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嬸給游湉介紹的相親對象, 王皓，就比大一歲, 本地三本畢業, 畢業后一直在私企工作，去年考上了房管局。

父母也是退休工人，每月都領退休金, 家里拆遷戶, 前兩年還了鎮上兩套房，用胡嬸的話說, 人這小伙子特別優秀，長得神, 工作又好，家里還沒負擔，一直都是手里的香餑餑。

看上王皓的姑娘可不在數, 條件比游湉好的就更別提了，們這種小地方，什麼學歷高長相都是虛的，看條件主要還是看工作, 只要是公務員、事業編或者老師、醫生這種鐵飯碗, 那就是婚市場上的金字塔。

所以單論工作穩定這一項, 游湉就被別人甩了十幾條街。

當然, 游湉以前對婚市場沒了解, 就這些熱知識還都是胡嬸現給分析的, 游湉本來對自己還有信心，聽完胡嬸的話, 很打擊, “那我現在又沒工作, 歲數又大，按胡嬸您說的，人家王皓那麼優秀，還是公務員，不得找個門當戶對的，怎麼可能還同意跟我見面？”

胡嬸笑了笑，就說這個傻孩子，“要不說你有福氣呢！人王皓就看上你啦，我帶去那麼多張照片，什麼條件的姑娘沒有？人家第一眼就相中了你，上次說要見面，你不是給拒絕了嗎？我又給他介紹幾個，人王皓說什麼都不見，就等著你呢，這不，昨個剛聽說你同意見面了，馬上就催我來跟你約時間，你這孩子可得好好把握了。”

就連游爸游媽聽了，都對王皓贊不絕口，“照片看著是神，條件也不錯，而且人家為了見你，連推了胡嬸好幾個姑娘，算是對你一片癡，要不，咱就約今晚見見？”

游湉都不知道怎麼就“一片癡”了，只看了幾張照片而已，不過以這條件，真按胡嬸說的，哪還敢有拒還迎的姿態？不恩戴德就不錯了。

“行！”游湉一口答應，并且當天下午，就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為此還專門去了躺容店。

其實游湉對王皓確實也滿意的，最關鍵的點是，他上班的房管所就在家樓后面，而且他家那兩套還遷房離家也不遠，游湉純粹就是為了圖個離自己家近。

這還沒見面呢，就連婚后住哪都想好了，游湉都覺得自己有點瘋了，自嘲地搖了搖頭，完全沒意識到邊早就站好了一個小伙子。

之前見面的地方本來約在了家門口的一個小飯店，說是連著介紹人和雙方大人都一塊見一見，后來游湉覺得這樣太快了，哪有雙方當事人還沒怎麼著呢家長就先見面的？

所以，最后就托胡嬸傳了個話，雙方順便加了個微信，倆人約好了晚飯后在廣場附近的一個冰沙店里見面。

游湉做了容直接來了，因為到的早，就沒進屋里，在外面的遮傘下坐著，王皓到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

其實他們這種小地方，只要年齡差的不是特別大，互相都是能打聽到的。而游湉的名字……王皓甚至連打聽都不用打聽，因為就是他高中三年的夢中神，他雖然比大一歲，但卻晚上一年學，因此和游湉是一屆。

他們鎮上只有一所高中。

王皓在看到胡嬸拿來的照片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只知道游湉大學考到了大城市，學藝，從此就杳無音訊，他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的人生還會再次有際。

不僅如此，還了他的相親對象。

“你……你……你好。”王皓努力抑制著狂跳的心，連說話都有點結。

“啊……你好。”游湉趕站起來，理了理碎花的角，和他禮貌握了握手。

還是那麼漂亮，不，甚至比高中時候更漂亮了，漂亮的就像是從電視里走出來的艷大明星，漂亮到只可遠觀而不可的地步，王皓甚至都不敢和握手，被游湉主握了一下，他能到手心的溫度，臉頰“刷”地就紅了。

游湉必然不記得他，怎麼可能會記得呢？整個學生時代，都是眾星捧月般的存在，而他只是隔壁班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能記得才怪吧。

