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為夫》第85章 第 85 章
雖是春日,可清晨天不亮時也是冷的,傅知寧平靜地跪在冰涼的石板地上,垂著眼眸捧著可以為百里家翻案的證據。
正值上朝的時間,雖然趙益虛弱,已經不能再上早朝,但每日里這個時辰還是會召群臣覲見。人快死了,反而像燒到盡頭的蠟燭一般,死死地著燭臺,著手中這點權勢威嚴。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員們陸陸續續往宮里走,經過傅知寧邊時都十分驚訝,連說話的聲音都小了些。傅通經過時,也正與好友聊政事,聽見前方小聲的議論后下意識抬頭,便看到了讓他差點背過氣去的一幕。
他再顧不上當爹的那點矜持,黑著臉沖到傅知寧面前:“你這是在做什麼?!”
傅知寧毫不意外會遇見他,因此面平靜:“傅大人。”
“傅什麼大人!我問你在干什麼!”傅通簡直暴跳如雷。
傅知寧:“為夫家冤。”
“個屁的怨,趕給我滾回家去!”傅通煩躁不已,也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了,嚷嚷著小廝趕過來。
傅知寧這才蹙起眉頭:“我不走。”
“你不走也得走!”
傅通簡直要氣死了,等小廝來之后,便要和他一左一右,將人強行帶走。傅知寧沒想到他會直接手,當即掙扎著呵斥小廝:“連圣上都不敢阻礙冤,你竟敢強行打斷,莫非是想誅九族嗎?!”
小廝聞言頓時猶豫放開,傅知寧得了息的機會,連忙看向傅通:“傅大人,你我早已斷絕關系,今日我所作所為都與傅家無關,不會連累傅家,你沒必要干涉我!”
傅通愣了愣,有些發白:“你覺得……我現在管你,只是因為怕連累傅家?”
傅知寧不忍地別開臉,卻沒有否認他的話。
“你……你很好……”宮門前人來人往,傅通覺自己仿佛一個笑話,卻頭一次沒了發火的力氣,“傅知寧,你真是好樣的。”
傅知寧抿了抿,抱著證據繼續跪著。
傅通死死盯著,終于甩袖離去。
他走之后,傅知寧默默松一口氣,繼續在宮門前跪著。趙懷謙瞧見后什麼都沒說,只是垂著眼眸進了宮城。
不知不覺,天已經大亮。寢殿之中,趙益呼吸濁重,勉強堅持到最后。
臨退朝時,他隨口問了句:“今日可還有別的事?”
此言一出,滿堂皆靜,無聲換著眼神。
趙益敏銳地瞇起眼睛:“怎麼了?”
“回父皇的話,百里溪之妻傅知寧,如今正在宮門前跪著,求您平反當年百里家一案。”趙懷謙主開口。
趙益聽完,陷久久的沉默,站在最后的傅通心都提起來了。正當他忍不住出來下跪求時,趙益冷笑一聲:“不自量力,真以為如此便能迫朕了?就讓跪著,朕倒要看看能跪多久。”
趙懷謙不語,顯然已經料到這個結果了。
朝會結束,群臣由宮門魚貫而出,與百里溪相的員們,紛紛上前來勸,傅知寧噙著笑一一謝過,卻始終不肯起來,眾人見狀也只能嘆息而去。
傅通跟在最后,還是忍不住走了過來,黑著臉嚇唬:“你這下子,算是徹底惹怒了圣上,虧你自詡聰明,難道不知他最是吃不吃?趕跟我回去,此事暫時作罷,想平反咱們再想辦法。”
他自認已經算是服了。
傅知寧抿了抿,抬頭看向他。
傅通不悅:“還不肯走?”
“爹,我不會有事的,你先回去吧。”傅知寧溫聲勸道。
傅通已經不知有多久沒聽到喚自己爹了,愣了愣后眼圈瞬間紅了。父倆在宮門口僵持許久,最終以傅通板著臉離開為結束。
朝會之后,宮門前便清凈了,傅知寧悄悄墊了包的,舒展一下繼續跪。在宮門口跪著,蓮兒在家也沒得閑,一上午的時間,將整個京都城的說書先生都分批請來了,一進門便先發十兩銀子,再吩咐他們要做的事。
結束這一切,又將傅知寧留下的證據謄抄版,在城各個公榜上張。京都城一向流言傳得最快,這兩件事做完,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傅知寧跪宮門的事了,一時間議論紛紛——
“這傅家小姐倒是個有有義的,竟然能為了一個太監做到如此地步,也不怕將來同他一起首異。”
“與百里溪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要為他考慮,否則將來有何立足之地?”
