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在村公所的人了大半。

目暮警和他手下的警察們忙碌了半個上午加一整個下午，終於將口供錄這項流程的工作量減到了個位數，主要還剩下和死者聯繫最的六個人——現任村長黑巖辰次和他兒黑巖令子以及令子的未婚夫村澤周一、現任村長書平田和明、同為競爭對手的清水正人、和死者是好友的本地豪族西本鍵，以及吃完海鮮回來的某幾個打醬油的。

源輝月握著手機坐在臨時審訊室外，一手托著腮，充分到了當代警察的工作不易。

裡頭正在被審問的是黑巖令子，源輝月在昨晚案發現場和有過一面之緣，印象中是位脾氣暴躁格高傲的士，十分經典的富二代大小姐人設。

此時即便本人坐在審訊室裡面對著警察，的氣焰也沒有毫收斂，不滿的嚷子彈一樣噴在對面人的臉上，以一己之力反客為主，隔著扇門輝月都能覺到裡頭那位負責審訊的新人警的手足無措。

「令子小姐好厲害啊，」利蘭坐在旁邊乾笑道，「已經大吼大十多分鐘了……」

甚至讓人想要關心一句，嗓子不累嗎？

柯南看了一眼對面正在排隊的人，又看了看低頭繼續盯著手機的源輝月，從椅子上跳下來跑到邊，「輝月姐姐在看什麼？」

「這個。」輝月把屏幕朝他的方向傾了傾，一張樂譜的圖片佔滿了畫面。

「誒？這個是昨天在犯罪現場找到的那張樂譜？」

「嗯，早上在給目暮警之前趁機拍下來的。」輝月拖著腮繼續著樂譜說，「我總覺第四段有些奇怪。」

柯南的小腦袋湊了過去，「第四段？」

「這張樂譜很顯然是《月》的第一章，」的手指劃過屏幕落在最下端位置，把第四段放大，「前面的譜子都是對的，只有最後一段，跟原來的曲譜不一樣。」

「是改過了嗎？」另一側的安室也興趣地加了討論。

「但是改得沒有意義啊。」

輝月一邊思考一邊習慣地手指微，指尖流暢地在空氣中敲出一段無聲的旋律，「這段音符本連不起曲調，比起曲譜更像是暗……」

「蠢貨！什麼被詛咒的鋼琴，本沒有那種東西！」

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猛然拔高的吼聲打斷，幾人下意識抬頭看去，就見對面不知什麼時候發了一場爭執。

型圓胖的黑巖村長此時顯然一點也不心寬，正臉青黑地狠狠瞪著面前的人。

和他說話的是村長書平田和明，源輝月幾人來島上的第一天在村公所遇到的那個中年男人。此君有一十分標準的社畜氣息，以及和之相稱的溫順格。或者說懦弱膽小更加合適一點。之前川島英夫被發現死亡的時候，就算在普遍驚慌的人群中，他的表現也格外突出，一直神神叨叨地說對方是被鋼琴詛咒了，比起刑偵片看起來更適合去靈異片場發揮專長。

這會兒被黑巖村長吼了他也不敢大聲說話，只囁喏著張口，「可是……」

「沒有可是！」黑巖辰次轉過一副不想再看他的樣子，「趕把那東西理了，聽到沒有？」

平田：「我，我知道了。」

黑巖扔下這句吩咐轉就走，似乎懶得再搭理腦子有病的屬下。輝月幾人目送他怒氣沖沖地穿過走廊，背影消失在拐角，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真可惜啊，那架鋼琴，要被理掉了嗎？」

利蘭有點驚嚇地扭過頭，「警先生？」

月影村唯一的那位老警不知什麼時候冒了出來，正背著手站在他們後。他著平田離開的方向低聲嘆，不知道在說給誰聽，「那是麻生先生唯一留下的東西了。」

「麻生先生是指十二年前彈奏著《月》死在家中的那位鋼琴家？」安室接過話茬，出若有所思的表，「說起來有點奇怪，早上目暮警到來之前，我試著彈奏了一下那架鋼琴。明明應該有十二年沒人過了，鋼琴的音居然都是準的，有人定期來調過嗎？」

柯南抬頭看向老警，「吶，警先生，那位麻生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老爺子嘆了口氣，「麻生先生啊，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但是至對我們這些認識他的人來說是個好人吧。」

