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霧影林古怪非常, 饒是元嬰、甚至化神修為，了毒林腹地，也很可能陷險地。

所以幾乎不會有人沒事進來送命, 若非青天白日, 而子衡有本命白虎傍, 尋常毒忌憚他，這一路也不至這麼平安。

路上, 他隨口問道：“不知喬姑娘是哪里人士？家中可有姊妹？”

“姊妹？”喬心圓被他的話勾起回憶，“以前……我有個姐姐。”是孤兒，被養父母收養的, 有個表姐。

子衡凝視的杏眼：“為何說以前？”

聲音黯然：“……出了些事，我跟家里人失散了。”

面對周遭一切，喬心圓有種茫然的陌生，很不真實，又真實得可怕。如果這只是一場噩夢就好了。

“所以喬姑娘和姐姐失散后, 流落至此, 還遇上了山匪, 險些在霧影林喪命……”

“差不多吧……”長長的睫在臉上落下扇形的影，“罷了, 不提這個了。”

啃了一口不好吃的馕餅，又揚起笑臉：“子衡兄你吃麼？這個雖然味道不好，可至能充。”

雖然對吃的一貫挑剔, 但此此景, 還是保命要。

“多謝喬姑娘, 不過, ”子衡搖頭, “在下服過辟谷丹。”

“就是那種, 吃了可以不用吃飯，也不會的丹藥嗎，”好奇心重，“好不好吃？”

“沒什麼味道，我這里有一顆，”子衡掏出一粒丹藥在手心給看，“喬姑娘要嘗嘗麼？”

喬心圓拿起丹藥，鼻尖嗅了嗅，就馬上把辟谷丹還給對方，子衡卻道：“送你的。”

喬心圓搖頭：“你已經幫了我很多啦，不能再要你的東西了。”

不是很習慣麻煩別人，而且這個辟谷丹聞著也不太好吃，若是好吃的東西，早就厚著臉皮收了。

喬心圓埋頭繼續啃餅，可是好長時間沒喝水，越發口干舌燥。

子衡注意到了，眼看快到決明山莊的陣法了，他將手背在后。

很快，喬心圓就在前方樹下撿到了一個悉的水囊。

看樣式，和從綁架犯手里拿走的是一樣的，一張小臉霎時凝重，當即攥住子衡兄的袖，警惕探看：“不好！這是那些匪徒留下的！附近肯定有他們的人，我們快些走！”

話音才落，忽從林中飛出三個氣勢洶洶的灰袍男子，三人著城主府護衛的灰，肩帶白虎袖章，其中一人一聲大喝近，一刀劈出——

喬心圓眼睛睜大，忘記了躲閃。

子衡反擊一掌擊退來人，出長鞭卷住右邊敵人將之丟遠，朝喬心圓道：“喬姑娘，這是那伙山匪？”

他聲音不不慢，似是不俱。

“對…是他們。”喬心圓兩又了，眼睜睜看著子衡應付三人，施展鞭法，半攻半守，他還扭頭朝自己說：“你先跑，我稍后追上你！”

“我……”

喬心圓知道自己在這里沒用，反而會拖后，可哪有丟下救命恩人自己跑的道理。

深吸口氣，瞅準機會，出那包將手心燙到潰爛的雄黃朝對手猛地揮出，紛紛揚揚的金黃末飄浮，而后立刻抓住子衡，“快跑！”

子衡一時不查，被攥住了手腕。

他一時怔愣，低頭看去，這雙手原本是很細的，卻布滿了傷口，此時手心熱熱的，是跳著的，鮮活的，充滿生命力。

三人被漫天雄黃嗆得猛咳不止，其中一人卻還不忘目標，忠心耿耿、鍥而不舍地追上去。

喬心圓回頭看了眼，發現沒人像自己，會被雄黃所傷。

自己不會真是蛇妖吧？

無暇細想，跑一會兒就疲力盡。

喬心圓累得彎腰蹲在地上，烏發汗地在白皙的皮上，臉上些許皮被雄黃的沫子燙出的紅點。

劇烈息道：“子衡兄，你…你先跑吧，他們的目標是我！你快…千萬別被我連累了。”

喬心圓心急如焚地催促，子衡站在原地，低頭審視狼狽至極的，眼底緒萬千。

“喬姑娘。”子衡掏出一粒棕黑的丹藥，擰開水囊，聲音著難以察覺的愉悅之意，“這是在下上最后一顆回丹，你吃了它吧，還有這水，是無毒的，你喝吧。”

喬心圓仰起頭來，臉上有汗水，有泥和點。著氣，眼眸卻著朝般的亮，好像無論如何，永遠都充滿朝氣。

“謝謝子衡兄……”喬心圓手接過，看了他一眼，輕咬了一小口，苦的口味讓微微皺眉，丹藥一下化在口中，化作了濃郁的藥力，彌漫至四肢百骸。

藥力發散，喬心圓呼吸間，覺到上力氣回來了小半。

這丹藥還真神奇，驀地站起，這才驚覺，自己慌下跑錯方位了，又朝著反方向走了。

喬心圓有點懊惱：“子衡兄……我好像跑錯路了，決明山莊是不是在那邊？對不起啊，是我平白連累了你，其實你完全可以丟下我跑的，我現在也走不快，剛剛那麼兇險，你險些就逃不了了，要不，你別送我了，我們現在就分開吧……”

