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生活日志》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在沈麗姝強烈自薦之前, 本該是金盆洗手的徐姥爺出山,親自給難得來小住的外孫外孫做一桌拿手好菜。
他已經很久沒親自下廚了, 就算是教徐虎做飯,老人家也就是站在旁邊皮子,時不時用拐敲一子。
畢竟這個年紀,已是兒家、子孫滿堂,合該安晚年了,徐大舅他們要是敢讓老爺子整天給一大家子燒飯,出門都得被人指著脊梁骨罵。
所以即便徐姥爺退休后無所事事, 家里也不敢勞他,一日三餐都是兩位舅母帶著兒們準備的。
沈麗姝之前還羨慕表兄弟們, 家里有位大廚,豈不是每天都能吃香喝辣?
事實缺恰好相反, 家里的大廚上班顛勺顛到手筋, 下了班回家本不可能再往廚房鉆, 只要別讓他手,家里的人們把飯菜做什麼樣, 他都不介意。
反正他在后廚混, 肚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油水,回家吃點清湯寡水還正好清腸胃了。
于是徐虎徐力他們有一位當大廚的爹/大伯, 唯一比別家強的就是比較常吃葷腥,徐大舅常年管著后廚,過手的鴨魚數不勝數,自己偶爾昧點骨頭臟邊角料帶回家, 東家也渾不在意。
再加上徐二舅母娘家又是鎮上賣豬的, 讓他們家伙食標準直鎮上的大戶人家。
只是伙食標準高, 也并不意味著就多味, 恰恰相反,舅母們認為就沒有難吃的,隨便煮就好了,們有不想無端給自己添麻煩了,便按照家家戶戶的法子做飯,要麼燉,偶爾炒菜,一點都不在意廚藝技巧。
徐虎他們以前倒也不覺得家里的飯菜不好,隔三差五就能吃點,把他們養得比同齡的小伙伴都高大些,還要啥自行車?
所以兄弟幾個進城后,才嘗一口沈麗姝燉的板栗燒,也跟沈家那些肚子里沒油水的一樣,立刻就驚為天人,恨不得跪下唱征服了。
徐二舅的抵抗力也沒比他們好多,吃完那碗鹵飯,回家的這些天簡直念念不忘,逢人就說。
再說回招待客人,徐姥爺輕易不彈,舅母們水平又很一般,真遇上貴客需要好好招待,或是逢年過節的,徐大舅才勉為其難出來掌勺。
沈麗姝姐弟頭一回要在他們家小住一段時日,二弟更是以前從未在姥爺家住過,這種況,第一頓飯也該隆重一些以表重視。
哪怕只看在聰明能干還帶著表兄弟們賺錢的姝娘面子上,徐大舅也很愿意親自下廚,為小客人們準備接風宴。
只是很不巧,今天既不逢年也不過節,飯點正好是他的上班時間。
通許鎮雖然不像汴京一樣是個不夜城,但夜晚的鎮子依然熱鬧,至客棧酒樓是如此。
因為天黑后城門一關,那些行商的游歷的沒趕上進城,就需要在鎮上找歇腳。
窮家富路,這年代能出遠門且往京城跑的,至大部分家境都不差,帶足了盤纏,又即將進城,這一晚大都會選擇在大一些的酒樓吃飽喝足休養生息。
徐大舅工作的地方,正是鎮上最大的酒樓,上下三樓,有飯堂餐桌也有客房包間,可供吃供住供一應熱水點心,還就屹立在來往客商一眼就能看到的路旁,生意想不紅火都難。
于是每每到了晚上,客人反而絡繹不絕了。
沈家旺送孩子們徐家那會兒,反倒也是徐大舅的休息時間,還能表達一下對他們到來的熱烈歡迎。
