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冬》第14章 Chapter 14

醫生辦公室里靜悄悄的,時而有械拿放的清脆聲。

黎冬用鑷子將最后一塊玻璃碎片丟進鐵盤,爬滿汗的后背,手去夠旁邊的碘伏瓶子時,指尖還在微微抖。

理智上清楚傷口不深,不需要針,也沒有任何深部組織損,但高懸的心仍像是被人,悶的不過氣。

"包扎好了," 取下手套放在一邊,深呼吸平定緒,不自主地叮囑,"記得按時換藥,傷口不能————”

說到一半,突然想起祁夏璟也是醫生,抿,轉去整理用過的醫療材。

“你話還沒說完。”

骨節分明的手輕握手腕,祁夏璟沒用力氣,只要黎冬輕輕掙扎就能擺“傷口不能什麼。"

黎冬沉默著站在原地,鬢角凌眼角通紅,讓祁夏璟又想起五分鐘前,那顆幾乎要灼傷他掌心的眼淚。

那一刻,在眾多冗雜的緒中,他能清晰到一卑劣的喜悅。

無法否認的是,他在試圖用黎冬的失態和眼淚向自己證明,也許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這些年也并沒有真正放下他。

人繃的雙發白,祁夏璟抬頭靜看進黎冬雙眼,指腹手腕皮的溫度,輕聲道∶“黎冬。”

“你還在哭嗎。”

祁夏璟看清眼底的自己邊帶笑,嗓音沙啞,帶著偽裝拙劣的沉著和事不關己————

他再清楚不過,他對這場差點斷送他職業生涯的事故,沒有毫畏懼之心。

黎冬同樣將男人的漫不經心看得一清二楚。

旁觀者一般的懶淡笑容再次提醒,祁夏璟除了替擋災,本和這件事毫無關系。

“沒哭。”

淚意卷土重來,黎冬低著頭倔強撒謊,視線對上祁夏璟關切疼惜的眼神,幾乎是口而出∶

"……祁夏璟,我不會再因為你哭了。"

分手的時候,黎冬無數次和自己保證過,不再為祁夏璟的事落淚————

明明才是主傷害的人,如果再為了減負罪而自欺欺人的流淚,未免也太卑劣。

祁夏璟起站在面前,顧長影遮擋頭頂冷,黑眸目不轉睛地盯著黎冬,良久,化作一道長嘆。

“小沒良心的。”

低的喃喃自語一瞬即過,黎冬沒聽清正要問,下一秒男人沒傷的手就落在鬢角,溫地將散落的凌碎發撥到耳后。

祁夏璟聲線微啞,帶著點自嘲和寵溺的無奈∶“好,那是我自作多。”

或許是失的緣故,祁夏璟指尖帶著涼意,神經末梢到刺激,讓黎冬很輕地瑟一下。

平靜湖面被驚擾,兩人同時意識到頭發對他們來說,是太過親作。

“那什麼,很抱歉打擾兩位哈。”

徐欖滿臉無語地靠著門口,他人都在停車場了,突然聽說祁夏璟傷,火急火燎地飛奔過來。

結果進門就撞上兩人一個頭發、另一個躲避,拍偶像劇似的,頭頂還自帶打

“我就廢話兩句,”徐欖理正事時,還是一如既往的靠譜,“盛穗現在況穩定,男的已經被保安帶走,圍觀群眾也驅散了。”

說完他看向明顯心不錯的祁夏璟,嫌棄道“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報警或者律師”

“不用,”祁夏璟搖頭,這件事他已經想好怎麼理,”讓護士通知拍攝的圍觀群眾,盡可能不要讓任何照片或視頻流出去。”

他抬頭看向徐欖“去找幾家當地,小范圍地發布黎冬上午救人的事,需要時再推熱度。”

他倒無所謂,但如果有心人拍到黎冬對男人手的視頻,再先一步斷章取義地發布到網絡,輿論走向會非常難控制。

畢竟人一旦被惡意先為主后,之后再怎麼澄清事實,都很難抹除黎冬曾對病人家屬使用暴力的印象。

“好,那我就讓保安把人放了,”徐欖明白其中輕重,似笑非笑的眼底閃過一翳,

”既然他喜歡,那我就陪他玩玩嘛。”

“盛穗暫時還需要監護人,”祁夏璟掀起眼皮,“別玩的太過火。”

“知道了,”徐欖滿不在乎地聳肩,側耳聽見走廊出現的重重腳步聲,幸災樂禍地笑了,“老祁啊,自求多福吧。”

“我就提早下班十分鐘,居然就給我捅出這麼大個簍子!”

劉主任年紀大了比不了年輕人,一路跑來累的直氣,憤怒地瞪著祁夏璟和黎冬∶

"你們兩個是剛上崗?任何況下都不許對病人或家屬使用暴力,這種事還用我重新教嗎!"

