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湉泡面吃著一半, 霍文肖就打來了電話。

他應該是不知道在加班，畢竟大領導可沒功夫去細看每個部門的排班表。

至霍文肖認為, 游湉這會兒應該是已經到家了。

除夕夜的團圓飯, 他特地挑了一個國吃飯吃到差不多的時間打來的。

游湉沒什麼神的“喂”了一聲，還想著這是個越洋電話。

“吃了麼。”大過年的，這人的語氣還是冷的像塊冰, 游湉聽著都煩死了。

“吃了。”

霍文肖又半天才醞釀出一句：“吃了什麼。”

游湉心想, 原來像他這麼惜字如金的人也會沒話找話。

“泡面。”

游湉說完，還用微信拍了一張吃了一半的泡面和半個電腦給他發了過去。

不等他說話, 就問：“看到了麼。”

霍文肖明顯愣了一下。

“你在加班？”

游湉覺得他這話問的好搞笑。那加班不是領導要求的？

“對啊，加班呢。”

游湉無所謂地應著, 又特地補了一句：“初二還得加呢。”

霍文肖也是聽夠了這種腔調，現下頭疼的很。

語氣也變得不太好：“就為了三倍工資？”

“不然呢？”游湉沒想到霍文肖竟然是這麼想的，“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 NG可是五倍工資呢，你貴為行長，居然連這個都不知道。”

這下霍文肖又沒話了。

倫敦那邊的華人也都忙著在過中國年，霍家上上下下的孩子們當然也不例外。

游湉就聽電話里時不時的傳來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音, 有個扯著嗓子的稚音同時傳了過來, “Wayne叔叔, 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特拉法加廣場去看慶典？”

說的還是英文, 特別的流利, 跟母語一樣。

游湉心想這大概是個英國小孩, 腦子里不就有了一個可可的卷洋娃娃的形象。

Wayne叔叔？游湉還是第一次知道霍文肖的英文名，還覺陌生的。

霍文肖大概是手捂住了聽筒, 但還是聽的很清楚, 霍文肖快速用英文回復了那個小孩。

大概就是不去的意思, 還囑咐了一旁的保姆和司機一定要看好孩子們。

游湉有一刻，想到了源野，不知他是否也在那群吵鬧著要去看燈秀的孩子里？

在的話也是個大孩子了。

霍文肖剛剛的那種充滿關懷的語氣，游湉還是第一次聽到。

很快霍文肖就重新拿起電話：“該下班了？一會兒我人做點吃的給你送去。”

游湉看了看表，確實也該下班了。

但是卻不想領霍文肖的：“我晚上有事，不吃了。”

“什麼事？”

游湉聽的出來，霍文肖這會的語氣已經很不好了，大概就差最后一把火，就能把他給點著了。

“我約了瑜伽課。”隨便編了一個理由，其實就是不想吃他的飯，“減。”

“大過年的還有瑜伽課？”

“當然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安逸，有顧客花錢，當然就有瑜伽課開班，我不也大過年來加班麼？”

霍文肖輕哼一聲：“你加班一天，多掙兩千塊錢，吃一天垃圾食品，胖了三斤，再花三千報個瑜伽班，練一晚上才瘦下來一斤。”

“你——”游湉簡直聽懵了，霍文肖這人也太會詭辯了。

他就是想把氣死。

“你什麼？”霍文肖這會兒也不裝了，語氣沖的很。

游湉干脆慢悠悠的了下去，來了個以克剛，“你沒事的話我可就掛了呀，遠洋電話也貴的。”

“花你錢了？”

“我掛了。”游湉也不下去了，“我還在加班呢，總接私人電話也不好，被監控發現是要扣錢的。”

霍文肖覺得好笑：“你不是坐大堂，用不著這麼小心翼翼，真要扣你錢，我十倍補給你。”

“那你還真是大方。”

兩個人氣呼呼的懟了兩句，又忽然安靜了下來。

游湉聽著霍文肖應該是換了個房間，這會電話里一點雜音也沒有了。

“我……”

兩個人竟然同時開了口。

霍文肖頓了頓：“你先說。”

游湉其實也沒什麼想說的：“我是想說，你要沒什麼事我就真掛了，到點下班了。”

霍文肖沒同意也沒拒絕。

游湉就只好繼續拿著電話，為了緩解尷尬，忽然問了一：“源野也回去了吧？”

過了好一會兒，霍文肖才像反應過來。不過他卻說了句“沒有。”

游湉不確定的“啊”了一聲。

“源野還在國。”

游湉有點驚訝。

霍文肖又補了一句：“他幾乎很來英國，我之前讓他出國，去的也是加拿大。”

至于源野為什麼不愿意去英國，那里畢竟有他的外公外婆，霍文肖卻沒細說。

“不過你也不用可憐他。”霍文肖像是猜了的心思，冷冷補了一句，“他玩過的比你見過的都多，有時間心疼別人，不如多心疼心疼你自己。”

游湉剛還想著要不就多跟他聊幾句，說點好聽的，結果這一下又被準氣到了。

“我掛了。”

說完，就真的掛斷了電話。

……

霍文肖聽到手機里傳來的“嘟嘟”聲，幾乎下一秒就劃開手機瀏覽起了機票。

本來是計劃多呆一段日子，回總部辦一些事再回去的。

這下看來不得不提前了。

……

游湉這幾天是真的忙的，偏偏李夢還要約出去聚一聚。

之前就已經約過很多次，被有事拒絕了，這次再拒絕實在說不過去，游湉就把和李夢的約會定在了初四。

可偏偏初四這天，霍文肖居然回來了。

游湉接到電話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你怎麼回來了？”

