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第4章 第4章

殿中似乎響起一聲輕笑,一個銀人影逐漸在鏡中顯形:“神消息果然靈通。”

羲九歌沒有回頭,從鏡面中暗暗打量來人。

自從姬虞和常雎“失蹤”,羲九歌就搬回昆侖,再沒有踏足過玄帝領域,由此錯躲過了玄宮那場大清洗。這樣算算,已經有十二年沒有見過他了。

沒想到再一見面,已不再是玄帝太子妃,他卻了新的玄帝。

羲九歌早就知道他容貌長得好,羲九歌知道的,就有六七位神族小姐看不上魔族卻又實在喜歡他的臉,暗暗示好,被他用各種理由拒絕了。有的神族小姐因此惱怒,有的引來了對方兄弟及追求者。總而言之,他過去在雍天宮遭的苦難,一半是替常雎擋災,另一半是因為他的臉。

但仿佛今日,羲九歌才真正意識到他長得好。這可能是羲九歌第一次認真打量他,他劍眉星目,鼻梁高窄,纖薄,是很薄的長相,可是他皮冷白,有一種玉一般的澤,霎間將這種薄合理化了。

山巔的孤月,寒江的白雪,再冷淡無都讓人覺得正常。

單看這張臉,簡直比昆侖最清心寡的金仙還要有仙氣,實在很難想象,這是一個魔族。

神、仙、魔地位天差地別,其實力量區別并不大,他們是以統強行分類的。

盤古開天辟地后,經歷了漫長的演化,天地終于穩定下來,分天、地、人三界。神族和仙族生活在天上,稱天界;人族、妖族生活在九州大陸,稱人界;鬼族生活在地下,稱地界,也冥界。

鬼是由神、仙、人死后魂魄所化,在冥界短暫停留,由冥帝的安排后再回投胎。而妖由修煉人形,乃是逆天而行,所以死后沒有魂魄,死亡便是永遠消亡。

三界中人界生靈最多,但天界最為富饒。天界神、仙共存,神是天生的,那些古老的神族相互聯姻,生出龐大的后裔分支;而仙是由凡人修煉而,人的相貌、軀都和神一樣,卻弱而短壽。人要想長生,便要;要想逍遙,便要修煉。最后能飛升仙的,基本都了冰雕。

所以神縱樂,仙卻斷絕七。因為沒有,所以看起來才能清瘦修長,仙氣飄飄;同樣沒有,看似無無求的仙人起真格來,可比神族危險多了。

神、仙的來歷截然不同,在天界也各有陣營。神大多歸屬五方天帝,分屬東、南、西、北、中天庭,尊卑生來注定。而仙皆是靠自己修煉飛升的,依據他們飛升時的道場,可以分為西方西王母道場,和東方東皇太一道場。總結起來,如今的天界便是五帝共治,神仙對立。

但世界上不是只有神仙人妖鬼,除此之外,還有魔族。魔和神一樣,都是天生的,他們的力量來源于脈,父母是神族,子便是神族,父母是魔族,那孩子生下來就要忍三界對魔族的惡意。

魔族也生活在人界,但遠離凡人王國,而是被關在九州之外的大陸碎片上。那個地方沒有日照,冷貧瘠,流放著世間所有的罪惡與污垢,是三界所有人提到就避之不及的地方。世人不愿意承認這也是人界,故而都是直接將他們為魔界。

魔界雖然荒涼,但能在那種地方活下來的,各個都是怪。神魔之間的仇恨可以追溯到上古,誰是誰非如今已無法定論,但神魔的沖突從未平息過。哪怕五帝聯手將魔族驅出九州,把他們關在九州大陸外的碎片上,限制一切靈力和資源,依然無法除魔族。

天界、魔界多年,雙方終于達短暫的和平,天界允諾不再發兵攻打魔界,但作為條件,魔界要送繼承人到天界為質。

這個人,就選定了常雎。帝寒陪著常雎一起來天庭,他們兩個魔族,這才在天界住了一千年。

羲九歌想,要是五方天帝知道帝寒是玄帝的私生子,恐怕無論如何不會允許帝寒活著進天界。

羲九歌覺得帝寒這個人實在很有意思,統一半神一半魔,氣質卻像仙人一樣無,如此割裂,卻又如此統一。

羲九歌往常見他,他都穿著寬袍廣袖,邊始終掛著淺笑,遇到任何人都主讓路,不爭不搶,無害極了。而現在,他換上了修勁裝,手臂、腰腹裹著銀戰甲,背系白披風,曾經那溫潤然無存,而變得鋒利修長,銳氣人。

