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靖在繁重的學習之外， 心偶爾會焦慮惘然，會寂寞孤單，還有些糊里糊涂的不明白。

沒等想明白， 陳異邊開始有了生的痕跡——他上沾著香水味，有人跟他煲電話， 給他送禮。

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初中時候陳異在學校就很歡迎， 職高那幾年，小太妹們喜歡圍著他上網聊天打游戲，有時候跟呆一起在樓下找陳異， 苗靖不記得自己那時候在干嘛， 也許還在殼里，但心至沒有現在這樣奇怪。

寒假有半個月的假期，陳異畢業后， 不再需要苗靖腦子賺錢，兩人分工明確， 他出錢出力干活， 包攬細家務活，趁著過年準備年貨， 給兩人置辦新，在人來人往的服賣場， 苗靖看見闊大鏡子里迎面走來一個生，眉眼素淡， 服樸素臃腫。

雖然在重點高中，但學校漂亮又耀眼的生不， 生們開始學習化妝和搗鼓發型， 即便是在理科班， 邊生也會抹一點閃亮的膏，討論下穿搭配和各種漂亮致的小玩意。

苗靖對陳異那句“長得跟面條似的”調侃記憶深刻，躊躇了很久，試穿了一條淺的呢連，掐腰微蓬的擺，長度到膝蓋，出纖細的，子質不算好，但勝在年輕潔凈，看著鮮，苗靖猶豫買下子，又去小店花二十塊錢買了一支口紅，買服還送了一雙黑，但苗靖沒穿過，總覺得奇怪，藤城冬天并不算太冷，有生出門，覺得自己也能扛下來。

第一次穿這條子是春節跟陳異去游樂園玩，不僅有他倆，還有波仔他們好幾個人，意外來了新面孔——漂亮的年輕生，眼睫濃得像扇子一樣，全上下致得無懈可擊，妝容看不出實際年齡，裹材曲線，高聳脯前還鏤空了雪白一大塊，玫紅的大擺，黑和高跟鞋，一下子把苗靖秒殺得黯淡無，當然陳異的目可能忽略了苗靖，生的高跟鞋實在太高，整個人妖妖嬈嬈掛在陳異臂膀里，對別人不太冒，但喜歡咬著陳異的耳朵說話。

苗靖和波仔組隊，玩天和旋轉木馬車海盜船，陳異摟著生腰，兩人如同連嬰，臉上漾著曖昧笑意，苗靖坐在高高的天上，扭頭就能看見隔壁吊艙有人接吻，傷風敗俗喪盡天良，波仔笑嘻嘻說異哥的初吻終于貢獻了，冷風灌進來，卷著苗靖纖細麻木的小，有筋的痛。

再一起吃飯，飯桌上男生們喝酒煙，苗靖被安排到和生坐在一塊聊天，漂亮生淡淡瞟了苗靖一眼，問是陳異的妹妹？苗靖點點頭，生閑閑說沒緣關系，也算不上妹妹吧，長長甲敲著手機屏幕，再突然想起什麼，扭頭瞥一眼，目從上到下掃過苗靖，出個不知道什麼意思的笑容。

苗靖吶吶無言，手指冰涼蜷，陳異無意抬眼，看臉雪白，發青，沒穿外套，罕見穿著鵝黃的，像春天還未舒展的葉，肩膀格外單薄，把自己的外套下來，扔在上，讓穿好。

裹在寬大的服里，但生已經撲進了陳異的懷里，笑嘻嘻說他上好燙好暖和，陳異了口煙，把肩膀攏進自己懷里，笑臉對著人吐了口煙圈。

吃完飯回家，有那麼點不依不舍的意思，生有意跟著回去，陳異模模糊糊想應下，躊躇間看見苗靖站在路邊等他，披著頭發，小小一張臉木木的，眼睛茫然睜著，神當然談不上高興，穿著他的外套，兩只胳膊搭在一起，長長的袖子垂過指尖，擺長到大中間，出一點卷邊的鵝黃擺，兩條細直，無暇潔白到刺眼，他才驚覺怎麼那麼白，一直記得小時候是個黃丫頭。

陳異鬼使神差沒點頭，帶著苗靖回了家，路上問喜不喜歡這個生，苗靖面無表，問跟有什麼關系？陳異被噎了下，袖過的膝蓋，冰冷膩，后知后覺問怎麼不穿子，苗靖在他手背狠狠拍了下，往旁邊挪了挪，倔倔咬著沒說話。

