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第二天，逛街逛累了的沈麗姝帶著兩個弟弟繼續呼呼睡懶覺，沈家旺和沈徐氏卻是一如既往的早起。

夫妻倆吃過早飯，沈家旺出門上班，沈徐氏給小兒子把了屎尿又喂了，把他往哥哥姐姐們屋里一塞，就放心去忙自己的事了。

用姝娘的話來說，這小家伙在邊，跟在他的哥哥姐姐們邊，就是兩幅面孔。

在面前活一個天生魔星，隔久了不去抱他哄他就要哇哇大哭，但只要一到哥哥姐姐面前就變乖寶寶，哥哥姐姐有空陪他玩，就咧著笑小仙，即便哥哥姐姐沒功夫搭理他，也不哭不鬧，躺在呼呼大睡的哥哥姐姐們中間，小家伙常常啃著自己的小腳丫，不知不覺也跟著睡著了。

起初發現小兒子的雙標，沈徐氏簡直又氣又恨，覺得自己真是錯付了。

但很快就真香了。

小兒子一到哥哥姐姐邊就安靜如，那自己正好可以安心干正事，尤其是聽著鄰居家孩子們飛狗跳的吵鬧聲，自家一片安靜祥和，沈徐氏心里可了，也越來越香了，發展到更是后面把小兒往姝娘他們床上一放就溜之大吉，一整個上午都不用心給他喂吃的。

原本小孩子肚子小吃不了太多東西，又在長子的時候，吃一點很快就了，養孩子細的一天起碼要喂七八頓。沈徐氏早上起來給小兒子喂過，在吃午飯之前還要再喂一頓的，但把小家伙扔給哥哥姐姐們后，一上午就不用管他了。

小家伙肚子的時候，他哥哥姐姐們差不多也起床吃飯了，他們會主喂吃的給小弟。

姝娘是孩，天生更會疼人，有空蒸蛋羹，大弟稍顯心一些，卻也知道燒水給小弟沖米糊吃。

總之不管是姐弟誰負責，都能把小兒子照顧得明明白白，沈徐氏可不就萬事不愁。

沒了小兒子在這添麻煩，沈徐氏更是干凈利索的收拾屋子打掃衛生了。

他們家的三間房要住這麼多人，隨著孩子們越長大，家里的生活用品也越來越多，一不小心就雜無章了，干凈整潔的沈徐氏于是每天都得花比別人更多的時間來歸納整理。

好在起的早，搞完衛生，還能趕上去河邊洗裳的大部隊。

但最近沈徐氏又多了項任務，洗完服后還要去買菜。

沈爹單位發的瓜果蔬菜福利是每旬發一次，以前吃飯的，省一省是夠吃的，沈徐氏只偶爾才去買些菜改善伙食。

但自打娘家那幾個干飯人侄子加，家里的飯菜幾乎每天都捉襟見肘，六七天前衙門發的菜已經吃沒了，接下來幾天都要自己掏錢買菜。

沈徐氏倒不是計較侄子們吃得多，他們很懂事的要上伙食費，是不肯收，上回娘家二哥和婆家的四伯子進城送板栗，二哥還額外駝了一袋夠四個侄子吃兩三個月的糧食，相當于自帶干糧，沈徐氏就更不怕侄子們把自家吃窮了。

唯一的煩惱就是買菜要走好遠的路。

他們家附近有衙門，有勾欄瓦舍還有熱鬧夜市，可以說是很繁華興旺了，連帶著買東西也比別更貴一些，打細算的沈徐氏跟街坊們便都更去外城買菜，那里常有附近村子挑著自家種的果蔬或是山貨來賣的，價錢便宜還新鮮。

來回一個時辰，只要能買到價廉的果蔬，主婦們都是愿意的。

只是這樣一來，整個上午也都忙得團團轉了。

沈徐氏為了節約時間，整理到孩子們昨晚帶回來的一堆東西，被姝娘又沒聽的囑咐花了錢而勾起的怒火，也無法及時發作，只是一邊繼續收拾一邊暗想，不能讓姝娘總是隨心所。

姝娘平日再聰明機靈也是個孩子，不對的地方當娘的該說還是要說，哪怕念叨十句，只聽進一句也是好的，那才知道顧忌。

于是沈徐氏接下來都在一心二用，邊干活邊打腹稿，等從外城買了菜回家，已經準備了一肚子要訓閨的話，然而拎著菜籃子進家門后，卻一句都沒說。

一看到勤快的姝娘已經帶著大弟燒火煮東西，沈徐氏都顧不上去給在地上手忙腳喂小弟弟的二兒子搭把手，徑直走近灶臺，看清了大鍋里的用微火煨著的板栗，很是驚訝：“這是在做什麼，為何剝了這麼多栗子來煮？”