“不過話說回來,當年的科考舞弊一案中,百里家真的冤枉嗎?”
“那邊告示欄里的證據你沒看嗎?有理有據的,應該不是假話,這百里家也是夠倒霉的,我聽我父親說,那百里松可是有名的清,最后卻落了一個貪污賄的污名,難怪百里溪時隔這麼多年,也要為他冤。”
市井之上熱鬧不已,朝堂之中也沒閑著,不人去了四皇子府,探聽了趙懷謙的意思,確定他并未放棄百里溪后,雪花一樣的奏折便飄進皇宮。
趙益一共四位皇子,幾年前三皇子病逝后便只剩下三人,朝中大部分員雖看似沒有站隊,卻是間接非間接地,都選了趙良鴻或趙良毅的陣營,基本無視了趙懷謙這個選項。
如今大浪淘沙,他反而了留在最后的那一個,如今能抓時間討好,便要不惜一切代價,省得他將來登基后拿自己開刀。所以一時間,反而是那些與百里溪相淡淡、幾乎沒有幫過趙懷謙的員,在這次求圣上平反冤案的浪里跳得最高。
這一切傅知寧早有預料,卻仿佛一個事外人,除了跪著別的什麼都沒做。
轉眼一整日過去,蓮兒來送了兩次飯,也趁機歇了兩次腳,等到夜幕降臨,便直接蓮兒抱了一床褥子來,準備直接在宮門口睡了。
“幕天席地的如何能睡,不如先回府吧,明日再來跪。”蓮兒都快心疼死了。
傅知寧笑笑:“不行,眼下正是關鍵時候,這麼多雙眼睛看著,我若是走了,這勁兒也就泄了。”若非為了子考慮,甚至不打算睡的。
“那去馬車上睡?”蓮兒退而求其次。
傅知寧但笑不語。
蓮兒無奈,只能將褥子鋪好。傅知寧輕呼一口氣,直接躺下了。
“舒服啊……”慨一句。
蓮兒嘆了聲氣,輕輕為著膝蓋,傅知寧吃痛地輕哼一聲,隨即很快便睡了過去。雖然這一日只是跪著,可對于一個小孕婦而言,也確實有些吃不消,因此這會兒睡得又香又沉。
同一時間的獄中,百里溪的牢房還點著燈,垂著眼眸看外頭員遞來的書信,一直到天亮才一一寫了回信,吩咐要如何配合傅知寧。
轉眼傅知寧便在宮門口跪了三天了,這三天里,除了膝蓋從越來越疼,到后來的越來越麻木,幾乎沒有別的變化。
傅通每日里上朝時都能看見,偶爾也會看到跪在地上,匆匆吃下兩塊糕點墊肚子的狼狽相。昔日好好養在家里的貴兒,如今卻是這般模樣,他每次看見心都揪一團,偏偏怎麼勸都不聽,父倆總是不歡而散。
朝堂上求翻案的奏折愈發多了,民間傳言也愈演愈烈,已經到了連三歲稚都知道百里家冤枉的地步。
這幾日周蕙娘一直待在家里,盡可能的不聽不問,可依然能從越來越沉默寡言的傅通上,猜出如今的傅知寧不好過。
……那不是的孩子,沒必要想太多。周蕙娘不住告誡自己,忍住了向傅通打聽況的沖。
轉眼又是一日,傅通要去上朝時,小廝突然跑了過來:“老爺,廚房做了蝦仁火,最是爛好吃,您要用一些再走嗎?”
