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金安》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秋穗顯然沒想到他會這樣問,便愣了下。

但很快反應了過來。

怕他會誤會自己是拿公家的時間辦私家的活,秋穗忙解釋說:“不是,這不是給奴婢兄長做的護膝,這是……是奴婢念昨兒郎主給奴婢書讀,奴婢給郎主做的。”

傅灼倒沒料到這是給自己做的,便又一眼。之后才把手過去,問要做了一半的護膝來看:“我看看。”

秋穗見狀,趕忙雙手奉上。

傅灼拿在手中左瞧右瞧,也看不出什麼門道來。他從前不是沒戴過這些,但都是從外面買的,家中還是第一次有奴親手給他做。

傅灼說不出哪里好,也說不出哪里不好,又遞了回去道:“這些活白日做就行,晚上若有時間,還是多看點書的好。”想了想,覺得自己這像是在讀書,便又說,“當然,你若讀不進去,也不必勉強。或是不喜歡讀,也可以說出來,無需為難自己。”

傅灼在有些事上霸道專橫,但在有些事上還是開明的。雖他提倡哪怕是子,有條件也該多讀些書,但也知道奴的分事便就是侍奉家主的生活起居,并不包括干書陪讀的活兒,所以他便不勉強。

但秋穗卻是喜歡的,機會得來不易,又見郎主是真心實意想能多讀點書的,便忙接了話應下。

本來麼,急著想做好這個活也是因為本來今日不是自己當值,是事先就計劃好了兩日出品的。而且今日本不該當值的話,也就不知道今日算不算能進間讀書的日子。

既然郎主這樣說了,便再沒有推辭的道理。

只是郎主對越是好,便越生出了些愧疚來。

猶豫著,要不要把今日同老太太說的那些告訴郎主。但又覺得,如此墻頭草般兩邊倒的行為更可惡,便也就沒說。只是在心中告誡自己,日后萬不能再做這種“出賣”家主的事了。

常拓不在府上,這幾日便一直是秋穗值夜。

秋穗白天補補,做些針線活,到了晚上,則跟著家主進書房看書。起初還有些拘謹,但幾日下來,秋穗倒也能漸漸習慣這樣的生活。

如今也算是郎主的生活管家了,負責他一應食住行。尤其常拓不在家時,秋穗更是暫時擔任起了管事的職責來。雖才上任不久,倒也能將修竹園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不出一點錯。

而老太太那邊呢,借著如今天氣涼快下來,老人家打算籌辦個秋日賞花宴。

名為賞花,實則還是在為子相看做準備。

如今得了秋穗的準話,確定兒子是喜歡有才子,所以老太太在同侯夫人一起商量往各家下帖時,尤其關注了各家待嫁郎中頗有才氣的那些。

侯夫人吳氏也是大戶人家出,娘家那邊自然也有不勛貴姻親。為長嫂,為這個小叔子的婚娶之事也是碎了心的。這會兒和老太太湊到一起,婆媳二人不謀而合,一塊兒商量著如何能把這場賞(相)花(看)宴籌辦功。

傅灼是天之驕子,人中龍,雖無爵位可承襲,但卻早早的便有功名在。闔京上下,如他這般年紀的做到正四品兒,也是屈指可數。年紀麼,要說大,其實也并不大,過了年才二十五呢,如今才二十四歲,男兒中正是風華正茂之齡。

像這樣的好兒郎,的確是許多人家擇婿的上上之選。

吳氏娘家那邊也有正待字閨中的堂妹表妹或是親戚家的兒,若有緣分的話,自然也有撮合一二之意。

婆媳二人好生羅列了一番,幾乎是把全京上下但凡有些才名在外的郎的人家,都下了一遍帖。待到了九月二十八這日,闔府上下好生熱鬧了一番。

秋穗如今不是閑安堂的婢了,所以閑安堂老太太設的宴,也不便過去湊熱鬧。這樣也正好,如今也習慣了修竹園這邊的清靜,郎主不在家時,便一個人呆著靜靜的做些活。

給郎主的護膝早做好了,如今手上做的,是給兄長的護膝,以及打算之后讓他捎帶回去的,給家中父母兄弟的鞋等,一些過冬能用上的小什。

原是想親手給他們一人做一件冬的,但這樣下來怕是要花上不時間。秋穗不知道兄長能在京中呆多久,裳才做一半,兄長卻要走了。所以,家中父母兄弟的一應都托人幫忙去外頭捎帶了,只親手做了這些能很快就做好的活。