像一柄雪的劍,看著冰清玉潔,但取人命時,麗的刀刃上連一都不會掛。

羲九歌仔細打量他時,帝寒也徐徐走近。他彎腰,手指上羲九歌的耳垂,像最稔的人一樣拈住的耳珰,輕取下。

帝寒靠近時羲九歌的脊背繃了,但轉念想到,西王母、九天玄、眾多金仙此刻都坐鎮昆侖山,他依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的寢殿。既然如此,兩人距離遠與近,他對刀劍相向還是替拆卸耳飾,又有什麼區別呢?

羲九歌沒有躲,他上還帶著戰場上的腥味,這雙手可能不久前才擰斷了某位神族的脖子,而現在他卻俯,近乎抵著的脖頸,為做一些夫妻閨房中才能做的事。

一半刻著日、一半雕月的耳環被放在梳妝臺上,金勾玉質,發出細微的清響。他幫取下耳珰后,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后,輕笑道:“我第一次見神就覺得很悉。果然,神沒有讓我失。”

羲九歌挑挑眉,沒聽懂他的話。但在這種場合,適當敘敘舊總沒有壞。羲九歌也笑著說道:“我們第一次相見應當在玄宮吧。那日你們隨著議和隊伍抵達天界,黃帝力不濟,由玄帝代為接待。我正好在玄宮,有幸見到了你和質。”

羲九歌不是很想尊稱他為天帝,但又不敢輕舉妄,便含含糊糊稱他為“你”。帝寒仿佛完全不在意,用你我相稱,他看起來反而更高興了。

但面前人是個瘋子,不能以常理推測,羲九歌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或許,這個瘋子生氣的方式,就是表現的很高興呢?

帝寒挑起一縷羲九歌的長發,緩緩從掌心過,似嘆非嘆道:“難為神還記得。神只往這里瞥來一眼,我還以為,神沒有看到我呢。”

羲九歌沒料到他竟然記得這麼清楚,這個問題不好回答,只是笑了笑,不作表態。

其實立即就注意到帝寒了,朝魔界隊伍去,就是在看帝寒

他長得,和想象中的魔族不太一樣。

羲九歌道:“今日是我婚禮,我本該親自送去請帖,但如今我和玄宮關系微妙,實在不好往北天庭遞帖子,海涵。”

“哪里。”帝寒握著的一縷頭發,在指尖緩慢把玩,“深夜造訪,是我失禮才對。”

“不知閣下有何貴干?”

夜深人靜,紅影重重,如果沒有發生意外,現在本該是羲九歌的房夜。然而此刻卻是另一個完全無關的男子出現在婚房,為卸耳珰,梳頭發。兩人立場對立,地位懸殊,在今日之前一共只說過三句話,但現在,他們卻能親切友好地客套,也屬實離奇。

綢緞一般的黑發從指尖繞過,帝寒語氣溫和得,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據說有太的地方,神便不可戰勝。我久仰神大名,只好等太完全落山后再來了。”

羲九歌一直端正坐在梳妝鏡前,淺笑盈盈地和他說話,一如在天界最盛大的宴會上招待客人。但帝寒說完這句后,羲九歌笑容微微收斂,回自己的頭發,抬眸看向帝寒:“無稽之談而已。別人隨便傳傳就算了,玄帝陛下法力深不可測,怎麼會信這種話?夜深了,重華宮不方便留客,不知陛下今日來到底想做什麼?”

對他的稱呼換了玄帝。這是一個微含惡意的法,看帝寒對自己父親、兄長的所作所為,顯然,他非常憎惡玄天庭,可是羲九歌偏偏這樣他。帝寒的話明顯在暗諷,他能在毫無所覺的況下到這麼近,卻還說羲九歌不可戰勝,這不是在諷刺嗎?

他先刀劍,羲九歌何必還藏著掖著。

帝寒也笑了笑,似真似假地說:“神誤會了。我是遠遠看到了西天的祥瑞之,覺得麗極了,實在忍不住,才想來昆侖近距離欣賞。”

還在虛假意,羲九歌也陪著他作態道:“那陛下來的太晚了,婚禮已經結束。不如,我將樂隊進來,讓他們再為陛下奏一曲凰歌?”

