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對了阿遇兄弟, 你知道紫云城往哪邊走麼？”

“別問我，我是瞎子。”雖說鈺和遇同音，可‘阿遇兄弟’這個稱呼怎麼聽怎麼不順耳, 他眼也不抬，糾正：“別我‘阿遇兄弟了, ……”

夏侯鈺頓住了。

夏侯道君，肯定不，江道君也不, 靈璣道君就更不行了。

那不是招搖過市說他夏侯鈺喪盡天良奪舍后輩啦沒人啦。

喬心圓：“什麼？”

“嗯、阿鈺兄弟可以。”

“……？？”

喬心圓不著頭腦了：“這……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

“哦…那好吧阿遇兄弟。”

“嗯。”他稍微滿意了些, 這妖怪還算子好，也不折騰。

喬心圓垂首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肩膀上昏睡的東庭君, 想了想，沒忍心吵醒它。

罷了，那就先在附近尋個安之所。

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后穿行在林間, 不一會兒，暮間, 遠出現了一行人, 喬心圓停住腳步，夏侯鈺猝不及防撞在的背上，下到松的黑發：“……你干什麼不走了？”

“前面，有幾個人。”說。

“有人你怕什麼, 有人不正好嗎, 去問問紫云城怎麼走。”

喬心圓遲疑。

經過四方城一遭，現在對陌生人的警惕心很重, 看誰都不像好人, 長得好看的人, 不一定好……

站定后打眼去, 這行人著靛藍短衫，背著竹筐，腰間著鐮刀，不時彎腰，瞧著仿佛在……割草？為首是個年長的男子，拿著一張紙正在在辨別些什麼。

夏侯鈺見一不，仰頭鼻子微微翕，嗅了嗅道：“你膽子是什麼做的，這麼小，他們只不過是凡人。”

“凡人啊？那也就是說，他們不懂法了。”喬心圓松了口氣，現在會引火訣，怎麼也比凡人要厲害，就算是壞人，也不怕，更何況旁的阿遇兄弟還有一把很厲害的黑劍呢！

便走過去向幾人問路，：“幾位鄉親，敢問紫云城可在這附近？是哪個方位啊？”

“紫云城？”為首那蓄著八字胡、背著籍框的矮個男人打量兩人幾眼，“這……老朽游歷半生，還從未聽說過紫云城，敢問紫云城可是別名？”

夏侯鈺出聲：“我們去平遙。”

在凡人眼中，紫云城是個全然陌生的名字。

要去紫云城，首先得去平遙，從平遙進城，夏侯鈺還沒被封印前去過那里。

“哦哦，是平遙啊，老朽是紅葉鎮的郎中，那紅葉鎮就在平遙下轄，”郎中看向夏侯鈺背在后的黑劍，客氣地一拱手道：“不瞞二位說，我們來此地是為了尋一味名‘筧藤’的藥，不知兩位有沒有見過？”

郎中說著，掏出一張皺的畫紙，上面畫著一藤蔓。

喬心圓看了眼：“這是藤蔓？”

郎中搖頭：“筧藤和普通的藤蔓雖然長得相似，但完全不同，筧藤葉子呈寬鋸齒形，深紅，是一味難得一見的藥材。”

喬心圓回憶道：“抱歉啊，我們一路走來都沒有注意過這些樹上的藤蔓。”雖然砍了一段藤蔓，但顯然不是郎中要找的筧藤。

郎中嘆息一聲，思量道：“兩位若是要進紫云城，那就得去平遙府，現在天已晚，我們正打算在附近扎營，明日繼續尋藥，二位高人若是不趕時間，也可與我們一道。”

喬心圓轉頭，了他一下。

夏侯鈺平靜地嗯了聲，沒有意見。

郎中看出這兩人結伴，男的應該是個瞎子，的長得有些面，讓他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夜靜了，地上升起篝火，溫暖了喬心圓的四肢，坐在一堆干樹葉上，托著下發呆，而夏侯鈺靠在樹旁打坐，閉目養神。

火映在二人臉上，喬心圓潔凈的臉蛋染得橘紅，高府的下人遞給二人干糧，連忙道謝，將干糧分給夏侯鈺：“阿遇兄弟，給。”

“嗯？”他懶洋洋地抬起眼皮，喬心圓著他的臉，發現這一番調息過后，他臉上的雷擊痕消退了不，出廓分明的五來，他眼皮是單的，如一漆黑墨線勾勒的長睫，半遮住的瞳仁漆黑。

“餅？”夏侯鈺鼻子了，“不要，我不吃素。”

“那，那我去打獵。”努力想報答救命恩人，他卻說：“行了，坐下吧，你沒看見天黑了嗎。”

“看見了。”

“那你還去打獵，你不害怕？”

搖頭，想起他看不見，就說：“我有什麼好怕的。”離四方城都那麼遠了，不怕的。

夏侯鈺嗤一聲，心想怎麼可能不怕，他就沒見過比膽子還小的妖怪。

喬心圓聽見嗤聲，又站起來了：“……我真的不怕！你要吃什麼，我去給你獵，我會法，肯定能獵到，雖然我不會做好吃的，但是打獵，應該沒問題。”