男人看著祁夏璟手上的傷,越想越氣,一掌重重排在桌面∶“為什麼不等保安過來!手可以不要,非得做救世主是吧”

掃過黎冬面,祁夏璟在道歉之前,先上前半步擋在前面,懶懶笑道∶

“主任,您嚇到我了。”

“我還能嚇到你”

“難怪老李說你不是個省心的,以前我算是被你騙了,”劉主任見祁夏璟傷還嬉皮笑臉,重重嘆氣,

“你要是手出任何事,我怎麼跟老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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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夏璟眼底笑意更深,勾∶“您別怕,下次我一定注意保護自己。”

“還有下次”劉主任被氣的夠嗆,瞪著祁夏璟直翻白眼,“看來不給你點教訓——回家去給我寫檢討明天上來”

掃到黎冬,主任終于想起還有個手的∶“你也一起寫!都給我好好反省!”

“這可是打病人家屬誒,主任就這麼算啦,”徐欖不嫌事大地靠著墻,胡編造道,“外面那男的可說要報警呢,說咱們人民醫生恐嚇他。”

“他還敢囂張”

劉主任覺天靈蓋要被氣翻,桌子拍的震天響∶ “帶我過去!今天不讓他見識什麼做真正的‘恐嚇’,這主任我明天就辭職不干了”

送走氣憤的劉主任,黎冬在離開前去了盛穗病房,虛弱的孩安靜地昏睡著,床頭柜放著一張白紙。

“小姑娘中間醒過一次,非要寫給你,”負責的護士將白紙給黎冬,看著可憐的孩不也免眼紅,

”都說孩子年紀小,其實他們什麼都懂。”

病中的孩難得清醒,白紙上僅有的兩個字歪歪斜斜,看得出寫的十分吃力。

————“謝謝。”

祁夏璟右手傷,不方便開車回去,最后只能黎冬代勞。

天停車場里,祁夏璟看著黎冬第三次調整后視鏡、渾上下寫滿了張,忍不住勾出聲∶“你又調回最初的檔位了。”

"……我四年前拿的駕照,只開過三次車,上次還是一年半前。"

黎冬僵地轉過,確認他系好安全帶,半晌后建議道∶“你可不可以抓著上面的扶手?”

“不然真出事的話,我沒辦法保護你。”

心都集中在手中的方向盤,毫沒覺得口而出的話有任何問題。

祁夏璟靜靜著黎冬,眼神忽地變得溫∶“好。”

略微放心的黎冬心中默念駕駛規則,秉承著“安全第一、速度第二”的原則,堅持在馬路上速前行,直后背以此抬高視野。

中間遇到紅燈停下,黎冬繃的得以片刻放松,隨后就聽見的胃發出悶悶聲響。

下意識看向副駕駛。

祁夏璟用手撐著右臉看向窗外,偏頭看不清表,可牽的面部早就暴他正在笑的事實。

封閉狹小的保時捷跑車里,沉默的兩人連呼吸難分彼此,烏木沉香和清淡雛混合雜后鉆進鼻腔。

黎冬想起不久前,傷的男人以近乎擁抱的姿勢,抬手輕遮住雙眼,溫地在耳邊低低呼喚著“阿黎”。

十年前祁夏璟也總這樣

不同于現在的克制沉啞,十八歲年的聲線要清潤張揚許多,哪怕閉上眼睛,都能想像出下的年正大步跑來,滿眼是

自重逢后,黎冬有時會嘆,如般木訥無趣的格,生命中也會出現能時刻牽緒的人,在死水般枯燥的生活出層層波瀾。

“快綠燈了。”

直到祁夏璟回頭出聲提醒,黎冬才意識到發呆太久,臉上陣陣發熱,輕聲道∶“你晚上要去我家吃飯嗎”

長達十年的空白,讓黎冬沒立刻聯想到單共進晚餐的其他含義。

只是見祁夏璟黑眸倏地一沉,眼底閃爍著無法理解的復雜緒,像是難以遏制的沖,又有言又止的忍。

于是下意識補充道“你傷是因為我,我想我該做些什麼——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祁夏璟眼底復雜的緒消失不見。

后背重新靠回座椅,男人勾自嘲輕笑,半晌開口道∶“川香辣子。”

“不可以,”紅燈變綠,黎冬神再次高度張,毫不猶豫地拒絕,“傷沒好之前,我不會給你做辣的。”

聞言,祁夏璟無聲挑眉,撐著右邊臉懶懶道∶“蒜香。”

“好。”

“還要蓮藕燉排骨。”

“可以。”

又加大難度隨口提起兩道,黎冬毫不猶豫地一口應下,反倒讓有意刁難的祁夏璟意識到真的會當真,大晚上再開車去超市。

知道黎冬的格做得出,祁夏璟在回小區最后的十字路口前開口∶“隨便做就可以,不用開去超市。”