等沈家旺一走,他也要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所以徐大舅就算很愿意親自下廚招待外甥和外甥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家里的婦們水平又很有限,為了招待好難得從城里來玩的孩子們,徐姥爺這才決定親自出山,既是表現重視,也是想做點好吃的哄住孩子們,讓他們心甘愿在自家住下去。
這段日子他們確實在跟老沈家商量孩子們住哪兒的問題,可惜沒有結果,因為誰都不肯讓步,都要想讓孩子們住自己家。
老婆子和老沈家那個每次說著說著,總是要吵起來。
最后他們也只能采納姝娘的建議,等孩子們到了鎮上,讓他們自己決定住誰家。
自家算是搶占先機了,因為外孫外孫跟著他們表兄弟一塊回來,婿送到家里只來得及喝口水口氣,又得匆匆趕回城里去,沒功夫再帶孩子們去老沈家那邊轉轉,孩子們今晚順理章住他們家。
徐姥爺心中也是有算的,他想著這兩日把孩子們照顧好了,讓他們吃好和好玩好,往后也就沒老沈家什麼事了,便挽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
沒想到他還沒上場,已經有人要搶表現機會了,這人還是他想好好招待的對象之一。
徐姥爺是有些無語在上的,但也還能維持慈祥和藹好姥爺的微笑,“姝娘在家中要幫你娘做家務,如今來姥爺家住,只管跟兄弟姐妹們好好玩,其他都不用你心,更用不著你個孩子來給大家伙做飯了,今兒你們都嘗嘗姥爺的手藝。”
徐姥爺自覺這話說得很有水平,表現出了長輩對晚輩關懷疼,說完便環顧一周,以為能收獲全家的認同,卻不料只有老婆子在認真點頭附和,其他人包括他親兒子都眼神游離,幾個親孫子更是不給面子的嚷嚷,“爺爺,就讓表姊做吧,煮什麼都好吃,燒魚肯定也比別人香。”
“別人?”徐姥爺握著拐的手有點,很想敲一敲這群有了表姊就忘了爺爺的臭小子。
小伙伴們是為了支持,沈麗姝雖然對他們的話很無奈,但也不能坐視慘劇上演,便忙上前挽住徐姥爺的手臂,稔的搖晃著撒道:“姥爺,你就讓我試試吧,雖然我還沒煮過魚,不過帶了些特殊香料過來,正想看看能不能做魚,味道若是不好吃,也還有您,其他菜我可不會做,都指姥爺呢。”
老爹搞不定娘的時候,沈麗姝偶爾也是這麼纏著撒耍賴的,因為不常用這招,所以屢試不爽。
沈麗姝琢磨著娘是姥爺的親兒,在吃不吃這方面想來也是如出一轍了。
果然徐姥爺比娘都更好哄,才搖了兩下手臂,老爺子就把自己的小算盤全忘了,只剩瞇著眼點頭,“好,好,姥爺都聽姝娘的。”
他親孫倒是不,一字排開足足五個了,可是因為他家的姑娘名聲好,外邊提起來都贊不絕口,他們也想把這份好名聲一代代延續下去,因而對家里的孩教養十分上心,是按著德言容功這四項標準去教育的,幾個孫便被教得溫嫻靜,也許私下會同們的娘和撒,可還從來沒人對他這個爺爺撒的。
那些小子倒是不怕他,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可他們的子,別說依偎在他旁邊甜甜撒了,這群皮小子不滿地撒潑打滾他就謝天謝地。
總之,徐姥爺還是第一次到被漂亮乖巧外孫挽著手臂撒的覺,一下就上頭了,全忘了自己的打算。
旁邊的徐姥姥忍不住用胳膊肘給了他一下子,提醒老頭子別忘了他們商量好的的東西。
徐姥爺了被撞的地方,只當沒看見老伴的眼神。
跟老沈家那點苗頭,哪有讓外孫高興來得重要?
