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明公公進來，便見太子立在里屋的桃木簾下，目看向門口，漆黑的眸凝注一，一不。

“殿下”

“安呢？”不過一瞬那雙黑眸便又恢復了平時里的深邃，眸一斂，轉進屋。

明公公趕跟上，躬稟報道，“五公主已經回了西院，殿下放心今夜除了五公主，沒人出過誦經閣。”

明公公慶幸五公主只是識破了唐姑娘的兒，要知道就是讓顧景淵敲鳴冤鼓，不惜同康王府撕破臉的唐家大姑娘，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麼靜。

不過，這唐家姑娘，今夜一過，當真要離苦海了。

待回到東宮，便不可能再繼續藏在靜安殿，雖說以唐姑娘如今的份，要過到明面上不太容易，但殿下一向善于應對麻煩。

只要顧景淵將唐家放出去的俘虜帶回江陵，唐家大姑娘也就了清白之，屆時殿下再編個說辭，說是在回皇宮的路上，上的唐姑娘。

至于顧景淵那兒，唐姑娘已經失于殿下，必定會選擇留在東宮。

以的姿，殿下給個良娣的份也不是不可能。

不用問，都能預料到唐姑娘已經熬出了頭。

明公公耐心地等著太子的吩咐。

太子卻遲遲沒出聲，坐回了適才的團上，拿出了那本已經了一半的經書，攤出頁面，對著燈盞烤了一陣，水分沒蒸干，倒是突地燒了起來。

明公公忙地上前，一把奪過，“殿下當心，奴才明兒再給殿下備一本便是。”

太子看著他撲滅了火星子，手指頭輕輕地在點在膝蓋上，突地道，“去置辦一宅子，離皇宮近一些，明日送唐姑娘下山。”

明公公疑地抬頭，一時沒反應過來，不，不帶唐姑娘進宮了？

還未等明公公回過神，太子又吩咐道，“將孤的裳，挑一給送過去。”

待風頭過了，再接進宮。

唐韻回到廂房，關上了房門，方才覺得一疼得厲害。

尤其是。

忍著疼進屋，燃了燈，坐在了榻上，才輕輕地剝開了一側肩頭的衫，底下一片痕跡，目驚心。

唐韻閉上了眼睛，將自個兒捂在了被褥里。

狹小的一方天地，又只是自個兒一人的，唐韻努力地撐開眼睛，看著眼前的黑暗，住了心頭的酸，很疼，倒也不至于后悔。

還有太多的事要做，也沒有功夫去后悔。

的母親。

寧家。

必須得撐著。

只有進宮，才能為自己謀得一條出路，也才能為寧家謀出一條出頭之路。

適才太子問要什麼。

想說要的好多但拒絕了太子，因為知道，太子給不了想要的。

以他今夜的態度，他不會帶走，他會給安置一宅院，避過當下的風頭，可那樣，同顧景淵當初帶出城避難，又有何差別。

不想將自己的命運堵進死胡同里，只剩下無謂的等待。

一旦出宮，離開了天子，便了被。

明日，還得另想辦法

夜漸深，唐韻終究熬不過上的疲憊，沉沉地睡了過去，床榻上的燈火燃到半夜，油枯了才滅了亮。

翌日一早，明公公捧著太子的一套裳，正要給唐韻送過去，剛走到門口，韓靖便回來了。

明公公面上一松，“殿下正等著韓大人呢。”

韓靖進去，便見太子著常服，坐在團上，手肘頂住木幾，五指撐著頭，雙目半闔著盯向跟前的經書，明顯一副沒歇息好的疲倦之態。

“殿下。”

太子撐開眼，坐直了子，端起木幾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再抬起頭，臉上的疲倦便沒了蹤影，黑眸中帶著一子尖銳，“如何了？”

韓靖拱手稟報道，“沈姑娘已經找到了，但太，屬下暫時還未問出消息。”

太子面如常，“萬花樓的媽媽呢。”

“倒是個不知的，屬下剛拔劍，便尿了子。”韓靖又道，“不過屬下查過了唐家出事前后，沈姑娘接待的恩客，其中有位姜人。”

太子意外地擰眉，“西戎人？”

