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變故太快，嚴斯九翻臉的速度再次刷新了謝苒離的認知。

一時間都有些同呂濡了——他哥這麼狗，濡濡姐還要和他結婚，太慘了吧，還不如另尋真……

停！

謝苒離趕把這大逆不道的想法打住，轉想問呂濡嚴斯九昨晚說啥了，一扭頭就瞧見呂濡愣在原地還著嚴斯九離去的方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呃……”小心翼翼道，“濡濡姐你沒事吧？”

呂濡地睫微微抖了幾下，很快就換上一張溫和的笑臉，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謝苒離一邊在心里痛罵嚴斯九，一邊安：“我哥就這個狗脾氣，他肯定不是沖你，應該是我早上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你別理他，回頭我找舅舅告狀去。”

呂濡接謝苒離的好意，對笑笑，但心里很清楚，嚴斯九的脾氣是對著來的。昨晚就有懷疑，剛才他臨走前瞥自己的那一眼，一下子就確定了——嚴斯九從昨晚開始就對不滿。

估計謝苒離才是牽連的。

五分鐘的時間不容多想，嚴斯九向來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呂濡深吸口氣，拉起謝苒離去車庫。

昨晚在公車站看見的祖母綠跑車大剌剌的泊在車庫中央，呂濡腳步一頓，有什麼東西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不等細想，謝苒離已經拉著走向另一側的SUV。

木蘭花白的添越車窗半降，出嚴斯九半張臉。

他不笑的時候，側臉線條頗為冷峻，在冷白的燈線下著很強的疏離。

呂濡和謝苒離走到近前他才偏首看過來，眼神淡淡的，沒說話。

明顯心不咋樣。

謝苒離討好的他：“哥，我們來啦。”

嚴斯九沒應聲，視線只在倆上停了兩秒，又轉回頭，直接踩剎車點火，發機的轟鳴聲近距離沖擊兩人的耳。謝苒離直皺眉，趕拉開后座車門鉆了進去。

等兩人系好安全帶，嚴斯九打著方向盤倒車出庫。

一路上嚴斯九都沒和倆說話，車也不放音樂，氣氛說不出的怪異。

謝苒離主找了幾次話題嚴斯九都沒理，也不想自討沒趣了，扭頭找呂濡聊天。

“對了，濡濡姐你能把陸衡的微信頭像發我嗎？”

呂濡被提醒才想起來還沒回陸衡微信，趕忙拿出手機向陸衡道歉，解釋自己今天不在家。陸衡脾氣很好，說沒關系，在學校遇到時再給。

呂濡回完消息把陸衡的頭像保存后傳給謝苒離，謝苒離邊看邊可惜今天沒見到真人，讓呂濡有機會帶認識一下陸衡。

呂濡聽著謝苒離清脆毫無煩惱的聲音，心生羨慕。

坦坦的，喜歡什麼人什麼事都敢直接說出口，直白的可。

不像，心懷不軌，畏畏。

心里想著，眼神漸漸暗下去，呂濡轉頭想去看窗外，視線過車后視鏡時頓了下。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后視鏡里恰巧映著嚴斯九的半張臉。

從眉到眼再到鼻，無一不長的恰到好，每一都經得起琢磨，讓人不由嘆老天爺對他實在過于偏了。

如果對人笑一笑，用時下言小說的話，命都愿意給他。

想到這兒忍不住想笑，剛翹起，嚴斯九突然一抬眼，從后視鏡看過來。

呂濡來不及躲閃，兩人的視線在這窄窄的鏡中撞上。

剛浮起的笑意凝在邊，有種窺被發覺的尷尬。

嚴斯九盯著看，目不善。

呂濡想對他笑一笑的，可心中發酸，笑意看起來就著勉強。

嚴斯九當即移開視線，不再看。

-

溫泉會所坐落在南郊半山腰中，園林式建筑。這地兒純是嚴斯九明豫幾人為了有個舒服的窩點弄的，不算多大，景致是十足的好。

會所可餐飲可住宿可娛樂，除了室外公共湯池，客房也都引了南山的天然溫泉水。其余還有恒溫泳池，私人SPA，健房KTV等娛樂設施自不必說，應有盡有。

這些是對外的，不算多特別，從會所往后轉過一片松樹林才是這地兒的核心地帶。

綠樹掩映著四棟自帶私湯和花園的小別墅，每棟別墅之間既相連又保能證足夠私，是聚會或度假的好地方。

這是嚴斯九明豫衛禮和李深四人給自己留的，不對外。

這幾人為了滿足口腹之，還按著自己的口味偏好，各找了個廚子放在會所餐廳那邊，誰過來想吃什麼，吩咐自己的廚子就行。

要說會，在江城還真找不出比這幫人更會的了。

今天試營業的消息雖然只在小范圍放出去，但這還沒到中午，停車場就已經滿了。

嚴斯九到了后，侍應生將他們領包間。

里面衛禮明豫等人在喝茶，見嚴斯九進來，眾人都奇道：“上午你時不還說下午再過來的嗎？”

