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組放假的第三天，雨林里沒開工的日子總是漫長而無所事事。

宋郁閑不住，打算四溜達，找適合拍攝的地點和時間。

趙鑫鑫千叮嚀萬囑咐，“你小心點啊，別又掉河里了。”

聞言，宋郁想起昨天的事，勾了勾角，把相機掛到脖子上，“走了。”

不同的時間，所帶來的氛圍會完全不一樣，拍攝角度和構圖的不同，引導觀眾會的也有所不同。

宋郁對這些有近乎偏執的挑剔，有時候會因為一個線，一個鏡頭反復拍許多次。

早上出門時還晴朗的天氣，到了中午暗淡下來，云層遮住了太，許久也不見的云好心把太放出來。

宋郁看著一相機的廢片，有些較上了勁，沿著河岸往上游繼續走。

走著走著，看見一高高的小瀑布。

小瀑布上是一淺灘，有小孩子的打鬧嬉笑聲，說著當地部落的語言，還有發出的嘶哈聲。

宋郁邁著步子往上走，遠遠看見一只小猴子，三個沒穿服的當地孩子圍著它，扯住它的尾不肯放。

雖然這些孩子也才五六歲的年紀，但和這只小瘦猴比起來，已經是差距懸殊，小猴子齜牙咧兇了半天，也沒能掙。

宋郁認出了倒霉的小猴子是朱迪，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現世報。

覺得好笑，一點沒想上去幫忙，反而拿起相機，慢騰騰地靠近。

隨著“咔嚓——”一聲，相機發出一道刺眼的白。

當地孩子愣了愣，順著聲音和線的方向看去，很快發現了宋郁。

他們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里不知道說了什麼，好像發現了更新奇的玩意兒，撒開了猴子的尾，朝這邊跑來，手就要抓的相機。

宋郁嚇了一跳，下意識抱著相機抬高手臂，不讓他們夠。

“不能不能。”用英文說著，但這群孩子們只知道的相機，臉上還是笑嘻嘻的，仿佛是什麼新鮮的玩。

被他們丟在一邊的朱迪渾被水濺得漉漉，滴溜溜轉著眼珠子，盯著宋郁看了一會兒，然后手腳并用地躍進了叢林。

宋郁哭笑不得，拿這幫孩子沒辦法，把相機放低。

“只能看，不能按知道沒？”用英語認真地代，也不管他們聽不聽得懂。

個子最高的男孩出手，剛想，宋郁立刻把相機抬高，重復道：“不行。”

男孩眨眨眼睛，吸了吸流出來的鼻涕，從臉上的神里好像讀懂了什麼，和旁邊的伙伴頭接耳，另外兩個孩子也收回了相機的手。

宋郁試探地將相機放下來，果然沒有人再手去，一個個乖乖地只是看。

孩子們盯著小小的屏幕，看到自己的模樣被照了進去，變得格外的興，拍手說個不停。

雖然宋郁聽不懂，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在他們的對話里，聽到了“帕廷”的名字發音。

晃了晃手里的相機，按了下快門，示意道：“想拍照嗎？”

領頭的孩子發了一個短促的音節。

宋郁不確定是想還是不想，拿起相機對著他們。

三個孩子立刻肩膀搭著肩膀，咧出白白的牙齒，一點不抗拒鏡頭。

宋郁看著被框進鏡頭里的三個印第安孩子，皮是健康的淺棕，上沾了干掉的泥，沒有穿服和鞋子，笑得卻特別開心淳樸，近自然最本源的樣子。

宋郁到雨林那麼久，對雨林艱苦的生活已經厭倦，而這兩天接到的印第安人，卻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覺。

似乎在這樣一個蠻荒的地方，在綠得讓人審疲勞的叢林里，發現了更加鮮活的彩，讓產生好奇。

拍完合照，宋郁給孩子們一人拍了一張單獨的，他們各自說著各自的語言，但又好像能流似的。

孩子們特別興，扯著的服往河岸上游走。

走到盡頭，宋郁才發現河岸最上面，竟然就是印第安人的部落聚居地。

土著部落沒有明確的界限劃分，他們進的位置正好是族人休息玩耍的地方，棕櫚樹干搭的房子在更遠的地方。

此時空地里坐著五六個印第安人，呈黃褐，顴骨很高，有的穿著棉質碎花的子，有的就只用條紋褐毯子裹住自己，出肩膀，臉上或者上畫有黑的藤蔓圖案。

人們懶散地躺在玉米葉編的席子上，或者埋頭在編制像腰帶一樣的織，或者串鏈子，飾品是一些彩的珠子和鸚鵡的羽。

宋郁瞬間意識到自己闖了一個不該闖的世界，連忙朝孩子們擺擺手，要往回走。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更小一點屁的孩子跌進印第安人的懷里，扭頭指向宋郁。