“蝦仁火?”傅通停下腳步,頓了頓后忙道,“用食盒裝一些來,再加兩個饅頭。”
“是。”小廝應了一聲,急匆匆去裝了食盒。
傅通拎著食盒,嘆了聲氣轉離開。小廝將人送出府,便扭頭去了主寢門口:“夫人,老爺將蝦仁火裝盒帶走了。”
屋里靜了靜,道:“隨他去吧。”
“是。”小廝應了一聲,便沒有再多問了。
接下來每一日,傅家總有新鮮吃食,都是些咸香味好消化的,極為適合不的人。傅通從一天拿一盒,到一日三餐都送,也不過隔了一天的時間而已。
又一次收到傅家食盒,傅知寧很是無奈:“爹,別給我送了,眼下多事之秋,最好別與我扯上關系。”
“真不想讓我送,那你別吃啊!”傅通沒好氣地看一眼,將上一頓吃得空空如也的食盒拿走了。
傅知寧鼻子很是冤枉:“誰讓你們做這麼好吃的……”
傅通聽見了,橫了一眼轉離開,走出一段后,恰好遇到了趙懷謙。
“四殿下。”
“傅大人,”趙懷謙笑笑,看了眼他手中食盒,“又給知寧送飯?”
傅通尷尬一笑,肩而過時突然開口,“四殿下,能聊聊嗎?”
趙懷謙停下腳步。
傅通走后,傅知寧繼續跪在原地。已經在宮門前待了六七日了,子和神已經繃到了極致,也不知還能再撐幾天。最難熬的是整日待在這里,既不知趙益的想法,也不知外頭百姓的看法,雖有蓮兒為打探消息,可也只是皮罷了。
轉眼又是一日,難得的大日頭。
從早上起,傅知寧便預料到今天不會好過。果然,太一升起,便有種昏昏沉沉的無力。
明明春天還未過去,太卻像夏日一般炎熱,穿得又厚,很快便出了一層汗。
“小姐,不如先去馬車里換裳吧。”蓮兒小聲道。
傅知寧微微搖頭:“不行,要換也得到晚上沒人時才能換。”跪宮門本就是苦計,若不顯得苦一些,如何能占理?
蓮兒見勸不,便只能依著,陪一起在烈日下跪著。
日頭越升越高,宮門莊嚴清凈如初,始終不見有人來,這座高大的城樓,仿佛沒有半點人味可言。傅知寧已經跪了多日,雖然面上不說,可心底卻有一弦繃到了極致,此刻看著同多日前毫無變化的宮門,突然生出一分厭棄。
“蓮兒。”開口。
“奴婢在。”蓮兒忙道。
傅知寧靜靜看著宮門:“你說,我做這一切,會不會只是無用功?”
“怎麼會,肯定有用的,如今百姓們都知道,百里家是冤枉的呢。”蓮兒安。
傅知寧慘然一笑:“可我覺得確實毫無用,里頭那位,他是真心實意覺得自己沒錯,不會反省,不會愧疚,他就……沒有心。”
“小姐!”蓮兒急忙扶住,“慎言!”
傅知寧扯了一下角:“我連說也不能說了嗎?”
“小姐,你臉很差,不如我們去歇歇吧。”蓮兒紅著眼圈勸道。
傅知寧目堅定:“我不能走,我必須留在這里。”
說話間,后響起車碾石板的聲響,蓮兒下意識回頭,看清來人是誰后眼淚瞬間掉了:“夫人……”
傅知寧眼眸微,靜了靜后扭頭,便對上了周蕙娘的雙眸。
周蕙娘不想來的,可今日一早,便覺到天氣不同尋常,又熱又悶的,若是一直跪在石板地上,只怕命都要跪沒了。
不想來的,可還是忍不住來了,此刻看到傅知寧,愣了愣后連都在抖:“你怎麼……怎麼把自己搞這樣了?”
想過,傅知寧如今境況可能不太好,可真當看到消瘦蒼白的模樣時,心口還是一揪一揪地疼。
“夫人。”傅知寧勉強揚起微笑。
周蕙娘匆匆別開臉,胡一把眼睛后走到面前,彎腰上的臉:“怎麼、怎麼瘦了這麼多?”
“我沒事,夫人。”
周蕙娘眼淚還是掉了下來:“知寧,知寧你跟我回去吧,我們回傅家,以后你還是傅家的兒,你不想親,我跟老爺便養著你,養一輩子,再也不你做不喜歡的事了,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說話間,傅通已經騎著馬飛奔而來,他聽說周蕙娘坐了馬車來宮門時,還以為要來找傅知寧麻煩,于是急匆匆趕來,卻不料聽到這樣一番話,整個人都愣住了。
周蕙娘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傅知寧:“你爹也來了,他真的很擔心你,你跪了幾日,他便幾日沒休息了,你跟我們回去吧……”
“我不能回去,我要留下,看這世間究竟是皇權大,還是道義大。”傅知寧曬得頭暈眼花,整個人已經到了極致。
周蕙娘嚇得面如土,趕捂住的:“別胡說!”