“無礙，是我幫不上姑娘忙，”子衡話鋒一轉：“不過決明山莊那邊好似有那伙人埋伏，他們為什麼抓你？”

“好像是有個長得像我的，殺了他們主子的家人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他們主子肯定有病……”

子衡看出是真不知什麼況，覺得這況還好笑的。

他拱手道：“若喬姑娘你去決明山莊有什麼要事的話，在下愿舍命陪你再闖一闖！”

“不不不，”喬心圓瘋狂擺手，“我沒有什麼要事，我只是……”

不是非去不可的，只生怕拖累他，這和趙婉娘師兄的況不同，現在別人為了救險些喪命了！喬心圓稍一猶豫，指了指前方道：“要不，子衡兄你走這條路！你去城里辦你的事，我走那條路，這樣如果再遇到壞人，也不會害你為了救我傷了。”

子衡注視的臉龐，忽然發現耳垂有顆淺淺的小痣，干干凈凈的。

“那邊是一條死路，出不去。”他說。

“那我……走這邊！”喬心圓指著另一方向。

“霧影林只有一個出口，在下認得路。”子衡抬眼，長的睫在眼下深深地投下影，“……喬姑娘怕連累我，所以不愿和我一道麼？”

還以為遇到這種事了，肯定會跟著自己逃命的。不想事到如今，也不愿拖累旁人。

“嗯……”喬心圓小聲說，“我這不是怕害你嘛，而且我也不能跟你走，我不能去城里。”

抓的人什麼城主，城主，那就是住在城里的，怎麼可能自送死，又不傻。

子衡終于知道在怕什麼了。

他忍不住的笑：“在下目的地在徽州府，徽州此地最是太平，可有喬姑娘的仇家？”

“徽州？好像不是，你知道那個…那個四方城麼？我不能去那里的，剛剛那伙人就是四方城的惡勢力！不知，子衡兄你說的徽州又是哪里？”

“徽州府位于云夢洲西南方位，靠海而居，和四方城是兩個不同的地方。”

“哦哦，兩個地方啊……那四方城又在何？”

他頓了一下：“在一個凡人進不去的地方。”

“跟你要去的地方離得很遠嗎？”

“嗯，很遠。”

喬心圓對此地一無所知，原本兩人都算是生死之了，他說什麼也該信的，可總覺哪里不太對勁。說不上來，只是一種覺。

小心開口：“子衡兄，你給我講一下四方城吧，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子衡也回，面不改道：“云夢洲有五大修真城，四方城是其中之一。”

“那四方城的城主，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我不認識，”子衡反問，“喬姑娘好奇這個，和他有恩怨麼？”

“不不不，沒有沒有沒有……”算了，興許只是錯覺。

“那，那我們先出去？我會努力跑快些的！你的丹藥很管用的，我又有力氣了，子衡兄，我盡量不拖累你的腳程！”

“好。”子衡被熾熱的掌心拉著袖一角，二人在危機四伏的霧影林中逃命。

日落前，子衡靠著本命靈的方向，帶著順利跑出霧影林。

橘紅的夕落幕，遠方炊煙裊裊，瞧著是有個村莊。

喬心圓指著炊煙，有氣無力道：“看著不遠，不如我們過去看看，有沒有落腳點？”

子衡點頭應了，他自然瞧得出，的已經撐到極限了，可為了逃命，一個弱子也有如此毅力。

村子瞧著近，實則也走了半個時辰，天邊只剩最后一抹余，喬心圓蹲在村口河邊，正要洗手，驀然想起什麼，轉頭問子衡：“子衡兄，這河水是沒毒的吧？”

子衡掬起一捧：“無毒。”

“那我就放心了。”洗雙手，跡洗掉，子衡借著余暉的亮，注意到喬心圓手上傷口竟已痊愈，手心皮近乎完好！

他微怔：“喬姑娘這恢復能力，有些過于好了。”

“哎？是嗎……”喬心圓也看著自己的手心。

其實不止是手，全都是磕的傷，可似乎…都好的差不多了。

心里猛一跳，也知道自己這樣很不正常，包括那雄黃，還喝了有毒的河水也沒事。

“嗯……可能因為我之前吃過那種，就是……療傷的丹藥。”

“丹藥？這等功效，可是生丹？”

“我不知…我家人留給我的。”隨口胡謅，試圖掩蓋過去，都懷疑自己是妖，遑論別人。

子衡神容。

喬心圓壞了，埋頭痛飲了幾口清澈河水：“唔，子衡兄，你也喝！這水是山上流出的山泉吧，特別甜。”

子衡看無拘無束，便應了聲，剛喝一口，就瞧上游來了一群嘎嘎的野鴨子，有一只游得飛快，到了岸邊，鴨掌叭叭踩在蘆葦叢里，撅著屁，拉了一坨不明在水里。

喬心圓：“……”

子衡：“……”

兩人臉上表同時凝固。

子衡面僵地扭過頭去，一副想吐又覺得不禮貌的糾結。

喬心圓卻了下，眼睛放地鎖死鴨子：“子衡兄，我看那只鴨子很，可能有脂肪肝煩惱，不如……”

“…嗯？”

“不如我們把它烤來吃了？”掏出一把匕首，看著年，“你會拔鴨嗎？”

子衡陷長久的沉默，旋即搖頭：“在下……實在……沒有這種經驗。”

“我也是……哈哈。”

二人只好起進村，喬心圓在前，子衡手背在后，一顆石子兒從指間悄然飛出，沒素質的鴨子“嘎”一聲栽倒在地，昏厥不醒。

12.

