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越夏和姜書瑤離開時,發現原本在貴賓座上的那群陌生孩子全堆堆在門口，看到自己出來，齊刷刷轉頭。

像極了一窩眼睛發亮的兔子。

們盯著,但是也不說話,就這麼一路矚目過去,互相用手肘懟對方小肚子。

“你去呀！”

“不行不行……”

“就問一句有什麼！”

“那你怎麼不去？”

即使神經如越夏都能發現不對了，更何況心細如發的姜書瑤呢，頓了頓,有點遲疑地向后看。

越夏正低頭看手機呢,頗有些莫名地發現自己的賬號多了十幾個,還都是那些千萬的大號，被姜書瑤輕輕一拽,也回過頭去。

兩方人馬就這麼對視了。

“……”

場面總要有人拯救，桃李在眾人慌的視線中英雄一般走了出來,笑道：“是越夏和書瑤嗎？之前有見過,但你可能沒有什麼印象。”

越夏仔細回憶了一番,發現還真沒什麼印象，旁邊姜書瑤有些不確定的聲音卻響起來了,“是桃李嗎？”

桃李顯然也沒想到對方還記得自己：“你認得出我？”

“嗯。”姜書瑤點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怕出錯……所以賓客席上的客人全都記著的。”

三人在前面談,后面的人們在用眼神流。

離得這麼近，連眼瞼上那顆淡的小痣都看得清楚，更覺得二人氣質很不一樣。越夏的淺淡,連孔都看不見一個,瞳孔漆黑,姜書瑤的臉看上去更是只有掌大……

最特別的還是兩個人上的味道。

王詩雅湊近了半步,不著痕跡地嗅了嗅,還是沒聞出來這是當季哪一款的香水，有這麼特別的香氣，不嗆人也不濃烈，清幽寡淡，卻無法讓人忽視。

越夏也有什麼時尚界的朋友嗎？說不定是什麼尚未發售的新品。

越夏倒沒想那麼多，明明出門前拿著花水把自己和姜書瑤噴了個遍，結果現在姜書瑤穿著短，上清清爽爽一點痕跡沒有，蚊子非要頂風作案，隔著工裝把叮出六個包。

【這不科學。】越夏悲憤地跟系統說：【憑什麼就我挨叮！】

系統最近迷上了修養的金剛經，說話都淡雅隨和不：【活該。】

越夏：【……】

桃李和姜書瑤這邊說著，雖然看上去年紀小，商卻很高，盡管兩人關系不尷不尬，但還是沒讓姜書瑤到一丁點不自在，甚至笑瞇瞇地約了下次有空一定出來玩。

臨走前，越夏對后頭挨挨的小姑娘們揮了揮手，突然發現有點不對頭。

或許是天氣炎熱，其中一個孩子的臉紅了大半，還渾然不覺地炯炯盯著，一怔，下意識問：“你怎麼臉紅了？”

王詩雅被突然點名，嚇了一大跳，這下真臉紅了，仿佛一個發蔫的西紅柿。

在越夏疑的視線中，站的筆直，想著臉都丟了，干脆豁出去了：

“可以！！！加你的微信嗎？！！”

……

“現在的孩子這麼容易害的嗎。”都上車了，越夏還在嘆，“就加個微信而已，不知道的還以為要拿槍崩我。”

掃了對方的二維碼，現在點進詳，發現對方人長的可，資料卡卻相當狂野。

頭像，昵稱卻帶著個馬的表符號，越夏發了好友請求，順手點進朋友圈。

【南極娛樂你爹沒了！一個破鑰匙扣賣288，你去搶印鈔機算了，沒事吃點溜溜梅吧你[流汗黃豆]】

【每次看到電視上丑的鬼斧神工的男星，我就在思考把我家門衛收拾一下出道的可能】

【l&p，這周保證不罵人了，姐妹們監督我】

【把煙圈吐別人臉上的傻o男的死不死啊！！！我給你一拳！！！】

越夏：“……”