傅知寧渾泛,直接倚在了懷里。周蕙娘愣了愣,將人抱得更:“知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先回去,再從長計議好不好?”
“我不能走……”傅知寧呼吸有些急促,卻還是同樣的一句話。
周蕙娘見油鹽不進,著急地看向傅通:“你說句話啊!”
傅通沉著臉靜了許久,最終跪在了傅知寧邊。
周蕙娘愣了愣,意識到他在做什麼后眼睛猛然睜大:“老爺……”
“我已經同四殿下聊過了,不論發生何種況,他都會護住知文和你,”傅通開口時,仿佛老了十歲,“將來等他登基,知文也不必再重新科考,便能以狀元之安排職位,他很是看重知文,將來知文必然前途無量,你這個做母親的,日子也會比現在好過。”
傅知寧了鼻梁,勉強跪直了:“爹,你不必為我做到如此地步,跟夫人回去吧。”
“我回去什麼?”傅通眼角也紅了,“在你眼里,我就這麼自私自利,能心安理得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兒承這一切嗎?”
“爹……”
“什麼都不用說了,你若還當有我這個爹,就閉。”傅通眉頭皺。
傅知寧眼底泛淚,匆匆別開臉才沒哭出來。
周蕙娘還在愣神,傅通一對上的眼睛,便生出許多愧疚:“蕙娘,這些年是我對你不住,可兒債,總是要還的,我實在做不到,為了一個就放棄另一個,只能如此行事,還你不要怪我?”
周蕙娘了眼角,冷笑一聲:“你都做好決定了,我還能如何怪你……”猛地起,沒好氣地丟下一句,“你愿意跪就跪著吧!”
說罷,便回了馬車。
傅通嘆了聲氣,將傅知寧扶住,父倆剛跪好,周蕙娘馬車上的丫鬟便急匆匆來了,將一個食盒放在二人面前。
“老爺,小姐,這是夫人親自熬的冰糖綠豆粥,放了冰塊的,喝一些會舒服許多。”丫鬟說完便回去了,馬車很快啟。
傅通看著馬車遠去,輕輕笑了一聲,回頭對傅知寧道:“啊,就是心。”
“是我對不起。”傅知寧勉強笑笑。
傅通搖了搖頭,盛了一碗綠豆粥給,傅知寧勉強喝下,涼意順著嚨一路往下,瞬間解了大半熱氣,腦子也逐漸清醒了,只是面對毫無人味的宮門,心下仍是沒底。
父倆又跪了兩日,又突然變了天,黑云城電閃雷鳴,眼看著就要下大雨。
“知寧,我們先回去,等天晴了再來。”傅通勸說。
傅知寧看著沉沉的天氣,心底突然生出一怒意:“我不走。”
“知寧!”
春末夏初的雨總是來得又急又快,兩日說話間便已經起了大風,接著大雨傾盆。蓮兒手忙腳,要為兩人撐傘,傅通連忙接過傘遮在傅知寧頭上,大聲叮囑蓮兒:“拿斗篷!”
“是!”蓮兒冒著大雨去馬車上,匆匆拿了斗篷后下來,卻因為跑得太急摔在地上,手里的東西也散了一地。
傅通看得著急,想要幫忙卻還要為傅知寧撐傘,一時間急得只能大聲呵斥。大雨瓢潑一般往下降,油紙傘被風吹得七零八落,傅知寧被澆得徹底,雨水順著額頭不斷下落,已經到了眼睛都睜不開的地步。
許久,突然起,多日的堅持化作一腔怒火:“賊老天!你不公不正,不仁不慈,憑什麼要萬民敬仰!你睜開眼睛看看,有多冤魂死在你的自負之下,多百姓你不作為之苦,說什麼舉頭三尺有神明,若真有神明,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傅通都快被嚇死了,連忙丟了油紙傘抱住:“瘋了不,可不敢胡言語!”