他們前天并沒有把所有栗子都賣掉，還剩了十來斤，原是備著自己吃，吃不完也可以留著后頭買。

不過沈徐氏現在輕輕一瞥，估計剩的栗子有一半在鍋里了。

應該不會吃不完。

沈麗姝先鼓勵大弟，“很好，這個火勢還要保持半刻鐘左右。”

接著才回頭為娘解，“之前答應過要為小弟煮他能吃的糖水栗子，卻一直忙到沒功夫，正好今兒沒事，這就煮上了。”

沈徐氏看了眼地上不好好吃蛋羹、一門心思只想爬木馬，把他二哥氣得臉都紅了的小兒子，瞬間壞了，小兒子越是懵懂、對阿姊的好一無所知，越襯得姝娘對家人掏心掏肺別無所圖。

又想起早上整理姝娘買回來的那些東西，沈徐氏現在滿心滿眼只有姝娘的好——給他們所有人都買了禮、還心照顧到了他們每個人的喜好，卻唯獨沒給自己買一星半點東西，這里是大手大腳？分明是全汴京最好的姝娘！

被到破防的沈徐氏哪還舍得責備閨花錢，反倒是畫風突變的開始勸說姝娘應該對自己好一點。

“娘說什麼……啊是在說我嗎？”沈麗姝剛才回答完問題，就回頭繼續專注盯著鍋里的板栗了。

這道糖水栗子看似簡單，其實比糖炒板栗麻煩得多，還得時刻注意火候，需要將板栗反復換水煮許多次，煮到質糯味、口即化，卻又要保持它完整的形態，一不小心火大了，或者翻的作不夠小心輕，煮到爛的栗子就會徹底化齏——雖然就算最后煮一鍋栗子泥，也放了比炒板栗多幾倍的糖，因此以古人吃不起糖所以更嗜甜如命的本，不管最后這是一鍋什麼形態的甜品，大家都會熱烈的把鍋底都刮得干干凈凈。

但沈麗姝說要做糖水栗子，就不希它們變別的東西。

因此注意力全放在鍋里，完全不知道后的老母親心戲這麼足，此時一臉茫然茫然回頭，“我何時對自己不好了？”

是那種委屈自己全別人的包子嗎？

沈徐氏：“……”

對，深刻意識到是自己想多了，他們姝娘本不會犧牲自己全家人，的風格應該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至于剛才腦補過頭，也是突然忘記了姝娘的喜好——比起邊那些喜歡攢錢買胭脂水頭花的同齡孩，姝娘明顯更口腹之，給自己的好東西都吃進肚子里了，眼當然看不到。

四目相，場面一度尷尬，沈徐氏被閨看得都想挖個把自己藏起來，但為了維持為母親的威嚴，還要若無其事的轉移話題，“你煮的板栗太多了，別說小弟，咱們全家也吃不完。”

沈麗姝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心想娘怕不是腳趾摳出了三室一廳，太慘了哈哈哈哈，心大笑不止，面上卻很配合的揭過這篇，“我正好還想試試糖漬栗子，吃不完的用罐子裝起來。”

沈徐氏面上一松，再待不下去了，匆匆道：“那你們注意火候，弄好了我，我去屋里做會兒針線。”

以沈徐氏的社死為代價，他們的甜品十分功，口即化、又甜又糯的口，不僅讓小朋友們罷不能，回來吃午飯的沈家旺也沒忍住，吃了一顆又一顆，還給沈麗姝提議，“我看這糖水栗子比炒栗子好吃多了，涼了也好吃，還不如煮這個賣。”

沈麗姝告訴他這鍋栗子加了多糖后，沈家旺立刻打消念頭，“那便作罷，這也太費糖了。”

還是小本生意更適合他們。

知道糖水栗子的本是糖炒栗子的兩三倍后，沈家旺也不再朝它們筷子了，似是要留給孩子們，沈麗姝卻道：“您喜歡就放心吃吧，我們煮了幾斤栗子，還有一半裝壇子里了。再說出鍋時也吃了不，今兒不能再吃了。”

“那這麼多我也吃不完啊。”沈家旺剛這麼說，就看到姝娘意味深長的提議，“不如用食盒裝著帶回衙門慢慢吃？”

這個眼神沈家旺秒懂，愉快點頭：“也好。”

沈麗姝提前就把食盒準備好了。

家里的食盒只有沈爹單位加班到沒功夫回家吃飯時才會用上，但這樣的況一年也出現不了幾次，因此這食盒也閑置了幾個月，沈麗姝上午就燒開水給它消毒并放能照到太的地方晾曬，現在正好能裝栗子。

沈家旺吃飽喝足，拎著姝娘做的好東西回衙門炫耀去了，都能想象那群大老爺們是怎麼一邊搶吃的，一邊對他羨慕嫉妒恨的。

但他也沒能料到，因為這碗糖水栗子，自家晚上多了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