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穿著一襲白大褂，姿筆，口左側別著工作牌，隨著他的走近，面容在白熾燈的照耀下愈發清晰。

干凈利落的黑短發，眼皮略窄，下三白極迫，鼻梁高，薄，下頜骨線條凌厲分明。

與此同時，明芙也看清了他口工作牌上的名字——陳嶼舟。

明芙回過神之后的第一個反應是之前一樓大廳咨詢臺那三個護士討論的容——

寬肩窄腰大長，材板正，帥得慘絕人寰。

可以說是十分切了。

陳嶼舟的視線只在明芙上略過一瞬，復又看向苗苗：“你才做完手不久，不能吃巧克力，會引起消化不良，以后這種甜食也盡量別吃，這些注意事項，后醫生沒告訴你們嗎？”

男人聲音冷淡，最后那句話多了幾分威。

明芙愧疚不已：“對不起，我不知道……”

苗苗把巧克力丟到桌上，急吼吼的說道：“不怪明姐姐，是我自己饞，不知道的！就是好心來看我。”

陳嶼舟的目這才正式落到面前的人上，嗓音平平：“明小姐是吧，你好，做了心臟手的病人飲食要清淡這是常識，為病人家屬，你更應該幫助病人康復，而不是影響病。”

看著男人眼里布滿的陌生，聽著他口中說出那疏離的“明小姐”三個字，明芙腦中有片刻的愣怔。

他是，不記得了嗎。

這個認知明芙耳邊嗡了一聲，鼻尖頃刻涌上一酸，原本想說些什麼也都憋了回去，低下頭，小聲說了句：“我知道了。”

人垂著頭，只留一個發旋對著自己，陳嶼舟垂在側的手不聲的蜷了下。

他偏頭看向苗苗：“下次注意。”

說完，轉離開病房。

“這個醫生好兇啊……”等人走了，苗苗拉著明芙小聲吐槽：“下午他來病房的時候我覺得他長得可帥了，我以為長得好看的人都很溫的，沒想到！”

明芙整理好緒，還是沒忍住扭頭看了眼門口的方向。

空的，早就沒了男人的影。

牽了下角，像是附和苗苗又像是自言自語：“是兇的……”

-

和苗苗母倆吃晚飯，又陪苗苗待了會兒，走出醫院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明芙走到公站，看了眼要乘坐的公還有幾站到達后，眼睛隨意落在某，開始出神。

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病房里男人那陌生的眼神和冷淡的話語。

末了，明芙舒了口氣。

想想也是，短短兩年的同班誼怎麼抵得過八年時間洪流的沖刷。

他不記得很正常。

明芙就是突然覺得自己好笑的，當初人家隨口一句的安，竟然放在心上惦記了這麼多年。

這也不能說是他的錯，怪只怪記太好。

其實早在當初不就已經知道了嗎，他對只是一時興起，玩玩而已。

只是他人生中的一個調味生活的小配角，他的主角另有其人。

正發著呆，面前一輛車飛速駛過，胎過地面的水洼，帶起大片水花。

站在公臺邊上的明芙不幸被濺了個徹底。

京城初夏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意，水落到上讓明芙打了個冷。

“……”

看著子上的斑斑泥點，明芙泄氣。

早知道這樣，出了醫院就該打車。

余瞥到一輛車又靠了過來，明芙連連的退后兩步，出包里的衛生紙著子。

鳴笛聲響起，明芙下意識抬頭。

一輛黑SUV停在面前，靠近這邊的車窗降下。

昏黃的路燈下，男人的臉半明半暗，襯衫頂端的扣子解開，領口敞開，褪去穿著白大褂時的嚴謹，顯得隨意又慵懶，手肘隨意搭在車窗邊，微偏著頭，看向。

“上車。”

明芙回過神，搖頭：“不用了，我——”

“快點。”陳嶼舟不耐煩的蹙起眉：“這兒不讓停車。”

那你直接開走不就行了。

明芙心里腹誹，但及對方那張臉，抿了抿，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門剛關上，車就開了出去，速度之快生怕什麼跑了似的。

“地址。”

“天通苑。”

陳嶼舟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目視前方：“儲柜里有巾，把干凈了。”

聽出他語氣里的嫌棄，明芙自補上后半段他沒說出口的話——

“別把我車弄臟。”

“謝謝，不用了。”明芙淡淡道：“我有衛生紙。”

“……”

一時無話，車安靜下來。

莫名的氣氛圍繞在兩人之間，明芙有些張，小腹也有些不舒服。

抬手捂上肚子，側頭去看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

視線不可避免的落在了陳嶼舟倒映在車窗上的影上。

年時期的青褪去，男人的廓變得更加，也多了幾分不近人的清冷。

明芙睫了，垂下眼，心里思緒翻涌。

他不是不記得自己了麼，現在這又是搞哪一出。

余瞥到人用后腦勺對著自己，陳嶼舟扯了下，眼里緒更加淡了。

許是陳嶼舟開車太穩，后半段路程明芙有些昏昏睡。

“到了。”

男人淡漠的聲音趕跑的瞌睡蟲，明芙解了安全帶，道了聲謝謝，推開車門下車。

“等會兒。”迎著人不解的目，陳嶼舟下了車。

“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想多了你。”陳嶼舟嗤了聲，把手機遞了過去：“微信加上。”

明芙更不解了。

陳嶼舟語氣里著點諷意：“怎麼，你當我的車是免費坐的？坐公你還得投倆鋼镚兒呢吧。”

“……”

