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悔》第165章 第 165 章

第165章

凌昭的判斷是對的。

這些人的確是為了公主的嫁妝而來。所謂的公主嫁妝,其實是大周為了穩定區域的局勢而付出的財帛。

疏勒國要和親原也就是為了敲這一筆竹杠。比起來,公主本人更像是個添頭。

凌昭下令放火燒輜重,果然吸引了賊人。許多賊人轉去救火。

凌昭帶著眾人,趁機突圍殺了出來。

一眾人在夜里奔逃,能逃出來的都搶到了馬,黑夜里的馬蹄聲人心臟難

一開始還有追擊的。這邊倉促逃亡,沒有弓矢,只能近戰。

凌昭為了讓林嘉假死逃更保險,調集了三十多位青城派的門人隨他西行。不料用在了此。救了命。

一行人終于甩了追擊,在暗夜里奔逃。

林嘉覺得骨架都要散了,又覺到凌昭的馬速慢了下來。

轉頭看,有幾匹無主的馬習慣地跟著他們的馬一起跑出來了。

道:“我自己騎馬吧!兩人共騎,馬不了!”

凌昭勒住馬。

空的馬有十來匹。雙人一騎的也有好幾個,都是好心的兵士救了宮娥。俱都下馬,讓宮娥自己騎。

幾個宮娥不會騎馬,然也知道此時逃命,若為負累,大概率會死。只忍著淚,手抖腳抖地上了馬。

兵士把們的馬韁系在自己的馬鞍上,告訴:“抓就行。”

倒不用們控韁。宮娥們含淚點頭。

凌昭和林嘉俱都換了馬。

一行人繼續奔逃,直到確定完全甩掉了追兵,安全了。

翻過一坡地,月下看到了緞帶一樣的河流盤旋蜿蜒在地上。眾人此下馬,大口地氣。有人一屁坐在了地上起不來。

待取了水喝,洗了手上的,開始清點人數。

逃出來不到二百人,其中凌昭的人有三十余,隨人十來個,宮娥五個,匠人兩個,竟還有一個文士。其余一百多人都是兵士,三分之二是錢振堂給的邊軍,余下的才是京城護衛。

宮娥圍住了林嘉,其余人則向凌昭靠攏。

這位和親副使雖是個年輕的文,但顯然能經事,還能殺人。是他帶著眾人逃出來的,他的份也最高,自然眾人要向他圍攏。

林嘉坐在一棵樹下,告訴幾個宮娥:“別哭,哭沒用。保持安靜,別添。”

在如此多的男人的中間,掃過,看到暗夜里有些男人的眼神異樣,不敢看,卻盯著宮娥。

林嘉打了個寒

林嘉殺過人,明白殺人會給人來帶一些奇異的影響,神上的或者上的。總之眼前其實這些人是在一個不正常的狀態。

輕聲說:“別引人注意。別單獨行。若要如廁,我們幾個人一起。”

宮娥們聞言瑟,愈發向靠近,地不敢離遠,也不敢哭。

黑夜里看不太清,偶爾有反的眼睛,許多重的呼吸。腥氣還彌漫著,人害怕。

低沉詭異的氣氛在黑夜里彌漫,凌昭當然能察覺出來。

幸逃生者中,有兩個總旗,數個小旗,此時都圍在他邊,等他下達指令。

凌昭立即道:“先整編,十人一旗,各旗聚在一。”

他又將自己邊的江湖人分派出去,每旗一人。

他命令:“若有異,就地格殺。”

若有嘩變,先殺領頭之人。此時此刻,控制局面最重要。

人活在規則中,就容易聽話。

一百多兵士重新整編,分了小旗,每個小旗聚一堆,涇渭分明。規則兩個字頓時就發揮了它的威力,剛才彌漫在暗夜里蠢蠢將要釋放的東西就被回人的心底深去了。

林嘉看著那些異樣的眼神都消失了,人重新回到了規則里,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馬姑姑和另兩個人過來,也不說話,只圍在了邊。

繃的肩膀終于才稍稍放松了一些。

秩序開始恢復,有人下達命令,眾人心里便有了主心骨。

很多時候,多數人是不愿意用腦子的,更習慣于習慣聽從別人的命令行事。

總旗、小旗們在悉的編制里,便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行軍的細事不需要凌昭安排,自有他們履行職責。篝火升起來,驅逐了黑夜的寒意。

更讓人安心了。

許多人的肩膀都松了下來。

只暗夜里又響起了沉悶的、被堵住了的痛呼。

宮娥瑟起來,馬姑姑道:“審俘虜呢,別怕。”

林嘉問:“抓了活口?”