“你有本事,就一道雷劈死我,否則我定要與你斗到底,我傅知寧,今日就要為百里家求一個公道!為天下求一個公道!”傅知寧掙扎著,眼底是不服輸的倔強。
傅通臉都白了,不住哀求:“知寧,知寧你冷靜些,不要胡說了,求你不要胡說了……”
電閃雷鳴,轟隆隆席卷而來,平地而起的妖風幾乎將雨吹斜平的,涼意鉆進每個人的骨。傅知寧打了個哆嗦又要質問,后突然傳來一陣馬車嘶鳴。
“姐!爹!”
“知寧!”
傅知寧子一僵,許久之后不可置信地回頭——
徐如意,阿歡,傅知文都來了,急匆匆奔向的樣子義無反顧。
“別怕,我們來了。”阿歡淋著大雨,卻還不忘為遮傘,“我們來了,你有靠山了。”
“知寧!”徐如意紅著眼睛,撲過來將人抱住。
傅知寧怔愣站在原地,許久之后看向天空。
大雨來得急走得快,才片刻功夫,便有雨過天晴的陣勢了。
一個時辰后,傅知寧在馬車里換了干燥的裳,重新來到宮門前。阿歡心疼地為著頭發,徐如意哽咽陪在邊。
“你們不該來的。”低聲道。
徐如意沒忍住捶了一下,又很快抱住:“別說這種蠢話,你當初沒有放棄我,我如今也不會放棄你。”
“不管什麼事,我們都陪著你。”阿歡一臉堅定。
傅知寧輕笑一聲,眼底是一片酸。
另一邊,傅通正與傅知文說話。
傅知文有些煩躁,攔斷了他的話頭:“什麼都不必說了,我這便回去一趟,見過娘之后就來陪你們。”
“知文……”
“我不可能看著自己親爹親姐姐跪在這里,一個人當頭烏的。”傅知文一臉堅定,“若我今日如此,那日后也不配為,不配為百姓做事,所以爹你不必再勸了。”
傅通聞言,第一次認真打量自己的兒子,才發現在自己忽視的時間里,他竟已長了能獨當一面的大男人。
“你先回家與你娘說過了,你娘同意了你才能來,否則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答應。”傅通到底妥協了。
傅知文鄭重一拜,轉來到傅知寧面前:“姐,等著我,我很快就回來了。”
傅知寧定定看著他,到底沒再說什麼不必摻和的話,而是清淺一笑:“好。”
沒遭到勸阻,傅知文松一口氣,走開幾步后又折回來:“姐,你凡事多冷靜,就算不為了爹著想,也要為了……為了姐夫多想想,他還在獄中等你呢。”
“好。”傅知寧點頭答應。
傅知文松了口氣,獨自一人騎著馬離開了。
他沒敢耽擱,一路疾馳回到家中,剛進大門便大呼小,周蕙娘聽到他的靜趕跑出來:“怎麼了怎麼了你怎麼突然回來了?”
“娘,我是為了姐姐的事回來的。”傅知文忙去扶住。
周蕙娘頓了頓,不悅:“你也要陪他們爺倆一起發瘋?”