他寶貝外孫確實高興了,一旦得償所愿,就頭也不回從姥爺邊離開了,招呼一聲,小伙伴們立刻傾巢而。
有自己的一套班底,便毫不猶豫婉拒了姥爺和二舅要進廚房幫忙的提議。
徐虎徐力負責殺魚并整理配菜;大弟是技純的小燒火工,最近還把二弟也培養上了;徐林和徐鷺沒有分工但也不是多余的,他們屬于機人員,負責給沈麗姝跑。
比如現在,沈麗姝全程指導大表哥去鱗洗凈后,要怎麼切魚才好腌制,不好不開,就讓小表弟們去幫找提過的特殊香料。
他們在沈家時算是一個宿舍的室友,回來前打包行李都是一起弄的,沈麗姝一說是哪個花的包裹,還用了塊布裹著,兄弟倆毫不費力就把東西找過來了。
他們這堪稱井然有序、令行止的彩表現,看得徐家眾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兄弟幾個的親媽,寶貝兒子們好不容易回趟家,還沒好好歇口氣,又被指使得團團轉了。
關鍵是這群小子平日都是混世魔王,不氣們就是好的,何曾見過他們這樣乖得像小綿羊的一面?
大舅母二舅母雖然不至于生氣,心總歸是有些微妙的。
妯娌間默契對視一眼,大舅母忍不住先開了口,“姝娘,你表兄弟們在家都不干活,笨手笨腳的,怕是幫不上你,要做什麼,不如讓大舅母幫你準備了。”
沈麗姝還沒回答,親生的二兒子先開口了,“娘,我們什麼都會,你就別添了,等著吃好吃的不行嗎?”
懟完親媽,他還忍不住跟表弟們嘟囔,“我娘很煩是不是?明明在三姑家,姑母和姑父就從來不給咱們添。”
徐鷺話里話外,都有種三姑和姑父不是自己爹娘的憾,偏偏他的好兄弟徐林同學還深以為然,“是啊,我娘也煩人,都不像姑母那麼脾氣好。”
慘遭親兒子打臉的大舅母:……
前一秒還慶幸自己沉住氣了沒悲劇,后一秒就被拉踩的二舅母:???
沈麗姝一個勁去看草魚砧板上的草魚,不敢抬頭圍觀兩位舅母的彩表,因為怕自己沒有經過嚴格的訓練,會忍不住笑得好大聲。
但心里,對表弟們的話有一點認同,別人不說,負責殺魚并清洗的大表哥未來可是要繼承缽,已經練了兩年廚藝基本功,就這大舅母還見不得好大兒干活,想要代替他做,沈麗姝不想象了下自己穿徐家的表姐妹,不說寸步難行,但是想要把家里的兄弟姐們指揮得團團轉,顧忌做夢也別想。
現在才知道什麼做有對比才有幸福了。
也幸好只是外甥而不是兒,默默看完熱鬧,甚至不必搭理兩位舅媽,因為們已經被親兒子懟得說不出話了。
沈麗姝就當什麼都沒聽出來,繼續指揮大家工作。
他們在院子里殺魚,是因為徐家院子不但大,還有口井,平日里都不用去外邊挑水,殺魚正需要用大量清水沖洗,在井邊理才方便。
徐虎在沈麗姝的全程指導下,把魚清洗干凈劈兩半,又改了幾下花刀,便大功告了,一群孩子轉移陣地去了廚房。
沈麗姝想要做烤魚,提前腌制兩三個小時是最好的,但眼下沒法講究這麼多,只能抓時間能腌幾分鐘是幾分鐘,還好徐家廚房里,蔥姜蒜黃酒醬油和鹽都是有的,沈麗姝把它們都倒魚上,就讓徐力過來做馬殺,手給它腌制味,則跟著大表哥去地窖去找能用上的配菜。
穿越小半年,沈麗姝終于可以見識見識傳說中的地窖了,心頗為激。
也是趕上了好時候,雖然還沒到家家戶戶需要存儲食過冬的季節,可連小學生都知道,秋天是農民伯伯收的季節,地里的收一時半刻吃不完,家家能曬的都曬干保存,不能曬的就堆在地窖里慢慢吃。
徐家的地窖頗為盛,沈麗姝在底下興致轉了一圈,最后卻挑了蘿卜白菜萵苣三樣常見也不貴的配菜,抱著上去后,徐二舅還想勸再去拿些好菜,沈麗姝也拒絕了。
