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 游湉的一張臉火辣辣的，低頭啃著瓜子, 也不說話。

霍文肖問：“好吃嗎？”

游湉余很煩地掃了他一眼：“瓜子你沒吃過？”

霍文肖道：“看你吃的香。”

游湉就磕了一顆瓜子仁兒, 在指尖故意遞過去惡心他。

“那你快嘗嘗。”

這還粘著的口水呢，游湉自己看著都惡心，霍文肖卻頓都沒頓, 彎腰低頭就吮上了的手指, 還使勁吸了吸，最后用舌尖把那顆瓜子仁兒到了里。

“好吃, 就是太了，再剝幾個。”

“你滾吧。”

游湉出紙巾就狂起剛剛被霍文肖含過的手指。

里還嘟囔著真惡心。

反正這會兒心里憋著無名火呢。

這時游爸游媽也從廚房出來了, 霍文肖本來還想逗一逗，見爸媽出來了，也就只好坐直了子。

游爸繼續過來跟霍文肖聊天。

游湉聽著, 就覺得一個在絞盡腦地滿肚子搜刮詞匯找話題，從全球經濟走勢到宏觀政策……一個全然心不在意、漫不經心地在敷衍……

“爸，你怎麼也跟媽似的這麼多話，你最近怎麼樣了？媽呢？藥都一直吃著吧？”

霍文肖懂事兒地閉了。

游爸道：“我跟你媽都會照顧自己, 你別心我們了。照顧好你自己最重要——小霍啊！”

又對霍文肖說——“湉湉就麻煩你多照顧照顧了, 這孩子平時大大咧咧的, 也不太懂得疼個人, 要是平時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 就辛苦你多遷就遷就湉湉, 湉湉畢竟小……”

“爸！”游湉打斷，霍文肖卻看了一眼, 那眼神意味深長的, 游湉覺得他是在打量, 也好像在說“我覺得會照顧人的。”

“叔叔放心，這都是我該做的。”霍文肖回過頭回復了一句。

游爸點點頭說“好啊好啊”，游湉想岔開話題，就從行李箱里把買的東西拿了出來，很多都是從網上代購的保健品。

“爸，這些都是給你跟媽的，回來我告訴你們怎麼吃，一定記得吃啊。”

“怎麼又花錢？不是都說了不要買了，你之前買的那些我跟你媽還沒吃完呢！而且這玩意我覺著吃了也不管用，都是冤枉錢，以后可別買了。”

游湉走到柜子前把之前買的那些魚油啊什麼的那些瓶瓶罐罐拿了出來，看了眼日期就毫不猶豫地扔進了垃圾桶。

“這都過期了還留著干什麼？趕給我扔了，再說這種保健品本來就不是藥，偶爾吃個一次兩次哪能管用？得長期吃才行，我這次給你們買的這些也就吃三個月的，你們看著辦吧，不按時吃三月回來我就扔了，看看是你們浪費錢還是我浪費錢。”

“哎呦你這孩子怎麼把好好的東西都給我扔了！”游湉話剛落，游媽就沖了過來，作勢要撿垃圾桶里的瓶瓶罐罐。

游湉黑著臉攔著，語氣更不好了：“都過期了你還擺著干什麼？萬一哪天吃了吃壞子怎麼辦？”

“我愿意擺！我擺著高興！你快給我撿起來，都沒吃過幾次呢……這孩子現在怎麼變得這麼糟蹋東西……”

“媽，你別再氣我了行嗎？”游湉剁著腳，眼框都快紅了。

霍文肖其實很看到游湉說話這麼暴躁的樣子，今天似乎還是頭一次。

游湉是真得著急，他看得出來，心里反而莫名有點不舒服。

大概是有點心疼了。

霍文肖走過去，把游湉拉到邊，游湉此刻氣得難，也顧不得什麼，就由著他拉著了。

霍文肖握著的手，對游媽說：“阿姨，您聽湉湉的吧，保健品過了期確實吃不得，您喜歡哪種下次我們再給您帶。”

