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爺爺和余的孫子李鑫，在鄉里中學上初一，到學校有長的一段路要走，冬天冷風呼呼地吹，還夾了雪，云棉一向怕冷，還是回房拿了個帽子戴上，又帶了個背包。

跟拍攝像是領了任務的，因為聽說這個小孩子不太好相，所以導演說了，要一定抓住每一個有賣點的鏡頭。

但跟著云棉走了十來分鐘，他開始懷疑了，云棉這樣真的可以有賣點嗎？

別的嘉賓就算是一個人也知道不能在鏡頭前冷場，只有一路走來一句話都沒有，風聲都比的腳步聲大。

但云棉先天條件擺在這里，撐傘走在風雪里都像是在拍廣告似的，畫面太唯了，別的拍不到，拍拍值總可以了吧。

走了快半個小時，終于到了學校門口，這里站了好些家長，都是來接孩子放學的。

因為帶著攝像，云棉并沒有站在人群里，看著周圍的家長有說有笑，突然有點想念自己那相沒幾天的媽媽了。

以前上學時從來沒有被養父母接送過，永遠都只有司機，就算是回了家他們也不一定在家，他們在意的永遠都是績單，僅此而已。

但如果是現在的這個媽媽，覺得這個原主小時候是有媽媽接送的，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有這種直覺。

“我們不站過去一點嗎？”攝像師終于忍不住問了，“等會兒孩子找不到我們。”

“過去會影響別人。”云棉指指他的攝像機，輕輕一笑，“他知道有人來接，但應該不知道會是誰來接，所以只要我能認出他就好。”

攝像師這才發現以云棉為中心，再加上這里有攝像機，很多人已經好奇地慢慢圍了過來，這要是站到了校門口，待會兒學生一放學肯定要堵塞。

而云棉一來就徑直找了個方便看到校門口的角落，看來一早就想到了，聽說云棉是個很有背景的大小姐，但看著一點架子都沒有，沒想到還這麼細心。

有個大姐站得比較近，瞅著云棉就覺得這小姑娘的氣質一看就跟周圍人不同，還帶著攝影師，太招眼了。

好奇地小心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云棉微微偏過頭，不好意思地說：“記錄家里的一些生活小事。”

如果說是拍節目，別人會拘謹，也會有更多麻煩。

原來是這樣，還有儀式。

大姐對著攝像機揮了揮手隨意打招呼，說話也大膽了些：“你們這些年輕人想法還多，像我們這把年紀被生活記一筆還差不多，還記什麼生活。”

云棉輕笑：“姐姐是來接家里孩子的吧？”

小姑娘還有禮貌，普通話也好聽，大姐點頭：“是啊，我兒子13歲初一了，可難管。”

“那姐姐怎麼能是年紀大呢。”云棉溫聲說，“而且您孩子以后長大了或許不再需要家人接送，把這些以后可能不會有的事記錄下來，是一種記錄幸福的方式，跟年紀沒有關系的。”

笑了一下：“雖然日子是自己過，也天天過，但也一天天過去了，以后看著視頻，還可以回味回味。”

大姐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朗聲笑了起來：“你這小姑娘，說話一套一套的。”

笑著笑著看向學校門口，那邊已經放學了，學生們陸續走出來，忽然說：“是啊，孩子大了，不知道還能接幾次，他現在已經覺得不耐煩了。”

“孩子都這樣。”云棉跟著往前慢慢走，說，“但一家人還是一家人，不會變的。”

大姐笑著點頭，問：“你呢？你這麼年輕，應該不是來接自己孩子的吧？”

云棉早就看過了李鑫的許多照片，記憶力好，一下子就認出來了校門口走出來的一個男生。

“嗯，來接弟弟。”

說完朝著校門口喊了一聲：“李鑫！”

陌生的聲音，李鑫下意識轉頭就看到不遠人群外站著一個穿著羽絨服的人，看起來年紀不大，那張臉含著淺淡的笑意，卻是格外的亮眼。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知道了這個人是來干嘛的，加上旁邊的攝像機就更明確了。

呵，一群作秀的人。

他轉就想走，上的同學卻道：“有人在你誒，臥槽這個太好看了吧！你家哪個親戚啊！”

他被同學推著往前走：“我怎麼覺得有點眼，你快過去啊！”

李鑫皺眉甩開：“煩不煩！”

同學說：“我媽也在！們居然認識！快快快！”

李鑫原本還不想走，但奈何放學人流量太大，本走不快，倒是那個人已經走近了。

“李鑫。”說，“我來接你啦。”

李鑫冷哼一聲：“誰要你接。”

“原來李鑫是你弟弟啊。”大姐在一邊道，“他跟我家大寶是同學！”

弟弟？

這個人跟人說自己是弟弟？笑話，做戲做得足。

“是啊。”云棉似乎不在意剛才李鑫說了什麼，道，“我弟弟還酷的。”

“我咋沒聽說李鑫還有個姐姐。”那個同學疑，“不過姐姐你真漂亮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小孩子常玩手機，可能看到了前幾天的熱搜。

云棉搖頭：“可能是我大眾臉。”

“……”你看看自己的臉說這種話合適嗎？

可惡，被凡到了。

“可能是人家一直在外面。”大姐拉過自家孩子，打開手機說，“你看李鑫家多會，還會特別給他記錄生活，倒是你，接一下你你都不樂意了。”

“來來來，我們也拍一個。”

