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整個村莊只有七八戶人家，喬心圓聞到飯菜香氣，越發的腸轆轆，等反應過來，已經站在人家家門口，就差沒探頭去看人家家里吃的是什麼了。

這時，門忽然從里頭推開，一個穿著布裳的婦人看見，很警惕：“哎你干什麼的？”

“……大娘，我二人是路過的。”更濃烈的飯菜香氣傳出來，喬心圓笑容很甜，悄悄看了眼里頭，聲解釋兩人途徑此，想尋個落腳地，不知方不方便。

婦人看向二人，一個是著華貴的公子哥；另一個是衫帶，頭發凌，臉頰也有些臟兮兮的子，正要關門，就瞧背后那公子哥突然從袖中掏出一顆剔的黃寶石，說：“這是謝禮。”

這石頭一掏出來，便能覺到一讓人神清氣爽的氣息。

“這是……”婦人眼睛登時直了，“多謝……多謝人，多謝人！”

喬心圓也目不轉睛地盯著那石頭，眼睛都不帶眨的。

還沒見過這樣的石頭，好看的。

喬心圓上輩子最收藏這些漂亮的寶石珠子、還有亮閃閃的鉆石和黃金，有一個閃閃發的金床，家里展柜、床上床底，桌上，四都堆滿了這些寶貝。

而這種黃的，半的石頭，瞧著有些像晶石，是沒有擁有過的收藏品，很特別。

子衡注意到專注的視線，先把靈石給這開門婦人，語氣淡道：“我這位同伴旅途勞累，可否為做一些膳食？”

婦人熱道：“二位快快請進，寒舍只有一些茶淡飯，剛好家里還有條鯽魚，俺去讓俺那當家的，燒個魚湯給姑娘！”

子衡仿佛久居上位般，自然而然地進屋，簡陋的環境讓他皺眉。

喬心圓自然不在乎那麼多，直接坐在板凳上，握著小拳頭錘了錘自己的：“我造孽的，哎，幸好找到了落腳地，不然我這非斷了不可。”

等那大叔和大娘進了灶房，子衡才又掏出一枚靈石，還是黃的，半的，遞給：“剛剛眼睛睜這麼大，喜歡這個？”

“嗯……”眼神徹底著迷了，“喜歡。”

“那送給你。”

“啊？”喬心圓懵了，然后搖頭，“我不要，太貴重了。”

子衡想，是真有些呆，而且顯然沒有什麼常識認知，連下品靈石都不認得。

這種黃靈石，一枚在寶閣中只能買一小疊空白符紙，一兩最次的紅符砂，平素要繳納兩枚黃靈石，方能修真城。

可想而知。

“你覺得它好看麼？”子衡問。

喬心圓點頭。

“我有更好看的。”他再從袖中掏出一枚紅的靈石，它的更純凈，是中品靈石。

沒想到喬心圓看了一眼，還是捧著那黃下品靈石把玩：“這個好看一些。”

只是天生喜歡這種亮閃閃的珠石罷了，小時候路過珠寶店都會走不路，趴在櫥窗瞧。

“那這個呢？”子衡又掏出一枚上品靈石，這回是白的不明靈石，一枚就等同于一千下品靈石。

“哇，你這個好聞。”可喬心圓仍然不釋手的捧著黃靈石，指腹挲上面紋路，“但還是…這個黃晶石好看。”

“好聞？”

“是啊，”湊過去，鼻尖挨近這顆白靈石，“有種很干凈的氣味，像清晨的雨，我很喜歡。”

喬心圓低臉，像嗅花那樣用鼻子了。

或許是因為到了修真界，覺嗅覺也變靈敏了。

子衡低頭看模樣，失笑：“你可要知道這個白的，可以換一千枚你這個黃晶石。”

“這樣的嗎？”喬心圓的神終于有那麼一點容了，“難怪它這麼好聞……原來這麼貴。好了，還給你。”

把黃靈石還他。

“不要了？”子衡手心攤白靈石，像哄小孩那樣問，“還是要這個？”

“都不要。”搖頭。

“為何？”

“因為……”