“看看，小霍多向著你呀！”游媽到底聽了“準婿”的話，語氣也沒聽出一點不開心，好像霍文肖向著游湉比向著自己還高興！

游湉心煩地回手，轉過回到柜子前，盯著玻璃里的一個蒙著紅布的相框發呆。

肩膀一一的。

霍文肖走過去，站在邊，輕輕拍了拍的肩膀。

“我沒事。”

游湉說完，就見游爸在沙發上忽然重重地嘆了口氣。

也不敢再看了，趕坐回沙發上，生怕又惹了爸媽的傷心事。

這時游媽打了幾個電話，說在附近定了個飯店，喊上了親戚們一起過來吃飯。

“怎麼還定飯店了？在家吃點不就行了。”游湉又不高興地嘟囔了一句。

“那怎麼行？小霍頭一次來咱家，得出去熱鬧熱鬧，再說不得讓小霍認識認識家里人啊？”

游媽做的決定，基本上屬于板上釘釘了。

這會兒游媽回房間換服，還不忘數落游爸——“你還傻坐那兒干什麼？還不趕準備準備，一會兒他老嬸兒二嬸就都過去，你趕找兩瓶好酒帶上——誒你穿哪件服啊？頭年閨給你買的這件藍的行嗎？”

“我穿什麼都行，誰看我呀。”游爸說著就走了。

這會兒霍文肖也不太淡定了，看著游湉，雖然沒說話，但眼神就好像在質問這到底是什麼況。

游湉用眼神告訴他：別看我我也不知道。

但是讓霍文肖跟著那一大家親戚坐在一起吃大桌飯，游湉想想就覺得頭要炸了。

雖然做了最壞的心里打算，但是等到這頓飯真的吃起來，還是比上刑要了可怕多了。

游湉想了想，為什麼霍文肖在爸媽面前的時候氛圍還算和諧，而到了飯桌上就那麼不盡如人意了，想了半天最后的原因也只想到一個。

那就是霍文肖不愿意再裝了。

或者確切一點，他從心里就看不上他們家那些窮親戚，覺得本沒有再裝模作樣的必要了。

一開始，大家對他那是無比的熱。

夸贊就夸了半個小時。霍文肖聽著，臉上卻一點表都沒有，游湉就看到霍文肖已經有點煩了，想要怕是要壞事。

趕打發走了一波人，沒想到屁還沒坐熱，老嬸老伯又帶著家閨兒子過來了。

老嬸上來問霍文肖是干什麼工作的？一個月工資多？

游湉生怕霍文肖語出驚人，趕搶著說道：“他跟我是同事，工資稍微比我高點，也沒多。”

說完還看了霍文肖一看，好在霍文肖一整個“隨你發揮”的表，也不是很在意說什麼。

畢竟霍文肖本也不想回答這些問題。

老嬸就說湉湉你真逗。

“你男朋友那車貴的吧？”

兒子、游湉的表弟立刻來了一句：“媽！那是阿斯頓馬丁！老貴了呢，我在吃里開過！”

游湉老嬸不知道什麼什麼丁，就知道那車子又大又氣派，能開得起這麼氣派的車的人，應該很有錢。

“能買得起這麼大的汽車，工資肯定不了喲，湉湉你可真有福氣嘞。”

游湉心說我還真不知道霍文肖工資多，而且他是拿年薪的。

不過看他平時這麼大手大的樣子，和省吃儉用，連條馬仕皮帶都不敢扎的戴行比起來，估著霍文肖應該也不是靠的NG這點年薪活著，也聽說過霍家的生意遍布全球，NG中國只是其中一項。

游湉小聲問他：“你工資多啊？我還不知道呢。”

“沒太注意。”

霍文肖從風里掏出錢夾，出一張銀行卡，跟著就塞進了游湉的口袋里：“我的工資卡，以后你保管。”

游湉還沒怎麼吃驚，倒把一旁的老嬸兒看呆了，只說游湉爸媽找了個好婿，簡直羨慕得不要不要的。

說話的這會兒功夫，菜也上齊了，游爸游媽就招呼著大家先吃飯。

他們這一大家子親戚里，二嬸家算得上是最有錢的。

這會兒二伯拿出一瓶茅臺來，二嬸搶著說道：“湉湉，你二伯知道你帶男朋友來了，特地把家里最好的酒都帶來了，就想著跟你男朋友喝上幾杯呢！”