游湉倒是有點意外，這人和照片里看著差別怪大的，照片里的人爽朗大笑，游湉還以為他準是個幽默十足的話癆呢，沒想到真人這麼秀，還不就臉紅，哎呀，看著倒是怪可的。

“坐呀。”還是先開口。

“哦，哦，好……”

“吃沙冰嗎？”游湉把菜單遞給他。

“都……都行。”

“那我幫你點？”

王皓隨和地點了點頭，看著特別老實。

游湉就說行。

全程都是在主導，這種覺讓覺得很舒服。

王皓也慢慢地放松了下來，偶爾也會跟開兩句玩笑，游湉就說，“終于看你不是那麼張了，你知道嗎？你剛才見我的時候，臉上的表就跟見到班主任一樣，我尋思我也不是照騙吧？至于這麼張嗎？”

王皓不好意思地了后腦勺，“你……你不是照騙，你比照片還要漂亮。”

“那你是控吧？”

“什麼？”

“控，控你不知道？”

王皓搖了搖頭。

游湉就給他解釋了一下，心想這年頭不上網不沖浪的人太了，自己還真是遇到古董boy了。

不過古董boy也好的。

王皓明白過來，赧一笑，“你確實長得好看，我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王皓確實長得一般，尤其是那雙小眼睛，但是皮白的，個子還湊合，176，不算矮，和游湉走在一起，要是不戴個大金鏈子確實看不出來cp，不過這些游湉都不在乎，況且還真就覺得王皓長得順眼的，這年頭，哪有什麼完男人呢？只要條件過得去，人長得順眼就行。

何況王皓條件還這麼好。

“我覺得你好的。”游湉給出中肯評價。

王皓激道，“所以，所以，你是說我們可以進一步，進一步發展？”

“當然啊，”游湉沒想到王皓會這麼問，來的時候還怕人家嫌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給刷下去呢，“難道你不想嗎？”

“想，我想！”王皓狂點頭，認真的樣子有些稽。

游湉就忍不住笑出了聲，王皓也不在意，還跟著嘿嘿笑了兩聲。

游湉道：“不知道胡嬸有沒有跟你說，我現在還沒有工作，你介不介意？不過你放心，我不會一直沒工作的，我只是之前工作太累了，想先休息一段時間，等我調整過來，很快就會找新工作的。”

“當然，你也不用擔心，我學的不是什麼冷門專業，工作應該還是蠻好找的。”

王皓立刻搖了搖頭，“沒……沒關系！我不介意，你你多休息休息，工作不著急，就……就算你一直不工作，我也養得起你。”

王皓說完就低下了頭，來掩飾自己的臉紅。

游湉都聽愣了，故意逗他，“那你工資很多咯？”

“沒……也沒很多。”王皓抬起頭，再次看向，特別認真地說，“但是我幾乎從不花錢，也沒什麼好，所以我的錢可以都給你保管，你想怎麼花都行！”

這下連結都不結了。

……

游媽打來電話的時候，游湉正和王皓準備離開，敷完了兩句，“好了好了，回家再跟你說……滿意，滿意滿意！嗯……他對我也滿意的……不說了掛了啊！”

王皓正把電車推過來，巧聽了個尾，都快咧出花兒了。

游湉也大方，一手扶著電車的后車座，笑著問他，“怎麼，我說錯了？”

“沒。”

“沒是什麼意思？”這會兒故意逗他。

王皓的臉都紅了，低聲說，“滿意，我很滿意……”

游湉出手。

“什麼？”王皓疑。

“安全帽！”

“哦哦哦。”王皓趕把掛在前面的安全帽遞給，士的，還著紅的紙，一看就是新買的。

游湉側坐在王皓的電車后座上，王皓騎的很慢，兩個人就這樣穿過落日余暉下的大街小巷，往游湉家的方向騎去。

王皓的聲音伴隨著風聲從前面傳來：“你放心，不會讓你一直坐電車的，我馬上就要買汽車了，我媽說給我出十萬，我自己還攢了十萬，二十萬，能買一輛很不錯的了，你有喜歡的牌子嗎？”