喬心圓才沒有剛認識一個新朋友第一天，就平白收人家禮的習慣。怕再下去，就忍不住問他索要這黃晶石了。

喬心圓為人大方格好，故此邊朋友也多，都對極好，知道喜歡這些，上吐槽什麼審，喜歡那些浮夸俗氣的東西，卻會在節日送給挑細選的寶石。

喬心圓答道：“因為…今日不是重要節日，我之有愧！子衡兄你可以……等我生辰的時候，送我這顆小的。”

子衡眸在燭火下跳。

他頓了許久，好似在回味的回答，不多時，終于忍不住地放聲笑開了，野生野長的子，倒是真的很單純。

“不知，喬姑娘生辰是幾月？”

喬心圓答：“二月初二。”

“二月初二？嗯……現在是八月，”他沉，“那還要過一個秋冬才到，這樣，不如……喬姑娘可以跟我回家做客，我家里還有各種各樣的寶石，你喜歡好看的石頭，對吧？”

當聽見有很多時，雙眸顯而易見地亮起，至掙扎了幾秒鐘。

“這……”

喬心圓艱難地搖頭，“還是……算了吧？”

“哦，為何？”

只見喬心圓抿了一下，說了實話：“我怕我會賴著不走的。”

“哈哈哈哈，”年放聲笑道，心里有了主意，“那便賴著不走吧，我府上很大，還有小船可以泛舟河上，多姑娘一人也不算多。”

喬心圓還是搖頭：“我還有重要的事。我看見你說的那些東西，真的會走不路的，我真不能去，頂多……頂多在你家討杯茶水喝！"想了想，說，"不過你家要是缺侍，我也可以給你干活的！”

“那說好了，你跟我回家去做客，不許抵賴了。”

“嗯。”喬心圓點點頭，又問他家在何，子衡面不改地回答：“途徑徽州府，很近。”

喬心圓心想，若是徽州那邊不錯的話，就在那里先安置下來，找個活計做，然后再想辦法打聽怎麼回家。

畢竟這是玄幻世界，指不定有什麼法寶，能帶穿越回家的。

眼下離生死困境，立馬像喝飽水的向日葵那樣支棱了起來，心懷希。

子衡喝口茶，那大娘打來一盆水，給他們凈手：“兩位人快請用。”

村子里不富庶，這戶人家的土墻上掛著木弓和斧頭，男主人是個獵戶，靠著砍柴打獵為生。所以飯菜也簡單，一碗灰灰白白的稀米粥，一小碟的咸菜，一鍋鯽魚湯，湯面上還浮著漆黑的鍋灰。

最原始的烹飪方式，沒有放任何調味品。

喬心圓這會兒到極致，也不挑剔，涮了下土碗就要喝湯，奈何魚湯太燙手，剛端起就燙得馬上放下，兩手直耳朵降溫。

又又饞，筷夾片魚，口，鯽魚刺多，喬心圓小心地用舌尖剔刺，眼眸晶亮：“嗯！！！子衡兄！你快嘗嘗這個魚！”

好多天沒吃了，哪怕帶著點腥味，也的要哭了。沒被魚吃，還能吃魚的覺太幸福了，要多吃點！

子衡卻掃一眼桌上菜，搖頭：“我服用過辟谷丹，肚子不。”

五谷腥腐，他從十幾年前筑基過后，就開始辟谷。

不過他算是看出來了，雖已引氣，煉氣修為，但并未擺凡人的口腹之。

“你真不吃啊，這麼大的鯽魚……”刺太多了，喬心圓也不知往哪兒吐，扭頭吐在手心里，子衡還是搖頭：“你慢些吃，別吃急了。”

“好，好……咳，咳咳咳！”方才還在點頭，下一刻便臉變幻，放下筷子劇烈咳嗽起來。

“喬姑娘！”

喬心圓小臉漲得通紅，指著嚨痛苦道：“咳咳……”

“哎呀！姑娘這是被魚刺卡了。”那婦人沖上來，帶著油的手用力拍喬心圓的背，剛拍了一下，婦人就倏地被一憑空的力道打開，悶哼撞在了墻上！

喬心圓蹲著，子衡扶著的背，眉心蹙著，他沒遇見過被魚刺卡著的況，快速翻了一遍納戒，本不知用什麼丹藥合適。

只能手心聚起一靈力，握住的嚨：“刺在這里嗎？”