“娘……”
“既然已經決定了,還找我干什麼?指我給你們送吃送喝嗎?”周蕙娘質問。
傅知文不多解釋,只是無聲地看著。
周蕙娘眼圈一酸,掏出帕子了:“你們一個個的都親,就我是外人……”
“娘怎麼會是外人呢,我們還指您送吃送喝呢。”傅知文忙道。
周蕙娘冷笑一聲:“只怕恨不得立刻與我斷絕關系吧。”
“娘,別生氣了,等此事結束,我定上爹和姐姐,鄭重向您賠罪。”傅知文撒。
周蕙娘掃了他一眼,半晌淡淡開口:“算了,管不了,你換裳,整理一番再去吧。”
“謝謝娘!”傅知文忙道謝,匆匆跑進屋里換了裳,便小跑著出門了。
離開傅家,繼續騎馬疾馳,走到鬧市時遇見了幾個書社舊友,卻因為走得太快,并未注意到他們。
“周公子……”一個與他最的人喚了一聲,可惜他已經遠去。
“什麼周公子,人家可是正六品主事家的爺,是咱們高攀不上的世,沒瞧見如今連看都不看咱們一眼了嗎?”自從傅知文殿試之后被取消績,眾人便知道了他的份,那以后便沒什麼往來了,開口嘲諷的,正是當初績不如他的榜眼,前些日子剛拜過齊家的門庭。
“怎麼會,看他去的方向,應該是皇宮,想來是去尋傅小姐,才沒瞧見咱們,并非故意無視。”傅知寧跪宮門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他們也是聽說了的。
“管他是不是故意呢,反正這時候與他撇清干系總是沒錯的,圣上眼下雖然沒說什麼,可耐也是有限的,他們再這樣放肆下去,只怕要倒大霉咯。”榜眼言談間,是不加以掩飾的幸災樂禍,“沒想到世家里,也有這般拎不清的。”
“夠了,”終于有人忍不住呵斥,“他們如今是為了百里家平反,才會如此窘迫,而百里家當年之所以被構陷,卻是為了我等不相干的寒門學子,你不為他們發聲也就罷了,如今還要幸災樂禍,真是有違讀書人之道。”
“怎麼,你現在是在同百里溪?”榜眼笑了,“可別忘了他是什麼人,若非是他把持朝政,大酈這麼多年會一點長進都沒有?”
“圣上沉迷修佛修道,世家把持地方,冗兵冗,皆是大酈之禍患,你這會兒倒是抓著他不放了,從前怎不見你批判他?怕不是恐懼東廠勢力,半個字都不敢說吧?”
“你說什麼……”榜眼當即怒了,挽起袖子便要跟他打起來。
其他人連忙攔著:“都是讀書人,在街上鬧這樣何統!”
榜眼隔著人群張牙舞爪,掙扎幾下后發現打不到,干脆冷笑一聲:“你這麼正義,怎麼不去陪著他們跪?”
那人瞬間沉默。
榜眼頓時像抓住了什麼把柄一般:“上說得再好聽又有什麼用,君子論跡不論心,難不你義正辭嚴地說我幾句,便顯得你品德高尚了?如今這種境況下,你與我本沒有不同。”
那人臉鐵青,周圍人連忙打圓場,他卻沉默不發一言,靜了許久后突然轉朝著傅知文離開的方向去了。
“你去哪?”有人著急詢問。
“跪宮門,為自己鳴冤,為百里家鳴冤,為天下士子鳴冤!”那人頭也不回地離開。
榜眼沒想到他真的會去,一時間也愣住了。
眾人一片沉默,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不知過了多久,有人突然拍了一下大:“我真是夠了有真才實學、卻要依附世家才有做的日子了!”
說罷,也追了過去。
兩人的離開仿佛一個信號,其余幾人面面相覷,最后仿佛下定了決心。
“若是此時不言,不知天下寒門學子還要閉多年,我去了!”
“哪怕是為了自己,這一趟渾水也必須要下了!”
“等等我,今日若不為百里家求個公道,將來哪配再提什麼文人風骨!”
一行人不過五六個,卻走出了浩浩湯湯的陣勢,一路上高談闊論,引得百姓頻頻注目。眾人卻不再畏,直了腰板往前走,半點都沒有猶豫。
傅知文剛在傅知寧側跪下不久,便聽到后一陣喧嚷,他回頭看去,與最前方的好友一瞬對視,愣了愣后倏然笑了。
“傅小姐,我們來了。”好友朝傅知文一頷首,便鄭重向傅知寧行了一禮,“來遲了這麼久,還小姐莫怪罪。”
傅知寧定定看了眾人許久,角微微揚起:“知寧在此,謝過各位。”
“本就是我等寒門子弟該做的事,談何謝意。”
“是啊,都是我們該做的。”眾人說著話,紛紛在后跪下,原先只有傅知寧一人的宮門口,轉眼便了十余人的隊伍。
傅知寧大雨時已經將緒發泄得差不多了,此刻又重歸冷靜,一一道謝之后重新跪好,低聲問邊的傅通:“爹,我能等到想要的結果嗎?”