游湉雙手扶著前面的車座，在后面養著脖子喊，“不用買汽車！電車好！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

“寧可在電車上微笑，也不要在勞斯萊斯里哭泣！！”

王皓雖然不是網蟲，不懂的那些個網絡流行語，但有些爛大街的梗他還是聽過的，他笑了笑，糾正，“你說反了吧？難道不是‘寧可在勞斯萊斯里哭泣，也不在電車上微笑嗎？”

游湉就哈哈地笑了起來，也沒解釋，只覺得今晚的夜風實在是太舒服了。

他們還去廣場轉了一圈，回到小區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了。

“騎了半天車，你也累了吧？要不去我家坐坐？”游湉這會兒心超好，從后車座上跳下來，一邊解著安全帽一邊問王皓。

“不了，今天太晚，而且我也沒有準備，過兩天吧，我專門來拜訪伯父伯母。”

游湉點了點頭，“那你也不用買太多東西，我爸媽很隨和的，等你見了就知道了。”

王皓還要說什麼，就見他們后不遠，藏在夜里的一輛汽車的車燈忽然亮了起來，王皓嚇了一跳，雙眼微微瞠目，那輛車就停在游湉家的樓口，因為他們進來的時候是背對著這個方向，所以剛才一直也沒往那邊看。

游湉此刻也是背對著樓口，自然也沒有看見。見他眼睛忽然變得有些發直，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了？”

王皓道：“沒，就是看到一輛豪車，覺不可思議的……”

“是麼，什麼豪車這麼不可思議？”

游湉也沒四看，對于王皓來說，在他們這種小地方，平時能在路上看到個蘭博法拉利的，那確實不可思議的，多看兩眼也正常，不過對來說就沒什麼吸引力了，把安全帽塞進他懷里，聽他說了句，“就你剛剛提過的，勞斯萊斯啊。”

后的車門響了一下，勞斯萊斯的主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男人高大英俊，穿著整套的西服套裝，銀灰，貴氣十足。

王皓看不清他的臉，但能覺到他是徑直往他們這邊來的。

游湉道：“哦，那確實是豪車。”他看出了王皓眼中的羨慕，想告訴他的是，外面的大城市，到都是豪車，可是豪車依然會在上班時間堵在路上，也會在午飯時間找不到停車位，開豪車的人確實比他們有錢，但是卻不一定比他們幸福。

覺得現在這樣就幸福。

后的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游湉沒有意識到，寬著王皓，“不用羨慕他們，對我來說，再豪的車，也不如你電車的后車座舒服呀，至我們還可以像今天一樣，騎著車去廣場遛彎呢。”

王皓沒怎麼聽進去，他勉強笑了一下，“你背后……”

游湉：“什麼？”

“有人。”

游湉眉梢一挑：“誰啊？”

下一秒，霍文肖的聲音在耳邊倏地響起，“我。”

……

游湉覺整個人都要炸。

猛地轉過，看到霍文肖時，眼眶條件反就泛起了紅，眼中難掩厭惡，“你為什麼出現在我家？！”

霍文肖沒有先回答他，他淡淡掃了游湉后的王皓一眼，王皓本來就瘦小，個子也沒他高，氣場更不必說，那自然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區別，被他這麼居高臨下的一掃，整個人顯得更加矮了一截。

王皓被他的視嚇得下意識后退半步，游湉馬上護食似的把王皓護在后，瞪視著他，“你干什麼？”

“我干什麼？”霍文肖注意到的作，那真的是發自心的表現，他覺心好寒，好痛，他從沒想過，再見到，會是這樣一副畫面——和別的男人并肩而立，將他人視作珍寶，而與他視作仇敵。

隨即，耳邊又響起源野不斷囑咐他的話——“舅舅，你是去認錯的，一定要注意你的語氣，語氣！”

“對不起……”霍文肖對王皓道，“我想單獨和談談，可以嗎？”

王皓還沒說話，游湉就果斷拒絕，“不可以！我沒什麼好跟你談的，你趕走吧。”

“湉湉……”