喬心圓點點頭，烏黑眼睛被淚水浸：“咳……”

靈力探的嚨，那是一不起眼的小刺，裹挾在雪白魚里，不易尋找，子衡面越發沉，在喬心圓痛苦得快要死掉前，他才準確地找到了魚刺，手指著的脖頸往上一提，順著下到指出去。

“咳——！”喬心圓猛趴在地上一嗆，一團魚就吐了出來。

“沒事了，沒事了，刺給你弄出來了。”子衡面緩和，手指拂過臉上的淚珠子，溫到連他自己都停頓住，“……不哭了。”

喬心圓坐在地上，劫后余生的著大氣：“子衡兄…你又救了我一命！我都不知道怎麼報恩了。”

子衡笑了一下：“你跟我回家便是。”

“你救了我，還讓我去你家蹭吃蹭喝啊？你人也太好了。”喬心圓說著轉過頭，這才注意到那婦人竟跌坐在地，長聲短嘆地喊著：“打人了！當家的，快來啊！”

“大娘！”喬心圓連忙起，憶起似是子衡把婦人推開了，彎腰去攙扶道，“您沒事吧？”

大娘點頭：“有事！怎麼沒事！哎呦喂，俺的背都要開裂了！當家的，當家的——”

那獵戶聽見聲響，從后院快步沖進來，一看見自家夫人這番模樣，怒氣沖沖要把喬心圓用力撥開，子衡眼神一冷，直接彎腰將喬心圓撈到了懷中。

婦人對喬心圓喊道：“姑娘，你這相好的好不講理！俺見你被魚刺卡了，要幫你拍背，他把俺摔到墻上去！你評評理，瞧著風度不凡，怎如此蠻？！”

獵戶也痛罵道：“就不該收留你們！俺是看你們和我那在徽州務工的兒子一般年紀！才答應讓你們住一晚的！”

“……大娘，大叔，對不住啊，我替他賠個不是。”喬心圓推開子衡，扭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無于衷，兩人視線對上，子衡無辜地搖頭：“我沒怎麼。”

婦人哎喲一聲，用力拍了拍丈夫的：“當家的！俺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大娘，您別在意，他是習武之人，出手有些沒分寸，我幫您看看，”喬心圓聲音溫，的確有讓人消氣的功效，“您是背疼嗎？”

“是、是，不了了，你那相好的，力氣也忒大了！”

子衡聽見“相好的”那三個字，不知想到了什麼，微翹，順手掏出了一袋靈石。

“……大娘，他不是我相好的，誤會啦。”

喬心圓解釋了句，問那獵戶：“大叔，家里有沒有藥？我看大娘胳膊抬不起來，是不是骨頭折了，我們把先抱房間里去吧……”

“原來他不是你相好的，”大娘拉住的手，中氣十足，“姑娘，你人這麼好，可別跟了這種人，以后還不知道要吃什麼苦頭，這男人啊，不能選這樣的……不知姑娘可曾許配人家？”

大娘著喬心圓洗干凈后的臉龐，好漂亮的子，忍不住道：“俺家有個小子，在徽州府務工，很結實能干，比你稍年長幾歲，若姑娘愿意見……”

“有未婚夫了。”子衡冷著臉打斷，把那一袋打算用于賠禮道歉的靈石直接塞回納戒。

他就不該給這些凡人好臉看。

癩□□想吃天鵝。

大娘嘆聲可惜。

喬心圓倒也沒解釋。

子衡站在門外，瞧著仔細幫那婦人察看傷勢，甚至讓那獵戶歇會兒，說來幫忙藥酒的模樣，不免出了神。

好似想到了什麼過往。

房間里，喬心圓再三道歉，安好了這對夫妻，兩人說明日去看郎中，答應陪同一起。

用井水沖干凈手，上黏糊糊的，都是汗水水，七八糟的氣味混雜一起，邋遢很不好聞。

但喬心圓知道這里條件不適合洗澡，還會給人平添麻煩，就強忍著也沒換服。

推開門，瞥見里頭昏暗不已，月下，子衡的影坐在木板床上，側臉廓深邃朦朧，他轉過頭來，眼如寒星。

沒忍住道：“子衡兄，雖說你方才是為了我才推那大娘的，但你是修真之人，只是凡人，你再重一些，就喪命了。”

