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T當天，是在星火TV下屬的一酒店舉辦的。

裴鹿匆匆忙忙趕到地點時，沈夢正等著。

“你可算來了，”沈夢松了口氣，“耽誤的有點久…不過你今天真好看。”

們都穿著星火TV統一的工作西裝，看起來干練利落。

不過裴鹿化了妝，還好好收拾過一番，看過去讓人眼前一亮。

沈夢調侃：“是想著要面對機位直播吧？其實我也化了妝，不過我們大概率是背景板了。”

裴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是想著難得參加這種頒獎，還是得好好準備一下。”

早上五點鐘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著。

一會兒想著見面后說點什麼，一會兒想著江執長什麼樣子。

最后還早早地就爬起來，對著鏡子磨蹭了好半天，快遲到才出門。

沈夢拍拍肩膀，稱贊道：“你現在也不比那些主播差了，底子好就是占優勢。”

們一邊說話，一邊已經來到了大廳。

時間尚早，但是現場已經有一些主播來了。

他們對著機位打招呼，也有坐在主辦方安排的席位上的，來來往往都是人。

沈夢掃過一圈：“我們也先去那邊坐著吧，今天我們能做的事有限，主要就是等現場協調。”

“你有喜歡的主播嗎？我幫你問問，要是想簽名合影，一會兒趁著頒獎開始前就是機會。”

聽隨口的話，裴鹿頓了下：“沈夢姐，能不能問問主播和附帶的家屬們大概在哪邊？”

沈夢指了指前面的一大片區域：“都安排在那邊呢，也是鏡頭最多的地方。”

看了眼裴鹿，又明白過來：“你是想找江神嗎？”

江執在直播的時候說過，他沒有打算領獎。

裴鹿在出席嘉賓的名單上，也沒有找到他的名字。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江執是作為主播好友家屬的份，混進來參加一下。