嚴斯九沒搭腔，形一，出后跟著的兩個小尾。

衛禮先看見了呂濡，面訝，對著嚴斯九挑眉，意味深長道：“行啊，總算舍得帶出來了……”

明豫和李深也看見了，起過來和呂濡打招呼。

呂濡和他倆見過很多次，算比較，笑著一一回應。

謝苒離不知道咋回事，明明之前最積極最興，進了門后就一直往呂濡后躲。呂濡這麼一走，就把出來了。

明豫看見后“呦”了一聲，笑道：“小離離也來了啊，今天不用上課嗎？”

不等謝苒離說話，一旁的衛禮瞪大眼睛：“誰？”

明豫奇怪地看他：“離離啊，你不記得了？”

衛禮上上下下把謝苒離打量了好幾遍，不敢置信道：“這是小離離？好家伙，我差點沒認出來。”

然后又沖謝苒離招手，一臉驚喜道：“快過來，讓二哥看看！”

平時活蹦跳的謝苒離此時倒靦腆起來，慢吞吞的走到衛禮面前，乖乖地喊他：“衛二哥哥。”

衛禮手在頭頂和自己口之間比劃了一下，笑：“這麼長時間沒見你了，長這麼高了啊。”

謝苒離眼睛亮晶晶的，抿笑：“一米六五了。”

衛禮自打三年前出國后就沒見過謝苒離了，著謝苒離的頭頂，對眾人笑嘆：“可真是大姑娘了，這哪兒還像那個抱著我的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小丫頭啊。”

他比謝苒離大了整一，因兩家的，年時沒帶著小丫頭玩。說來也怪，嚴斯九這幾個發小中，謝苒離最黏衛禮，打小就愿意他抱，放下來就抱著他的哭，直哭的衛禮心重新把人抱起來，再買糖哄好才行。

小時候的糗事被提起，謝苒離登時臊得臉紅，扭就要走。

衛禮看著直樂，忙過去把人拉住，好脾氣的笑：“好好好，二哥不逗你了，今兒還是老樣子，你就跟著我，二哥保管給你照顧好。”

謝苒離這才不鬧別扭，順從的被他拉過去，一如小的時候。

衛禮欣地的頭，不吝贊：“離離真乖！”

嚴斯九十分瞧不上他倆這樣，在一旁嗤笑出聲：“有病。”

衛禮沒空搭理他，只顧拉著謝苒離說話。明豫是這幾人中心思最多的一個，從嚴斯九一進門就注意到他緒不對，沉著張臉，沒個笑模樣。

不應該啊，今兒帶呂濡出來玩，怎麼還不高興了呢……

明豫又瞥了瞥呂濡，發現這姑娘也有點不對勁兒。他和呂濡接的時間最長，對相對了解，平日笑起來多溫和糯的小姑娘啊，哪像現在，笑意勉勉強強，經不起細看。

明豫不聲觀察兩人。

嚴斯九拉開兩把椅子，沒像以往那樣先安排呂濡坐，自己就率先坐下了，呂濡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另一把被拉開的椅子，又看看其他的空位，明顯猶豫不定。

明豫看著想笑，更確定嚴斯九這廝是和呂濡鬧別扭了。

算了，他當哥們兒的，給他個臺階吧。

萬一人家姑娘一生氣坐到別的位置去，嚴老板還不得氣吐。

他笑著走過去，扶住嚴斯九右手邊的椅子背，招呼呂濡坐下。

嚴斯九瞥了他一眼，似乎是嫌他多管閑事，明豫回給他一個“適可而止”的眼神。

都落座后，呂濡發現房間里還有幾個面的人，以前見過幾次的。

看來是人圈的聚會。不人還帶了伴和男伴，是不是以前帶過的那個人就不不清楚了，至明豫邊坐著的這個紫卷發姑娘呂濡就第一次見，不是上次見過的清純黑長直。

人群中沒看見唐笙南，呂濡不免有些意外。他們這種聚會，怎麼會了唐笙南。

后來在眾人聊天中，衛禮無意中提起原因，說唐笙南和嚴斯九吵架了。

原因大概就是上次生日時，某幾個小姐妹不守規矩，把帶有嚴斯九的照片和視頻發出去了，結果傳播范圍太廣，被關注到。就捕風捉影看圖說話，編了個嚴家大公子一擲千金為友慶生好事將近的新聞。

