《郎悔》第58章 第 58 章

第58章

二十六那日見著一回凌昭, 然后便又見不到了。但愈是這樣,林嘉愈是心安。在水榭這里漸漸地沒有了

二十八這日天氣不太好,將食盒給了南燭:“我回去啦。”

南燭問:“今天不采梅嗎?”

道:“今天天。”

才出梅林,拎著空食盒往回走, 半路上便遇到了肖晴娘。林嘉從沒在此遇到過。梅林在府里的位置稍偏了些。在園林的設計上, 主要是從水對岸往這邊賞林景, 取的是仿野趣的意境。

且金陵本也是個氣重的地方, 這一片草地水重,很容易鞋子,肖晴娘從沒在清晨里過來過。

林嘉驚奇地問:“太打西邊出來了?你怎麼起這麼早?怎麼到這邊來了?”

肖晴娘今日里已經起得比昨日早了, 可還是比林嘉晚。

因為起床這個事,若沒有養長久的習慣,的確一時很難調整過來。

原計劃是想悄悄過來, 躲著悄悄瞧一眼。哪知道起晚了急匆匆往這邊趕, 跟往回去的林嘉撞了個正著。

肖晴娘支支吾吾地說:“這些天沒胃口,想過來折幾枝花回去瓶,換換心。”

心里有鬼, 不想讓林嘉多問自己,反問道:“你怎地往回走?你已經去過三房了?”

凌昭不想讓別人知道他不喜歡老夫人喜歡的盧旺家的, 自己私下里找專門的人給自己單獨做點心。這點桃子專門囑咐過林嘉的。林嘉也支吾起來:“天氣不好呢,我看了下, 水腥氣重,就不弄了。”

兩個人都心虛, 肖晴娘也沒有發現林嘉話里的, 互相打個馬虎眼, 錯而過。

只是林嘉走了幾步, 忽地停下, 回喊住肖晴娘囑咐:“九公子在梅林北邊晨練,你小心不要過那邊去。”

肖晴娘心虛得更厲害,忙道:“我怎會去那邊。”

兩人遂分開了。

肖晴娘邊走邊回頭,直到看到林嘉是真的走遠了,才快步朝梅林走去。

走到林邊,躑躅了片刻,一咬牙走了進去。

這片梅林的梅樹都是已經是老梅,生得壯虬結又集,在梅林里視線頗阻擋,也走不了直線。肖晴娘憑著覺往北走,走了一段,果然聽見前面有響

肖晴娘心頭一喜,正琢磨著要不要折梅枝做遮掩,假裝是來折梅瓶的,誰知道腳才往那邊邁開一步,忽然一只小猴子從天而降,“啪”地落在了前。

這麼大一只活突然出現,嚇得肖晴娘尖一聲向后一跳。

再定睛一看,哪里是什麼小猴子,分明是個才留頭的小孩。

“驚嚇了姑娘了,還請恕罪。”飛蓬先告罪,再質問,“姑娘是哪一房的?我家公子在前面,還請姑娘留步。”

卻原來是,如今凌昭對四夫人起居作息已經知了,不需要像原來那樣日日早晨讓飛蓬過去探看,看四夫人院里有無靜,起沒起床。

如此,飛蓬就能和南燭一起時時跟在凌昭邊了。南燭這會兒在里面伺候,飛蓬就在林子里瞎玩、聽喚。

凌昭邊也有些青城派弟子跟著他討生活。他邊連丫頭都要從小練拳,何況僮兒小廝。像南燭、飛蓬,都是從小就被他這幾個同門拎著扎馬步練拳法的。他們開始習武的年齡比凌昭當年還要早,基礎打得相當好,一個個手十分靈活。

今日不是旬日,林嘉不梅林,凌昭并沒有囑咐飛蓬放風。

但飛蓬這年紀正是好的時候,滿腦子幻想自己是守城的兵士,老梅樹的枝椏是城樓子,他正在城樓子上瞭呢,就看見一個“賊兵”鬼鬼祟祟地過來了,飛蓬樂不可支,當即便跳了下來,擋住了那人。

肖晴娘不料天降奇兵,但看飛蓬是個小孩,定了定神道:“我、我不是哪房的,我是府里的親戚。咳,不知道前面是哪位公子?來,給你糖吃。”

說著腰間的荷包,出來一塊糖想塞給飛蓬。

飛蓬也不是誰給糖都接的。

他站穩了打量肖晴娘,就覺得不喜。因為肖晴娘穿得艷麗,茜的衫子、桃紅的子。

如今不要說四房的丫鬟個個穿得素淡,就連別的房的丫頭也都曉得避忌。

子自稱親戚,飛蓬沒聽說過最近有什麼親戚在府里做客的,那就是寄居的親戚了。

雖則不是家的白事,但既寄居在別人家里,主人家正有哀事,做客人的稍稍避忌些才是懂禮數。

人家林姑娘就十分地注意,桃子姐姐和南燭哥哥還專門聊過這個事。飛蓬年紀雖小,也是從小被哥哥姐姐們拎著耳朵教導的,也是懂的。

他不認識肖晴娘,心里就不免嘀咕,臉上正道:“不管是哪位公子,姑娘都不要往前去就是了。”

肖晴娘也算是在府里長大的,其實沒見過幾個人,不曉得凌昭邊的人個個都是經歷過激烈的部競爭才能上崗的,便是小孩也是個小人兒。心里輕視飛蓬是個小孩,總覺得能哄。見給糖他不要,便收起來,笑道:“曉得了,我是過來想折枝梅枝瓶的,還沒找到好看的,想往那邊去看看。我不久留,我尋找了就走。”

飛蓬心想,你騙小孩呢,這麼大一片梅林你找不到看中的,非往我們公子那邊去?