江執也有一些互過的主播，雖然關系稱不上親近，但是也過得去。

裴鹿和沈夢來到后臺，手機微微震起來。

裴鹿點進他們老板群看了一眼。

【無關風月：】一會兒結束了我請你們去吃飯？都到了沒？

【相思意：】還沒，稍微晚點到，風月老板請客啊？

【我是學生（已黑化：】支持，不吃白不吃。

【鹿寶：】到了，但是沒看到江神TvT

略的看過一圈，沒有覺得誰是他。

【無關風月：】我也沒看見，他應該不在主播那邊的席位里，安排里沒有他。

【我是學生（已黑化：】沒看見+1

無關風月的語氣還算肯定，裴鹿也頓了頓。

不知道無關風月的現實份是什麼，不過對方很顯然也和星火TV有很深的關系。

能拿到AST的部票，還了解場的席位分布況，他說的八也是真話。

裴鹿蔫蔫的退出老板群，目在另一個ID上停留片刻。

是傻乎乎的貌布偶。

也是從那天之后就沒和怎麼聊過。

裴鹿正猶豫著要不要試探兩句，就被沈夢過去幫忙，不得不暫時先放下手機。

星火TV的頒獎典禮正式開始。

裴鹿坐在工作人員這邊，拿出手機。

點進方直播間，戴著各主播牌子的水友們正在紛紛熱烈留言。

「看到喵嗚醬了，我們寧寧是什麼漂亮小仙！」

「SG大神今天狀態不錯啊，西瓜也好，兄弟們有人看到江老狗嗎？」

「江神在哪里！姐妹們有人找到嗎！我看了一圈覺得都不像」

「江老狗剛才還發vb證明自己在現場呢，笑的，可能覺得自己長太丑不配見人」

游戲區就屬JIANG的最多，所以戴著深藍主播牌子的水友幾乎占據了三分之一的天下。

裴鹿從直播頁面跳轉到vb，果然刷到了一條新態。

【JIANG：[圖片]】

沒什麼特別多的畫面，只是現場的一桌椅擺設，也沒有拍到任何邊的人。

熱評還在懷疑他有沒有到現場，裴鹿卻定下心來。

也在現場，當然認得出來，那就是現場的布置，一模一樣，做不了假。

他們現在就在一個空間里，呼吸著一樣的空氣。

裴鹿悄悄出手機。

【一頭小鹿：】江神，你的老板們都在AST現場，你在嗎？

【一頭小鹿：】約好了晚上一起出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過來？都是直播間的老板。

幾乎沒有讓等，手機就震了一下。

【。：】在。

裴鹿噌的一下抬起頭，目在主播們那塊兒搜索。

看到了確實有一些主播在低頭玩手機，不過…

覺哪一個都不像江執。

【。：】不用。

【。：】你們好好玩。

果然。

哪怕在同一個現場，也還是被拒絕了。

裴鹿有點不死心。

【一頭小鹿：】那總得給人逮你的機會吧？好不容易見個面。

【一頭小鹿：】你到底穿什麼樣的，給點提示唄？

【。：】……

【。：】穿的和你一樣。

“……”

騙鬼呢，想敷衍人可以不說話的，也不必如此撒謊。

一整場AST頒獎，裴鹿都心不在焉的。

幾乎把自己想過的所有人都看過一遍，但是都不像江執。

裴鹿甚至對自己的眼產生懷疑了。

下午活沒有安排在這里，主播們頒獎完畢之后就陸續準備離開。

裴鹿坐立不安，聽到一旁的寧法在和沈夢說話。

“那邊出證需要收一下，辛苦你了，他們那邊人手不夠，找我們借調。”

沈夢擺擺手：“沒事，我去幫忙，現在…”

“寧法姐，沈夢姐。”

們轉過頭，就見裴鹿湊過來：

“是不是出口那邊缺人？沈夢姐今天忙前忙后也辛苦了，不如我去吧。”

寧法和沈夢一起看向：“你去？”

“我去，”裴鹿拍著脯，“我今天神狀態好，也沒幫上什麼忙，就給我吧！”

寧法還沒明白為什麼這麼積極，沈夢倒是先明白了，也幫著說話。

“正好我也有點累，那這個工作證給你，你過去吧。”

沈夢朝眨眨眼，把證件塞到手里。

裴鹿心領神會，眉眼都彎起來：“謝謝沈夢姐，明天請你喝茶！”

就不信了，去堵出口還能堵不住江執。

總歸現場就這麼多人，挨個排查總能找到的吧？

裴鹿一路飛奔去出口，來現場的主播們正陸陸續續的在往外走。

認出了喵嗚醬，糯糯，還有西瓜。

不過他們沒有人認出，倒是在出口直播的水友們調侃了兩句。

「這個收出證的小姐姐好漂亮，值不比有些主播低」

「儀態氣質都好的，每個月拿這點兒工資，真不如開播找大哥包了」

「笑死，看起來不缺錢吧？就是不想開直播不是好」

裴鹿沒在意機位的晃，所有的心思都在找人上。

一個一個的看過去，覺得哪一個都不是江執，哪一個給人的覺都不對。

場的人越來越。

要來不及了。

裴鹿反復低頭看自己加的那個賬號，腦袋一熱。

和旁邊的同事說了一聲，就暫時離開這里，悄悄走到偏后的僻靜。

三下五除二的一通作，按下了語音通話。

剛按下去，裴鹿就有點后悔了。

沒有報播音進修班，還這麼冒失，萬一江執覺得很煩——

“喂？”

和直播時一模一樣的聲音。

冷淡，平靜，還帶著一種骨子里的漫不經心。

是聽過很多遍的，江執的聲音。

裴鹿有點耳熱，沒忍住磕了下：“江，江神。”

電話那頭，江執嗯了一聲：“有事？”

現場還有很多陸陸續續離開的主播。

聲音嘈雜，環境熱鬧，他們兩邊亦是如此。

這實在不是什麼談話的好時機。

剛才撥語音的勇氣一下子消失了，裴鹿小聲道：

“我沒想到你會接…你還在現場吧？也沒什麼大事，我就是有點事想和你說。”