這不就了嚴斯九的逆鱗嗎，前天對唐笙南發了通火，唐笙南自然也不是個能委屈的主，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衛禮說唐笙南今天沒來，不是不想來，是拉不下臉，想等嚴斯九說句話，給個臺階。

他故意提起這茬，就是說給嚴斯九聽的。畢竟都一同長大的，有誼在不是。

結果嚴斯九聽見了也像沒聽見一樣，冷著張臉該干嘛干嘛，就是不接這話茬。

衛禮見他這樣就知道沒戲，嘆了口氣。

也是，嚴斯九什麼時候對人說過話。

這個短暫的曲過后大家又聊起的別的事，呂濡聽著卻有些心不在焉了。

吵架了啊……

難怪嚴斯九這兩天心不好，莫名就發脾氣，很不耐煩。

或許，也是被牽連的吧……

-

唐笙南是午飯后過來的，難得沒有帶那幫形影不離的小姐妹，自己一個人來的。

在人群中看見呂濡和謝苒離，明顯有些意外，頓了頓才走過來，先和謝苒離打招呼。

謝苒離和也比較，甜道：“笙南姐姐每天都吃什麼呀，怎麼越來越漂亮了！”

唐笙南笑著的臉頰：“小吃了這麼甜？今天你哥帶你出來放松啦？”

說話間視線瞟向沙發里的嚴斯九，一副主求和的姿態。

嚴斯九半靠半躺在沙發里玩手機，聞言只抬抬眼，神沒什麼變化，復又繼續看手機。

謝苒離人小鬼大，吐了吐舌頭一派天真道：“我哥是帶濡濡姐出來放松，我沾個而已。”

這話一出，唰唰唰十幾道目全都集中到沙發另一端的呂濡上。

包括嚴斯九的。

呂濡突然被關注，一時有些手足無措。

謝苒離這麼說，唐笙南可能會誤會的。

看向嚴斯九，微微搖頭用眼神示意他快反駁一下。

嚴斯九看了兩眼，像是沒看懂，慢騰騰收回目，懶聲對謝苒離嘲諷：“還有自知之明。”

這是默認了嗎？

呂濡睜大眼睛，很不理解。

唐笙南看的眼神讓有些不舒服。

與嚴斯九這幾個發小相的都還算融洽，和明豫甚至算得上是朋友，唯獨與唐笙南，關系有些微妙。

最開始嚴斯九帶認識這些發小時，只說是妹妹，和謝苒離一樣。那時候唐笙南對很熱，把往自己的人際圈里帶，還會拋開嚴斯九單獨約出去逛街。那段時間唐笙南就像一個艷的大姐姐，呂濡很喜歡，也愿意與往。

半年后，與嚴斯九有婚約的事被大家知道了，唐笙南表面上沒有說過什麼，但也再沒約過。

呂濡對的很復雜，喜歡肯定是喜歡的，最初對釋放的熱和善意不是假的，但敏也是真敏，畢竟唐笙南從沒掩飾過對嚴斯九的喜歡。

能理解后來對自己的疏遠，可也不打算再做些什麼去改變。

相安無事就是對彼此最好的尊重。

另一邊，謝苒離作勢一番唉聲嘆氣，表示自己很傷，衛禮很看不慣嚴斯九這副德行，哄著謝苒離說：“別理他，以后想出來玩就給二哥打電話，二哥去接你。”

謝苒離求之不得，順勢就要衛禮做保證，衛禮有求必應，十足好哥哥模樣。

明豫等人也跟著起哄：“離離以后不認識姓嚴的，就只給衛二當妹妹得了。”

衛禮手搭在謝苒離的椅背上，笑：“行啊，我愿意。”

謝苒離被逗的臉有些發紅。

他們這一番科打諢，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去了。唐笙南咬咬，趁無人注意，扭坐到嚴斯九邊，扯著他的袖子小聲撒求和：“還生我氣呢？”

那語調又輕又，十足的俏。

嚴斯九不為所，一抬手掙開，語氣不虞：“坐遠點。”

唐笙南繼續好脾氣的哄他：“別生氣啦，是我錯了還不行嗎，我跟你道歉……”

哄了一陣子，不知道嚴斯九是不耐煩聽了還是已經消了氣，說：“行了行了，你該干嘛干嘛去，讓我安靜會兒行嗎？”