虞衡之：“喬姑娘還是太天真了。”

魔修都打到家門口了，還在四方城外放狠話要城主府出未來夫人，城中這麼多老百姓呢，怎可能不迎戰？

就算是為了面，也要真刀實槍地干幾回合。

虞衡之怕跟封凜跑了，也怕魔修的探子潛府中帶走，便抓著的手，將帶回房中：“你躲在這里，你放心，我會護你周全，不會讓你被壞人帶走。”

呸！

不要臉！

角道：“城主……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

“嗯？”

“其實你們對我來說都一樣，畢竟，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虞衡之倒沒有反駁的意思：“我沒開玩笑，封凜不是好相與的，你以為他會像我一樣好好待你麼？不，他會用你的子做一盞長明燈，讓你的貌常伴他左右。”

“……”

“我沒有發話前，誰也不能你。”

喬心圓被他丟在房中，虞衡之離開了。

再要開門，卻發覺房中下了制，無法出去。

“有人嗎？”

“有沒有人……”

沒得到回應，就不再出聲了。

喬心圓低頭看著自己這一侍裝，坐在椅子上思索下一步，自己怎麼離開？

不知封凜是個什麼樣的人，喬心圓只在回憶里，見過他的樣貌，那個魔修，似乎…也不是個好東西，手腕狠辣至極。

自己到他手里，恐怕正如虞衡之所言，也沒有好下場。

倘若城主府把自己出去了怎麼辦？

指虞衡之嗎？怎麼可能，指誰都不如靠自己。

喬心圓惶惶不安地在房中打轉，不敢想下去了，城主府大，而坐在下了制的房中，什麼也聽不見。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起，在虞衡之的房中仔細探查了一番，從書柜到書案，每一個柜子都讓翻了一遍，然后從床邊墻上突然彈出一個暗格，喬心圓微怔，后退半步，盯著小暗格看了一會兒，而后小心翼翼將手進去，取出里品。

里面有一個白瓷小瓶，還有一本白皮書。

白皮書的書名是《天XXX》，后面三個字結構復雜，看不懂。

說起來還有些難以啟齒，這邊的文字和認識的字截然不同，大多數的字都認不得，喬心圓翻開一瞧，這書里除了麻麻的文字，還有一些位圖，莫非……這是功法書？

能讓虞衡之藏在這樣的暗格里，足以說明，這不是普通的東西，可能是功法一類的，太好了，正愁不知道怎麼修煉！

默默想了一會兒，果斷把書丟進納戒，又糾結了下，掏出兩枚鴿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塞進暗格：“等我功法練，再給你幾顆夜明珠。”

嗯，這就算是買書錢了，不算白拿他的！雖然拿人東西是不對的，但虞衡之絕對不算是人！

除了書，還有個小瓶子，打開瓶塞，一下被里頭大放的芒刺了下眼。

嗯？這是什麼？好濃的靈氣！

喬心圓瞇著眼瞧，發現里頭是一種散發著綠芒的，還從沒聞到過這樣濃烈的靈氣，是那些靈石的千萬倍！

喬心圓忍不住湊近了用鼻子聞，霎時覺周通暢，一極暢快的靈氣灌滿四肢百骸，濃郁的植香氣傳來，非常人的氣息。

哎？這個……能吃嗎？

嘗試著倒了一點在指尖，了一口，那一瞬便是充沛的靈氣涌！讓人徹底神清目明！眼睛亮起，一定是好東西！

喬心圓能覺到丹田在瘋狂運轉著，這玩意……能提升修為？！

若是能提升境界，不就能踹爛虞衡之的家門了嗎！

猶豫了下，一咬牙，忍不住將這充滿靈氣的全部倒在口中，只見咽了幾下，全“轟”地一聲，一恐怖的靈氣襲來！洶涌如波濤駭浪般，臉刷一下白了，直接倒在虞衡之的床上，全所有的經脈里都帶著一橫沖直撞的恐怖力量。

“嗚……”痛苦地蜷起來。

忽地，一道有些耳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喬心圓腦海中：“吾乃……”

和剛才那句不知從何而來的臟話“你媽的——”，是同一個聲線，都是低低的，卻又清冽如泉水，聽聲音還很年輕。

被夏侯鈺一縷元神附的小烏，艱難地在大雨中爬到了虞衡之的院中。

牛轟轟的自我介紹沒能說出口，因為他目前的狀態很尷尬，說出去一世英名都毀了，只能換了個說法：“就是你，召喚的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