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聽著跟小姑娘似的, 不過他見過不妖，有些活了千年，仍然長著一副孩面孔, 想來這個也不例外。

“小事。”

夏侯鈺著石壁走, 被藤蔓掃了一臉，他頓了下, 繼續走了幾步，喬心圓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喂，你走反啦。”

“……噢。”夏侯鈺轉過，繼續索。

喬心圓看出問題，拿著夜明珠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阿遇兄弟, 你是不是看不見啊？要我扶你嗎。”

“我看得見。”

“咚！”夏侯鈺猛地撞在石壁上。

喬心圓跟著一疼，弱弱手：“還是我扶著你吧，這里有些黑, 小心些。”

“……不必。”夏侯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暈。拂開過來的手, 他繞了一大圈，終于找到了結界。

正解開，卻發覺問題所在。

沒有九轉涅槃丹輔助，又是強行奪舍, 現在自己的修為居然倒退至了筑基！

要重回巔峰, 恐怕還得十來年。

可他先前為了避開神行鳥追蹤, 布下能躲避化神的神識探測的結界——所以，以自己現在的修為，沒法解開。

怎麼辦。

他傻在原地。

喬心圓站在一旁, 見他一不, 的表慢慢變得有些不安。

東庭君知道他這會兒不行, 修為不夠, 主說：“我有一法。”

夏侯鈺瞥向他。

東庭君：“那邊泉眼側有一道機關，只有若水族人能打開，阿遇你……”他頓了一下，清楚地認識到眼前人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江千遇了，話鋒一轉，“你有一若水族脈，所以，只有你能打開傳承，里有一神，名曰——山河筆。”

“山河筆？”饒是夏侯鈺一心問劍，也對此有所耳聞。

“傳聞中一筆造山川，一筆繪大海的山河筆？”

東庭君：“不錯，正是此。”

“哪兒呢，”夏侯鈺轉開始盲人象，“這種東西怎麼會在這里？”

東庭君：“說來話長，你去打開機關便是。”

這機關就是方才喬心圓找到，卻不了的那塊石頭，只見夏侯鈺輕松擰開機關石，石壁上出一口半尺長款的小來。

繼而他拿出里品，是一支通漆黑如玉的筆。

夏侯鈺：“這個？”

“喬姑娘，把我抱高點可好？”

東庭君被用手舉起，湊近后，看清楚了，喜道：“不錯不錯，就是這個！和古籍里一樣！這就是山河筆！”

“長這麼普通？”傳聞中的神，和普通筆比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區別，夏侯鈺有些嫌棄，“怎麼用的，要煉化？”

“此有靈，普通煉化法不，要讓它認主才行。”話音落，夏侯鈺就劃破手指滴了一滴上去。

“啪嗒——”他的順著黑的筆桿滴落在地。

“這筆什麼意思？”夏侯鈺看著東庭君。

東庭君看著筆：“這……”

喬心圓也看著筆，這活啊。

可是畫漫畫的！

這東西若真如東庭君那麼神奇的話，能畫出一扇任意門，讓回家嗎？

喬心圓的雙眸默默地亮了幾分。

“山河筆有靈，”東庭君深思道，“想來，它是不愿讓你認主的意思？”

“個破玩意兒。”夏侯鈺直接丟開山河筆。

“哎！”喬心圓猛地沖上去，撲在地上接住，“別丟啊！用不了…那給我試試嗎？”

當喬心圓的手到山河筆時，通漆黑的筆竟倏然亮起一道微茫。東庭君離得近，一下看見了，驚異道：“難道，難道此也是傳不傳男？”

喬心圓：“傳不傳男？”

“喬姑娘有所不知。若水族多是子，男子稀，數百年才出一個男丁。所以族中許多功法符箓，都是傳不傳男的。”

“算了吧，”夏侯鈺打斷道，“你們看這哪有的？行不通。”他，王八，蛇妖。

喬心圓舉手：“我是孩子。”

喬心圓覺得不太對，試探道：“阿遇公子，你是不是視力不行，聽覺也有些問題啊？”

夏侯鈺扭頭看著，現在他視力不好，說實話喬心圓在他眼里就是一塊黑影子。

聽話語，他還以為是生氣了。

夏侯鈺頓了下，也沒有當場拆穿是妖，只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沒聽小王八說嗎，要若水族人，若水族。”

蛇妖連人都不算，怎麼能稱之為“人”呢。

頂多是個雌蛇。

“喂喂喂，誰小王八呢？”東庭君也怒了，“小喬姑娘你來評評理！”

喬心圓慢慢點了下頭：“你有一點點過分啦。”

夏侯鈺：“聽見沒小王八，說你很過分。”

“……”

東庭君：“說的是你。”