“嗯,不用去。”

保時捷緩慢駛進小區,倒車庫后,黎冬輕吐口氣,眼里泛起點笑意∶“上次不知道你要我做飯是多久,逛超市時,就把你喜歡的都買了一些。”

“你說的菜家里都有食材,只是要吃的話,需要稍等些時間。”

說完低頭去解安全帶,錯過祁夏璟微愣的一瞬,以及幾次話到邊的猶疑。

黎冬出租房的裝修風格是簡單溫馨的日式田園風,整是淡黃與米白調相結合,家大多是木制或布藝,常能見到雛碎花的裝飾

簡單來說,很符合租客本格。

祁夏璟站在玄關等黎冬拿拖鞋,旁邊的罐頭早已經搖頭晃腦地在客廳撒歡。

“家里只有一雙男士拖鞋,”黎冬彎腰將鞋放下,解釋道,“就我父親穿過,之后我也洗過了。

也就是說,黎冬家里沒來過其他男

祁夏璟表示沒關系,薄地彎起,隨口問道,“叔還好嗎?”

黎冬聞言背脊一僵,隨后若無其事地進廚房,顯然不愿多談∶“嗯,還好。”

祁夏璟想起來,在距離高考不到一百天時,黎冬父親突然生病院,因為母親白天要力勞作、弟弟年紀太小,陪夜的任務最終就落在黎冬上。

高三備考那年,大多數考生都是全家圍繞的重心,尤其是高考將近時,父母恨不得能隨時隨地給孩子補

而對于黎冬來說,在最辛苦的沖刺一百天里,有的只是每天晚自習后沖向末班車,在醫院冷的床板上睡到天亮,第二天再天不亮就起床,坐最早一班公回學校。

祁夏璟至今還記得,最后一次從醫院回來,臉上帶著形狀奇怪的紅印,被問起就笑著說是路不小心摔的。

那天,兩人因為黎冬堅持不許他接送而大吵一架,最后以小心翼翼來道歉不了了之。

此后,黎冬再也沒去過醫院陪夜,直到高考結束。

"……你要嘗一口嗎"

溫和的詢問聲打斷回憶,祁夏璟回神意識到他正盯著砂鍋,時間太久,以至于黎冬以為他很

還沒燉爛,先喝點湯吧,”黎冬將盛著湯的瓷碗放在他面前,“菜快好了,你喝的時候小心燙。"

“好,謝謝。”

晶瑩湯香味撲鼻,整個開放式餐廳都飄著稠濃勾人的香;漂浮在湯面的蓮藕沾著細小油滴;一口咬下去,燉到爛粘糯的藕斷連,濃湯和香氣彌漫在齒間,久久不散。

黎冬又端上蒜香和油淋空心菜,讓要祁夏璟先吃。

穿著米在廚房忙碌,寬松的家居服難掩背景清瘦和腰肢纖細;低頭練地將菜切好下鍋,油濺到手背,也只平靜地用廚房紙去。

時而會轉過看他,張又帶著期許地問∶“味道還可以嗎。”

“嗯,好吃。”

比起味,祁夏璟其實更傾向于用“悉”形容————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原來味覺也會有記憶。

再一起時,他無心提過黎冬做的菜好吃,自此每次周末回家,都會給他準備六道菜,直到高考結束,從無例外。

祁夏璟每每回想,都只覺得當時自私又心,長達一年半的時間里從沒想過,如果黎冬把給他做飯的時間用來睡覺,高考前還會不會總流鼻

黎冬表現的太風輕云淡,每回都解釋是順便盛給他一份,卻沒解釋過,為什麼每道菜都恰好是他喜歡的。

總是這樣,無論是面對祁夏璟再無理的要求,還是來自原生家庭的困苦,都未曾有過一句抱怨。

祁夏璟放下筷子起,走到不算寬敞的灶臺旁,沉聲道“有我能幫忙的嗎”

他對廚藝一竅不通,即便在A國求學最窘迫的幾年也是用面包對付,寧可得胃病也懶得進廚房。

但祁夏璟此刻覺得,不能留黎冬一個人在廚房。

做飯是提出的好意,卻不該是應當的責任。

黎冬習慣了獨自忙碌,轉就見祁夏璟大山似的擋在眼前,由于慣保持前傾,險些頭撞在他膛。

男人上散發著極強的雄荷爾蒙,總讓心緒慌,眼神無可放。

端起一盤葷菜,遞過去“麻煩你了。”

“沒事,”祁夏璟接過新出鍋的辣椒炒,端詳碗里的青椒幾秒,緩緩皺眉,“這是給我吃的嗎”

被冷落的罐頭這時蹭的豎起耳朵,興地沖過來,仰頭狗一聲。

“閉,”祁夏璟低頭,面無表道“也不是給你吃的。”

“你可以吃,這個辣椒是偏甜的,”黎冬說完見祁夏璟仍舊蹙眉,心解釋道,“我說的是你,不是狗。”

黎冬本以為,祁夏璟是著急吃飯才來廚房,可菜都端上桌,不論去盛湯或拿餐,男人都要跟著,漫步目的卻寸步不離。

罐頭以為兩人在玩游戲,傻呵呵地跟在祁夏璟后。

添飯時,黎冬忍不住回頭,抬眼看半臂距離外的祁夏璟∶“你還想吃什麼嗎?”