明芙默了兩秒，接過手機，輸了自己的微信號，加上好友之后，把手機還回去，說了句“那我回去把錢轉你”轉進樓。

等那道淺杏的影進了電梯，陳嶼舟點了煙，向這棟樓。

夜晚蟬鳴聲漸弱，男人靠在車上，寥寥白霧升起，指尖猩紅明滅。

等了幾分鐘，看到十二樓的一扇窗戶亮起了燈，他才滅了煙，上車。

把手機丟到副駕駛上，正準備驅車離開，卻在看到座椅上那抹紅時頓住。

-

明芙是到了家之后被室友陶璐的提醒下才知道自己來了例假。

的經期一向不準，剛剛覺得小腹不舒服也沒多想。

看著子上被染紅的那片，擔憂起來。

也不知道陳嶼舟的車上有沒有蹭到，要有的話那可太尷尬了。

點開剛加上的那個頭像，手指懸在屏幕上好一會兒都沒能打出一個字來。

算了，不問了。

到時候直接給錢出清洗費。

明芙把手機放到一邊，拿了換洗服進了浴室。

等洗完澡，陶璐已經吃上了外賣，見明芙出來，陶璐指了指桌子上的另一個袋子：“你的。”

袋子里裝著一杯姜牛和一碗紅豆小圓子。

明芙以為是陶璐給訂的，挨著坐下，拆開吸管進去喝了口：“謝謝璐。”

陶璐擺擺手：“甭客氣。”

拿個外賣而已。

明芙想起今早出門前看到隔壁在搬家，隨口問了句：“隔壁的人今天住進來了嗎？”

們租的這間公寓一梯兩戶，隔壁的房子空了好久，一個月前突然開始裝修，里里外外都翻新了個遍，丁零當啷的把陶璐吵得不行，是自由工作者，每天到了晚上才有工作靈，作息晝夜顛倒，所以隔壁裝修了多久就遭了多久的折磨。

明芙倒是沒什麼覺，上班早，回來也晚，完避開了隔壁裝修的時間。

一提起這個，陶璐就氣得不行，咬掉面條，“鬼知道搬沒搬進來，天天裝修吵得人要死，要是搬進來他最好知識趣一點給我們這兩個盤踞在這兒已久的老鄰居送點見面禮彌補一下我被折磨的那一個月！”

最后一句話說的連口氣兒都不帶的，看來是積怨已久。

明芙笑了笑：“你往好想，萬一搬進來的是個帥哥，你不就有眼福了嗎。”

這個說法果然安到了陶璐，嘿嘿笑了兩聲：“那這樣的話，我分分鐘原諒他。”

例假來時伴隨神不濟，明芙今晚沒再看卷宗，吃完紅糖圓子刷了牙上床準備休息。

想起下車后陳嶼舟說的話，明芙點開微信。

剛加的好友在列表最上方。

他的微信頭像是很簡單的純黑圖。點開他的名片，明芙看到了悉的微信號。

這麼多年，他好像沒換過微信。

明芙眼眶莫名有點酸，眨了下眼，把打車費和清理費一起給他轉了過去。

又補上一句“謝謝”。

發完消息后，明芙定好鬧鐘，打開音樂播放件，點開其中某個音頻，閉眼開始睡覺。

城市另一頭。

后海酒吧街可以說是京城的一大特，夜幕降臨，屬于它的歡鬧才剛剛開始。

斑斕的燈，勁的音樂，舞池里扭的姿，無一不彰顯著夜生活的彩。

陳嶼舟坐在卡座中央，任憑周圍怎麼喧囂他都不為所，只盯著手機看。

期間不斷有人朝他投去眼神，想上前搭訕但是又被他冷峻的神退。

程里從舞池里回來，看到卡座這邊的形，莫名覺得眼前這畫面有點像唐僧誤盤。

他走過去一屁坐到陳嶼舟旁邊，“終于回到祖國母親的懷抱了，你怎麼還端著張死人臉，今兒為了給你接風，我可是費大功夫了，找了這麼多過來，各有各的特點，你——”

程里叭叭叭說了一堆，才發現邊的男人本沒長耳朵聽，一直盯著他的手機，都快盯出兩個來了。

“我說你老盯著手機看什麼呢，里面有寶啊。”程里趁其不備，一把奪過陳嶼舟的手機，待看到屏幕上的容后，調侃的“喲”了聲：“還真有個寶，這妹妹誰啊，用的頭像這麼萌，明月照芙蕖，這名兒還文藝，不過為啥給你轉錢啊。”

明芙的微信頭像是一個穿著律師袍的漫畫版小孩，大眼睛，比著剪刀手，又乖又可。

陳嶼舟把手機拿回來，眼睛微瞇：“想死？”

“不想不想。”程里勾住他的肩膀，“可以啊舟舟，回國第一天就有況了。”

“不是，”陳嶼舟頓了頓，再開口嗓子有點發：“是明芙。”

“明芙？”程里反應了一會兒，才從腦海深挖出了跟這個名字有關的回憶，里立刻蹦出兩個字：“我？！”

陳嶼舟掀眼看他。

“不是，都過去多年了，你還惦記呢？”程里不可置信：“大種啊你。”

陳嶼舟沒說話，過了會兒，拿起杯子把里面的酒喝完，撂下一句：“走了。”

其他人見陳嶼舟走了，直覺可惜。

“里哥，剛剛那帥哥怎麼走了？”

“他微信能不能推我一個？”

“電話、支付寶、微博，不然網易云賬號也行。”

聽著周圍七八舌的聲音，程里搖了搖頭：“你們沒戲。”

有人不服：“還沒試呢，怎麼就知道我們沒戲。”

程里想起什麼，意味不明的哼笑了聲：“他心里有人，你們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