“你說呢？”

霍文肖正開著車，打算接上一起去吃個飯的。

就知道這幾天絕對沒好好吃過飯。

游湉樂了：“我怎麼知道？你這話說的，就跟你是因為我才回來似的，太好笑了。”

霍文肖板著臉沒說話，腳下卻用力踩了一腳油門。

“找我什麼事？”

見霍文肖沒說話，游湉催促道。

看了看表，已經十一點多了，該出門了。

“我接你，去吃飯。”

游湉馬上拒絕道：“不行，我有約了。”

霍文肖語氣冷了下來：“和誰？”

“李夢。”說了他也不認識，游湉又補充一句，“以前支行的同事，早就約好了。”

游湉說得有名有姓，霍文肖不相信也沒辦法。

車子突然掉了個頭。

游湉就聽霍文肖說：“那晚上吧。”

……

晚上也不行啊。前幾天還說過晚上不吃飯，要去上瑜伽課呢，這會兒當然不能說不上就不上了。

“晚上也不行，你不是知道我要去上瑜伽課。”

游湉估計霍文肖這會得氣得要掛電話了。

“那就明天再說。”

果然，電話掛了。

游湉立刻換上出門的服，就去赴約了。

霍文肖說的“明天再說”，估計就和兩個人寒暄時說的“改日再約”一樣，基本上就沒下文了。

所以游湉也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

轉天就去拜訪了Alex，快到中午的時候，正要和幾位大佬們在餐廳點餐，霍文肖的電話就準時過來了。

“我在你家樓下。”

游湉愣了愣，聲音著一不可思議，“你在我家樓下干嘛？”

再說，你車不是開不進來麼？

霍文肖不耐煩道：“接你吃飯，快下樓，你家樓下不好停車。”

他抬頭看了眼，游湉家的窗簾還在拉著。

真是懶死了。

游湉抱歉道：“不好意思呀，我現在不在家。”

霍文肖這會兒也聽到電話里傳來的男人的聲音，而且還不止一個。

他快步走回車前，“哐”地一聲就甩上了車門。

“在哪？”聲音冷的要掉冰渣子了。

“陪客戶吃飯。”游湉說得理直氣壯，“沒什麼事我就掛了，讓客戶等久了，不好。”

霍文肖：你確定讓我等久了就好？

游湉倒也不怕霍文肖生氣，維護客戶本來就是們銀行員工的一項重要工作，游湉明磊落，霍文肖也不可能拿怎麼樣。

“我掛了啊。”見他半天不說話，游湉還特地提醒了他一下。

霍文肖了氣道：“晚上是不是也不吃了？”

“嗯……應該是吧，你知道還問。”游湉這就把電話掛了。

……

霍文肖一路飆車回到家，一進門，就把那些從英國給帶回來的禮統統丟進了垃圾桶。

大概人生氣的時候最容易頭腦發昏，霍文肖冷冰冰的看著腳下的“垃圾”，覺得有些可笑。

他走進衛生間，洗了把臉，臉的時候，手剛放到巾上，就看到了掛在一旁的一包一次洗臉巾。

游湉不喜歡用巾，每次洗完臉，都必須用這種洗臉巾臉才行。

還振振有詞地說，巾都臟，完臉等于白洗了。

霍文肖覺得很可笑，他家的巾一天換一條，保潔阿姨也是一天來一次，怎麼可能會臟？

但是游湉就是固執己見，總有的道理。

后來不知道把它掛在哪，霍文肖也不讓用自己的巾架，覺得干干凈凈的白巾旁掛著一包塑料袋，太丑。

游湉不樂意，轉天從某寶買了個小粘鉤，還是哈嘍kt圖案的，就故意粘在了霍文肖的巾旁。

他盯著這袋洗臉巾盯了很久很久，最后還是手，從里面了一片出來。

居然還帶著一劣質香水味。

最后還是被他團了團，丟進了垃圾桶。

他躺在床上的時候，忽然有了一個很可怕的意識。

他竟然覺得這張床太大了。

翻了個，手掌就不自的向了側。

前幾天，他都沒有睡好。不是失眠就是做夢，夢里也是，背對著他一直在哭，哭得他心煩意。

哭的時候，他就想把狠狠碎，塞進自己的里。

想把向他的心臟，和他融為一。

可實在太不乖了。

霍文肖想著想著，側向了常常臥著的那個位置。

其實本來就是一個棱角分明且非常有自己個的人，當初怎麼就認為聽話乖巧好拿呢？

如今說一句得懟回三句，是自己對太縱容了，養得翅膀了，還是因為一開始就是的偽裝，為了抱上他的大不得不裝得百依百順，如今目的達到了，不愿意再裝下去了？

越想頭就越疼了起來。

已經很多年沒再吃過藥了，他走下床，翻開屜，磕出了幾粒藥片，準備喂進里的時候，突然又撇到了客廳里的那幾幅畫。

藥片在掌心握，終究還是沒有吃下去。

他來到畫前，蹲了下來，一遍一遍的著蒙面的畫像，好像在尋找著某種令人安心的力量。

這幾幅畫，對他來說，比任何藥的作用都要強大。

這原本就是他的藥。

只是當他決心想要戒斷的那一天，它們就被蒙上了計劃永不再見天日的黑布。

霍文肖的指尖在布扣輕輕的打著圈圈，然后就坐在了地板上，靠在這些畫的邊，慢慢地熬過了這一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