傅通了,某個答案都到邊了,到底因為心疼兒沒有說出口。傅知寧苦一笑,目卻愈發堅定。
眾人一直跪到晚上,傅知寧緩緩呼出一口濁氣,便要讓蓮兒回去準備餐食,結果還未吩咐,周蕙娘便坐著馬車來了,板著臉人放下幾個食盒,足夠所有人用膳。
傅知寧輕笑一聲,低著頭安靜吃飯,眼淚掉到碗里仍不自知。吃過飯,便幕天席地,繼續候在宮門口。
傅通嘆了聲氣,又想勸先回去,傅知寧一臉無奈,正要說些什麼時,余突然掃到一群影。
“爹,你看。”恍惚開口,“我是出現幻覺了嗎?”
傅通扭頭看去,只見大大小小幾百人,都朝著這邊而來。他們能看到,守宮門的軍自然也能看到,于是一改先前漠然的態度,糾集人馬護在宮門前。
然而百姓們并未再往前走一步,而是在傅家父后跪下,帶頭的老者還向傅知寧磕了個頭:“百里小夫人莫怕,我等是昔日過百里家恩惠的百姓,如今聽說小夫人要為百里家平反,便來隨您一同跪宮門。”
“小夫人,我們來晚了,實在是京都路遠,走了兩三日才到。”
“小夫人,我們同您一起跪宮門。”
眼前這些人,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只有一小部分是青壯年,傅知寧看著這些人,嚨微微了,許久之后輕輕一笑:“我在這里,先謝過各位了。”
“不客氣,舉頭三尺有神明,真相定會大白。”
“求圣上還百里家一個公道,莫讓忠臣蒙冤!”
眾人紛紛開口,清凈莊嚴的宮門口突然多出幾分熱鬧。他們原本是不敢來的,可今日瞧見一群書生士子穿街過巷,突然也跟著生出些許勇氣,于是一拉十十拉百,相互鼓著勁兒來到這里。
傅通在一片陳中,也倏然想起昔日的老鄰居,永遠都那麼正直、清廉,慈悲為懷,若世上真有神佛,那他合該是其中一位。
傅通輕呼一口濁氣,突然找到一點除了為兒之外、還要留在這里的理由。
他那位老鄰居蒙冤多年,也確實該求一個公道了。
這一群百姓的到來,如河堤潰口,洶涌的河流就此奔涌而出。百里家立族百年,恩澤過何止一家,本就因為傅知寧的出現了心思的百姓們,此刻見有人帶頭,也紛紛放下活計,前來宮門支援,只兩日功夫,宮門口便跪滿了人。
起初只是幾個士子,然后是幾家過恩惠的百姓,再之后便是昔日曾寄住在百里家門下的員、誓要為天下讀書人討一個公道的書生,宮門口的人越來越多,上朝的員越來越,昔日清凈寬廣的宮門口,漸漸聚滿了人。
深宮之,趙益沉著臉,聽劉福三匯報外頭的況,許久都沒說出一句話。
劉福三訕訕跪下,懇切求:“圣上,趁現在平反,還能落一個知錯就改的賢名,您還是聽聽勸吧!”
趙益沉默,半晌才緩緩開口:“將四皇子來。”
劉福三眼睛一亮,急忙答應了。
惡魔之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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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国家护着,各路大佬宠着的璃云跑了。 与此同时,萧城赵家来了个草包少女。 据说连小学都没毕业。 引得各路渣渣争相攻击。 直到某一天各路大佬聚众发疯,渣渣们惊掉下巴―― 头发花白的国家院士为何忽然眼瞎,竟和草包称兄道弟。 性情诡谲的顶尖黑客为何脑子抽风,黑了全校计算机,只为了找草包……诉苦? 更惊悚的是: 清冷矜贵的帝都夜太子为何屈尊降贵,当爹当妈当司机?陪玩陪喝还陪聊? 渣渣:??? 这特么不就是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文盲吗?
