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自上回四公主‘刺’傷了五公主后,皇上對他簡直是失了頂。

關閉的這段日子，更是不聞不問，冷落了這幾個月,今日除夕,見其似乎比往日沉靜了許多，倒是和悅地看了一眼。

皇后先開口,笑著道，“那就有勞四公主了。”

四公主剛要轉，一旁的五公主也跟著起了，笑著道，“父皇母后,兒臣和皇姐一起吧。”

四公主一愣。

五公上前親熱地挽住了的胳膊,“今兒除夕不就是圖個熱鬧，咱們一塊兒奏一首曲子。”說完朝著上位的皇上和皇后問道，“父皇母后，可行？”

皇上最喜歡見到的便是這般和睦的場面。

見五公主不僅沒有因四公主那一刀子同其記仇，如今還主示好去親近,心頭甚是安。

不免又都看了一眼旁貌溫婉的皇后,愈發驕傲。

皇上高興地允了五公主,“這想法好,姐妹倆合奏一曲，讓朕好好聽聽。”

“多謝父皇。”五公主雀躍地道,“不過這曲子有一部分還得需要和音,兒臣想多尋一人來幫忙,父皇可好？”

皇上正在興頭上,笑著點頭,“準。”

“皇姐走吧,咱去準備。”五公主親昵地挽著四公主出去取琴。

有過上回的教訓，四公主臉一白，也不敢，生怕又生出什麼歹計，五公主輕輕地拽了一下，笑著道，“皇姐放心，待會兒皇妹肯定沒你彈得好。”

四公主眼皮子一，余瞟了一眼皇上，趕將話還了回去，“皇妹說的哪里話，姐姐才不如妹妹呢。”

“那皇姐待會兒讓著妹妹一些”五公主將頭挨近四公主，儼然一副妹妹對姐姐的撒模樣。

四公主神僵了僵，這才挪了腳步。

走到外邊了，四公主忍無可忍，一把甩開了五公主的手，防備地看著，“你又想如何？”

五公主疑地看著，“本宮不是說了嗎，要同姐姐奏曲啊。”

四公主咬牙看著，才不信當真如此簡單。

“你放心，屋里還有父皇母后在，我才沒那麼傻，要尋我也是尋個無人的地兒”五公主沖突地一笑，“收拾你。”

“你”四公主氣得臉都變了。

就是個毒婦，虧得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分明被欺負的是自個兒，卻被關了一個月的閉，母妃還非得讓忍氣吞聲。

又氣又憋屈。

五公主懶得理，轉走去了邊上的稍間，對著屏風后早已候在那的唐韻笑著道，“韻姐姐，走吧。”

四公主呆呆地立在那，總算是明白了。

合著今兒就是被人拉去當陪襯的。

四公主五公主下去備琴，屋的熱鬧繼續，二皇子坐在太子的下位，轉頭問候了一句，“皇兄的傷可痊愈了？”

“差不多了。”太子一笑，拿起木幾上的酒盞，敬了一下二皇子，“讓二弟擔憂了。”

二皇子子是個直脾氣，尤其不擅長說話，趕舉杯一口將酒盞里的酒飲完。

擱下酒盞，二皇子抬眼打探了一眼四周，突地偏過子，悄聲問太子，“上回&3記0340;那姑娘，皇兄覺得如何？”不待太子回答，二皇子的臉又生了幾分意，“不怕皇兄笑話，我覺得姑娘還真是水做的”