“沒有,”祁夏璟聞言輕輕挑眉,語氣懶淡,眼里卻沒有玩笑之意,“只是覺得分明是兩個人吃飯,卻留你一個人忙。”

“對你不太公平。”

印象中,祁夏璟用天之驕子形容最為合適,從小眾星捧月中長大的年,總是張揚而恣意任的,永遠卯足勁地直奔向預定目標。

從不沿途停留,也從未回頭看過攜手同行的伙伴,是否還有能力跟上。

十年前,是那個力不支而最終掉隊的人。

而十年后,祁夏璟卻會花心思在這種小事上,設地地為思考。

黎冬只覺得心里五味雜陳。

心懷各事的兩人沉默著面對面吃飯,只有得到罐頭在歡快地埋頭吃罐頭,尾晃得人眼暈。

祁夏璟右手傷,只能左手用勺吃飯;黎冬看他夾不起菜,就用公筷把菜夾進他碗里,一頓飯吃的十分緩慢。

晚飯吃到一半,黎冬接到母親來電。

得知才剛吃上飯,周紅艷就又忍不住嘮叨∶"三餐不規律對胃不好,冬冬啊,工作別太拼命了,早點找個好人家嫁了,舒舒服服當家庭主婦不好嗎”

黎冬夾菜的手頓住,開始后悔接起這通電話,而不是僅僅調低音量——現在臨場離開,只會讓場面更尷尬。

眨眼的猶豫功夫,對面的父親已經吼出聲∶"都說了多次不要再催!你看上次找的那個把你兒當人嗎我養到這麼大,不是為了讓當別人家的生育機

“你突然發什麼瘋!黎明強你說的輕巧,兒從小到大,你才管過幾件事?”

每談到婚姻大事,相伴三十余年的夫婦總能吵得不可開,用最尖銳的話互相傷害∶"哦你怎麼沒管,你高三那年不是還扇了你兒一掌————”

“周紅艷!”

黎冬蹭地從座位起“媽”

”抱歉,我有點事,”黎冬慌中將手機靜音,低頭不敢和祁夏璟對視,“你吃完把碗放在這里就好。”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向臥室,逃兵一般將房門關閉。

在醫院也是,回到家也是,為什麼他總能撞見最狼狽的模樣。

黎冬將手機丟在一邊,疲憊不堪地靠著門板慢慢跌坐在地,能約聽見門外有瓷碗撞的清脆聲。

也不知道祁夏璟單只左手要怎麼吃飯。

電話里,兩人還在為父親唯一一次手打吵架爭吵不休,不開免提都吵的刺耳。

平心而論,黎冬其實一直能理解黎明強的憤怒。

當時是高三最近張的沖刺階段,而和祁夏璟被拍的照片卻被在學校公告欄。

學校對高三優等生談,向來秉承著“只要不影響績、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理方針,對高調談的祁夏璟更是如此。

可照片事件帶來巨大轟,兩人在頂樓自習室的拍照被各班爭相傳閱;事質變得惡劣,校方不可能再視而不見。

解決的辦法,就是請雙方家長和黎冬一個人去辦公室面談。

兩位母親先是在辦公室對峙,直到矜貴的人從手包里拿出一疊清單,上面舉例了祁夏璟給黎冬買過的所有東西。

人的大腦大概生來就能自我保護,后半段的記憶變得模糊,黎冬只記得送走母親后,跟矜貴人在車上有過僅僅十分鐘的談,結束后照常上課,晚自習后再趕往醫院照看父親。

那晚難得父母都在,病房里死寂一片。

黎冬被勒令跪在父親病床前,完整聽他再念一次下午才見過的清單列表。

從水杯發卡到圍巾,上面每一項品的價格,都遠超過全家一個月的收

黎冬聽見病床上的父親咬牙切齒地問“我花錢養你到這麼大、辛辛苦苦送你去學校,就是讓你做這些勾當的"

勾當。

父親原來是這樣看待和祁夏璟的關系。

黎冬其實有想過解釋,想說那條六位數的圍巾是送手織圍巾的回禮,想說真的不認識寶莉這個品牌,張的瞬間就迎面而來一個掌。

父親面對病魔折磨一聲不吭,那晚卻忍不住哽咽,字字泣∶ “黎冬,孩子要懂得自。”