人們紛紛放下手里的活計，朝聚集過來。

宋郁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慌得連中文都說出來了。

“抱歉，我馬上走。”一邊說，一邊向后退。

不料卻被其中稍小孩子的母親一把拉住了胳膊，人皺起眉，指著的相機說了什麼。

宋郁以為是想看照片，于是把照片調出來給看。

只是看到屏幕里的照片，部落的人們更加激了，手就要扯相機的帶子。

宋郁被層層圍住，額角冒出汗來，“不行啊，相機不能給你們，要不回頭我把照片洗出來，再給你們送來？”

人們目鎖定在相機上，越來越不高興，扯住的相機帶子不讓走，吵鬧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就在宋郁焦頭爛額，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部落的另一邊，發出一聲中氣十足的呼喊。

小孩子的反應最快，撒歡兒得朝聲音的方向跑去，人們也轉移了注意力。

宋郁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是部落的男人們打獵歸來。

酋長塔克瓦爾走在最前面，他的臉上涂了紅料，后背斜掛著木質的箭筒，手里拖著打到的獵。

一頭母鹿。

其他男人與他裝扮類似，手里都有多多的獵，再不濟也是只野兔。

當最后一個男人穿過香蕉樹的葉子探出來時，宋郁眨了眨眼睛，視線一下聚焦在他上。

香蕉樹的影勾勒出他拔的形，五深邃，臉上干凈，沒有涂料，皮是健康的小麥，比其他人稍微淺一些。

男人一只手隨意地在兜，另一只手拿著一本皮質的筆記本，封頁上夾了支銀鋼筆。

他的眼眸低垂，停在筆記本的其中一頁，不知道在看什麼。

宋郁有一瞬間恍惚，覺得他完全不像是去打獵的，更像是個閑庭信步的學者，在人群里顯得格格不。

看見人們去擁抱家里歸來的獵人，旁若無人地親昵。

宋郁忍不住打量男人，想看他是不是也有人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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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祉正在確認今天的田野調查筆記，主要記錄了卡都印第安族打獵的習慣和方式。

耳邊是塔克瓦爾和他的兩個妻子在閑聊，他沒怎麼聽，腦子里在想剛才在森林里無意發現的巖壁，巖壁在一山里，上面有許多年代久遠的印第安壁畫。

“帕廷。”

塔克瓦爾了他一聲，裴祉的思路被中斷，抬起頭朝前方看去。

沒來由的，在烏泱泱的人群中，一下進了宋郁溫溫潤潤的眼睛里。

裴祉愣了一瞬，眉心微蹙，闔上筆記本，越過整個族群朝走去。

宋郁毫不避諱地和他對視，舉起雙手，像是做投降的姿勢，主承認錯誤。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來你們地盤的。”

“......”認錯認得倒是快。

裴祉沉默不語，瞥見脖子上掛著的相機，銀機沾有小孩黑手指印的痕跡。

宋郁墊起腳，越過他的肩膀，好奇地看向后面，部落男人們在炫耀自己的獵。

“你獵到什麼了嗎？”問。

裴祉聳聳肩。

一無所獲的意思。

宋郁挑了挑眉，著他不甚在意的模樣，好像對自己什麼也沒有為族群做出貢獻一點也不愧。

雖然長得好看，但打不到獵，難怪在部落里沒有人跟他，連打獵歸來時也沒人迎接。

宋郁想了想，從服口袋里出什麼東西，是剛才路上隨手撿的。

把手到男人面前。

“那給你這個。”

裴祉垂下眼眸，人白皙的掌心攤開，里面落了兩顆紫紅，圓滾滾的野漿果。

“......”

在史前的母系社會里，人采集漿果喂養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裴祉總覺得此時的景與之有些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