韓靖點頭，“屬下已經派人在追查此人的蹤跡，奈何那沈姑娘了一層皮，也不愿開口，怕還得多費些時日。”

太子沉默了一陣，才問，“沈姑娘人呢。”

“在水牢。”

“明兒讓人送到大理寺。”太子說完拿起了木幾上的經書，起往外走去，“孤倒是要看看，這大理寺，還是不是個銅墻鐵壁。”

韓靖跟上了腳步，“屬下明白。”

“蔣相那邊穩住了？”

“蔣家雖有懷疑，但沒找到證據，且事發后五公主打著替蔣公子祈福的名頭，及時到了龍鱗寺祈福，于于理，如今都是他蔣家欠了公主。”

“嗯。”太子輕輕地點頭，過門檻時，目瞟了一眼對面的廂房，隨后腳步上了長廊，“你收拾收拾，后日一道下山。”

韓靖腳步一頓，“那五公主”

“回宮。”

韓靖的目垂下，也就只錯開了那麼一瞬，一道銀便閃過了余，韓靖臉一變，腰間的短刀殼而出，冷箭已從太子偏過的頸項間，直直刺向他的雙目。

“鏘”地一聲，短刀砸出了火花。

明公公敲開了對面的門，手里的裳剛到唐韻的手上，聽到后的靜，猛地轉，面上的神陡然一厲，哪里還有平日里的戰戰兢兢，高聲呼道，“來人，護駕！”

“護駕，有刺客”

寂靜的院子，瞬間烏地了一片。

事發太過于突然，唐韻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立在門口看著眾人不斷圍住了那位刺客。

“關門！”

直到太子一聲呵斥砸了過來，唐韻才回過神，兩手死死地握住門扇，正要使勁往里一合，卻突然瞟見了一道影。

安公主。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門眼上。

此時那刺客已經沖出了重圍，所有人的人均在后方，也就唐韻離公主的距離最近。

唐韻也看出來了，沒有任何猶豫，拉開房門，比刺客先一步奔向了院門口。

六年前，也曾跟著一堆兒郎滾打爬過，雖沒有練出功夫來，但速度還是比平常的姑娘要快，在刺客手里的刀子落下之前，唐韻及時地一把抱住了公主。

背心的疼痛傳來，唐韻沒覺得有多疼，反而松了一口氣。

在跑出去的那一刻，唐韻實則腦子里什麼都想好了，以韓靖的手，不會有命之憂，就算傷，也傷不到哪里去。

但于而言，這是機會。

比攀上東宮更好的機會。

事實上也賭對了。

背上的傷口確實不深，韓靖手里的短刀幾乎同時進了刺客的嚨，但那還是浸出了的衫，公主已經嚇得臉蒼白，“姑娘”

唐韻沖一笑，“殿下放心，我沒事。”

見后的人都趕了過來，唐韻便慢慢地松開了公主退到了一邊，上的裳還是昨兒夜里太子給的那間寢，本就是月白，一染，更顯眼。

退了幾步，腳步冷不防地到了一只腳，唐韻才轉過，見是太子，又彎一笑，“殿下，我真的沒事。”

“唐韻，你是真不怕死。”

唐韻剛要提醒他，別念的名字眼前突地一黑。

疼是不疼，就是有些嚇人。

唐韻醒來時，已經在馬車上了。

背上的傷口雖不深，可那般生生地挨了一刀，過了那個勁兒，便開始火辣辣地疼，唐韻忍不住一聲輕“嘶”。

“醒了。”

聽到那道聲音，唐韻一瞬睜開了眼睛，察覺到自己正趴在太子的上，忙地一個起，“殿下”

“別。”太子的手掌及時摁住了的后脖子，將給了下去，“傷口上了藥。”

唐韻沒敢再，過了一陣，才覺到馬車的搖晃，心頭突地一跳，提著心輕聲問道，“殿下，這是哪兒。”

“快到東宮了。”

唐韻繃的子，慢慢地松了下來，聲音卻有些急切，“殿下怎提前下山了？聽公公說，殿下不是要清修十日嗎？殿下可知今日那刺客是誰，殿下可有傷”

話還沒說完，里便被塞進來了一瓣橘子，“消停會兒。”

他正煩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