徐二舅看信心十足的樣子,頗為好奇,被拒絕幫忙還是湊近廚房圍觀了,徐姥爺也沒忍住好奇跟上,不一會兒,就連徐姥姥們都跟來了,廚房頓時滿了大人小孩。
好在徐家家境好,不但住的屋子寬敞,就連廚房都做得比別家大氣,這麼多人也不嫌擁,沈麗姝便也沒理,請大表哥繼續準備配菜,自己則就著燒熱的鐵鍋開始倒油煎魚。
沒有烤箱也沒有烤爐,所謂的烤魚只能做油炸版,眾人只見往鍋里噸噸噸倒油,別說兩位舅媽,自詡見多識廣的徐姥爺都被驚呆了。
這一幕徐二舅太悉了,立刻安眾人,“別怕,這些油還能裝起來繼續用的,炸過魚的油還更香呢。”
說著他又開始講述姝娘當日燉的形,因為已經提過無數次,不得不說徐家眾人也早已被勾起了好奇,這會兒就連最節省的兩位舅媽也沒出聲,都都默默看下去了。
沈麗姝等油熱后往里面撒了些鹽防止粘鍋,然后開始炸魚。
覺得在姥爺家已經很克制了,要煎這麼大一條魚,還沒有上次炸蔥頭倒的油多,很顯然沒法將魚全部浸潤,只得時不時給它翻,讓魚雨均沾、每個部位都能被油炸出焦香味。
等炸得外焦里的魚出鍋,徐家眾人聞著空氣中濃郁的香味,還想著難道這麼快就做好了?卻見沈麗姝叮囑弟弟繼續燒火,并打開了方才讓表弟們去取的布包。
接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一步——炒料。
雖然找到的材料還不齊全,沒有火鍋底料,沒有紅油辣子也沒有豆瓣醬,覺這個烤魚沒有靈魂。
但至讓找到了辣椒花椒孜然茴香等燒烤攤必備調料。
沈麗姝再一次慶幸穿到了好時代,讓無數穿越男魂牽夢縈的辣椒居然在這里出現了,不過還沒有普及,只在胡商開的店鋪才能找到,包括花椒孜然茴香也都一樣。
這些東西價格也很夸張,貴到要不是賣板栗賺了四十多兩,都舍不得買。
不管怎麼說,在這個時代能找到辣椒就贏了,燒烤火鍋鹵菜涼菜都可以搞起來,而且只要自己牢牢控制配方,就算被別人模仿去,但也很難被超越。
對了,辣椒籽可以收集起來,請二舅明年開春幫試種一下,要是了,很快就能實現辣椒自由,多幸福啊。
這麼想著,沈麗姝取香料的作也豪放起來了,干辣椒抓了一大把,花椒再一把,孜然茴香若干,等蔥姜蒜和胡蔥下鍋香,下這些料該小火慢慢煸炒出香味,之后加水煮開,放醬油和鹽調味,將切好的配菜陸續下鍋,最后倒炸好的魚,大火煮幾分鐘味并收。
直到一鍋熱氣騰騰又香味四溢的烤魚出鍋,沈麗姝的表演仍沒結束,把干辣椒弄碎了些,和蔥蒜末并花椒一起鋪在魚上,澆上兩勺熱油,瞬間眾人鼻尖充斥著一前所未聞的霸道香味,勾得人口齒生津、恨不得立刻馬上就開飯。
沈麗姝管最后這一步潑油注靈魂,因為這一步,烤魚的麻辣鮮香味才完全被激發。
也因為這一步,最初倒進鍋的油,已經用得干干凈凈、一滴都不剩。
但現場已經沒有人在意這種小細節,聞著這香味一個個雙眼發直,仿佛被勾走了靈魂。
還是徐二舅先回神,咽著口水向父母提議,“我看姝娘這一鍋菜就夠吃的了,不如直接煮飯吧?”
他已經等不及老爹再做什麼好吃的,反正都不可能有姝娘做的好吃。
最后,沈麗姝用這道麻辣烤魚,把姥爺一家人也都征服了徹底。
一頓飯吃到夜幕降臨,眾人坐在灑滿月的院子里啃柿子,烤魚好吃是好吃,但后勁也十足,第一次吃辣的眾人吃完之后才發現舌頭都麻了,見識富的徐姥爺便大家吃點甜的緩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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