“？”

夏侯鈺：“不可能。”

喬心圓沉默了下，看著夏侯鈺……點了點頭。

不擅長斥責人，語氣稍稍兇了點：“東庭前輩說你救過他，是好人，前輩和我為了救你命，費了很大勁！所以，你……不能對他這樣不禮貌。”

“那我不也……！”不也救了你嗎。

夏侯鈺吃了個啞虧。

他還把這蛇妖從四方城帶出來了，也救了一命。

喬心圓：“怎麼？”

“……沒怎麼。”

算他理虧，若非這蛇妖，沒準他現在還睡著呢。

往日他見到妖，都是一劍斬殺的，今日放一馬，待契完，了卻因果以后橋歸橋，路歸路，再無干系，哼。

夏侯鈺深吸口氣，手召道：“劍來。”

只見那柄黑劍倏地飛到他手中，夏侯鈺握住劍柄的一瞬，劍竟突地暴漲了兩倍！幾乎和人等高！

算了，直接劈吧。

被喬心圓抱著的東庭君連忙把腦袋進殼道：“喬姑娘，你快站遠些，他劍氣凌厲，會傷到你的！”

劍氣！

喬心圓一震，馬上躲得遠了些。

中，正噼啪燒著一叢篝火，注視著一焦黑的男子雙手持重劍，姿勢很玄妙，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奧義。

好厲害的樣子。

只見男人重重提劍一劈，凌厲劍氣回在石壁間，勁風將火星吹得四濺！火苗幾乎吹到喬心圓的臉上來，轉頭閉上眼，背后的藤蔓倏地斷掉！

喬心圓馬上躲得更遠了，心想，他好像真的厲害。

“加油！”喊了一聲。

“錚——”又是一劍。

石壁嗡嗡作響，狂風過境，結界……紋不。

喬心圓：“加油！”

東庭君看了一眼，跟著喊：“加油加油！”

“……你們閉吧！”夏侯鈺雙手持劍。

“錚——！”

“錚……”

……

喬心圓沒再說話了，可是……

“東庭前輩，你說，他是不是還沒恢復啊？”小聲。

東庭君被抱在懷中，出小腦袋去，咳一聲道：“這結界是厲害了些，對，他傷還沒好，比以前差點……無妨，我們再等等看。”

只見渾焦黑的男人，煞有介事地揮劍劈結界，看似石壁，落石飛濺，塵土飛揚，篝火熄了又生，但那結界卻紋不。

喬心圓臉上神在期待和不安中反復橫跳。

“錚——”這一擊用了夏侯鈺足足十分之一的神識之力，他倒退三步，握著劍單膝跪地，間腥甜，猛地噴出一口。

東庭君出了慘不忍睹的表。

“喂…你沒事吧！”喬心圓見他倒地，忙朝他跑過去，又聞到了腥氣，更是心驚：“你先休息一下！你才剛恢復，我們不急一時的，等下別又暈了。”

“無妨，”夏侯鈺虛弱地抬手，他一用神識，經脈就寸寸開，他了角的跡，“待我調息片刻。”

“好。”喬心圓見他打坐，也沒事干，便過去拿著山河筆在石壁上畫了個圓：“東庭前輩，是這樣嗎？”

“應該是，不過你還沒得山河筆的傳承，所以這筆在常人手里，就是一支普通的筆。”

“那有辦法讓我得傳承嗎？”喬心圓不僅想出去，還想試試能不能用這山河筆畫個任意門回家。

“你并非若水族人……”

山河筆是他若水族上古時期的神族祖先制造的神，代代傳承下來。但此乃神，有靈，會自行擇主。

每一代主人隕落時，山河筆就會消失，直到再次被有緣的若水族人找到，族中古籍記載，據說煉化方式很特殊。

他也沒真正見過人使用。

東庭君沉許久，突然想道：“辦法倒是有一個。”

“什麼？”

東庭君向靜止不調息的夏侯鈺。

若想劈開這結界，夏侯鈺起碼還得再恢復個十天半月才行，否則照他現在這副吐的虛弱模樣，用太多神識之力，恐怕會直接經脈寸斷而亡。

眼下有個最快的方式。

東庭君一字一句說：“你二人白首約，結為道，共氣運，這樣一來，喬姑娘就算是半個若水族人了。”

喬心圓張大了：“啊……？”

正在打坐的夏侯鈺也是猛地噴出一口：“噗——？？？”

東庭君看二人反應這麼大，忙道：“哎呀，你們聽我說完，在此地結為道了，出去也沒人知道，再解除道關系就是了，也不影響你倆尋找真。眼下還是離開此地要啊！”