他一直迷迷糊糊，做事慢吞，一看就是個天樂呵呵地沒什麼心事的老好人。這會兒他出神地盯著牆壁，一口氣嘆出來，那張蒼老的臉上好像終於出一點和年紀相稱的深沉，裹挾著嘆息聲陷回憶。

「對，是個好人……他格溫和，對待鄉里人很照顧，一點沒有大鋼琴家的傲慢，對妻子和孩子也非常護。」

利蘭一怔，「可是我們之前聽那位平田君說麻生先生在自殺之前把自己的妻子和兒全都……殺掉了。」

像是怕驚擾了枉死的亡魂，的最後一句話放得極輕，像飄落的游絮。

「所以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老警著對面的牆壁，牆那邊是公民館的方向，「他生前最後一場演出就在村子的公民館，我到現場去觀看過，散場的時候正好遇到他帶著妻子和兒往外走。」

「麻生先生的兒玲子，是個格活潑非常可的小姑娘。很喜歡提子味的東西，特別是飲料，但是我們這邊地方太偏了沒有那種果賣。我遇到他們的時候正在和父親撒，麻生先生答應說等回了東京就給買，小姑娘當時很高興地和他拉手說約好了……結果當天晚上他們回去之後就發生了那樣的事。」

十二年前的月圓之夜，月很亮，來參加音樂會的村民聽完著名鋼琴家的演奏帶著滿足和從公民館群地走出來。他在門口遇到那位大鋼琴家的時候懷著崇敬的心，本來想上前打招呼，趕時髦地要個簽名什麼的，但是看到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他猶豫了一下，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反正之後總會見到的吧，他那時候想著，以後再去要也可以，現在就不要去打擾他們了吧。

沒有想到那就是他見到那位大鋼琴家的最後一面，再次相見，他面對的已經是一被燒得辨不清形狀的骸骨。

「所以我一直想不明白，」老警輕輕地重複了一遍，緩慢又認真地，像是他曾經在腦海中將這個問題描摹了千萬遍一樣，「他為什麼會做這樣的事呢？」

沒人能夠回答他這個問題，麻生圭二已經死去多年，拖著他無辜的妻子和孩子，去地獄中為撒旦演奏《月》了。

氣氛一時間有些沉寂。好一會兒，像是有些不適應這個沉重的空氣一般，淺井醫生忽然站起來，「那個，我去買點飲料吧，大家要喝什麼嗎？」

源輝月看著著角的手，「果。」

安室看了一眼輝月，「麻煩你了，幫我帶一罐咖啡吧。」

「哦，那幫我也帶一罐啤酒。」提到這個話題，警老爺子瞬間神了，好像剛剛悲傷懷念的是另外一個人一樣。

柯南角一，「你還在上班時間不能喝酒吧老爺子？」

「啊？哦，對啊，我還在上班呢……」

原本還有點擔心的利蘭見狀乾笑了兩聲，站起，「那，那個，淺井桑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自販賣機就在門口，很近的。」

「吶吶，淺井醫生我跟你一起吧，我沒想好要喝什麼，想過去看。」柯南舉手。

淺井實看著他愣了一下，「也可以……」

買飲料二人組離開之後沒多久，隔壁房間里那場異常磨人，主要是折磨警察，的審訊終於結束了。臨時審訊室的門被從裡面推開，新人警察一臉臉疲力盡深刻會了一番人生艱難的表把黑巖令子送了出來。然後他似乎是打算暫時放自己一馬，視線果斷掠過了黑巖辰次幾人，朝著一看就脾氣比較好的安室發出殷勤召喚，將一臉莫名的金髮帥哥隊拎了進去。

這時候對面幾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各自找離開找地方休息了。審訊室外轉眼間就只剩下了源輝月和利蘭，以及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在忙只有他沒事做的老警。

源輝月關上剛剛收到的郵件，看了一眼審訊室闔上的門，回頭問，「麻生圭二是不是還有一個兒子？」

老警本來正盯著牆上的鐘絮叨地數著自己什麼時候能下班，這句話飄過來，他著實愣了一下，「你怎麼知道的？」

然後他撓了撓頭髮，似乎努力地調用起運轉延遲的大腦認真回憶，像是才想起來一般有點恍惚道，「麻生家的確還有個男孩子，是麻生先生的大兒子。因為不好，常年在東京醫院看病，也不怎麼回來，村裡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誒？」利蘭驚訝地問，「所以那位麻生君還活著？」

「應該是吧，不過我也沒有見過他。」老警遲疑地說，然後嘆了口氣，語氣中不乏擔心和憐憫，「當初大夥為麻生先生舉辦葬禮的時候他都沒有回來，據說後來被其他人家收養了。發生了這樣的事，也不知道那孩子後來怎麼樣了……」

.