老伯和游爸都說：“嚯！茅臺啊！他二伯真是大出，怎麼舍得拿這麼好的酒？來來，讓咱也常常茅臺啥味兒的。”

游媽和游湉也幾乎異口同聲制止游爸：“你不許喝。”

游湉說：“爸你不好，不能喝酒。”

“誒，湉湉，今天不是小霍來了嘛，你爸高興，喝兩口不礙事的。”二伯悠悠道——“家里還兩瓶呢，都是底下人送的，不喝不也是擺著？再說這茅臺也沒什麼稀奇的，用你們小年輕的話說，都是炒作炒的……”

游湉就看了霍文肖一眼，發現霍文肖從始至終坐在邊，一直都沒說話，表冷漠的很。

游湉注意到他的目在那瓶茅臺上停頓了幾秒，微不可聞地斂了下眉頭。

順著他的目再次看去，游湉一下子明白了。

霍文肖是吃過見過的，掃一眼就知道，這瓶茅臺是假的。

游湉簡直哭笑不得。不過二伯估計不是故意的，他應該也不知道真假。

這時有人找游湉要霍文肖的酒杯，要給他斟酒，游湉正猶豫著，霍文肖就淡淡開了口。

“我不喝酒。”

話一說完，大家都尷尬的愣了愣，尤其是正要給他倒酒的二伯，臉跟著有點掛不住了。

游媽這就把霍文肖當了自己婿，也帶了點嗔怪似的對他說：“小霍呀，一家子熱熱鬧鬧聚在一起，喝點酒不礙事的。”

“是呀是呀，適當喝點還有益健康呢！”

霍文肖依然面不改地說：“我不會喝。”

這下到二嬸不樂意了，“誒”了一聲道：“大小伙子哪有不會喝酒的？再說不會也可以學著喝嘛，湉湉，你跟小霍說說，小霍初來咱家，不知道咱們這邊的規矩，這第一次見長輩，哪有不喝酒的道理？不跟我們喝就罷了，這爸媽總得敬一杯吧？”

在游湉他們家，確實有這個風俗。

二嬸兒的話此刻挑得太明了，游媽游爸臉上多也有點掛不住，一桌子人都訕訕等著霍文肖的回應，也就幾個小孩嘻嘻哈哈圍著桌子跑來跑去地逗弄著。

游湉趁機低聲問霍文肖：“要不你稍微喝點我爸帶來的劍南春？”

雖然也不貴，二三百塊錢，不過好歹不是假酒。

沒想到霍文肖卻很疑地看了一眼，冷淡地說：“我說了我不會喝酒。”

游湉也沒想到霍文肖居然一點面子也沒給，確切地說，是沒給們家。

一下子也不知道說什麼了，握著酒杯的手都有點發。

游湉也算看明白了，霍文肖嫌棄得本也不是假酒和廉價酒，而且他們家這一桌子的窮親戚。

不過此刻的場面還在等著控場，容不得浪費時間。

霍文肖是帶回來的，惡果當然也得自己食，不能最后這難堪讓爸媽擔著，想了想，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敬二伯二嬸：“他一會兒得開車，所以喝不了酒，二伯二嬸見諒，這一杯算我替他的。”

霍文肖是想阻止的，手剛放到游湉上，就被立刻甩了下去。

他也就沒再說什麼。

“開車確實不能喝酒，行，那咱來吃菜，吃菜吃菜。”

喝酒這個話題好歹是被糊弄了過去，不過游湉看得出，媽的臉沒之前的好了。

游湉說霍文肖一會兒要開車，游爸游媽都知道在撒謊。

出了小區門就是飯店，他們是走著過來的，老嬸兒也是在樓下看見得他的車，霍文肖一會兒本就用不著開車。

不過也終究沒多說什麼，游爸道：“來來，吃菜吧吃菜。”

一桌子這才又熱熱鬧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