怎麼回事，現在都這麼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嗎。

好友請求被秒通過，對方迅速發了一個新的主頁過來，禮貌中帶著三分尷尬，解釋說剛剛那是相冊里的圖不小心點錯了，現在這個才是的賬號。

越夏又點進那個新主頁，眼第一條：

【有幸參加xxp品牌的時尚晚宴，它的設計理念我一直很喜歡，致不是一切，你才是。】

附送九張修圖。

越夏總覺自己好像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東西。

會不會被滅口啊。

姜書瑤還沉浸在剛才和別的孩子順利通的喜悅中，坐在越夏右邊，小心翼翼地抱著懷里那個沉重的保溫壺，問了第三遍：“夏夏，我剛剛沒有說不合適的話吧？”

越夏搖頭，“沒有啊，不是還約我們下次一起出去玩麼。”

雖然知道很有可能只是客套話，但姜書瑤還是忍不住開心，“那就好。”

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只待在時青音的朋友圈里，有時候對方占有作祟，甚至不肯讓出現在朋友面前，偶爾能遇到的幾個孩子，都在他們頻繁更換的友行列，水一般短暫。

想起時青音，姜書瑤臉上的笑容一頓，又開始有些憂慮。

這兩天，不知道他傷口恢復的怎麼樣了？

必須得承認，自己最近沒有經常去看他，而是跟越夏待在一起，不只是因為和越夏在一起很開心，其實還有一些……的原因。

姜書瑤抿了抿，手指收了一些。

因為不敢，害怕一個人也在——

時青音的母親，時父的第二任妻子，林婉。

第一任妻子去世后不到兩個月，就帶著孕功駐時家，為了這個集團的主人，在生下時青音后更是站穩了腳跟，盡管背后不非議，但無可否認，懂得看準時機，也對自己足夠狠。

當時時青音堅持要和自己訂婚時，林婉在國外，迅速趕回國，兩人爭執的像是天都要塌了，姜書瑤站在一邊一言不發，到林婉注視自己的視線。

冷漠且厭棄。

好像在看一只怎麼趕也趕不走的癩□□。

思緒逐漸染上霾，深呼吸，試圖拋卻張的緒。

越夏此刻又在和系統扯皮：【現在時青音在干什麼。【終于想起他了？】系統道：【在工作。】

越夏在這方面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肋骨斷了三還堅持工作？太中國了吧。】

【他也不想。】系統慢悠悠道：【但再不抓時間的話，手上的事又要給時云諫了。】

越夏被這撲面而來的豪門謀氣息撲了滿臉。

【但是給時云諫比較好吧。】越夏理分析道：【時云諫長的看起來比他聰明多了。】

系統：【……】

明明只是你自己喜歡吧！！

跟系統扯完皮，就歪著頭去看姜書瑤，看見小心翼翼抱著那個碩大的保溫壺，有點好奇：“這是什麼湯？”

從早上就文火燉著，覺掀開蓋子就能冒出熱氣，姜書瑤為了保持它的鮮味兒，在廚房里忙忙碌碌了半晌，幾乎沒怎麼睡。

“烏湯。”姜書瑤有點猶疑地往下看了看，小聲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煲湯，不知道青音會不會喜歡。”

“其實，”越夏心想時青音你配嗎，不由酸氣四溢，“湯對于在養病的人來說效果不強的，里面的有效分主要是油脂，對傷口的恢復沒什麼好，所以不如讓我……”

話還沒說完，姜書瑤輕輕掀開了保溫壺。

里面傳來了一種來自地獄的氣息。

越夏的皮子順溜地拐了個彎：“……但是你的心意是無價的，所以我建議還是讓時青音好好喝下去，一口也不能剩哦。”

青音。

你實在是有福了。

非工作日，醫院的人流越發稀，越夏和姜書瑤按了電梯，假模假樣地問：“我這樣上去，不會讓他覺得不舒服吧。”

“怎麼會。”姜書瑤皺起眉，“你是來看他的呀。”

越夏以退為進：“還是算了，要不我就在門口等你……”

姜書瑤晃了晃的手，語氣堅定：“他不會說什麼的。”

目的達，又能膈應到時青音，越夏通舒暢，所以當系統久違的機械提示音響起時，竟然第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注意！注意！！相關劇人出現，請宿主把握時機，抓準劇方向。】