這回傻子也知道有脾氣，至于為什麼發脾氣，只能陳異自己猜。

那個漂亮生，后來也來家里找過陳異兩次，暗地打量只有兩個人的家，陳異那時還沒什麼防備心，第一次接異，應說盡說，生知道陳異養著個拖油瓶，對苗靖的態度晦不明，有點居高臨下的意味，苗靖表冷漠，自覺出門避讓，天黑也不回家。

陳異這才察覺兩人不對盤，把苗靖找回家，坐在書店地上看書，清湯掛面的直發擋住臉，一雙眼睛直直盯著他，等他走進，又的扭頭。

“怎麼這麼晚不回家？”陳異牽起墜在臉頰的一縷長發，厚重又順，看著比以前順眼多了，知道孩子也要吃好用好，才能養得漂亮。

苗靖不理他。

“看什麼書，買回家再看。”他去搶手里的書，苗靖俯護住，抱著書快快走開，兩邊書架又高又，迷宮似的，苗靖不想理人，左彎右拐只想把陳異甩開，偏偏他不依不饒跟著，兩人在書架里繞來繞去，最后陳異掉頭踅轉，站在拐角守株待兔，苗靖額頭猛撞在他膛上，陳異吃痛氣，手一攬摟住苗靖肩膀，再含笑自己膛，低頭一看苗靖眼眶里水流轉，瑩瑩瀲滟，這雙漂亮的眼睛撞到心里，也呆了一瞬。

人還是嬉皮笑臉，強摟著的肩膀往外走：“我知道對你不客氣，你不喜歡那咱們就算了，我也不喜歡這款，滴滴的煩死個人，再換個，換個更漂亮，溫的。”

“你當自己選妃啊？”苗靖語氣冰冷，咬牙，“狂妄自大。”

他語氣閑閑，不以為意：“人那麼多，哥有資本，選選怎麼了？”

苗靖全如凍，忍不住要啐他的臉，恨恨甩開他的胳膊，快走兩步，又被陳異扯回來，懶洋洋把架在肩膀上：“別鬧，回家去。”

“我不回去。”

要是能走，要是有地方可以去，也走了，跑了，誰要孤零零待在那家里。

“人都走了，你不回去去哪？”他嗅到發頂的馨香，不知道是花香還是柑橘類的香氣，幽幽淡淡的好聞，低頭再聞了聞，心里模模糊糊的燥意似乎被平，口而出：“要不要去買東西？”

“買什麼？”

“我不知道啊，你們的不是最喜歡那些香的，好看的，買點洗發水沐浴，耳環項鏈什麼的。”

“我沒有耳。”冷冷回他，“我不戴首飾。”

他低頭一看，還真沒有，小巧致的耳朵，藏在頭發里不見天日，雪白著淡紅，耳珠圓潤薄，沒有骨頭的溫玉。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他看那種長長的流蘇耳墜在纖細肩頭婀娜搖曳的晃影，也建議：“去打個耳？”

苗靖頓住，角徐徐展平，十七歲的生怎麼會沒有的，就真的跟著陳異找了路邊一家飾品店，打了兩個耳，挑了一對米粒大的珍珠耳釘，在鏡子里了幾眼，真的很好看。

漂亮生還沒來得及確立關系就悄然退場，還沒等苗靖耳的傷口完全痊愈，陳異馬不停蹄換了新的約會對象。

新的香水味和新樂趣，男相像跳探戈舞，試探往來，眉來眼去，言語挑逗逐步升溫，刺激又新鮮，苗靖看著他，大概就像只飛進花園里的花花蝴蝶，滿園春關不住。

外頭日子一如既往混著，沒等陳異琢磨人的種種手段，苗靖突然進了叛逆期。

乖順溫、善解人意通通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生分、別扭、頂嗆人、毒舌。

先是不愿意再接他遞過來的錢，苗靖省吃儉用，斷絕了吃飯以外的其他消費，算是陳異把錢放在房間書桌上，也原封不還回來，再來就是剪回了小丸子發型，把那把厚重的長發賣掉換錢當生活費，陳異實在不理解的轉變，苗靖也開始跟他吵架，他難得凌晨三四點收工回來，不管多輕手輕腳，鐵定寒著臉說他吵睡覺，要是等出門后再回去，第二天又板著臉不理人，罷工不做飯不洗服，陳異調侃兩句，拗著臉憋著淚，說總有一天，會把欠他的、花他的錢都還給他，兩不相欠，一副勢不兩立涇渭分明的陣仗，明明他什麼也沒說。