8.18 168660有位佳人[古穿今]
沈嶼晗是忠勇侯府嫡出的哥兒,擁有“京城第一哥兒”的美稱。 從小就按照當家主母的最高標準培養的他是京城哥兒中的最佳典範, 求娶他的男子更是每日都能從京城的東城排到西城,連老皇帝都差點將他納入后宮。 齊國內憂外患,國力逐年衰落,老皇帝一道聖旨派沈嶼晗去和親。 在和親的路上遇到了山匪,沈嶼晗不慎跌落馬車,再一睜開,他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 且再過幾天,他好像要跟人成親了,終究還是逃不過嫁人的命運。 - 單頎桓出生在復雜的豪門單家,兄弟姐妹眾多,他能力出眾,不到三十歲就是一家上市公司的CEO,是單家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因為他爸一個荒誕的夢,他們家必須選定一人娶一位不學無術,抽煙喝酒泡吧,在宴會上跟人爭風吃醋被推下泳池的敗家子,據說這人是他爸已故老友的唯一孫子。 經某神棍掐指一算後,在眾多兄弟中選定了單頎桓。 嗤。 婚後他必定冷落敗家子,不假辭色,讓對方知難而退。 - 新婚之夜,沈嶼晗緊張地站在單頎桓面前,準備替他解下西裝釦子。 十分抗拒他人親近的單頎桓想揮開他的手,但當他輕輕握住對方的手時,後者抬起頭。 沈嶼晗臉色微紅輕聲問他:“老公,要休息嗎?”這裡的人是這麼稱呼自己相公的吧? 被眼神乾淨的美人看著,單頎桓吸了口氣:“休息。”
8 8186他的偏執寵愛
所有人都說顧城瑾陰狠毒辣,手段殘忍,不近女色。 只有慕輕瀾知道,在這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傷害她,但是唯獨他不會。 被閨蜜背叛,從身份尊貴的大小姐淪落為不受寵的小可憐,慕輕瀾告訴自己不再輕易相信任何人。 但唯獨在他的面前,所有的偽裝都會不自覺瓦解。 顧城瑾的心空了二十幾年,原以為注定一生孤獨,直到遇見她。 如果前二十三年都是不幸,那麼他賭上前半生的好運氣,只換一個她,一個值得他一生呵護在心尖上的她
8 94411隱婚后偏執大佬步步淪陷
她是陸家最受寵的小姐,一場變故,公司破產,父親入獄,弟弟危在旦夕。為了營救親人,她聽了母親的話,代替姐姐將自己的第一次貢獻給了涼城的冷面閻王顧瑾言。七個月后,她懷著顧瑾言的孩子,回來參加姐姐和顧瑾言的婚禮。一場變故,她沒了孩子。她才知道,原來媽媽和姐姐都并非親生,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們母女倆所為。而現在,唯一能幫她的人只有顧瑾言。于是,她一步一步引誘顧瑾言,讓他知道跟他共度一晚的人是她……
8 42502慕雲
姜家嬌女生得如花似玉,性子溫軟乖巧。 任誰瞧了心尖兒都不自覺化軟,和她說話都帶起幾分柔意。 除了沈度。 沈度對姜雲姝的厭惡毫不掩飾。 他冷眼相待幾近絕情,時常把人欺負得淚眼婆娑。 豈料,這兩人最終竟會結爲夫妻。 衆人皆以爲,姜雲姝嫁進沈家的日子不會好過,要被欺負得更慘了。 然而婚後,姜雲姝卻是越發滋潤,光彩照人,不見半分被欺負的可憐模樣。 反倒是沈度,逐漸變得情緒古怪,反覆無常。 有人說,某次他去到沈度的書房中求他辦事。 剛說了沒兩句,原本看着心情不錯的沈度瞬間發怒。 沈度陰沉着臉,啞聲呵斥:“聽不懂嗎,出去!” 他們倉惶逃離,完全不知沈度爲何突然紅着耳尖發了大火。 他們也更不會知曉,在他們離去後,沈度粗魯地從桌案下擡起了那張躲藏的俏臉。 粗糲的指腹毫不憐惜地揉弄她水潤的雙脣。 沈度氣息不勻,咬牙切齒:“好玩嗎,玩夠了嗎?” * 沈度順風順水的人生中從未遇見過姜雲姝這麼荒唐的女子。 他拿她完全沒有辦法。 更控制不住自己逐漸淪陷在她的溫柔鄉中。 直到那日。 姜雲姝柔嫩的指尖輕撫過他背上一道陳年舊傷,低喃着:“還好那時在暗巷有你救了我,當時一定很疼吧。” 沈度背脊一僵,頓時瞳孔震顫。 他很清楚,自己從未在什麼暗巷中救過人。 而那道傷,是他隨軍出征那年,在戰場上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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