游湉視若無睹，直接把他當空氣一樣晾在一邊，轉過繼續和王皓說話，“那我們微信聯系，胡嬸那邊改天咱們一起買點東西去謝，你說呢？”

王皓不自在地看了霍文肖一眼，“好。”

游湉看出了王皓的芥，心里嘆了口氣，因此也更加厭惡霍文肖，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開始新的生活，開局也還不錯，就這樣被他攪合了。

垂頭喪氣地說，“那你先回去吧，我看你出小區，路上小心。”

王皓瞥了霍文肖一眼，“還是你先上樓吧，我看這你上樓，心里才踏實。”

“好。”游湉知道王皓的意思，正好也不想和霍文肖糾纏，就在他的目注視下，跑進了樓。

全程霍文肖都像塊木頭一樣晾在一邊。

過了一會兒，游湉臥室的燈亮了起來。

霍文肖和王皓幾乎同時抬頭朝那間臥室去。

王皓的手機有短信進來。

“我到了，謝謝你，你也回去吧。”

王皓低頭回信息，“你好好休息吧，有事需要幫忙就告訴我，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游湉想了想，又給他發了一條，“對不起，剛剛那個男人是我前男友，我沒想過再和他糾纏不清，之前沒告訴你，一時我們認識時間短，二是我覺得沒有必要，畢竟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決定和你相親，就是想給自己一個新的開始，不管你相不相信。”

王皓被這番話徹底了，其實剛剛他確實有了一搖，不為別的，就因為他打心眼里覺得自己配不上，而那個男人，自從他出現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那才是最配的上他神的人。

游湉的話，既讓他安心，又讓他，他很快回復了四個字，“我相信你。”

被冷落在一旁的霍文肖就那麼看著眼前的王皓，看著他的臉上流出的幸福表，不難猜測他在和誰聊天。

他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機，點開微信，他劃開游湉的頭像，可每一段麻麻的獨白后面，都是一個鮮紅的嘆號。

他剛剛發送的好友申請再一次地沉了大海。

察覺到王皓大膽走到了他邊，霍文肖收回手機，意味不明地審視著他。

王皓看了眼他后的豪車，鼓了鼓勇氣說，“我知道你是游湉的前男友，但是那已經是過去了，游湉現在是我的朋友，而且我們雙方家長都認可，如果順利的話，很快就可以結婚，希你不要再糾纏了，否則，否則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結婚？”霍文肖冷笑一聲，直接坐回了車里，“砰”地一聲甩上了門。

他閉上眼睛，筆直地靠在椅背上，雙手握拳頭，垂在大兩側。

這一夜，他都維持著這樣一個姿勢，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過。

還是游爸游媽清晨下樓晨練，順便倒垃圾的時候，發現了停在樓門口的車。

霍文肖上次陪游湉回家的時候，開的不是這輛，因此他爸媽也就沒有第一眼認出來。

游媽倒完垃圾還說，“這是誰的車呀，一大早就在樓下擺著。”昨晚上樓的時候，肯定是沒見過的。

這樓里家家開什麼車，游媽門清，這麼豪橫的一輛勞斯萊斯停在們樓門口，任誰都要多看兩眼，多尋思尋思的，游媽也不例外。

游爸就拉著往小區械園走，“哎呦，有什麼好看的，反正不是來找你的，而且我看那車里還坐著人呢，別總盯著人家瞧，跟個土老帽似的，也怪不禮貌的。”

游媽道：“瞎說什麼呢，我就是瞧著那車眼生，而且我剛看，那車牌好像還是榕市的？”

“多新鮮，那可是勞斯萊斯，沒有千萬下不來的豪車，掛榕市的牌子不正常麼？”

游媽聽到價格嚇得一驚，“這麼貴呢！哎喲喲，那你說這車是誰家的？難道是李老師家那新婿的？倒是聽說閨嫁了個大老板……”

“你啊，就瞎打聽，有這功夫多聽聽醫生的，學點養生知識，練練八卦拳，多好？來，一會兒我先教你一套……”

“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教我呢，別把我帶里就不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