夏侯鈺：“荒唐！人和……”人和妖，怎能結為道？！太荒謬！

“我、我也不行。”喬心圓拒絕。

“小喬姑娘。”東庭君知道格好，先勸說，“眼下只有這一個法子是最快的，等出去后，你二人去最近的紫云城，尋個契約師，和平解除道關系，不會損氣運的，這只是權宜之計，名義上的道，并不代表什麼。”

“紫云城？”喬心圓心里一。東庭君告訴過，紫云城也就是修真者的中央城，同四方城一樣，但又遠在千里之外。

“大佬，你聽我一言，”東庭君傳音給夏侯鈺，“反正你修的是無心劍法，不會。結道對你而言，并無什麼損害。”

并非劍法問題。

和妖結道，有違天倫。

夏侯鈺態度堅決，搖頭：“待我調息十日，我不信我還劈不開我自己布的陣法？”

十日？

東庭君不覺得夏侯鈺能在十天調息好。

就算他厲害，他能。

可再等十日？？

東庭君吃蘑菇快吐了。

喬心圓也快吐了。

而且墻角已經沒有蘑菇了。

坐在地上，沒有說話。

一人一抱頭痛哭的畫面出現在喬心圓的腦海。

“我……覺得，還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經過城主那件事，現在對“親”，有心理影。

“這就是最好的法子！”東庭君開始賣力勸說，叨叨叨個沒完，最后說得夏侯鈺耳朵起繭子了：“行吧行吧，出去就找個契約師解除，我跟最多勉強幾日，你問行不行？”

喬心圓看了他一眼：“我……再想想。”

東庭君哎呀一聲，對夏侯鈺傳音：“你照照鏡子，人家嫌棄你丑呢。”

“……你還嫌我丑？”夏侯鈺提高音量，我還沒嫌你是妖呢！

他睜開眼睛，視線一片虛無，看不見那蛇妖的影。

喬心圓一懵：“我沒有嫌你丑，你臉都看不見我嫌什麼，可……哪有隨便親的道理。我又不認識你。”

“我也不認識你！換我當年，我見你一劍就……”殺了。那時，殺妖是夏侯鈺的本能。

喬心圓眼睛睜圓：“你，你要殺我？”

“……不，我看都不會看你。”

“我，我也不會看你！”這下臉也氣紅了，哼一聲憤憤地別過頭去。

“哼？哼！！！”夏侯鈺也扭過頭去。

啊，啊這，東庭君頭疼得要命，語速飛快：“這只是權宜之計，哎小喬姑娘你聽我一言，大佬你也是……”

哎，怎麼除了自己都不正常，哎，這好好一個高手，怎麼就長了張！還好自己能忍！

東庭君：“小喬姑娘，你放心，這里有我們兩個絕世高手，這法子一定行，一定能帶你出去！”

夏侯鈺瞥過來一眼道：“哪里有兩個高手，不是只有我一個？？”

你他媽的。

小烏拳頭了。

夏侯鈺：“我江千遇，和喬心圓在此締結道，日后有福同，有難同當。”

喬心圓：“我喬心圓，和江千遇在此締結道，日后…有福同。”吞掉后面半句，假結婚，這種話可不興隨便說。

夏侯鈺扭頭，雖視線是模糊的，卻能知到的存在，聞見的氣味：“你不準備和我有難同當？”

頓了下，輕輕搖頭：“不……”聲音極微弱，也覺有些不厚道，正要說點什麼，夏侯鈺哼一聲：“那我也不！”

“小問題小問題，”東庭君忙打圓場，“恭賀二位新人締結良緣，緣訂三生！道偕老，乾坤定奏！”

“東庭前輩，”喬心圓沒忍住，小聲，“……我們是假婚，這有點，不吉利。”

東庭君嘿嘿道：“下月就散！”

“好！”夏侯鈺鼓掌，“就下月。”

喬心圓也跟著輕輕鼓了兩下掌，心底郁悶，跟此人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拜了天地。

沒想到自己沒跟虞衡之拜堂，卻差錯的，跟個看不清臉的男子在黑暗里親了。

不過不論如何，這人也比虞衡之強。

而且反正也是契約道，做不得數。

契那刻，喬心圓劃破手指，鮮紅的啪嗒滴在筆上。

這一次，順著黑玉筆下去，繼而沒不見，一道微亮起，結一縷細小芒，飛眉心。

喬心圓仰頭，雙目閉。

仿佛混沌初開般，眼前霧氣散開，不再是昏暗石，一片純凈的空間里，在眼前徐徐展開了一張雪白畫卷。

這畫卷足有人高，畫上水墨流淌，形山川大海，壯闊流麗！

畫卷鋪開到極致，一支黑玉筆出現在眼前，亮著蒙蒙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