馬姑姑道:“是,大人下令抓的。”

林嘉點點頭,垂下眼,不再多問,等一個結果。

那邊的痛呼聲消失,進了詢問的階段。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林嘉抬眼過去,總旗和小旗們又聚在了凌昭邊說話,顯然在通信息。

最初的刺激、驚懼都過去,許多人就地而臥,恢復力。

終于凌昭走過來了。

宮娥們讓出地方,與馬姑姑坐在一起去。

凌昭來到樹下,坐在了林嘉的旁。

林嘉抱著膝蓋看著他,等他說話。

“疏勒王死了。”凌昭道。

疏勒王也算是西疆的梟雄,西疆最讓大周忌憚的就是他。

這樣的男人醉酒后摔倒,腦袋磕在地上的尖石頭上,死得不太合他的份與能力。

“二王子未歸,大王子趁機奪權。”凌昭道,“二王子歸來,被大王子伏擊。二王子逃了。”

“王庭被大王子清洗過,已經在大王子的掌控之下。但二王子有得力的舅舅們,去搬了救兵。又有一些部族認統,離了大王子,投向了二王子。”

“疏勒因此分裂。”

林嘉沒想到是這樣,問:“那襲我們的是大王子?”

“不是,疏勒正戰,如火如荼。大王子二王子都沒有功夫管我們。”凌昭道,“剛才拷問出來,襲我們的原來是于闐。”

林嘉愕然。

因為于闐不是大國,常跟著疏勒一起犯邊,跟著敲邊鼓,跟著喝湯。

“彈丸小國。”凌昭咬牙,“敢犯大周使團。”

林嘉明白了。

疏勒忙于戰,無暇顧及和親之事。但于闐聽聞了這事,又知道疏勒的況,便起了貪心,想劫下和親團,搶了嫁妝。

最好連公主一起搶了。

大周在西疆一直奉行綏靖政策。把這些小國的膽子也養起來了。

西疆幅員遼闊,國家、部落之間的消息并不靈通。于闐想著趁夜干一票就跑,無人知道,悶聲發大財。

沒想到凌昭逃亡之際,還抓了活口,問出了真相。

林嘉問:“那怎麼辦?”凌昭沒回答,他黢黑的眸子著遠大地與星空匯之,只沉默。

許久,他才道:“先休息。”

林嘉以為他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便不再多問,和躺下。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聲音,卻是凌昭解下了自己的外,給蓋在了上。

林嘉出手去。

凌昭就盤膝坐在旁。到了他的手,凌昭握住了的手。

林嘉安心,沉沉睡。

只沒想到,第二日在晨里醒來,竟還握著他的手。

林嘉一驚,撐地坐起來,果然凌昭還是盤膝坐著,著太升起的地方,眼睛里都是

“你沒睡?”林嘉驚問。

“睡了。”凌昭回答,“醒了。”

林嘉從未見過凌昭這個樣子,知道眼下必是凌昭的艱難時刻,也不去追問。

反正不管接下來怎麼辦,都和他在一起。

眾人都醒了。

凌昭離開林嘉,過去和總旗、小旗們說話、商議。派了斥候向各個方向打探。

士兵們開始尋找食。此有河,河里有魚。更有許多野,藏在草叢、土里。

邊軍逮這些東西十分練。很快,到都有了烤的香味。

季白給林嘉等人送來了食

聞著很香,只沒有鹽,吃起來不大好。但這種時候,誰還顧慮這個。

林嘉一口一口地咀嚼咽下去,填飽肚子,恢復力。

今天必然是還要趕路的。

吃完飯,斥候們先后回來了。

往回打探的斥候收攏了一些自己逃出來的散兵。據他們講,輜重、婦人、匠人、隨從,都被搶走了。

旁的探子探明了道路。

凌昭和那邊的幾個人說了許久的話,最后,有些人拔刀跪下了,好像起誓的樣子。

那些人是邊軍的總旗、小旗。

林嘉凝眸著。

很快,凌昭過來:“我們啟程。”

林嘉問:“回大周嗎?”