“好好好。”唐笙南順從道，“我最近新學了幾首歌，唱給你聽，你聽完了可不許再生我氣了哦。”

然后不等嚴斯九說話就跑開了，喊人來幫點歌。

唐笙南是學音樂的，嗓音條件又好，在這種聚會場合一向是麥霸。

一首首歌被唱得意綿綿，人心弦。

呂濡中途去了趟衛生間，回來時屏幕上已經換了首團歌曲，唐笙南和另外幾個姑娘在屏幕前邊唱邊跳。其中最令人驚訝的是明豫帶來的姑娘，姿妖嬈，一頭紫卷發在半空中搖曳，格外吸引人，把C位的唐笙南都比了下去。

男人們都很給自己的伴捧場，包廂氣氛很是熱烈。

呂濡站在門邊，目穿過晃的人群，安坐在角落沙發里的男人已經放下手機注視前方，角噙著一抹笑。

伴隨一陣急促的鼓點，姑娘們腰肢扭得更快，好聲要掀翻屋頂。

呂濡扶著門框，突然不太想進去了。

也沒有進去的必要，唱和跳都與無關，唯一可以提供的掌聲，也不是那麼重要，甚至多余。離離玩得很開心，也有人照顧，不需要。

今天的任務已經完了。

想到這里，呂濡功把自己說服了。

輕輕關上房門，給謝苒離發了條信息后下了樓。

一樓是會所的大堂，設有休息區，呂濡在沙發里坐下，看了會兒窗外的景，口的那濁氣才漸漸消散。

有些口，起去吧臺。

調酒師正在調酒，手法酷炫，吸引了呂濡的目。

調酒師見一直盯著看，以為想要，便好心提醒：“這可不是飲料，未年人不能飲酒哦，這邊可以給你來杯橙。”

不怪調酒師這麼說。

呂濡今天出門匆忙，沒來得及換服，只穿著日常的衛和牛仔，頭發簡單扎馬尾，相比一旁妝容致著大膽的姑娘們，活就一高中生。

呂濡本來只是好奇看看，沒想喝酒的，但“未年人”這一句話令莫名生了一氣。

偏要喝，年了。

翻出手機里存的份證照片給調酒師看，并指著他調好的尾酒示意給來一杯。

調酒師吃了一驚，很快意識到自己得罪了顧客，不再多言，給了一杯。

呂濡沒有再回休息區，在吧臺的高腳椅上坐下。

這邊適合一個人喝酒。

酒杯里橘的在燈下很是瀲滟，呂濡很喜歡，認真觀賞一番，隨后嘗了一口。

口酸甜，酒味不太重，比想象中好喝。

接著又喝了兩口。

好喝的酒確實會令人心愉悅，呂濡瞇著眼睛笑，連邊坐過來的男士都不覺得反了。

-

嚴斯九下樓時看到吧臺坐著的男男，第一眼并沒有從中認出呂濡來。

可能他潛意識里就沒把呂濡與喝酒這件事聯系到一起，煩躁地擼了把額發，繼續在人群里尋找。

剛才他發現呂濡不在房間里，以為是去衛生間了，可等了很久也不見人回來，謝苒離去找，謝苒離沒找到人才發現呂濡給發微信了，說自己去樓下轉轉。

嚴斯九一聽心里就冒了火氣。

就一點都不聽他的話了是吧？

樓下是全開放的，今天來的人又多，一個人到跑什麼？

知道給謝苒離發信息，就不知道和他說一聲？

想玩想轉，不能他帶著去？

他越想臉越難看，想立刻下樓去找人，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是不是太上桿子了，人現在完全不把他當回事了，他還管做什麼。

明豫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拐拐他：“去找找，別再走丟了。”

嚴斯九冷笑：“又不是小孩子，找什麼找，想回來自己會回來的。”

小孩子都比聽話。

明豫看著他越來越難看的臉，心想憋死你得了，多大人了，還這麼別扭。

“差不多得了，今天你晾人半天了，還想咋樣？勸你及時收手，免得后悔。”他苦口婆心勸。

嚴斯九繼續冷笑：“我后什麼悔？”

明豫真想給他面鏡子讓他自己瞅瞅，他這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大半天了，也虧得人家呂濡子好，不計較他的冷淡，一直給他面子，笑瞇瞇的跟在他邊，換做別人，早扭頭走人了。

給誰臉看呢？他都看不下去了！

“我就提醒你一句，今天來的幾乎都是圈子里的玩家，有幾個專門好清純可人大學生這一型的。找不找，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他不管嚴斯九，摟著伴的細腰繼續玩去了。

幾分鐘后，嚴斯九著手機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