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語在聽完這句話之后眼可見地沉默,雖然睜著眼，就像是睜著眼睛在睡覺，眼神完全放空。

聞雪時則依舊閉著眼。

門外響起敲門聲,是栗子的聲音，催該去卸妝了。

婁語回了句知道了，沉默地站起。

囁，最終什麼都沒說，推門離開,著窗外的月亮,心頭很空。

其實一直知道，雖然提分手的人是他,但真正拋下他的人是。真正一直被留在原地的人也是他。

只是他承擔了那份做惡人的先機,好讓痛快往前走。

一直知道，但假裝不知道。直到剛才,沒法兒再假裝下去了。

栗子看表不好,以為是累了，卻聽說：“不去卸妝了,你跟司機說下吧，我直接回家。”

“啊？”栗子愕然，“明天是有什麼行程嗎……”

“沒有。只是突然想回家睡一覺。”

“酒店的床品需不需要幫姐換一下？是不是睡著不舒服？”

婁語了把栗子的腦袋：“真的沒事,不用折騰。”

“哦哦,好的。”

栗子被得紅臉，趕低頭給司機發消息，讓車子趕開過來。婁語一個人上了車，栗子站在原地,目送著龐大的車子載著細瘦的駛進夜幕,漸行漸遠。

夜幕更黑,婁語回到自己的住所，草草地卸完妝，躺在自己的床上，一直到后半夜才睡著。

做了一個五彩斑斕的夢，中間夢到什麼，醒過來都不記得了。

唯一還能模糊記得是夢的結尾，好像很無所事事地在街上閑逛，路過一家彩票店，停下來，對著店家說我好幾年前在你這兒買了張彩票哦，我現在還能兌獎嗎？

店家嗤笑說你是不是傻的啊。

低下頭攥著手里的彩票，說我不是故意不來的，我真的沒有辦法。

店家好像心了，翻了個白眼說那你票拿來我看看吧，反正肯定也是張謝謝臨。

眨著眼踮起腳尖虔誠地把彩票遞過去，店家臉大變，說，我靠，你這張是百年難得一遇的超級大獎啊！

然后他拍了拍脯，說幸好你那天沒來兌獎，大獎給你這種人可惜了。

在夢里笑著說是哦。

夢醒了。

婁語睜開眼看著悉的天花板，窗外天還沒亮。起床，刷牙，煮熱咖啡，又沿著外頭的小徑跑了半個小時。

一切就緒，天才大亮。滿頭大汗地跑回別墅門口，和提著早餐來的人撞個正著。

周向明從頭到腳掃了一眼，點頭：“還能跑能這麼生龍活虎，看來是沒病。”

“你以為我又生病了啊？”

“本來今天我就要去劇組。聽栗子說你昨晚回家來了，干脆來接你一起過去。”

“我沒事，就是想回家睡一覺，昨天拍了分手戲耗有點大。”指著花園，“要不要在花園吃早餐？”

走過去支開遮傘，拉開椅子，又把煮好的熱咖啡從屋里端出，一刻都沒閑下。

周向明看著忙完一切才坐下，皺眉道：“你不太對勁。”

婁語啜了口咖啡，神正常：“有嗎？”

“發生什麼了？”

“什麼都沒有。”轉移話題道，“對了，聞雪時的經紀人呢？還沒來找你嗎？”

“怎麼還在問這個？不是都說了……”

“畢竟是和我

有關的事。”

他叩了叩桌子，半晌說：“沒找。估計這事兒就這樣了。”

婁語的著杯璧，咖啡卻半點兒沒流進里。只是著，像借此在思考，半晌才長呼出一口氣，表嚴肅。

“那我們去找他。”

周向明表跟著不對了。

“你別告訴我你要主去和人家提平番。”

婁語嗯了一聲：“其實本來就該是平番的。”

“真的全白教你了。”他視線迫地掃過來，“世界上沒有本不本來，有的只是各憑本事。”

“周生，平番我們本不吃虧。你說的我都考慮過，也許現階段是我們的勝利，可如果這個事一直這樣，很難不保證聞雪時的之后會不會逆反。之后出預告片，出正式定檔海報，出正片，一地這個問題來撕，難道我的不會因此傷嗎？在這場輿論戰里為我打頭陣的一定先是他們。”

他不以為意：“他們是在捍衛你的榮譽，我覺得他們很樂意。”

婁語一滯，態度更堅決。

“那你就當我不樂意吧。”

“行，好。”周向明氣極反笑，“主意是越來越大了。”

“在認為對的事上，我想堅持我的看法。”

花園里微風吹過，聞到了桂花的香氣，就像那年和聞雪時在樓下散步對臺詞時聞到的香氣一樣。

輕吸鼻端：“而且，我欠了一份還不了的人，只能這樣還一些了。”

周向明最后氣得早餐都沒吃，冷冷地扔下一句你自己理，開車掉頭走人，連片場都不去了。

于是理番位的事只能自己去找丁文山談，在去片場的路上，在演員群里翻到了聞雪時經紀人的微信，申請添加。

從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因為有過被背刺的先例，所以他的經紀人團隊都不再接，和丁文山之間更不私下流。算下來，這竟是他們第一次聯絡。