病房的長廊外，雍容婦正神平淡地虛靠在窗旁，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遞來一眼。

越夏的手一痛。

……姜書瑤不自覺地收了手指，神甚至將近惶恐不安。

有些時候，你越不希什麼事發生，什麼事就一定會發生。

正如現在，已經刻意去躲避了，卻還是在此刻和林婉撞了個正著——又或許不是正好，對方是有意的。對方經常這樣做，而這樣的場景已經是第三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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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夏也是第一次見到劇中時青音的母親。

并沒有排場大到隨帶什麼保鏢，穿著也算不上奢侈華麗，低調的長，剪裁良好，皮白皙，看起來年輕的不像這個年紀，脖頸上那串珍珠雙層項鏈泛著瑩潤的暗。

對方沒有說話，只是用平靜無波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僵住的姜書瑤，什麼都沒說，在偏頭看見越夏時，眸一。

些許詫異。

“夏夏，”林婉保養良好的臉頰上得地泛起微笑，看起來再真心不過，“你是來看青音的嗎？”

好像一旁的姜書瑤是明人一樣，一一毫注意都不想給予。

原劇中，林婉不滿意姜書瑤的家背景，反倒對越夏這個人相當滿意，兩個人親昵無比，甚至都進展到了和越父越母互相稱呼親家的關系，但后來時青音鬧得天翻地覆，兩家人只好默契地先改回了稱呼，裝作這事沒有發生過。

越夏反住姜書瑤瞬間冰涼的手指，也輕松地晃回去，“不，我等我朋友一起回去。”

林婉顯然對這個稱呼有些不解，“朋友？你說小姜？”

越夏：“嗯，對。怎麼了？”

“哦，”林婉瞥著姜書瑤，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沒什麼，好的。”

看來這段時間，越夏倒是學會了不東西，都懂得用這種方法了，不錯，聰明。至比以前聰明。

姜書瑤像是有些難以忍這樣的氣氛，垂著頭道：“我進去看看就走……”

林婉笑道：“真不巧，青音前不久剛睡著了。”

“啊？啊，好。”姜書瑤抱著保溫壺，有點愣：“那我把湯放進去就走。”

“……湯？”

林婉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像是看不懂事孩子那般出點寵溺苦笑，“小姜，你覺得青音住三千一晚的病房，食材都是從各地空運過來的，需要你的湯麼？當然，你是好心，但生活條件畢竟不一樣。特殊時期，那麼油的東西，擾了他的食譜就不好了。”

姜書瑤在的視線下渾僵，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囁嚅道：“抱歉……我沒有這個意思。”

越夏覺自己開始爬坡：【系統，我本來以為霸總的母親只需要拿著幾百萬讓人離開親親兒子，怎麼說話還這麼欠呢。】

系統：【這不是欠，這是年人的滴水不。】

越夏：【我往你機箱里灌點水看看不。】

系統：【？】

呼吸急促，姜書瑤像是要逃跑似的，拉著越夏急匆匆說“那我們先走了”，又被一聲溫的嗓音了回來，“小姜，你那麼急做什麼？我有話要跟你說。”

姜書瑤背對著，咬住了。

“書瑤，”越夏側臉看，地沒有詢問任何事，只道：“我們走吧，有什麼話下次再說。”

姜書瑤沉默幾秒，還是搖了搖頭，對越夏出有些勉強的笑意來，“沒事的，你在下面等我一會兒就好。”

躲避，是躲不過的。

林婉滿意地看著慢慢挪到自己面前，剛想開口，就發現越夏沒有走開，而是好整以暇地倚在欄桿上，一副“我就要聽聽你要怎麼說”的模樣。

“？”笑容一僵，“夏夏，你不先回去麼？”

“不用。”越夏瀟灑揮手，“我正好今天沒事，不急。”

林婉扯了扯角：“我和小姜可能要談久的，你站著多……”

越夏從工作間里拖出個小馬扎，隨地一放，笑容燦爛：“沒事，我等。”

林婉：“………………”