對從未接過社會、還差半年年的孩子來說,自這個詞,分量實在太重了。

黎冬被打的啞口無言,被通知不許再來醫院也只順從地點頭,麻木不仁的表里,眼神空

那晚臉上火辣辣的刺痛,直到十年后依舊刻骨銘心;黎冬還記得從醫院出來,第一反應是給祁夏璟發消息,說自己今晚不會返校。

因為知道,如果祁夏璟看不到這條消息,就一定會在校門外等,直到天亮。

凌晨三點,在學校附近的街道路燈坐下溫書,卻怎麼都看不進去,最后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想要查自的意思。

兩人合照的鎖屏亮起,提示跳出祁夏璟十分鐘前發來的消息。

祁夏璟阿黎你幾點回來,我好想你。

祁夏璟明天早上我坐最早一班車,來醫院接你好不好

視線模糊,黎冬忍下淚意轉,回頭就能見到學校鐵欄里的宿舍里,左邊那棟的六層最靠里,祁夏璟就睡在靠墻的上鋪。

”我已經回學校了,你好好休息不要擔心,”指尖抖地回復,大顆淚滴掉最終還是落在屏幕上,

“祁夏璟,我也好想你。”

"…"……

嘟聲忙音打斷思緒,黎冬從雙膝中抬頭,發現父母那邊已經掛斷電話,門外也不再傳來任何聲音。

祁夏璟應該是離開了。

黎冬解地抬頭看向天花板,不知怎的,忽地覺得這個作十分悉。

再也不用去醫院后,開始莫名其妙的失眠,凌晨爬起來去公用衛生間復習時,偶爾會流鼻

不敢開水龍頭,就只能微揚著腦袋,在盯著天花板等止的時間里,企圖得片刻解

門外傳來悉的撓門聲。

開門看見罐頭撲進懷抱的那一刻,黎冬眼里滿是不可置信的錯愕。

似乎能察覺到的低落,八十斤的金比平日更熱,瘋狂抬起前爪要黎冬抱抱,熱的舌頭不斷去的臉,嚨里發出急切的嚶嚶聲。

黎冬笨拙地回應,幾次險些被罐頭推倒在地,終于輕笑出聲。

最后地從臥室走向餐廳,發現餐桌上的飯菜都用保鮮包好,料理臺上的鍋碗瓢盆被清洗干凈、整齊歸置原位。

桌上只剩下的碗筷。

黎冬表怔怔走上前坐下,猶豫幾秒,抬手掌心上陶瓷碗溫熱的側壁,又試了試手邊的蓮藕湯和其他菜品,無一不是熱的。

祁夏璟離開前,還特意替熱過飯菜.

桌面手機震,黎冬點亮鎖屏,看見提示跳出尾號1222的未備注號碼,剛發來兩條消息。

∶罐頭一定要留下來陪你,嫌麻煩的話,把他丟在臺上就可以。

黎冬猶豫片刻,打字∶ 為什麼要洗碗? 你的傷口不能沾水。

對面秒回因為無聊。帶了手套沒沾水。

罐頭見黎冬遲遲不,又著急地用腦袋拱的手;黎冬輕輕他的腦袋,手指點進發件人界面,新添加聯系人。

填寫名稱時,下意識先輸祁副高,撤回后又改祁夏璟副高,最后猶豫片刻,刪除末尾的二字稱謂。

不再是尾號1222的未備注,也不是醫院里的副教授,是也僅僅只是祁夏璟。

確認保存時,手機再次輕震,黎冬推出編輯頁面,看見祁夏璟十秒前的最新回復∶

祁夏璟明早吃包子嗎遛狗時候順路去買。

第二日清晨,祁夏璟準時敲響黎冬家門。

剛好是晨跑的時間,黎冬換好運服出門,后跟著在臥室敞著肚皮睡了一整晚的罐頭。

習慣早起的人和金神采奕奕,唯獨一純黑的男人面無表,雙手兜跟在最后,帽檐低遮住眉眼,渾寫著“我有起床氣別惹我”。

不同于平日出門就撒歡,罐頭今早異常乖巧,一步三停頓地頻頻回頭,看祁夏璟走得慢就跑回去,跳起來輕傷的右手指尖。

祁夏璟敷衍地狗頭,停頓片刻,無補充道“與其撒,你不如平時氣我。”