對面加得很快，發了一個問號過來。

打字：『你現在一個人嗎？方便通話嗎？』

此時丁文山正在聞雪時的房間里，他看到消息，一頭霧水地把手機屏幕懟到他跟前。

聞雪時眼皮一掀，道：“你就跟說你一個人。”

接著，婁語看到丁文山發過來一個：『對，方便。』

遞過去語音通話的申請，丁文山按下接通，直接免提，婁語的聲音便飄了出來：“丁哥你好。”

聞雪時手上還拿著ipad，正在看后兩天某雜志的拍攝方案，聽到婁語的聲音，眉頭也沒，手指依舊在機上著。

丁文山清了清嗓音，對著手機心虛道：“婁語你好，是有什麼事嗎？”

“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關于番位。”開門見山，“我們這邊同意平番。”

丁文山愕然，下意識地看向聞雪時。

他的指尖停頓。

丁文山也不管他，欣喜地應下：“那太好了。”

“對了，這件事還得麻煩丁哥保，你別告訴聞雪時是我和你通的。”婁語掛斷前道，“就說是和我經紀人直接爭取的吧，辛苦。”

丁文山又看了聞雪時一眼，他停在那張ipad頁面上的時間已經超過正常視覺的時間了。

他收回視線，尬笑：“呵呵……你放心。我肯定保。”

婁語還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賣個底朝天，自覺卸下一個心頭的重擔，舒舒服服地松口氣。

車子駛到

片場，今天拍攝的是車戲，依舊在棚里，車子兩邊都是綠幕，方便到時候摳景上去。

這場接的是兩人分手之后的戲，翁煜開車來接秦曉霜下班，等紅燈時候他突然提起自己已經找好房子了，過幾天會搬出去。

婁語看著車窗外的綠幕，疲倦道需要幫忙麼？

他淡淡說了一聲不用。

這一幕到此為止，拍了一條就過，章閔直接讓換個機位再來一條就行。

換機位需要一點時間，婁語正準備拉開車門下去休息，聞雪時卻坐著沒，毫無征兆的，他突然手把車窗都按上了。

窗外是正在架燈和換鏡頭的工作人員，他們看著陡然升上去的黑玻璃，都愣住了。

正推門準備下去的婁語也是。

“……你在做什麼？”

眾目睽睽，他居然把車窗關上了？好像他們要在里面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不僅如此，他還直接把車門給鎖了。

莫名其妙，婁語不敢想外面現在的人都在怎麼關注這輛車，只想著快點下去，探過去解鎖。

他先一步把手抵在按鈕上。

“今早你打電話給丁文山的時候，他就在我旁邊。”

“……”

婁語一下子明白了，面無表，在心里大罵丁文山。

哦了聲：“那你應該聽到了，事就是這樣，你之前要的我也給你個說法了。”

“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機不要，結果是現在這樣不好嗎？”婁語有點著急，“如果你有異議之后再說吧。我們在車上容易引起誤會。”

相比的急迫，他手指還輕點著按鈕，不急不緩：“在這里說清楚吧。平番的事不用考慮了，我不需要。從一開始我就沒想要過平番。”

婁語皺起眉頭。

“你不需要？你不需要還親自發微信來問我，雖然你后來撤回了……但你也是有這個意思才會來問的不是嗎？這個事我一開始確實疏忽了，所以沒手，不然一開始我就會去說服周向明當初別來你們番……”

“停。”

他攏起眉，很快意識到了其中不對勁的對方。

“周向明跟你說的，是他幫你了我的番？”

“……不是嗎？”

“婁語，我明確說了，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平番。”他點著按鈕的頻率開始失去了規律，“這兩種說辭，你相信誰？”

婁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跟他有理有據地分析：“如果不是他說的那樣，你干嘛來私下問我呢。你難道沒有想過網絡上會有那樣的聲音嗎？我不相信你沒預見到，然后出現風波了才慌張來找。”

他搖頭，忽然坐在駕駛座上悶笑出聲。

“你說得都很對。所以我來找你，也從來不是真的想要平番。這下你該明白了？”

他扭頭看著窗外，雖然只能看見一片被黑框住的綠幕。

“從頭到尾我要的，只是想知道你會不會為了我爭取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雖然我早在心里知道結果了。”

他的手已經從按鈕上挪開了，大可以按下那個按鈕，然后揚長而去。

然而，婁語聽到這話后，依舊坐在座位上，面復雜。

“你從一開始就主讓番了？”

“嗯。”他淡淡道，“主角，當然要在最前面。”

心臟傳來些微發麻的鈍，同樣轉過臉去，看著另一側的綠幕，仿佛無所謂的語氣輕飄

飄道：“所以，我已經讓你又一次失了……對嗎？”

“對。”

他干脆的回答讓本就沉到谷底的心不知道該往哪兒墜。

“但是。”聞雪時的聲音突然變，“我也很容易被哄好。”

“比如早上聽到你說不告訴我的時候。”

他手輕掐住下，將的臉扭過來，還了，氣聲說了句傻。不知道在說，還是在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