這孩子最近的什麼瘋！

但反正說的話越夏也不是不能聽，甚至說不定聽的，林婉稍微拉開了一點距離，看向姜書瑤。

對方像個被教訓的小學生一樣垂著腦袋一言不發，看上去相當可憐。

聲道：“小姜。”

姜書瑤含糊地應了一聲。

“你和青音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林婉笑著嘆了口氣，語氣和，容卻無比尖銳，“你說，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禍害他呢？算阿姨求你了。”

姜書瑤一震，惶然抬頭：“抱歉，我……”

“你算算看，為了你，青音他有了多大的損失。”

林婉原本就沒打算聽說話，輕輕道：“從高中開始，跟你早，學業都快荒廢了，還因為你了傷。當時我找你談了一次，你還懂事一些選了出國，現在回來了，長大了，怎麼還越活越回去了呢？”

“訂婚的事，我并沒有同意，不過是青音他以死相，我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林婉看著似乎想要反駁的神，又一句話把堵了回去，“不要說你拒絕不了。一個人真心想要拒絕男人，有千萬個法子，說什麼拒絕不了不過是借口而已。阿姨也是人，還能不知道你？”

姜書瑤唯有沉默。

“現在看青音變這樣，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但也能看出來，你和他確實不合適。”林婉說，“能抓住這樣條件的男人確實不容易。我佩服你的勇氣，但聰明人不能只有勇氣。”

“林阿姨。”姜書瑤再抬頭，眼眶已經紅了，只有這一點，要說明白，“我和青音在一起，從來不是為了錢。我沒有想要他的東西，我自己可以養活我自己……”

林婉只是微笑地看著。

姜書瑤說到后半句，也覺得沒有意思，漸漸停了。

這個怎麼解釋的了呢。哪怕你現在沒有圖他的錢，說不定之后也會圖，努力去解釋去證明自己，在別人眼里依舊是徒勞。

“不如這樣。”林婉聲說，“阿姨給你三百萬，支持你繼續出國深造好不好？學藝好的，適合你，中國沒什麼發展前景，在那邊更合適一些。”

姜書瑤下意識就要拒絕，“我不用。”

“三百萬能讓你在國外一輩子吃穿不愁了。”林婉道：“還是，你覺得了？”

“阿姨。”姜書瑤開始頻頻看向那扇閉的房門，在期時青音能出現，像以往那樣，“這不是錢的問題，我不能拿您的錢……”

“是阿姨說了，那就五百萬吧。”

林婉再一次打斷了，走近了一步，自上而下掃視了一遍，然后輕笑了聲，手，溫地拍了拍的領，“就當這幾年你照顧青音的酬勞吧，其實不算多，畢竟你年輕漂亮，還會畫畫，跟他的時候也是初。當然，要是這幾年你有流產過，阿姨還可以再給你加點調養費。”

姜書瑤腦袋一片空白，說不出話，頭仿佛堵了一團棉花，甚至快分辨不出來話里話外滿載的要溢出來的惡意。

什麼意思。

是說，自己是出來賣的嗎？是這個意思嗎？

為什麼要這樣侮辱……明明沒有做錯什麼。

聽到了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被碾碎的聲音，呼吸困難，和之前一模一樣的，仿佛噩夢在重演。

青音，你為什麼還不來？快反駁，自己不是這樣的人……

就在覺得自己快窒息的時候，耳旁突然出現了越夏的聲音。

對方抓住了林婉的手腕，很不客氣地把的手從自己上甩開。

“您和您兒子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玩的開心啊。”越夏藏著怒意的聲音響起來了，“唱著唱著怎麼還把自己的臉給丟了，你說你們倆還要臉嗎？”

發怒，但毫不抖，不逃避，脊背直，像桿標槍。

姜書瑤到自己的肩膀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下，越夏瞪：“說你你不知道罵回去啊？？有誰罰站你了？”

“……”

鼻頭一酸，林婉倒是才反應過來，怒道：“你什麼意思——”

“對一個孩子也能說這種混賬話，您真不愧是長輩。”越夏轉頭，冷靜漆黑的瞳孔里印出火，一字一句指著林婉道：“生了個兒子，就連自己也是人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