“好了，我不，不用你去打獵。”以他現在的況，不是飽餐一頓能解決的，需要大量的丹藥才行，或者讓他借用一下山至寶紫微蓮臺打坐調息，但顯然不太可能，如果可以，讓他喝三十三口、不，三十五口的……也行。

有些妖天生帶著靈力，但像喬心圓這種的，膽子小，沒害過人，妖強大到可以愈靈的，他還真沒遇見過，說明一定不是什麼普通的妖怪。不過，這世上那麼多妖，從前他一貫見一個殺一個，提著妖丹回山復命，其實他從不關心這些妖到底有什麼，是不是好妖，有沒有作過惡，害沒害過人。

妖魔必須斬草除，這是師尊教他的。

現在…他和這妖，都了被世人所不恥的存在。夏侯鈺的心境，也早已和當年不同了。

人妖怪也沒干什麼，誰殺誰去，他才懶得手。

夏侯鈺安靜地靠在樹旁，聽見像樂調起伏的聲音：“阿遇兄弟，還沒問你，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啊？”

“很久沒見過，過些時日便好了。”

“哦……這樣啊，我想的是，郎中他們明日不是要去尋藥麼，我想跟著一起，有沒有什麼草藥，對你的眼睛有幫助的？等東庭君醒了，我可以問問他。”

“別問他了，他懂得能有我多？唔……有倒是有，”夏侯鈺雙手托在腦后，被柴火暖著軀，“不過這里是凡間，靈氣稀薄，沒有那些仙草，而且他們要找的筧藤，這里也沒有。”

“沒有？”愣了下。

夏侯鈺輕嗯一聲，耳旁有火苗的噼啪聲：“筧藤生在沼澤地帶，而且是毒沼地，就算這附近有毒沼，凡人一旦靠近必定中毒。”

喬心圓站了起來：“那我去給郎中他們……”

“回來。”他打斷道，“你去干什麼？”

“當然是去告訴郎中，他要找的筧藤在毒沼地，這里沒有……”

“然后怎麼？他們凡人摘不了，你要替他們去麼。”

喬心圓頓了下，點頭：“我不怕毒沼。”

他表顯得古怪：“我沒記錯的話，你跟這些人不過一面之緣，本就不認識，你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你要為了他們以涉險嗎？”

“可是方才……他們給了我水和干糧，應該不是什麼壞人，又都是普通的凡人。我也聽郎中說了，他們尋筧藤是為了救人，我能幫他們，為什麼不幫呢。”

“幫什麼幫，”他語氣不由自主帶了惡劣，“你知道毒沼地在何嗎？”

喬心圓坐在他面前，搖了下頭：“不知道。”

“你知道筧藤怎麼摘嗎？”

“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還幫？”

“可是……”喬心圓想起在霧影林中孤立無援的自己，是很樂于助人的格，如若在絕境之時有人出現拉一把，興許也不會遇上虞衡之那個變態。

他語氣很涼：“可是什麼，你知道毒沼是什麼地方嗎，你死了我可不會救你。”

“我不用你救，我不怕毒的……”

夏侯鈺哼一聲把頭扭開，閉眼睡了：“那你自己去。”

喬心圓：“嗯，我明天去，可我去了，那……”抬眼，出一雙秋水般的眼眸，“你怎麼辦。”

“你管我啊？”

“可是你看不見啊……”

“暫時看不見而已，笑話，我還有鼻子，我鼻子難道是假冒的嗎？”

“那，那不如我們一起去吧！你在安全的地方等我，我摘到筧藤后來找你，然后我們去一起去平遙，”眼睛彎道，“你覺得怎麼樣！”

“別喊我，我要睡了。”他把頭扭得更遠了。

“哦……”喬心圓有點失落，見郎中還醒著，便起打算過去，結果剛走幾步，隔著一定距離，聽見郎中在跟人說話。

“我算是想起來長得像誰了，這位喬姑娘，長得著實跟高老爺要找的人太像了！好像是姓、白……白什麼？哎瞧我這記，我給忘了，又說姓喬，那不知道上有沒有什麼線索，咱們沒有摘到藥，帶回去正好給高老爺……”

喬心圓臉一白。

什麼高老爺，怎麼又來一個找白姑娘的？？

喬心圓轉就快步走回夏侯鈺旁邊，蹲下了他一下。

“你干什麼，”他叼著一草，頭靠著樹干說，“我都睡了干嘛吵我。”

“阿遇兄弟……”悄聲喊，“要不……”

耳旁突然有什麼的東西湊近，帶著熱熱的氣息，輕過來的：“我們等下……”

他驚恐躲開：“沒事靠這麼近干什麼！”

“……”喬心圓不明白他怎麼反應這麼大，又沒挨著，“我只是在跟你說悄悄話啊。”

“有什麼悄悄話，你不能大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