"…"……

五秒鐘后,兩人喜提一只傷心絕的八十斤金

黎冬大被狗爪牢牢住走不路,無奈想勸祁夏璟表達再溫和點,回眸就見男人帽檐下勾起的角,帶著點頑劣卻溫的笑意。

結束運后,兩人一狗來到育公園出口的空曠綠坪,看見有年邁的白發老婦人推著自行車,車后座的保溫箱里是售賣的包子豆漿。

年輕上班族早晨起不來,又不想空腹抗過一上午,經過時會在這里買包子豆漿。

黎冬有時下班經過,看還差幾個沒賣出去就會順路帶走,好讓老人早點收攤。

不同往日,平常都是夫妻倆共同負責,丈夫打包妻子收錢,今天只有銀發妻子一人,賣的包子數量也只有平時十分之一。

寒秋多病,買東西時黎冬忍不住詢問“阿婆,怎麼沒見到您先生”

老婆婆形佝僂,年紀大了耳朵不好,于是黎冬湊近些半彎著腰,提高音量又問了一次。

"你問我老頭啊" 老婆婆很喜歡黎冬,滿布皺紋的臉上堆起笑容, 大聲回復道,

“老頭前兩天把摔啦,擱醫院里躺著呢。”

看向自行車后座,笑呵呵道∶“這不,等我賣完這點就去照顧他。”

人上了年紀,路邊摔跤都可能致命,黎冬聽婆婆說況并不嚴重后松了口氣,打算多買兩個,好讓老人早些收攤。

”剩下的,都包起來吧。”

沉默不語的男人突然出聲。

祁夏璟著帽檐聲線慵啞,穿著最簡單的黑,讓/的皮更顯冷白,肩寬腰窄,腳邊是對包子垂涎滴的罐頭。

婆婆看著剩下的十幾個包子和五六杯豆漿,驚嘆∶“娃啊,你吃這麼多?”

"嗯,"男人起床氣還沒過,眉間微微蹙起,懶得解釋就索道,"在長,胃口大。"

不得不說,配上祁夏璟這張臉,除了淡淡黑眼圈外找不出一下瑕疵,明顯胡扯的話居然有幾分可信度。

果然, 老婆婆喜笑開地打包, 裝好又轉去再拿兩個大塑料分開裝, 防止豆漿灑出來。

黎冬在一旁幫忙,后的祁夏璟已經掃碼付款,沒傷的手接過袋子,轉就走。

連忙要跟上,轉就被婆婆拽住袖子。

“娃啊,”婆婆將被忘的四個包子和兩杯豆漿遞過來,笑容和藹,“這些忘拿啦。”

黎冬微愣,回頭看向走出幾米遠的祁夏璟;男人正被罐頭咬著要吃包子,滿臉不耐煩。

“不是忘了。”

黎冬將東西推還給老婆婆,語氣是自己都沒察覺到地和∶“是他特意留給您和您先生的。”

被婆婆千恩萬謝后,快步走向塑膠跑道旁和罐頭大眼瞪小眼的祁夏璟,彎問∶ “這麼多包子怎麼辦。”

"給徐欖,"祁夏璟舉著袋子,防止罐頭趁機生撲,"他人傻,吃得多。"

見黎冬仍舊微微仰起頭著他,清澈的眼底帶笑,隨風輕晃;上有很清淡的雛輕香,連同初晨微涼的霧氣被吸腔。

祁夏璟垂眸,低聲問“在笑什麼。”

黎冬搖頭想說沒什麼,最終還是忍不住揚∶“就是覺得,你剛才的樣子特別的。”

早上去醫院還是黎冬開車,祁夏璟在副駕駛幫忙看路。

經過中學的一段路照例要堵車十五分鐘,大概是覺得沉車里太過安靜沉默,祁夏璟靠著椅背沉片刻,睜眼將車收音機打開。

全環繞式印象開始播報全英文訪談———祁夏璟前幾年在A國求學,習慣了英語聽新聞報道,回國后也懶得再改。

報道大致講的是F國某實驗室新研發的抗癌藥,于上周三正式進最后臨床試驗,如果能順利通過,將是人類醫學史上又一座里程碑。

訪對象是實驗室負責人,語速極快口音又重,容還有大量生僻和專業詞匯,除非有足夠的醫學底蘊和極好的聽力能力,基本等同于聽天書。

祁夏璟抬手準備換臺。

“可以等等嗎,”駕駛座的黎冬突然出聲,“我想把這個聽完。”

祁夏璟有些意外的無聲挑眉。

印象里,全面發展的黎冬高中唯一的偏科就是英語,三中重點班不學生都有外教輔導,讓從小啞英語教育的變得尤為吃虧。

沒想到現在祁夏璟都要專心才能聽懂的容,黎冬也毫不遜

祁夏璟隨口用純正音問了句報道的相關討論,黎冬聽完先是微微愣怔,然后緩慢卻流暢的,同樣用音回答。

用詞發音不算地道,但絕對算得上標準。

祁夏璟卻注意到另一個細節“你什麼時候改用的式發音。”