冬至在行宮，皇上給了太子一名舞，自然也給了二皇子。

這也算是兄弟倆之間的一樁事。

不過二皇子也就快活了那麼一日。

一回到皇宮，云貴妃管得極嚴，連夜里當值的宮娥都記錄在了冊，二皇子同哪個宮娥稍微多說兩句話，第二日就會被云貴妃帶去詢問。

二皇子哪里還有什麼興致，徹底地沒了心思。

今兒在宴席上見到太子，倒是突然想起了行宮里的一夜風流快活。

太子只笑了笑，并沒應。

擱在膝上的一只手，手指頭幾次敲。

殿的氣氛越熱鬧，太子心底的同越濃，除夕夜一人，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哭。

“父皇母后久等了。”五公主的聲音傳來，太子正垂目看著酒盞里的酒水，細長的眼簾一抬，掃向前方，不過一瞬，漆黑的瞳仁便定在了那。

唐韻上前蹲禮同眾人問安。

碧翠煙短衫，白繡團花長，金簪束發，垂下的一半青整齊地披在了腦后，儀容大方，端莊卻又不失嫵。

清與明艷競相流轉在上，驚艷之讓人呼吸不覺一滯。

上位突地一片安靜。

“韻兒姐姐，坐那。”五公主趕給指了個位置。

五公主先起了調子，琴聲一起，上位的皇上才回過神，轉頭看向皇后，問道，“這就是那位唐姑娘？”

皇上雖聽不人提起過，卻從未親眼見過本人。

今兒一見，一臉的詫異。

這，唐文軒竟然能生養出這樣的姑娘。

皇上聽過江陵第一人的傳言，可在他想來，唐家姑娘頂多也就是個姿過人的人兒，皮相之，并沒什麼可稀奇的。

如今一見，倒是完全顛覆了他的想法。

唐家姑娘往那一站，氣質儀態，明顯得高過于兩位公主。

皇后被他一問，有些意外，“陛下還沒見過？”

再細細一回想，似乎還真就沒有遇到過，皇后一笑，“這安啊，一直記得龍鱗寺的救命之恩，除夕上書房一放假，安便將其留了下來，前幾日還去幫著太子收拾了兩日的書架，本宮去瞧了，整個一排書架，所有的書籍都分了類別，還做出了書目，肚子里沒有點墨水，可辦不出這份差事。”

皇上的越聽越好奇。

“本宮倒沒料到，這還會彈琴呢。”皇后手，掌心輕輕地在了皇上的手背上，目溫和往坐下看去，“陛下聽會兒。”

也不用多聽，唐韻手里的琴音一響，皇上心里便知道高低。

轉過頭對著皇后，忍不住又埋汰了一翻唐文軒，“朕倒是好奇，唐家一整個爛泥扶不上墻，怎麼就教出了這樣的兒。”

皇后緩聲道，“這怕也不是唐家的功勞。”

皇上一愣。

皇后回過頭，笑著看向皇上，湊近他輕聲道，“這唐姑娘是唐家先夫人寧氏跟前的兒。”

即便是九五之尊的記皇上，偶爾也會好奇一些市井八卦，“寧氏？”

皇后沖他一笑，“陛下糊涂了？前幾日陛下不還在提寧家的事，說什麼寧家這回在西戎立了功”

“寧玄敬？”皇上神錯愕，顯然沒料到。

皇后點頭，“應該是那麼個名吧，臣妾也是前些日子才偶然想了起來，寧氏生前將這唐姑娘當了男兒養，當了十年世子，氣度涵養能差到哪兒去。”

皇上想了一陣，突地問道，“顧家沒去提親？”

他記得顧景淵為了這姑娘，就差上天去摘星星了，怎麼最近倒是沒靜了。

皇后搖頭又點頭，“顧夫人是去了，但唐家姑娘沒同意，說是家族落魄，不想連累顧家。”

同當初皇后聽顧夫人說起時一樣，皇上心頭也起了幾分敬意。

也沒再問，回過頭安安靜靜地陪著皇后聽起了琴。

琴聲一落，唐韻便垂目起，后退幾步，轉匆匆地退了下來，今日是皇室的家宴，僅僅是來幫五公主和個音，并未留下的資格。

五公主則等著四公主一道，上前同皇上邀功，“父皇覺得兒臣和皇姐奏得如何？”

皇上一笑，夸道，“都好。”轉便讓魏公公將桌上的一盤瓜果分給了兩人。

五公主高興地謝了恩，目這才瞟向了太子。

剛瞟過去，四目便了個正著，五公主一笑，還未來得及得意，旁的二皇子突地同皇上道，“兒臣在上書房時，便見唐姑娘資質過人，沒料到琴竟然能彈得如此好。”

