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長貴和孫小慧到家的時候，阮躍進和阮躍華兄弟兩人在屋外陀螺玩，而阮志高劉杏花還有阮長生阮溪阮潔，正坐在正廳當間里面吃飯。

阮長貴往屋里看一眼，問阮躍進和阮躍華：“你們吃過了？”

阮躍進把手里的繩子塞阮躍華手里，微微著氣道：“爺爺說我們已經分家了，以后都分開吃飯。他們沒有做我們的飯，只做了五口人的飯。”

阮長貴轉頭就往邊屋的灶房里去，看到兩個鐵鍋里干干凈凈一粒米都不剩，他心里不舒服，咽口氣說：“真行，真有這麼當爺爺的……”

孫小慧跟在他旁邊，倒是沒什麼所謂，小聲道：“算了，反正糧食都已經分給我們了，我們自己做就是了，你還想吃咸菜啊？”

阮長貴想了想覺得也是，吃也是吃咸菜疙瘩，不如自己做。

肚子，孫小慧不多猶豫，轉就舀米淘米去了。

新砌的柴火灶在對面的小茅草棚里，要過些日子干了才能使用。現在他們只能暫時用邊屋這個灶，湊合到新灶能做飯為止。

現在阮志高和劉杏花還是帶著孩子在正屋當間吃飯的，等到灶分開以后，置好了新的桌子板凳，他們就直接在邊屋里吃，不去正屋當間了。

孫小慧把淘好的米放進鍋里，走出灶房沖正屋當間里喊：“小潔，來幫我燒火。”

阮潔碗里的飯還沒吃完，咬住往外看了一眼。

沒等說話，劉杏花出聲道：“小潔吃飯呢，沒工夫給你燒火。”

孫小慧還是有些怵劉杏花的，大概是被劉杏花拿了十幾年，拿出了心理力。即便現在分家了，也有些不敢開口跟劉杏花嗆聲。

于是穩穩氣，又說：“那你趕吃。”

看阮潔張要應聲，阮溪忙夾起個醬胡蘿卜塞里，讓沒能應出聲。

阮志高見勢又開口：“誰吃誰燒。”

孫小慧站在外頭眉一豎——嘿！自己的兒還不能使喚了，多管閑事多吃屁！

不過沒發作，憋口氣轉回去灶房里燒火，對阮長貴說：“你去分給我們的自留地里摘兩茄子和一把辣椒，再去窩里把蛋撿一撿，今晚我們吃點好的。”

家里總共十只老母，分給他們五只，窩也分開了。

阮長貴聞言出去，到地里摘了茄子和辣椒，回來洗干凈放到砧板上，又去窩里把蛋撿了撿。五個母下了三個蛋，其中有兩個母沒下。

撿完蛋，阮潔也剛好吃完飯了。

孫小慧又在灶后頭：“死丫頭，還不過來幫忙？”

阮潔手里抱著一摞碗，對孫小慧說話不敢高聲，“可我還要洗碗呢。”

孫小慧燒著火，帶著些脾氣道：“你到底是誰生的？”

阮潔抿抿沒說話，劉杏花的聲音從后傳出來，“是你生的，可不是你養的。小潔以后都由我來養，不吃你的飯，你也別使喚做事。”

這是什麼道理，孫小慧這又道：“要是這樣，我可不讓跟你。”

這都長到十三歲了，是個什麼事都能做的大姑娘了，憑啥子讓給劉杏花來使喚？這年紀能幫家里做很多事，也就多吃一口飯，讓吃點就是了。

劉杏花一直以來都不喜歡孫小慧，這次孫小慧和阮長貴又唱雙簧鬧分家，就更不待見孫小慧了。答應了要護著阮潔，這事就不會由孫小慧做主。

聲說：“小潔是我一手帶大的，你讓不讓都沒用，必須跟我。只要我有一口氣在，不管是家里還是外頭，都不準有人欺負，親媽也不行！”

孫小慧怵劉杏花的氣勢，怕吵起來自己吃虧，便又忍了一口氣沒再出聲。

恨恨地把柴草往鍋底填，在心里想——且等著，收拾不了這老太婆，還收拾不了自己的閨嗎？是生的這輩子都得聽的，別想翻出的手掌心去！

阮長貴從來就又又慫不扛事的子，更不喜歡吵架這種事，尤其一個是自己媳婦，另一個是自己老娘。他走到孫小慧面前，對說：“你去切菜，我來燒。”