萬眾喧鬧中，卻能清晰的聽見自己快蹦出來的心跳。

“我們能不能趁這個機會見個面？我來這里，就是為了和你見面。”

！說！出！口！了！

全部上涌，都沒發覺自己張的手機都快拿不住了。

可能是幾秒。

也可能過去了幾分鐘。

聽到江執的聲音，一如既往：“鹿老板，我沒有線下見面的打算。”

距離不過幾十米外。

站在不遠的男人垂著眼，漆黑的瞳眸很冷靜。

他看了眼那邊的人影，又重新靠在墻邊，神是捉不定。

他聽到孩子努力維持鎮定的聲音：

“我知道。我知道你也沒想過見我，但是…但是，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

他聽到裴鹿說：“你能不能和我見一面？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說。”

明明張的聲線都在發了。

卻還是很努力，很努力的鼓起勇氣。

年輕男人沒有說話。

他很安靜，安靜的讓對面都開始心生不安起來。

裴鹿也知道這樣做很冒失，很沖。

可是真的很想見江執一面，和他保證，絕不會讓他失。

“見到我本人有什麼意義？”

江執淡道：“長得不怎麼樣，人也不怎麼樣，見面只會讓人失。”

“不會的！”

裴鹿說出口，才意識到自己有點激。

從這場并不順利的談話中察覺到什麼，使勁了眼睛。

“不會的，”堅持說，“不管你什麼樣子都不重要，我認識你的這四年不是假的。”

“不看外貌，直播間那麼多喜歡你的人，都不是看你的外表。”

包括我。

“我知道你是什麼樣子的人，我都知道。所以我…”

裴鹿張了張，一時間所有的心緒都如同浪。

藏不住要滿溢的，就在對面那個男人對自己一句又一句的否定下。

“我喜歡你。”

裴鹿說：“我是真的很喜歡你，江執，你能不能考慮和我試試？”

說出口了。

明知道對面的人不打算見。

明知道機會只有現在，而學不會步步為營。

裴鹿急匆匆的補充：“你也知道我，家里父母安在，在A大讀書，今年二十二歲，還有…”

就像是一只很笨拙的小松鼠。

努力的把自己能找到的所有大松果都捧出來給他看。

裴鹿沒有表白過，也不知道怎麼說才有勝算。

只是把自己覺得好的都說出來，希能夠有用。

“鹿老板。”

隔著聽筒，那道聲音打斷了急急忙忙的自我辯白。

“抱歉，”聽到江執說，“我并沒有和直播間水友談的考慮。”

“我之前也說過，在我眼里，你就是小孩兒。”

江執道：“你總會發現更好的人，而不是在直播間產生的虛假里。”

網絡是假的，人來人往也都是假的。

沒有必要發展到現實中，就如同網也不用有結果。

哪怕是在直播間里，江執也難得有這樣的溫。

他對確實是不一樣的，但是那種不一樣，和想要的不一樣。

裴鹿從中聽出了沒法拒絕的意味。

知道江執是什麼樣的人。

正是因為知道，才覺得，自己應該是被不留的拒絕了。

裴鹿吸了吸鼻子：“但是…”

但是你都不知道。

我有多喜歡你。

嗓子像是被堵住了，視線也有點看不清楚。

心打扮，在場地里找了一圈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小丑。

裴鹿突然明白，本就不需要什麼勝算，說什麼都沒用。

如果江執喜歡，什麼都不說，就全是勝算。

可是他不喜歡，所以無論怎麼說，那都是沒用的廢話。

反正他都不會心。

“我知道了。”

裴鹿清了清嗓子，下酸的哭意：“謝謝，那就…那就這樣吧。”

逃一樣的掛斷了電話。

失了。

還是這樣連人都沒見到的失。

裴鹿站都站不下去，直接找了臺階坐下，紅著眼睛使勁眼淚。

也沒那麼想哭，就是忍不住。

沒表白的時候總是心懷一線希，表白了，就徹底不能欺騙自己。

江執是真的不會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