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 孫子不歸家，聶老爺子戎馬一生，雖有時會傷心惆悵, 但一想到孫子走這條路，又覺得傷心惆悵都不足一提。

至于柳家這個丫頭，聶老爺子一直都知道子剛強, 孫子跟在一起, 總要讓一步。

幸好在最重要的選擇上, 孫子選擇了該走的路, 并沒有因為這個丫頭而放棄。

但這也不妨礙他覺得柳煙是在一個市儈的商人家庭里長大，在大是大非面前想法還是短淺。

所以當初著柳老頭簽下協議，這幾年兩家確實沒來往，柳煙進柳氏為負責人的事他倒也聽說，而這丫頭跟他也從沒過面, 仿佛就真的跟聶家從沒關系一樣。

是狠的。

聶老爺子沉默幾秒, 說：“柳煙，別忘了還有協議。”

柳煙笑了笑，說：“老爺子, 我敢給, 你敢要嗎？”

聶老爺子一頓，臉沉了幾分，協議里有一條毀協議的懲罰，便是柳氏的半壁江山, 柳家是商人, 企業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 又怎麼會舍得讓出來。

而聶老爺子從來就看不上這些, 聶家也不是沒有孩子在商界, 他不稀罕。

柳煙接著笑道：“老爺子，你的協議只能震懾我爺爺，震懾不了我，我跟聶攰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他的態度是我做事的決定。”

總而言之話里意思，你的協議對我沒用。

聶老爺子臉更沉，“既然震懾得了你爺爺，你難道不在乎你爺爺嗎？”

柳煙在那頭沉默幾秒。

接著，說：“聶老頭，你還是一樣討厭。”

嗓音很輕。

聶老爺子：“.....”

“掛了，我這就把手機還給你孫子，讓他立馬滾出我家。”柳煙說完，便直接掛了電話。

聶老爺子呆愣住，什麼？聶攰在柳家？他去柳家干什麼？

能干什麼？

想想都知道了，從他策反郭秀影那一刻起，他就亮了他的態度，所以他并不在乎聶老爺子知道他去了哪兒。

聶老爺子：“.....”

*

掛了電話后，柳煙把聶攰的手機扔在茶幾上，眼眸看向正在敲筆記本的男人，他臨時需要跟林線上談話，所以借了柳煙的筆記本。柳煙支著下看他，“聽見了嗎？”

聶攰敲著鍵盤，說：“我忙完就滾？”

“現在吧。”

聶攰掀起眼眸，看過來，柳煙挑眉長疊地看著他。聶攰沒應，收回了視線，繼續看著筆記本屏幕。

柳煙嘖了一聲，拿起自己的手機，開了個消消樂玩兒。玩了一會覺得無趣，隨即放下長，站起，朝門口走去，說道：“等下把筆記本放在茶幾上，然后你就走吧，免得你的好爺爺試圖要去我爺爺那里告發我。”

“過來。”男人嗓音低沉，喊了一聲。

柳煙：“才不呢。”

聶攰再次抬眼，“阿煙，別鬧。”

柳煙：“.....”

“過來。”

柳煙轉過子，看著他，聶攰眉梢淡淡地看。柳煙視線掃向他跟前的筆記本，想了下，道：“不，筆記本都不能給你用。”

說完，走過去，白皙纖細的手去拿筆記本，下一秒，男人的手握住的手腕，一拽，柳煙跌坐在他的懷里。聶攰圈住的腰，垂眸繼續敲著筆記本，道：“算我跟你借，要多錢你等下算一下。”

柳煙掙了幾下，沒掙開。

說道：“你爺爺說什麼，你興趣嗎？”

聶攰：“我已經猜到他說了什麼。”

柳煙冷哼：“我爺爺不好，不得刺激。”

聶攰摟，“我知道，等下我就走。”

柳煙沒應，就坐他懷里，隨意掃了眼筆記本，上面是一個地形圖，估計是什麼地方的。

這是他的工作，柳煙挪開視線，肩帶從一旁落，聶攰余掃到，又給拉上去。

柳煙偏頭看他，在這昏暗的線下對視著。聶攰突然低頭湊近脖頸，“別看我。”

柳煙嘖一聲，還是抬手圈了他脖頸。

聶攰下微抬，吻落了眉心。

他低聲道：“對不起。”

柳煙神緩了些。

幾秒后，靠著他肩膀道：“你看看聶老頭都說了什麼，氣死人了。”

聶攰抱著：“我知道，我知道。”

柳煙沉默下來，也手摟著他的腰。聶攰便抱著，一邊敲著鍵盤，抱著抱著，發現肩膀上的人呼吸韻長，睡著了。

聶攰作放輕很多，最后他給林發信息：“要不明天再弄？”

林：“怎麼？要睡了？”

聶攰：“睡了。”

林：“.....你小子。”

林：“去吧。”