發展到后來，苗靖已經不愿意跟他說話，兩人無緣無故悶在家里冷戰，春夏之，天氣漸熱，大家都換了短袖薄衫，苗靖的夏季校服學會了收線掐腰，纖弱得只有薄薄一捻，領扣子扣一粒，出雪白的脖頸和鎖骨，再翻出初中的舊子補幾針，依舊能穿上，現在個子拔高，那麼短的子能穿嗎？陳異看著那截溜溜的大，臉黑沉如鍋底。

再有就是學校班主任給陳異打電話，說苗靖最近績波很大，上課睡覺，晚自習無故逃課，請家長多注意關心，陳異氣得火冒三丈，去學校找苗靖，參加的期中考試家長會，苗靖態度冷颼颼又別扭，問別扭什麼，又拗著臉不說話，再被陳異逮到夜不歸宿，晚上和男生在網吧聊天玩游戲。

兩個人生活作息本來就不同，一天也難得見一面，還不省心，每天都讓他盯著讓他煩心，陳異那陣肺管子都快氣炸了，哪有心思招蜂惹蝶。

“你他媽書還念不念了？你穿這樣坐在網吧是不是有病？找是不是。”

陳異太氣得鼓起，咬牙好歹沒在面前冒出一串葷話臟話來。

“天這麼熱，別人都這樣穿，我為什麼不能這麼穿。”苗靖神平靜，語氣淡定，“我又沒穿去學校，就在家里隨便穿穿，有什麼不可以的。”

“得，你穿什麼穿什麼，網吧那麼多男人，哼，等你被下迷藥拖到哪條巷子里，早晚有你哭的時候。”

“你有經驗？”苗靖秀眉一挑，“這種人渣，槍斃最好，流膿生瘡，五馬分尸死不足惜。”

“苗靖！！你活膩了是不是？”咆哮聲震破屋頂，“我他媽的弄死你信不信？！”

“信，怎麼不信，你反正最能打架，打死我好了。”端端正正坐在沙發扶手，“我就不明白，我沒做錯什麼，不知道你生什麼氣。”

“沒做錯什麼？你大半夜不在家睡覺，跟男生在網吧聊天？能聊什麼？”他叉腰凜然站在面前，雙眼瞪眼，泛紅，“聊什麼？”

“聊星星聊月亮，聊詩詞歌賦和人生理想。”

小臉板著，眨眨眼睛：“你不也大半夜不睡覺，跟人聊什麼？凌晨四點跟人站在樓下，黏糊糊站著來去，你怎麼那麼齷齪。生活作風這麼，小心得艾滋，全流膿爛掉，吐長瘡，一輩子被人避如蛇蝎。”

“我他媽……我就親個，你這麼咒我？”陳異被氣得七竅生煙，咬牙氣笑，“我真他媽白養你幾年啊，你這個小白眼狼，跟魏明珍簡直一模一樣，我算是瞎眼了，我他媽的。”

腳下的凳子礙眼，被然大怒的陳異飛腳一踢，四分五裂。

苗靖聽他提魏明珍，眉眼也瞬間耷拉下來，目盯著那條摔得稀爛的塑料凳，冰冰冷冷：“對，以類聚人以群分，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跟我媽一樣，那你也跟你爸一樣，我看你這速度，應該也能莫名其妙當爹，為陳禮彬，再生一個陳異出來，待他，家暴他，讓他重復你的人生。”

陳異劇，目猛地一刺，鷙冰冷到了極致，面容繃兇橫，高高抬起了自己的手，一掌狠扇下去。

貝齒咬著下，臉全是倔強冷清，黑玻璃珠的眼睛定定看著他，翹卷的睫連都沒一下，清澈的瞳仁里全都是他然大怒的倒影，掌高高舉起，半途又卸力，最后扯的臉頰，他彎下，咧對冷笑：“那你也跟魏明珍一樣，一輩子靠男人為生，最后害死人，拿著死人財灰溜溜跟個老鼠一樣跑了，連自己的親生兒都當垃圾扔掉。”

“我絕對不會這樣。”一字一句，傲然起自己下，“等我長大后，我會過得很好，我會說一不二，我會讓男人追著我跑，我想要的全都能得到。”

“切！”他不屑撇，擰的臉頰，讓吃痛，“你別做夢，你現在什麼都沒有，要不是我可憐你，你早就死了，還不知道在哪兒當孤兒。”