傅灼今日休沐,老太太也是知道他今日不當值,所以才把賞秋宴定在了這日。不過傅灼近來衙門里忙,即便休沐,也不會一整天都呆在家中,還是一早就出了門。

但許是老太太同他打了招呼吧,他午后不久便回來了。

不但自己回來,還把余年一道帶回了府上。

秋穗事先并不知道哥哥今日會過來,還是傅灼差了婢來給秋穗傳話,秋穗這才知道哥哥這會兒也在府上了。

婢繼續傳傅灼話道:“郎主說了,姐姐的兄長會在府上呆到晚上,這半日功夫,姐姐可不必當差,只管陪著自己兄長說話就好。晚間的夕食郎主會留在閑安堂陪老太太一起用,姐姐無需費心。”

秋穗的喜悅之,已經無法言表。若這會兒傅灼就在跟前的話,怕是會跪下來給他磕頭。

婢傳完話退下后,秋穗本能就想沖到花廳去。但走了幾步,又折返了回來。雖給兄長做的護膝還沒做好,但卻可以把給他和家里人買的裳先給他。這樣想著,秋穗便直接抱了那一摞新尋去了花廳。

這會兒花廳沒什麼人,除了余年靜坐在廳外,就一個婢侍奉在一旁。

年明顯有些局促,坐立不安,婢奉上來的茶,他也是一口沒喝。

秋穗踏進門來見他老老實實坐著,局促不安的樣子像是犯了什麼錯一樣,便問他:“阿兄可用了飯了?”

年聽到聲音立即起迎過來,有妹妹在,他方才能稍安些。

“在衙門里用過了,同傅提刑他們一起用的。”余年一邊說,一邊從妹妹手中接過那一摞,“這些都是什麼?”

一摞新顯然并不,秋穗一路抱過來,著實吃了些力。這會兒背微有些發汗,連面上都沁了汗珠。則微著笑答兄長話說:“都是我托人在外頭買的新,有你的,有爹爹娘親的,還有安兒的。想你在京中也不會呆太長時間,也不知道之后你我兄妹還能不能有見面的機會,索你今兒來了,我就先到你手上。晚間你回宿時,直接帶上。”

方才見秋穗過來,邊上立著的婢就默默退了出去,這會兒偌大的廳就兄妹二人在。余年聽妹妹說這些,不由要鎖了眉心,嚴肅道:“我來京前,爹娘就給我派了任務,要我定將你帶回家去。小妹,這個年,我們一家五口定要聚一起團團圓圓的過。”

秋穗卻笑說:“誰說不走了?只是眼下還未能定下的事,你我也不能將話說滿了。這些你還是先拿著,離府我會再想法子。”

好不易才能再見哥哥一面,秋穗不想說這些不高興的,便轉了話頭道:“這里面有你的一件新,你正好今日就拿出來穿上吧。我瞧你上的這一都舊了,都泛白了。”

年原想說這樣好的裳得等一個鄭重的日子才能穿,但又想著,如今他人在侯府,怕是這輩子都沒再比這更鄭重的時候了。又怕自己一洗得泛白的舊會給妹妹丟臉,畢竟看妹妹一應穿著打扮,像是個極面的。所以余年推辭的話在中打了個轉兒后,就爽快應了。

有一扇偌大的山水屏,余年轉去了屏風后換。余年本就生得斯文儒雅,上有書卷氣在,這會兒又換上了一的新,就更有種翩翩公子書生郎的覺了。

余家夫婦論姿容在當地都極出眾,加上三個兒都很會長,集了父母的所有優點繼承,所以余年兄妹姐弟三人,在容貌上相較于自己父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余年雖不比一雙弟妹出,但他勝在年長穩重,斂含蓄,不免會給人一種溫和安心的踏實

年從屏風后走出來時,秋穗認真上下打量他。

“阿兄以后都該這樣穿才是。”秋穗認真說,“如今咱們家中不算拮據了,你在衙門里當仵作月俸也不算,闔該在自己上也多花點錢和心思。你也無需多打扮,就換了裳而已,就人眼前一亮。”兄長氣質干凈,多年來在衙門也歷練得穩重儒雅,說句或許不要臉的話,兄長比起某些大戶人家的公子,也不遑多讓。

