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不知道他就是百里溪, 的確是這樣打算的，可現在已經知道了，還說走就走，他會不會跟昨晚的異常聯系起來, 從而推斷出已經發現他的份？畢竟也沒有信心, 確保當時百里溪被騙過，后續回憶起來會不會覺得蹊蹺, 畢竟自己當時也是錯百出。

傅知寧一想到他可能會發現, 就覺得渾冰涼。

“知寧？知寧？”

耳邊響起徐如意的聲音, 傅知寧急忙回神：“嗯？”

“你近來怎麼回事，總這樣走神，”徐如意有些不滿，“我跟你說話呢，離京前你有沒有什麼想帶的, 我空先去買了。”

“不著急，”傅知寧連忙制止, “離開的事我們過段時間再說，你千萬別提前做準備。”

百里溪手眼通天，做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以防萬一還是別太早做準備。

至現在不行。

“那要什麼時候準備？”徐如意不解。

傅知寧沉思片刻：“很快的, 我到時候提醒你, 在我沒說之前, 你別同任何人提起此事, 知道嗎？”

今日正月十六，等到二月初一, 他們的易就到期限了, 到時候只當不知他的份, 與他好聚好散，斷了這層關系后再離開，從此天涯陌路，他走他的關道，過的獨木橋。

徐如意見面凝重，言又止了片刻后還是道：“好，我聽你的。”

“嗯。”傅知寧激地笑笑。

兩姐妹商議好，徐如意便下車了，傅知寧坐著馬車往家里走，一路上心里糟糟的，直到馬車在自家后院停下，才算久違地到松快。

沒等起，車簾便從外面一把掀開了，傅知文從外頭探進頭來：“姐！你怎麼回來這麼晚？”

傅知寧掃了他一眼：“我先去送了如意。”

“他們家沒馬車嗎？”傅知文一臉嫌棄。

傅知寧好笑：“先前進宮的時候，是來接的我，你說家有沒有馬車？”

“就是接你一趟，就要你送一趟唄？真是斤斤計較，”傅知文打小就跟徐如意不對付，抓時間說的壞話，還不忘手接姐姐下馬車，“爹娘都出門做客了，家里只有我一個人，姐你不，我廚房給你做些吃的。”

“我不。”傅知寧下了馬車，看著眼前悉的景致，郁結了許久的心總算好了許多。

下人們圍著馬車搬行李，傅知文也跟過去湊熱鬧，看到兩個酒壇后眼睛一亮：“這酒是哪來的？”

“宮里帶回來的。”傅知寧沒有說實話。

傅知文立刻一臉期待地看向。

“不行。”傅知寧想也不想。

傅知文苦了臉：“我是你弟弟，你不能這麼小氣。”

“搬到倉房去，小心封存好，任何人都不準。”傅知寧說著，便直接往屋里走。

傅知文跟在后面：“小氣鬼，你去哪？”

“回屋，睡覺。”傅知寧頭也不回。

傅知文蹙眉：“你怎麼每次出門，回來都要先睡一覺，這還不到晌午，有那麼累嗎？”

“累。”傅知寧一個字都懶得多說。

傅知文不死心地跟在后面：“你別睡了，他們就不在家，就我一個人，也太無聊了些，不如我帶你出門玩吧，去書社怎麼樣？我先前拿了你的墨寶去，驚艷了一大堆人，早就有人想結識……”

話沒說完，傅知寧已經進了房間，砰地一聲將門關上了。

傅知文幸好及時停下，這才沒被門板拍到鼻子。

“你真不去啊？”他又問一句，屋里無人應答，傅知文憾地離開了。

耳邊終于清靜了，傅知寧躺在床上，輕輕呼出一口氣。說回屋睡覺，不過是為了躲開煩人的弟弟，以為自己是睡不著的，可躺下了，嗅著房間里悉的氣味，疲憊便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幾乎沒清醒太久，便墜了黑漆漆香甜的夢境。

別院伺候的丫鬟婆子都知道的習，發現睡著后便沒有再去打擾，只是將午膳溫在小廚房里，打算等醒了再端進去。

傅知寧這一覺睡了太久，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傍晚時分，閉的窗子被晚霞染紅，屋子里昏黃一片，有種被忘的空。

靜靜看著窗子，直到肚子咕嚕作響才起床。

“小姐，您可算醒了，”蓮兒抱著花從外頭進來時，便看到已經穿戴好了，“壞了吧，奴婢這就去給您端飯。”