他是要去A國讀書才從小學的式發音,但黎冬一直到高中都是英音教學,現在的口音和以前簡直判若兩人。

黎冬聞言沉默片刻,蔥白的手指握方向盤,輕聲道∶“上大學后總早起聽VOA*1,時間久就自然變音了。”

訪談的容難度可絕不止早起聽力,哪怕只是想保持,也要有相當的語言環境。

不知怎的,祁夏璟忽地想起黎冬每天晨跑和來醫院都帶著耳機,獨自去食堂吃飯也會聽。

某個荒謬的猜想在心里瘋狂滋長,再開口時,祁夏璟沉啞的嗓音是不自知的繃∶“你大學的時候想出國”

又是一陣長久的無言沉默。

“想過去換。”

綠燈亮起,擁堵車流終于暢通無阻,黎冬注意力重新放在駕駛,讓偽裝的鎮定自若不那麼明顯∶"但國外讀書太貴,就放棄了。"

大一時,H市教育廳頒布和A國名校的十年合作項目,只限于大三學生,于是黎冬在接下來的兩年里,廢寢忘食地練習聽說讀寫,終于在十幾萬考生中穎而出。

得知項目更變為自費的那天,黎冬剛拿到A國簽證,破例用打工的錢買了條五百塊的碎花子。

很平靜放棄了努力兩年的機會,在店員的白眼中把子退掉,步行回宿舍的路上,連同其余攢下的錢一起寄回家里。

就這麼簡單。

實在沒必要和祁夏璟解釋太多。

低調奢華的保時捷跑車安全抵達醫院停車場。

將車鑰匙還后下車,黎冬有意拉開距離、讓祁夏璟走在前面,結果兩人還沒進醫院正廳,就遠遠看見在大門口等候的徐欖。

"鄙人好心來通知兩位2G原始人,你倆攤上事兒了,做好心理準備。"

徐欖一臉幸災樂禍地大步走近,上前勾住祁夏璟肩膀,特意在男人耳邊低語∶“不過,我估計你應該高興。"

祁夏璟冷冷斜人一眼,側拒絕勾肩搭背。

兩男一先后走進醫院,黎冬很快發現,只要邊有醫生護士經過,不管認識與否,都會用打量的目看著和祁夏璟。

原以為是打架的事,直到悉的王醫生特意停下,笑著調侃道∶“沒想到啊黎醫生,難怪每次給你介紹對象你都拒絕,原來是咱們祁副高。”

等人笑著離開,祁夏璟才掀起眼皮,挑眉看向徐欖“解釋一下”?

"解釋就是你倆上熱搜了,"徐欖聳聳肩道,"然后搞對象的事就被的人盡皆知了唄。"

如祁夏璟所預料,昨晚事發后果然有人把拍攝視頻傳到網上,因為酒醉男人的行為太過惡劣,又真實傷害到人民醫生,這件事很快在當地掀起小型輿論風暴。

可接下來事的走向,就變得稍顯魔幻了。

用徐欖的話說就是∶“不知道哪位病人還是同事發了張你工作時的側照,然后就火上熱搜了,再然后你的學歷、背景、還有和班長的事就都被出來了。”

網絡世界人均奔,更何況為天之驕子的祁夏璟從小高調,世界級的比賽都沒參加,又是當年高考狀元、錄取藤校,搜索欄里輸名字就是麻麻的榮譽。

網民們真的,其實只有他和黎冬的關系——畢竟視頻里祁夏璟蓋住眼睛的作,實在太過親昵曖昧。

其中高贊的熱評這樣寫道∶傷后的第一反應是用手護住雙眼、不讓看到腥場面,我在他小心翼翼的作里,見到了什麼做//

徐欖幾句話說清后,特意拿出沖上熱搜的照片給祁夏璟看∶ “你別說, 拍的還真帥, 男通吃的那種帥。”

祁夏璟漫不經心的掃過一眼,無非就是張他查房時低頭寫字的側面照,一白大褂,低頭碎發微微遮住眉眼,臉上還帶著醫用口罩。

他挑眉反問“就因為這張五都看不清的臉看熱搜的人都瘋了”

瞧瞧這說的還是不是人話,徐欖深吸口氣∶“反正,你和班長那點事都被的差不多了——”

“畢竟把全校檢討當表白現場的人,想不被挖出來都難哈。”

"現在呢,你們打算怎麼辦?"徐欖終于吐槽完,舒心地咧著笑,"刪帖還是降熱搜,或者讓律師發公告解釋。”

周圍不斷有醫生護士回頭打量,祁夏璟反應冷淡依舊,事不關己地雙手兜,語調懶淡∶

“我的問題,為什麼要和別人解釋。”

他低頭又看眼熱搜容,態度擺明懶得管∶“何況容屬實,還能怎麼辦?”