村公所外，淺井實著自販賣機里陳列的飲料，手指劃過玻璃，從左至右找了找。

「誒？沒有提子味的果了啊。」

「提子？」正在看底下那排飲料的柯南被到關鍵詞，下意識抬頭。

「是啊，會長喜歡喝這個。」

「輝，輝月姐姐？」小偵探愣了愣，「我還以為……」

「啊？」淺井實低頭看他，也跟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啊，的確和麻生先生的兒口味很像呢。」

這麼多年過去，月影島的位置再偏，也漸漸被時間拉扯著跟上了外頭的發展。島上當然已經有青提味的飲料了，自販賣機里沒有隻是因為被人先一步買走了。

淺井又在貨架上找了找，確認販賣機里的確一罐青提味果都沒了，最後無奈地給輝月拿了一罐橙。

柯南盯著那個罐子，「輝月姐姐也喜歡橙子味？」

「沒有，只喜歡青提。」淺井實聳了聳肩，「如果沒有的話，其他的就都一樣。」

「誒？淺井醫生好像很了解輝月姐呢。」

「我高中的時候可是給做了兩年的書啊。」淺井笑了笑低頭對他說。

「總覺有點難以想象……」柯南虛著眼睛，「輝月姐姐也就算了，不知道為什麼覺做什麼好像都不奇怪。淺井醫生你為什麼也會加那個奇怪的後援會啊？」

「嗯，因為太孤單了吧。」

淺井實的聲音輕飄飄落下來，像斷線的弦，柯南一怔，下意識抬頭看。

然而那種落寞的表只出現了一瞬，很快擺了擺手很有元氣地說，「你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高中的時候我可是格很沉的哦，沒什麼人願意跟我說話，也基本沒什麼朋友……額，應該說一個朋友都沒有。」

撓了撓臉頰，有點不好意思的笑著，「所以那個時候會長忽然問我要不要加跡部部長的後援會，我不知道怎麼就同意了，那大概是我最開心的一段時了。」

這段對話顯然已經及到了一個人心不願意讓外人涉及的深，柯南頓了頓，地繞過了這個話題，故作孩子氣地說，「覺淺井醫生你說得像加了一個普通社團一樣，那不是跡部哥哥的後援會嗎？」

「我也很尊重跡部部長的哦。」淺井實笑瞇瞇地說，「他和會長，我一直很尊重也很激他們……說起來柯南君現在和會長在一起的話，有見過跡部部長嗎，他還是那麼耀眼嗎？」

柯南角一，在對方期待的目下，不不願地點頭。

何止是耀眼，快把人眼睛閃瞎了。

憑良心說，雖然他和跡部景吾的相有些彆扭，但是無論從哪方面來看，他都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是一個值得欣賞的人，完刷新了他對於財團繼承人的刻板印象。

對比同為三大財閥之一鈴木家的那位蘭的閨中友，他有種鈴木財團未來可能沒救了的覺。

看著他點頭，淺井實好像鬆了一口氣似的，站在原地安心地笑了，「那就好。」

「淺井醫生？」

「我一直覺得，跡部部長和會長都是很好的人，」笑著，用極輕的語氣彷彿是在說給自己聽，「……好人都要有好報啊。」

這個世界，惡人沒有惡報，在把別人全家滅口之後還能堂而皇之地佔據高位，活得瀟灑肆意，罪惡和金錢帶來的一切。

如果這一點不能改變，那至讓好人能夠得到善報吧。在年時里曾經仰過的，照亮了灰暗人生的那兩個人，一定要過得好好的啊，要一直那麼耀眼，讓繼續相信這個垃圾場一樣的世界不是真的那麼無可救藥。

「柯南君，」淺井實從自販賣機里取出下一罐果，頭也不回地說，「如果可以，你和會長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吧。」

柯南一怔。

「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再待下去的話，說不定還會繼續發生什麼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