說著話，將花枝進花瓶，手腳麻利地往外走去。

這樣的場景似乎發生過很多次，傅知寧有種久違的安寧，輕笑一聲跟了過去，在院子里就著漫天晚霞用了一餐。

日子好像在飽餐一頓后，又變回了原來的模樣，日出月落，清晨夜，才過去短短三五天，宮里的那些日子便仿佛已經徹底消失。

傅知文纏了傅知寧好幾日，非要帶去書社認識他的朋友。傅知寧被纏得無法，加上過段時間就要離開京都，也不知何時才會回來，最終還是心答應了。

一看到點頭，傅知文頓時高興了，當即就要帶出門，可惜姐弟倆剛走到家門口，就遇到了急匆匆回來的傅通。

“你們兩個要去哪？”傅通一看傅知寧頭上的帷帽，頓時皺起眉頭。

他最不喜歡自己和讀書人混在一起，傅知文自然不敢說實話：“……帶姐姐去賞花。”

傅知寧隔著薄紗，悠悠看了他一眼。

傅知文理直氣壯地撒謊：“姐姐好幾天沒出門了，我帶出去氣不行嗎？”

“明日再去。”傅通皺眉。

傅知文頓時急了：“為什麼？”

“你姐有事，你要去就自己去，別拉著。”傅通不悅道。

傅知文更不高興了，正要跟他理論，就聽到傅知寧幽幽開口：“既然有事，就先不去了。”

傅知文：“……”

“別這麼看我，我也不想的，”傅知寧一時心答應去書社，可沒等出門就有點后悔了，這會兒剛好被攔下，頓時得了便宜又賣乖，“還是要聽爹的話。”

“你什麼時候有你姐姐一半聽話就好了！”傅通跟著教訓。

傅知文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頓時一臉悲憤：“你們都是騙子！”

說罷，便不高興地回屋去了。

傅知寧看著他氣憤的背影，沒忍住笑了一聲，這才扭頭問傅通：“對了爹，什麼事啊？”

“也沒什麼，只是圣上召見東山寺高僧，得知你們抄寫的經文已上達天聽，所以完發現沒跟過來，頓時回頭看去，“傻站著干什麼，還不趕換裳，待會兒百里溪一時高興又賞了些東西來，你作為被賞的人，自然是要等著領旨謝恩，”傅通一邊往院里走一邊說，說可就來了。”

傅知寧：“……”

什麼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什麼不信不義者必遭天譴，傅知寧如今算是知道了。早知是這事兒，剛才就算是翻墻，也要跟著傅知文離開才是。

“快點啊。”傅通催促。

傅知寧長嘆一聲，喪眉搭眼地回屋更去了。

這次參與抄經的一共十人，按照家中父兄長輩的職從高到低依次領賞，傅家是倒數第二家，等百里溪到來時，已經是晌午時分了。

箱的賞賜送進門，傅知寧一邊提醒自己千萬不可出馬腳，一邊跟在傅通后跪下，待謝恩之后，便低著頭站到一邊，扮演一個規矩懂禮的大家小姐。

“辛苦掌印跑一趟了，掌印用些茶水吧。”雖然過去做了幾十年鄰居，可傅通卻不敢將他當從前那個小輩看，更不敢不自量力地給賞錢。

傅知寧更不敢了，所以默默站在旁邊裝死，同時慶幸自己平日就很怕他，這會兒就算不說話也不會突兀。

可惜總有人來找麻煩——

“知寧，愣著做什麼，還不快給掌印奉茶。”傅通虎著臉道。

他話音剛落，傅知寧便覺到某人的視線落在了自己上。

“……是。”低著頭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奉到百里溪面前。

百里溪看了一眼冒著白煙的茶，將杯子從手中接過：“多謝傅小姐。”

指尖，如一道小小的電流，激得傅知寧輕輕一，腦海頓時浮現一些不該出現的旖旎畫面。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有多個夜晚與他共度。

恐懼之余，又多一分局促和尷尬，好在很快掩飾過去了。

百里溪接過杯子卻沒有喝，而是隨手放在了桌子上。

傅知寧才不管他喝不喝，只知道自己的任務完了，松一口氣便要退后，結果再次收到傅通眼刀，無奈只好再次停下等候。

“掌印，時候不早了，不如留下用膳吧。”傅通一臉殷勤地問。

傅知寧只覺得他在白費功夫，百里溪一上午送了十家賞賜，只怕是都快跑斷了，哪有心留下用膳，即便是用膳，也該在位高權重的吳閣老家才對，他們家不過是六品……

“好。”百里溪面平靜地答應。

傅知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