五公主：

幾道目齊齊地看向了二皇子。

云貴妃臉都變了，一雙眼睛險些將他盯個穿，那唐家如今就是一塊茅坑里的石頭，沾上了就得臭。

這節骨眼上，他提什麼唐姑娘，他那腦子到底是什麼做的。

云貴妃氣得不輕，皇上倒是有了想法。

顧家沒，這唐姑娘著實可惜了。

皇上知道云貴妃看上了刑部尚書張大人家的嫡，二皇子馬上就要封王，一山不容二虎，太子的基還未定，倒是想得。

刑部尚書，絕無可能。

唐家雖差，這不是還有個寧家？待寧家人回來，屆時給他封個，不是不可能。

“你既同相，朕便”

五公主的腦子“嗡”地一聲炸開、求救地看向太子，太子懶得看。

豬腦子。

太子手里的酒盞不得不擱下來，著頭皮開口，“父”

“二皇兄說得沒錯，父皇不知，這唐姑娘在上書房，可是出了名的用功，且姿容過人，兒臣也是鮮見到這般才貌兼得的姑娘。”

太子的話還未說出來，旁的三皇子先搶了話。

殿突地安靜了下來。

皇上意外地看向三皇子，記憶中他這位兒子，整日一副病怏怏的模樣，很如今日這般同他說過話。

好一陣皇上才輕“嘶——”了一聲，目又落在了二皇子上。

二皇子坐在那，早已是局促不安，臉憋得發紅。

皇上：

，個個都不是瞎子。

“不過是一首曲子，也沒什特別的。”皇后笑著岔開了話，轉頭同皇上道，“前幾日西域送來了一批貢酒，陛下不是說要拿出來給大伙兒嘗嘗，莫不是給忘了記”

皇上這才回頭吩咐魏公公，“還不快呈上來。”

宴席結束時，皇后攙著皇上走向了龍攆。

登上龍攆之前，皇上到底是回頭吩咐了一聲，“既然這唐姑娘對安有過救命之恩，且其祖父又正在為朝廷效力，這回選秀，你將名字添上冊，將來不管是去哪個宮，都算是對的一份補償。”

這寧家，將來他還有大用呢。

皇后也不意外，笑著點頭道，“臣妾明白。”

皇后本還想著等以后收為干兒，給尋一門親事，今晚的宴席一過，倒也沒那個必要了。

比起二皇子，皇后更看好三皇子。

子雖弱，但有太醫日日調養，比起之前明顯好了許多，等將來三皇子封了王，唐姑娘的日子定不會差。

宴席一結束，太子的腳步便生了風，匆匆地趕回東宮。

正要吩咐小順子去尋人，進門便見一道影撲了過來，摟住了他的脖子，“韻兒琴彈得如何，殿下喜歡嗎？”

太子心不是很好，甚至還有些煞氣，手掰開了的胳膊，腳步往里走去，聲音有些冷，“誰讓你去的？”

唐韻并沒有看出不對，往前追了兩步，“殿下”

太子解下了上的大氅撂在了榻上，才回頭看著，不耐煩地打斷，“唐韻，你能不能讓孤消停一會兒。”

認識太子以來，包括六年前，唐韻從未見過太子發怒，大多時候都是和悅，不高興時，最多也只是沉默不說話。

這般厲，唐韻還是頭一回見。

唐韻剛要撲過去的腳步生生地頓在了那，笑容也僵地收了回去，心底一的疼痛，慢慢地蔓延開來，唐韻極力地穩住了聲音，“對不起。”

太子看了一眼，見其低著頭，眼眶微紅，心頭又有些不忍，放輕了語氣道，“孤早前就同你說過，孤不需要你做這些。”

這樣只會給他惹上麻煩。

那般大出風頭，二皇子當場同父皇求人，要不是三皇子也跟著參合了一句，如今他是不是就該一聲二弟妹了。

唐韻乖巧地立在那，聽著他說教，猛地點了兩下頭，“好。”