但后面這些話,秋穗自然沒臉真說出口來,不過就在心中念叨了一遍,也就罷了。

秋風正好,兄妹二人寒暄一番后,秋穗便領著兄長去了府上轉轉。

今日是老太太設賞秋宴的日子,府上貴賓云集,十分熱鬧。老太太將筵設在了靠近湖邊的一座園子里,那園子離修竹園不遠,秋穗領著兄長隨便走了走,就瞧見了前面的熱鬧。

兄妹二人站在園子外,隔著高高的院墻,都能聽到里面的歡聲笑語。

再往前去就不合適了,所以秋穗駐了足,轉了彎兒往湖邊去的同時,秋穗也對兄長如實了說:“郎主的婚娶大事是老太太的一塊心病,今日老人家起這個筵,也是為讓郎主相看的。我想的是,郎主總有一日會定下親事來的,到時候我就趁著老太太高興之時去求這個恩典。所以阿兄你也不必為我擔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可余年對此卻并不樂觀,他仍蹙著眉心,問妹妹:“我同傅提刑接雖不多,但卻能看出他的脾,他怕不是那種會輕易服的人。他這麼大年紀不親、不定親,自有他的道理在,怕不是府上老太太催一催,他便能低頭的。”

秋穗也深知這個理,所以才覺得此事說起來容易,其實辦起來十分棘手。

就像哥哥說的,郎主要真是一個聽娘親話的好孩子,他早八百年就由著家中做主給定一門親事了,還能獨到現在?他遲遲不肯定親,不是他自己的條件不好,而是他自己不愿。而這個不愿的原因是什麼,沒人知道。

但秋穗卻不能對兄長說這些,只能笑著,一副竹的樣子道:“放心吧,他是個孝順的人,老太太還沒使出絕招而已,等老太太使出了絕招,他不敢不聽的。”

而此刻園子里,傅灼被母親和長嫂兩個“押”在了邊。面前引薦來的妙齡郎一撥接一撥,還聽一旁長嫂在他耳邊介紹,將這些郎夸得天花墜。

傅灼是刑兒,平時斷案偵察早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但凡有蛛馬跡可循,他是絕對不可能忽略的。

比如說,在眼前一撥撥被引薦到跟前的子中,他發現了一個共同之。那就是,這些郎不論高矮胖瘦,不論相貌如何,都有同一個優勢,那就是頗有才華。

所以傅灼因此便也得出了一個結論,或許母親和長嫂聽了誰的話,以為他是喜歡有才子。

面對這些郎,傅灼只是給到了最基本的禮數,至于誰是誰,他也沒往心里去。待又一個離開后,一旁吳氏正熱絡著要再去下一個過來,卻被傅灼開口制止了。

傅灼問:“母親和長嫂是聽誰說的我喜歡才?”

老夫人自然不會把秋穗供出來,這麼點道義還是講的。而吳氏呢,就更不想攬禍上了,不經意對上了小叔子那雙咄咄人的眼睛,立即錯開目,轉眼去看天。

老夫人笑呵呵的,打算渾水魚糊弄過去,于是說:“這還用誰說嗎?我幺兒這般的才,不會喜歡大字不識幾個的繡花枕頭吧?是為娘和你嫂嫂猜出來的。”

“對,正是如此呢。”吳氏忙來打配合。

但傅灼呢,最擅供。若這麼點都不能探個清楚,他也枉做這幾年的刑了。

于是傅灼說:“秋穗這個人麼,原沒覺得有什麼好,只是怕母親傷心,這才留在了邊。時間久了,倒覺得還不錯。只是萬沒想到,竟是這樣多饒舌的一個人……母親,這樣的人兒子怕是留不了了,一會兒回去就將再送到母親跟前來。”

老夫人立馬急了:“這事兒是我說的,都不肯說,還是我拿契的事兒嚇唬了才說。這麼好的人兒,你敢罰,你小心我跟你鬧。將人攆回來,你更是休想!”

傅灼便笑盈盈起了,朝一旁老夫人抱了手道:“既母親這樣說,那兒子指定不將人攆回來。”又說,“時候不早了,兒子先回。”

傅灼打了招呼便施施然而去,徒留老夫人同吳氏干坐那兒顯然還未緩過神來。二人面面相覷了會兒后才發現,方才是著了他道兒了。

老夫人猛一拍,恨恨的無奈道:“這小子果真要打,又設圈套給他娘鉆。”老夫人又氣又急,心里暗暗懊悔著,若方才多留一個心眼,也不至于他誆了話去。并也在心中再一次暗暗告誡自己,若這樣的事再有下次的話,一定提高警惕,定不會再著了他的套路。

吳氏卻笑說:“母親不必擔心,我看小叔不會真對秋穗怎麼樣。秋穗這孩子,多還是有些本事的。”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在中午12點~

繼續掉3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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