聶攰把頁面清楚干凈，然后合上筆記本，挪到一旁，他一，柳煙便反地抱他的腰，睡得很。

聶攰輕輕地拍了拍的肩膀，安著。隨后他抱起換個地方，靠到床頭，他調了下床頭燈，調暗了些。

*

清晨。

柳煙打個哈欠，有些迷糊地睜眼起，才發現自己在他懷里躺了一個晚上，男人此時閉著眼，下頜線分明，柳煙脖頸跟手，指尖在他眉心描繪，聶攰睫了下。

柳煙問道：“昨晚怎麼不躺著睡？”

聶攰睜眼，清早起來，他有幾分倦怠，定定地看著，隨后手臂用力，把又抱了些。

他說：“躺下不合適。”

柳煙一聽，嘖笑，“那你一個晚上這樣睡，累嗎？”

聶攰：“不累，你呢？”

柳煙當然也不累，整個人趴在他的懷里，他還抱著自己，長都搭在枕頭上，確實一點都不累。

從他懷里起，說道：“我先回房了。”

聶攰松開。

柳煙抓抓頭發，朝門口走去。說是清晨，其實還早得很，外面天灰蒙蒙的，二樓的小客廳很安靜，柳煙先去了書房，把昨晚的監控稍微剪一下，雖然老爺子幾乎不看監控，但還是要注意些。

忙完后，便回了房間，洗漱洗臉換服。

八點出頭，穿著套裝，從樓上下來，結果餐廳空無一人，柳煙一愣，問道：“爺爺呢？”

陳姨端牛出來，笑道：“老爺子說想吃茗軒的早茶，聶先生帶他去吃，老爺子知道你不想去，所以沒你。”

柳煙：“.....”

嘖。

拐去餐廳坐下。

*

與此同時，聶攰扶著老爺子進了茗軒的門，選了一個位置坐下，這地方十幾年來一直沒變，以前聶攰跟柳煙就經常陪著柳老爺子來吃。坐下后，聶攰拿出手機，編輯。

聶攰：幾點去公司？

阿煙：干嘛呢？

聶攰：給你送吃的。

阿煙：哼。

聶攰：別生氣，爺爺是考慮到你現在可能不喜歡我。

阿煙：你也知道，我現在不喜歡你啊？

聶攰：我喜歡你就好了唄。

阿煙：.....

柳老爺子拿餐牌，劃了幾個，又給聶攰，聶攰接過來，抬筆畫了好幾款，柳老爺子看到，神復雜，都是孫喜歡的。聶攰把餐單遞給服務員，對老爺子說道：“等下給阿煙打包一些。”

柳老爺子神更復雜。

六年了。

他對柳煙的喜好還是記得那麼清楚。

不，怎麼會記。

就是著，才會牢牢記住。

柳老爺子一邊倒醋一邊說道：“煙兒九點就得去公司，來不及了，沒必要打包。”

聶攰：“我送公司去吧。”

柳老爺子看聶攰一眼，男人鐵骨錚錚，卻對孫這樣，行吧。柳老爺子不再說話，不一會兒，服務員送了餐上來，一小籠一小籠，柳老爺子拿起筷子一吃，嘆味道還是一樣。

有時吃的就是這個味道，回憶的味道。

一個小時后，吃完早茶，聶攰送柳老爺子回本家，柳煙果然已經去公司了，聶攰扶著柳老爺子在沙發上坐下，隨后說道：“爺爺，多謝你一晚的收留。”

柳老爺子擺擺手，“行了，你以后不要再來了。”

這話柳老爺子說了三遍了，聶攰笑笑，撈起桌上的車鑰匙，又提著那袋打包的吃食，說道：“我去一趟柳氏。”

柳老爺子：“...去吧。”

“不一定見你。”

聶攰挑了下眉，沒應，轉出門。看著聶攰的背影，柳老爺子神若有所思，他喊道：“小陳。”

陳姨哎了一聲。

柳老爺子：“你覺得這孩子好嗎？”

陳姨跟著看出去，看著高大的男人上了車，小心地把打包的東西放在副駕駛，隨后啟車子。

開了出去。

陳姨說：“聶先生除了選擇走那條路，什麼都好。”

柳老爺子瞇眼。

這時，家里電話響起，柳老爺子回神，手拿起話筒，喂了一聲。許久，那頭一道很低糲的嗓音傳來，“柳老頭。”

柳老爺子一愣，下一秒反應過來對方是誰，他冷笑，“老聶，好久不見吶。”

“你可好？”

聶老爺子：“一直都不錯。”

“是嗎，那可真好。”

聶老爺子接著道：“柳老頭，你是不是嫌現在家中錢太多，要散散財？”

柳老爺子頓了下，瞇眼，隨后想到兩個人之前簽的協議，他的意思是自己違反了協議嗎？

柳老爺子冷笑了聲，“我看是你們要讓地出來，今天的形勢你還看不明白？我告訴你，你孫子昨晚在我家住下的，一大早他親自給我孫送早餐去了，對了，我還忘了告訴你吧，我孫是有未婚夫的，你說，是誰打算違反協議？”

聶老爺子：“.....”

他有了一種非常不好的預。

柳老爺子：“你與其跟我在這廢話，不如打個電話讓你的孫子消停吧。”

聶老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