“我不要你可憐！”苗靖臉頰痛得飆淚，手抓撓陳異使力的手臂，擺他的桎梏，“我才不是拖油瓶！”

長指甲在手臂上劃出，陳異皺眉吃痛，戾氣再起，揮手一下下拍打瘦弱的肩膀：“我他媽還沒揍你，你他媽還敢撓人？”

肩膀被他大掌拍得快要散架痛死，含淚瞳眸閃過一縷怒火，一勁撞到他上，揮出十手指甲撓抓他的臉頰脖子，咬牙尖，“你放手，你別我。”

“我□□能不能老實點，苗靖，你瘋了是不是。”

“你才瘋了，你這個混蛋，你這個變態。”

“我臉！！他媽的！！！”

陳異氣得手把瘋子一推，苗靖踉蹌跌在沙發上，還抓著陳異的一條胳膊，張口狠狠往下一口，陳異皺眉吸氣，兩人扭打滾在沙發上，苗靖手腳都踹在他上用力，撓得他心頭煩躁拱火，恨恨罵了聲他媽的，高大往沙發一控，直接用格把苗靖得彈不得，他的下磕在額頭，的臉埋在他脖頸，的過結，那格外奇妙繾綣，尖銳的結莫名滾了下，再一點詭異的潤微涼，他怎麼不知道，那是人的，苗靖的。

再往下，線條的起伏不容忽視，校服下的骨骼皮被知，長及大中間的小子被卷蹭往上，膩的隔著長也能被知，陳異極緩慢閉了下眼睛，鐵青的臉緩和了一下，撐著手從沙發上起來，沉著臉頭也不回進了房間，把門訇然摔上。

苗靖被憋得滿臉通紅躺在沙發上，拽拽子，被陳異那熱騰健壯的格一，重力許久才消退，活下四肢，翻了個躺著，睜著大眼睛，綿睫輕輕眨了下，眼神格外深邃靜謐。

等苗靖從沙發上緩過來，也進了房間，把房門闔上，隔壁的房門打開，陳異搭著條巾出來，去浴室沖了個涼水澡，再不聲不響出門。

這陣子他就有點懶洋洋的，沒興趣沒力，像羽翼初又突然被折斷的鷹，爪子上套著鋼圈，撲騰撲騰翅膀飛不起來，每天晝伏夜出，煩心事一大堆，家里還有個不省心的高中生，能怎麼辦？夜總會好幾百個年輕生，哪一個人后沒點離奇故事，上梁不正下梁歪，再過兩月就要暑假升高三了，苗靖要是有一天也混蛋這個模樣，他心里這怨氣去哪兒發泄。

兩人日不見月，還是天天冷著臉搞冷戰，飯桌上兩雙筷子沒一點靜，陳異騰出力暗盯著苗靖鬧幺蛾子，跟同事躲在角落煙，空一眼群魔舞的舞池。

半夜兩點，真是玩得最野最的時候。

對講機里突然說有個生在大廳門口找他，他以為是哪個眉來眼去的的，懶洋洋出去一看，就在進進出出的大門口，有個年輕生楚楚可憐站著，腳下趿著雙人字鞋，清清涼涼穿著條藍的吊帶睡，流溢彩的彩燈流轉在瓷一樣，像月夜的雪山之巔。

他頭皮猛然發麻，眉頭皺，三步兩步趕上去，還未來得及出口呵斥，看見腮邊掛著的兩行清淚，眼眶通紅如兔子，臉慘白，整個人都在發抖。

“你怎麼來了？”

苗靖巍巍手，揪住他的角，腮邊墜下兩滴清淚，細細弱弱吐出幾個字：“有人……家里……”

斷斷續續哭著，話也說不清楚，陳異臉沉沉，把西裝外套搭在抖的肩膀上，摟著往外走，才知道半夜有人居心不良，撬門撬窗想要為非作歹。

找到一個男人的鞋印，門鎖有被銳撬的痕跡，洗手間的窗戶被石頭砸破了一扇，是要窺，還是想干什麼？按理說不應該啊，他在這一片如雷貫耳讓人聞風喪膽的。

陳異狠狠了口氣，出個狠戾表。

苗靖抓著他的角，一直抹低頭眼淚：“我一個人……在家睡了兩年……有人看我……”

媽的，十幾歲的孩子，獨居怎麼不危險。

陳異思前想后，真的被得沒辦法，換掉了夜總會保的工作，了一匹不得不回家過夜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