太子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神，似是嚇到了，起輕輕地將他拉到了跟前，抬起的下顎，迫使看著自己，啞聲道，“你看不出來嗎，孤已經被你這張臉吸引了，你不用做任何事，孤也會繼續寵著你。”

唐韻被迫地看向他的眼睛。

細長的眼，裹著一雙漆黑的瞳仁，深邃幽暗，帶著倒的強勢，落在臉上。

唐韻的心口猛地一。

他看上的就只有這張臉嗎。

以今夜的表現，他但凡開口承認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求皇上和皇后給一個太子妃的名分，皇上和皇后定會考慮。

今日去之前都謀算好了，皇上最為看重的是姑娘上的涵養。

唐家雖糟，但已有了寧家。

皇后雖會驚愕，應該也不會拒絕，且他若執意要選當太子妃，皇上和皇后又怎可能攔得住。

在他心里，他還是覺得沒有資格當太子妃，是以，他才沒有提起，還跑回來質問。

太子見眼眶越來越紅，似是嚇得不輕，記了的頭，聲問，“怎麼了？”

唐韻輕輕地咽了一下嚨，笑著點頭道，“嗯。”

太子的挨了過去，唐韻閉上了眼睛，著那氣息一點一點地靠近，心口不覺已繃得生疼。

不斷地默念。

他才因自己而了傷，他曾那般舍命救過自己，又怎可能不是真心，可當那瓣快要到時，唐韻還是沒有忍住，突地偏過了頭。

太子眸子一頓，看向。

唐韻垂在兩側的雙手已經了，彎笑著同他解釋道，“我，我先去洗漱。”

太子：

他適才是不是過分了。

唐韻是半夜走的，走時太子已經睡著了。

回到逢春殿，唐韻從屜里翻出了太子那日送給的木頭人兒，看了好一陣，心才平復下來。

閉著眼睛努力去回想那日他抱著自己，替擋住了那一箭的畫像。

他這般寵，心里是有的，只不過是一時沒有想到太子妃那塊去，先歇會兒，再慢慢想辦法，實在不行，只能明著開口。

翌日唐韻沒再去東宮，到了公主的覓樂殿，第二日夜里，月事便來了。

唐韻讓小順子送了信箋，沒再過去。

期間太子也托小順子過來送了不的禮，比以往多了一倍，唐韻心頭知道，是太子在同賠禮，賠禮那夜他兇了。

唐韻一一都收了起來，東西太多，懶得打開，又放在了那口大的漆木箱子。

七日后，秀進了宮。

秀進宮的前一日，名冊才送到太子手里。

太子因西戎的事，忙得焦頭爛額，抬頭接過冊子，一翻，果然在名冊上找到了唐韻的名字。

太子并沒意外，早料到了有這麼一日。

宴會上風頭一出，再加上如今寧家在西戎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父皇必定會給在宮中安排一個位份。

太子了干的眼睛，抬頭問明公公，“人呢？”

每回月事都只是五日，這都第七日了，怎還沒過來。

還在生氣？

明公公笑著道，“唐姑娘這幾日被五殿下留在了覓樂殿，專門請來了嬤嬤來，教唐姑娘禮儀。”

太子：

學那禮儀作甚，莫非還真想著去當他弟妹。

“明兒給遞個信，讓過來。”

“是。”明公公點頭退下。

翌日伺候完太子洗漱，明公公便自個兒跑了一趟，去覓樂殿帶信兒。

還未到覓樂殿，才走到半路，便聽說了消息，“今年褚秀殿翻修，皇后娘娘發了話，新進的一批秀，都先安置在逢春殿。”

明公公：

明公公趕折回去，一進門，便看到了顧景淵，手里著一本名冊，已經了一團，沖著太子丟了一句，“我去找姑母。”

顧景淵走后，明公公才進來將秀住逢春殿的消息稟報給了太子。

太子子一仰，脊背靠在了椅子上。

。

如今他還見不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