孫小慧沒出聲，從灶后站起來，暫時把這口氣咽下。

打算做一盤擂椒茄子，再蒸一碗蛋。

蒸蛋很簡單，把蛋打開加水，等米飯快要蒸好的時候放進鍋里，差不多和米飯一起蒸好。擂椒茄子稍復雜些，主要要把大蒜和辣椒給搗碎。

孫小慧把蛋打好放進鍋里蒸起后，轉又找出家里的蒜罐子開始搗辣椒和大蒜。

辣椒青紅兩，和大蒜一起放進蒜罐子里用蒜錘重重搗。

孫小慧手上力氣重，好像是在搗劉杏花的頭。

一邊搗還一邊在里嘀咕：“以后我們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饞死你們！”

當然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可能，也就是上逞個痛快罷了。

不過以和阮長貴兩個好勞力，養一家四口人，再怎麼也比阮志高老兩口養五口人日子好過，而且他們還要省吃儉用攢錢給阮長生娶媳婦。

搗好辣椒和大蒜，聞到蒜罐里的香辣味，孫小慧的心已然大好。

等到到香辣爽口的擂椒茄子和熱騰騰的蒸蛋端上桌，臉上更是浮起滋滋的笑意，連喊阮躍進和阮躍華吃飯的語調都是高昂的。

還故意高聲說：“今天我們吃擂椒茄子，還有蒸蛋！”

吃完飯阮志高和阮長生就各自出門溜達去了，劉杏花和阮溪阮潔呆在屋里。聽到孫小慧的聲音，劉杏花冷笑一下，“什麼東西！”

阮溪也笑起來搖搖頭，無話可說。

阮長貴還是要臉要皮的，端著飯碗對孫小慧說：“你就不怕人嚼舌子罵你！”

孫小慧夾起一塊沾滿大蒜辣椒碎的茄子，“罵咋了，又不會掉塊。再說提分家已經被罵了，多罵一句罵一句的，又有什麼所謂？”

阮長貴覺得說得沒理，好像又有點道理。

算了，什麼都沒自己過得滋潤重要。

這種滋潤，自然不屬于阮潔。

劉杏花著火柴，在屋里點上油燈。

燈芯燒起來，扔掉滅了的火柴梗，看向阮潔問：“后悔不？”

阮潔搖搖頭，“不后悔。”

阮溪在旁邊笑笑，“不錯，有原則。”

阮潔看向和劉杏花道：“我也不是傻子，誰是真的疼我，我心里都知道。就算他們每天都吃香的喝辣的，我也選擇跟著爺爺，我不怕吃苦。”

阮溪還是笑著說：“放心吧，不會讓你吃太長時間苦的。”

聽到這話，劉杏花突然想起來了，轉過頭看著阮溪問：“對了，忘了你這茬了，小溪你今天跟老裁學得怎麼樣啊？他有沒有教你踩紉機？”

阮溪點點頭，“不僅教我踩紉機，還教我怎麼做印記，還有一些紉方法，什麼直線、緝、落，還有一些手工上的技巧。”

劉杏花和阮潔都沒過紉機，也聽不懂這個那個的，但劉杏花還是聽得眼睛發亮，瞳孔里映著油燈的小火苗，再次確認：“真的假的呀？”

阮溪看著，“假的我怎麼會知道這些？我可編不出來這些稀奇古怪的詞。他格確實很古怪，說話難聽不好相，但不往心里去的話也就還好吧，我無所謂。”

劉杏花笑開了花，耳邊發在燈下閃銀，“既然他愿意教你，那你就好好跟他學。要是真能學手藝，點氣也是值得的，反正不虧。”

阮溪使勁點點頭，“嗯，我一定好好學。”

祖孫三口在油燈的火苗下說話，臉上皆是紅彤彤的影。

次日凌晨，阮溪還是照常起床洗漱，洗漱完和阮潔一起陪劉杏花做飯，再把昨天換下來的臟服洗一洗。吃完飯去金冠村，找老裁繼續學手藝。

吃完早飯，阮志高扛著鋤頭出門，去召集生產隊的社員上工干活，阮長生破天荒地扛了個鐵锨跟在他后，一邊走還一邊吹口哨，沒有正經的樣子。

阮志高回了幾次頭，看他一直跟著，終于沒忍住問了句：“做啥子？”

阮長生道：“這還不明顯，去上工干活啊。”

阮志高冷笑一聲，“怎麼？今天太是打西邊出來的？”

阮長生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吹著口哨越過他繼續往前走。

阮志高和孫小慧為什麼要分家他還是清楚其中緣由的，因為他是家中幺兒，被慣得是混了點，但還沒到沒有良心的地步。既然是他的事，那他就自己扛！

走兩步他又停住，回過頭看著阮志高說：“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樣子！”

阮志高瞇瞇眼。

“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