徐欖無語凝噎,轉頭看向黎冬“班長你呢”

黎冬沉片刻“撤熱搜或刪帖貴嗎”

“還行一條熱搜幾十萬,撤掉也許差不多,刪帖要看數量多。”

“不用浪費錢。”黎冬對網民看法并不關心,況且輿論熱度最多七天,沒必要勞神傷財。

更何況祁夏璟兩個月后就要離開,倒時謠言自然會不攻自破。

"行吧,那就理下一件事,"徐欖真覺得自己碎了心,"劉主任說,院領導讓你們來了先去接報社十分鐘的采訪————已經在等著了。”

“老劉還在氣頭上, 建議別惹他,”見祁夏璟皺眉, 徐欖立刻湊到他耳邊, 小聲道,

“別裝,我知道你現在心里爽死了。”

祁夏璟無聲盯著徐欖幾秒,把人盯到頭皮發麻后,才慢悠悠地微揚下,懶懶道∶“帶路。”

黎冬自然服從命令,三人很快乘電梯去往二樓主任辦公室,在里面見到老劉和兩位著正裝的采訪記者,一男一

即便是方報社,在網絡信息大面積代替紙張的現代社會,自宣傳也必不可

所以原本說好的語音采訪,男記者卻在采訪前,從包里拿出攝像機要拍。

記者笑著解釋道“兩位值都這麼高,應該不介意上鏡吧”

黎冬聞言微微皺眉,旁邊的祁夏璟已經冷笑出聲∶

“當然介意。”

男人修長的雙手平放在疊長,在主任的怒視中微笑依舊,沉沉黑眸盯著男記者手里的攝像機。

一片寂靜中,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選擇時鐘計時,調整到十分鐘后確認計時,微涼的似笑非笑聲在辦公室響起

"就十分鐘,希兩位說話算話。"

沒想到祁夏璟比院領導還難惹,兩位記者干笑著對視一眼,最后由記者來主持采訪。

畢竟主要任務是報道事件,開始的提問一切如常,都圍繞著昨晚的沖突展開,問盛穗此刻的況,問兩人當時是如何而出、從就酒醉男手里搶人。

對祁夏璟的單人訪問,大多關于他過去的耀眼學履歷、近兩年主持參與的大型手,以及未來五年的職業規劃。

雖然繁瑣無聊,祁夏璟也看到院領導的面子上,半敷衍地幾個字答完。

記者又簡單采訪過劉主任,最后才想起真正將盛穗從死亡深淵拉出來的人——黎冬。

這是兩位記者在今天這場采訪中,第一次轉正面看

記者顯然對興趣,連剛才的筆記都沒翻,只挑了些老生常談的話題問。

"外科是踩在刀尖上的職業,每天要面對各種腥場面、對力要求也很高,所以科室醫生一直很。”

記者舉著話筒,頭也不抬地問道“請問黎醫生是如何克服這些難題的”

祁夏璟聞言立刻皺眉,臉上不耐煩的表明顯。

“沒有需要特別克服的,平時多鍛煉、健康飲食作息就好,”黎冬對著鏡頭淡淡補充道,

“就和其他男醫生一樣。”

"那你一定天生是做醫生的料子,"記者客氣笑笑,隨即自嘲似的道,"不像我們大多數生,理科方面的悟總是差點。”

黎冬同樣禮貌微笑,委婉道∶“其實我邊有很多優秀的,在職業就上都非常令人尊敬。”

“凡事都有個例嘛,我說的是通常況下。

記者對屋逐漸凍結的氣氛毫無察覺,皺眉幾秒,終于想到一個認為有價值的問題。

“聽說黎醫生和祁副高從高中起就是人。”

這次地看向黎冬,連語調都不自覺揚起∶“如果兩人將要或已經結婚,那麼黎醫生會如何兼顧家庭和工作呢。”

所有困境歸結于別,一切就歸功于生來天賦,唯一被認為有價值的問題,居然是關于如何人如何回歸家庭、相夫教子。

這樣的話哪怕只是問出口,對于寒窗苦讀二十幾年的人來說,無疑是莫大的人格侮辱。

黎冬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有一個問題。”

“為什麼二位如此在意黎醫生的生活”

偌大的辦公室里雀無聲,讓祁夏璟慵倦沉啞的嗓音像是自帶混響;男人姿態從容,后背懶懶靠著沙發枕,不不慢地提問∶

"怎麼,是我不配擁有這些嗎"

記者一愣,一時間分不清祁夏璟究竟想做什麼∶ “祁副高如果想說的話,當然也可以——”

“今年結婚,孩子跟姓,生完我負責帶。”

在一眾人的目瞪口呆中,祁夏璟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到邊輕抿一口,再抬頭時邊依舊帶笑,薄輕啟,

“對于你派來的記者、卻問出三流都不屑的問題答案,沈小姐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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