那個大寶剛想掙扎，卻聽他媽道：“以后大寶長大了，你媽我也老了，就懶得來啦。”

他作停住，一臉別扭地去拿手機：“胡說什麼呢，開個。”

從頭到尾這個李鑫都沒說話。

云棉觀察著他，好像明白了為什麼他是五星難度了，因為他是一個活人，有有。

李鑫很瘦，穿著冬天的校服，頭發有點長，臉上帶著稚氣卻又有些戾氣，而且似乎很抵這次拍攝。

云棉也沒著急說話，大姐帶著兒子離開后，看著一語不發板著臉的李鑫才緩緩開口：“自我介紹一下，我云棉。”

李鑫沒接話，心想：誰管你什麼。

沒有回應，云棉也不撓，打開自己背來的包，拿出一把傘遞過去：“給。”

李鑫手都沒出來：“怎麼不讓我跟你共打一把？更好給你們立平易近人的人設不是嗎？”

云棉恍然，原來在他眼里們是來作秀的。

“你想跟我打一把？也可以。”

“不想！”

“沒別的意思，只是雪太大了。”云棉輕笑一聲：“而且我一個微博都不滿一千，黑還占一半的人，要什麼人設。”

李鑫狐疑地看一眼，這張臉，不應該啊。

“不信你問他。”云棉指指攝像師，“讓他用手機搜給你看。”

攝影師非常沉重地點了頭，但好像前幾天云棉上熱搜是漲了一波來著？

李鑫：“無聊。”

誰要看那個。

“如果不需要，我收起來了？”

沒得到回應，云棉真的就把傘收了起來，拉上背包拉鏈。

李鑫這才發現背著的包里裝了很多東西，鼓鼓的一大包，傘，水杯，圍巾…

“你帶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云棉把水杯拿出來：“給你的熱水，杯子是干凈的。”

“圍巾。”又拿出來，“這是新的，黑你也可以戴。”

“我不…”

“你不需要。”云棉又把東西一一塞回去，說，“沒關系，我再拿回去也不損失。”

李鑫別過臉：“你果然是做人設。”

“你說是就是吧。”云棉干脆承認了，自己打著傘往前走。

李鑫：“……”

這的怎麼跟別人不一樣！不是應該裝著好心好言好語地勸自己嗎！鏡頭面前這麼承認可以的嗎？！

“有你這樣的藝人嗎？”

“我說不是你也不信呀。”云棉笑著說，“而且我什麼作品也沒有，沒有特長，更是沒有，所以也算不上什麼好藝人。”

他竟然無言以對？！

甚至覺得真的有點慘。

李鑫臭著一張臉：“我同學他老媽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說我是你弟弟？還有什麼記錄生活。”

“這個對不起。”云棉很快接話道歉，笑了一下，“占了你便宜說你是弟弟，至于說是記錄生活…”

“當時人多，怕引起其他不必要的麻煩，你在學校還有幾天才放假，也怕對你有不好的影響。”云棉還真在征求他的意見，說，“如果你愿意的話，下次我說拍節目也可以。”

“說得好聽。”李鑫冷笑：“你們來這里也沒管我愿不愿意。”

云棉腳步微頓，這話的意思是節目組沒得到他的同意就來了？

下意識看向攝影師，后者被看得下意識停止了背，張無聲道：“我也不知道。”

“不好意思。”云棉輕著眉：“先暫停一下，我有些事。”

這時候溫和的笑已經沒了，氣勢很強。

攝影師也覺得哪里不太對，節目組是不會違背嘉賓意愿的，他關掉了攝像機。

“抱歉。”云棉對回頭的李鑫道，“稍等一下。”

又對攝影師道：“導演電話有嗎？”

“有。”攝影師把手機遞過去。

電話很快就通了，金導那邊也很疑：“不對啊，都簽了同意書的，也是他父母說了小孩會配合的，只是說小孩有時候脾氣不太好需要磨合，錢都打過去了。”

云棉沉默地看向李鑫。

李鑫這時一個人蹲在路邊，淋著雪在拔路邊的野草，非常不耐煩的樣子。

“先別錄了。”金導也覺得不對，“也打個電話給他父母問問，回來再說。”

“嗯。”

掛了電話，云棉給攝像師轉告了導演的意思后，撐著傘走向李鑫。

李鑫覺頭頂的雪停了，抬頭一看火氣有點大：“都沒有鏡頭了，你們裝什麼啊。”

云棉想了想，干脆收起傘跟他一起蹲下：“先不錄了。”

“什麼意思？”

“抱歉。”

李鑫被突如其來的道歉弄得莫名：“你搞什麼？”

云棉眉心微蹙：“違背了你的意愿讓你參與拍攝，很抱歉，已經跟導演組說過了，我們先暫停。”

李鑫一愣，而后吸了口氣轉過頭看著遠，嘲諷道：“反正他們錢也收了，我有什麼想法重要嗎？”

云棉點頭：“當然重要。”

李鑫垂眸，沒說話。

云棉說：“你已經快有我高了，是個大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是應該的啊。”

李鑫臉更不好看了，扭過頭瞪：“誰是孩子！爺爺都是我在照顧的！”

“那是我說錯了。”云棉彎著眼睛笑，“你是大人了，比我厲害，好多事我都不會做，更沒有照顧過人。”

李鑫被的笑意弄得耳朵一紅：“那你，你確實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