“你在指責我嗎？”子衡安靜地看著。

“不是，好吧……是，"聲音弱道，"不過我知道你是無心的！我還得謝謝你，幫我把魚刺弄出來了，不然我就死翹翹了。”剛死一回，又死一回，而且被魚刺卡死也太糊涂了……

喬心圓站在床邊，一時不知怎麼趕他出去。

那獵戶家里就兩張床，眼前這一張，是他家兒子的，方才喬心圓在外面用幾把椅子拼了個小床。

“那子衡兄你早些睡，”喬心圓只猶豫了一下就決定好了，“我去外面睡椅子。”

“咳——喬姑娘留步。”子衡醞釀好的鮮從角涌了出來，牽住了的袖子，“在下覺有些……”

“怎麼了？！”喬心圓馬上抓住他的胳膊，“怎麼吐了？！子衡兄你沒事吧？”

“無…無礙，想來是方才在霧影林中跟那些匪徒手不慎中招了。”

一大鮮從他角流了出來，場面凄然，喬心圓嚇一大跳：“你快快躺下，別說話了！”

喬心圓抓頭：“我該怎麼辦？啊，對了，你剛剛吃剩的丹藥，那個是不是療傷的，你吃了它？管不管用？？”

“那是恢復氣力的回丹，”子衡神脆弱地搖頭，被鮮染得嫣紅，“不能療傷，我這是傷。”

他捂住口，抬眼：“喬姑娘可否幫在下看看？”

“啊？”喬心圓有些茫然，看見他的舉措，“你的傷在口？好……我看看。”

喬心圓手，頓了下，在黑暗中拉住他的襟：“那…我了啊？行嗎……”

子衡點頭。

喬心圓一用力，輕輕把他的襟掀開了，出一片雪白膛。

月變得更暗了，喬心圓什麼也看不清，只瞧見了一個膛廓，有點不自在，支吾道：“我……我怎麼幫你看？”

“我是被那歹人掌力所傷，傷氣淤積，著會有些不一樣，”子衡氣息不穩地咳嗽，看著，“你到傷勢，用靈力化解療傷半個時辰即可。”

“啊，還要啊？”

“是。”

“哦…那好，”喬心圓也不知靈氣要怎麼用，救人要，何談合不合適的，旋即上手在黑暗中索，一下就到了一個什麼小塊：“這……”

子衡渾微微一僵。

喬心圓：“……我、我是不是錯了？”

喬心圓卡了一秒，很快反應過來，當場站起背過去，赧然：“不好意思……我好像真的錯了地方！”

救命！

喬心圓又想撞墻了。

空氣靜默住。

子衡喑啞的嗓音道：“療傷罷了，無礙，喬姑娘請繼續。”

“……那……，你不介意就。”幸好房間昏暗，不然真是要找地鉆進去了。救人要，便重新坐回去，這回要小心得多，睜大眼睛仔細看了，順手朝上，輕輕了一下：“是不是這里？”

“嗯……”子衡臉不住地燙了起來，心道還好方才在這獵戶家中布了簡易的陣法，不然讓人窺去，怎生是好。

喬心圓愈發支吾：“但、我不知道靈力怎麼用誒……”

不知道？

子衡有片刻的疑，聲音微微啞著：“我教你。”

“嗯？好好好。”

“我觀喬姑娘已經引氣，約莫是煉氣圓滿的修為，敢問姑娘可是師從…你姐姐？”

喬心圓胡點了下頭。

哪知道那麼多事。

子衡注視，終于忍不住手，指腹沾著鮮，在眉心印了一枚朱砂痣。

他已結金丹，夜能視，在朦朧月下，著這張和心上人一般無二的臉龐，像是在凝視他失而復得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