凌昭道:“對。”

林嘉松了一口氣。

馬牽過來。

林嘉上馬,問:“剛才那些人為什麼跪下?”

“為了讓我們放心。”凌昭道,“起誓定會護衛我們回大周。”

林嘉總覺得……不是太對。但眼下真不是啰嗦的時候。

散兵收攏,也編小旗,如今隊伍有二百多人了。

紛紛上馬,東歸。

來的時候車隊很長,輜重太多,人員也太多,速度要慢很多。

回去的時候不知道該說是撤退,還是逃命。沒有輜重一路奔馳,速度快得多。

走了兩日,遇到一個小部落。凌昭的人去那里換了些鹽,又換了羊皮紙和炭筆,一些食裳。

林嘉和宮娥們得以找一間帳篷,了個澡。

士兵們路上跳進河里就洗了,子卻沒辦法。上有汗有,只能忍著。

為了節省時間,在這里也不敢沐浴,匆匆了一番,已經覺得舒服了很多。

又換了部落里換來的服,比們自己的服更方便騎馬。

林嘉好奇問:“拿什麼換的?”

深夜逃亡,大家都空著手。

季白道:“原是為著那個事,準備了金葉子,給了安排好的那幾個人,以防路上萬一。他們幾個怕丟了,干脆都服里面,穿著。”

所謂那個事,就是林嘉死遁的事。沒想到用到這里。

凌昭來了,問:“你那塊鎖片可還在?”

林嘉從領中扯出來:“在呢,怎了?”

凌昭道:“給我吧。”

他說:“我的給你了,你的也給我。我也帶在上,或許殿下的在天之靈也可以庇佑我一下。”

說的是淑寧。

聽著像是個劫后余生的玩笑。

世間都是,只有這兩塊鎖片對林嘉還有些意義。

便解下了淑寧留給的那一塊給凌昭放在手心里:“好,我戴你的,你戴我的。”

凌昭一笑,握住手心里的鎖片,轉出去了。

離了沒有味道的烤,眾人又走了兩日,在一地方停下。

林嘉問:“不到修整的時間吧?為何停在這里。”

凌昭看著,終于說了實話:“因為我和你,要在這里分開。”

林嘉愣住。

凌昭道:“嘉嘉,我需要你為我做幾件事。”

“第一件,我給你四十兵丁,再給你二十護衛,季白和馬姑姑都給你,你東歸。往甘肅鎮去,錢振堂行轅在甘州衛,你去找他,把我的信帶給他。我信中寫明了疏勒況。”

“如今疏勒戰,于大周正是好時機。趁此時出擊,定能重挫疏勒,便不能一鼓作氣滅之,也能改變西疆局勢。于大周有百利而無一害。”

“第二件,信芳在甘州衛,原是等著接應你,如今正好。第二封信,你給他,令他即刻趕回京城,呈給太子。”

“因西疆,從先太后時便一直以安綏靖為主。錢振堂恐無膽量把握戰機。我的信直接呈給太子,若太子能說服陛下,或許還能趕得上。”

“第三件,我料錢振堂無膽。或他有膽,我亦擔心西疆兵力。又實是不甘心這麼好的時機就這樣錯過。你把余人放在甘州衛,帶著護衛和季白,往北疆去,找定遠侯沈赫城,把我第三封信給他。”

“沈赫城有軍神之稱,他最知道何時該戰。他若有膽量出戰,或許能在西疆扭轉乾坤。”

林嘉問:“那你呢?”

凌昭道:“我不能走,我得留在這里,觀察況。”

林嘉的心揪起來:“所以你要走我的鎖片。”

“嘉嘉,不要試圖說服我。”凌昭凝視著,“別的事,我都可以與你商量著來。但這是國事,你未有公職,不該口。”

林嘉低下頭去,幾滴眼淚落在鞋面上。

隨即抹去眼淚,抬頭道:“好,我不口。你給我的事,我會都做好。”

一直以來,都是凌熙臣在為做事,在照顧

終于,也有能為凌熙臣做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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