他頂煩別人拿他當小孩哄了,當下不客氣的把兩手一,擋住去路,支支下道:“前面是片空地,沒有梅樹了。那邊梅樹很多,姑娘往那邊去尋吧。”

這小孩怎麼這麼難搞,肖晴娘傻眼,正想說話,聽見腳步聲,又有一個男子的聲音道:“出了什麼事?”

聽到這個聲音,肖晴娘如墜夢中。這些天吃不下、睡不著的,可不就是想著這個聲音的主人麼。

抬眼去,果然,拂開梅枝快步過來的青年不是旁人,正是凌家九郎,本朝最年輕的探花郎。

穿道袍飄逸如仙,似芝蘭玉樹;著勁裝英武人,若勁竹青松。

一眼便人恍惚如夢,只想著,世間怎能有這樣好看的人,我見過這樣的人了,便死了也甘心了。

南燭跟在凌昭后追了過來。他人小短,跟不上凌昭的大長,被甩在了后面。

跑過來一看,發出那聲尖的原來不是林嘉,大大地松了口氣,細看一眼,認出了是誰,喚道:“可是肖姑娘?”

南燭見過肖晴娘不止一次了,去排院告訴肖家人讓肖霖旬日里跟著來水榭旁聽就是他跑的。他與肖晴娘互相是認得的。

凌昭也認出來肖晴娘來:“原來是肖姑娘。”

又問飛蓬:“剛才怎麼回事?”

飛蓬垂手道:“我在上頭看見這位姑娘往這邊走,就跳下來想提醒一聲,沒想到嚇到了。”

肖晴娘也沒正經接過什麼外男,好在不是第一次見凌昭了,總不至于再像上次那樣失態了。

只是做夢都想見他,真見著了,又得不敢直視他,只把帶攥在手里,得快碎了,蚊子聲似的:“我過來折枝梅枝,這小哥忽然跳下來,我一時驚嚇了出來,驚擾了九公子。九公子見諒。”

這種答答的模樣凌昭見得多了。許多男子會喜歡,會欣欣然甚至沾沾自喜。

凌昭很無謂。談不上“厭煩”,因會有“厭煩”這種緒便說明你養氣功夫還不夠。君子不喜不怒,平靜安淡才是真功夫。

但也肯定不會喜歡就是了。

他微微頷首,道了聲“無妨”便要轉回去。

肖晴娘鼓起這麼大的勇氣勇闖梅林就是為了見他,哪怕多看他一眼也好。見他要走,急道:“九公子!”

凌昭側回眸看

肖晴娘急中生智,指著一枝椏說:“我想折那枝條,九公子可否幫忙?”

折一枝梅,多麼雅的事。

要說起來,懷春不是罪,甚至是很好的。許多男子都將其寫詩歌、文章里,常與春天的好燦爛并提贊

讀起來也常令人發出會心的微笑。

凌昭從前對這些也只是客氣疏離,不沾惹,也不去苛責。

但今天他就是有一子發不出來的緒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就刻薄了起來,聞言一哂,道:“姑娘似有喜事,我還在守孝,不便沾了姑娘。讓我的小廝幫姑娘折吧。”

說完,轉離去。

南燭抬頭看了看,可能因為凌昭個子高的緣故,肖晴娘指的那梅枝也高。

不過沒關系,南燭也是練過的。他助跑兩步,猛地縱一躍便兩手握住了那枝椏,子一甩,借著這擺之力,咔嚓一聲就把那枝椏給撅下來了。

好家伙,好大一

南燭屁顛屁顛地抱著梅枝跑過來:“肖姑娘,給!”

凌昭罵人不用臟字,肖晴娘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

日思夜想心里只想著凌昭的容風姿,卻忘了他上個月才剛剛出了熱孝,還要再守二十二個月呢。竟穿得又紅又艷地在了他面前。

肖晴娘手指頭扯著子,無地自容,恨不得能當場換一件。

待南燭把這麼大一梅枝往臉跟前一杵,肖晴娘臉上更像是涂了五彩的漿糊,十分彩。

南燭笑地:“給。”

肖晴娘沒辦法,只好接了。

差點沒接住——南燭看著矮一頭,力氣卻居然比大,這一大梅枝竟然這麼沉。

南燭彎起眼睛:“姑娘慢走。”

凌昭挑人,不僅得聰明伶俐,連相貌也至要頭臉整齊。南燭和飛蓬都生得十分可,常人與他們生不起氣來。杜姨娘每次看見他們倆,都喜得各種小食往外掏,使勁喂,還給他們包好了往懷里塞。

肖晴娘無法,只得道一聲謝。抱著老沉的梅枝,轉往回走。

后聽見兩個小孩說話。

僮兒:“我也能撅得下來。”

小廝:“你本夠不著。”

僮兒:“我多跑一段就能跳得更高些。”

小廝:“你太輕了,不斷。”

僮兒:“……我多吃些就能很快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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