“那倒不必。”帝寒看著笑道,“最麗的歌,我已經看到了。”

羲九歌眼神微冷,就是再遲鈍,也覺到帝寒言語間的冒犯了。突然失去了耐心,沒有興致再和他兜圈子,冷下臉說道:“玄帝陛下,孤男寡,深夜共一室不妥。你到底來做什麼?”

帝寒聞言失笑,他俯,手掌撐在后方的梳妝臺上,氣息霎間近,像是將羲九歌圈在他的影下:“明凈神,孤男寡,共一室,你覺得我來做什麼?”

羲九歌的臉微微變了。之前在雍天宮相見時,帝寒一直表現的君子如玉、清冷無爭,不理會任何神、仙的示好。羲九歌先為主,認為帝寒對常雎一往深,守如玉,不會其他人。所以他深夜出現在寢殿,想過他可能來殺、劫持、威脅,唯獨沒想過他會做這種事。

羲九歌臉還算沉著,手藏在長袖中,暗暗掐了一個傳訊訣。然而,沒有任何事發生,帝寒像是知道在做什麼,卻完全沒有阻止的意思,反而含笑,目似是縱容。

但羲九歌卻被這種態度激怒了。一次傳信不后就徹底放棄,手指沒有松開,出召喚太神火的架勢:“玄帝陛下被兄長搶走了心上人,惱怒,這就來折辱我?”

帝寒仔細打量著羲九歌的妝容,手,輕輕:“神今日極,但這個卻不適合你。”

帝寒作時,一倏地劃過,但羲九歌的手卻停在帝寒腹前,再無法前進一步。他明明剛才還半撐著梳妝臺,卻能及時手攔住羲九歌的襲,作之快,羲九歌甚至無法看清。

帝寒完全不在意手中足以焚毀一切的太神火,依然專注于剛才想做的事,指尖按上,輕地將口脂掉。

羲九歌天生親近火,而他卻是寒屬法力,連指尖都是冰涼的,落在上有一種玉的

現在太已經落山,羲九歌的神力大打折扣,但是沒關系,還學過昆侖仙。羲九歌切換仙法,手心倏忽凝出荊棘,飛快朝帝寒腹部刺去。

但神兵都砍不斷的荊棘在靠近他戰甲的時候自被凍冰塊,隨即碎一段段的。帝寒心中嘆息,他本來不想表現得太咄咄人,但如此暴躁,他只能失禮了。

帝寒放出威,一寒冥之氣瞬間籠住羲九歌經脈,無法行。羲九歌屬火,靠近寒冷本能不適,但帝寒只是用法力作,并沒有傷害的經脈。羲九歌除了不能,并沒有其他不舒服。

但不能行,已經是最大的不舒服了。羲九歌盯著他,冷冷問:“你到底想做什麼?”

“幫神換個口脂。”他神,面帶笑意,但話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冷幽深,“神今日大婚,我卻來晚了。幸好趕上了花燭夜,神今日極,但有些地方,我卻不太喜歡。”

羲九歌心想又不是你的婚禮,你喜不喜歡有什麼用?但羲九歌三次試探失敗,信送不出去,正面打斗也不可取,很快調整了計劃,不再嘗試無用功,而是保留實力,伺機而

于是羲九歌收起攻擊的作,當真由著帝寒涂口脂。羲九歌是被人服侍慣了的,就算是天帝為彎腰,也坦然之。帝寒細細勾,羲九歌拿起鏡子,左右看了看,嫌棄道:“角沒涂好。”

帝寒微微挑眉,顯然很意外:“哪里?”

羲九歌指向右角,帝寒湊近看了看,點頭認錯:“確實,有一段線沒涂整齊。我這就為神重畫。”

“不用了。”羲九歌止住他拿筆的手,去梳妝臺上找帕子,說,“本來就要卸妝了。”

羲九歌一時竟沒翻到,帝寒取出一方干凈的帕子,用法力浸,輕輕蹭上羲九歌。羲九歌從容接,當真把帝寒當一個服侍的人,指揮他拆下自己剩余的發飾。

帝寒也好脾的很,從頭到尾沒出一不快,和地幫羲九歌放下長發。兩個不久前還劍拔弩張的人,此刻卻像閨房夫妻一樣畫眉梳發。

羲九歌看似不在意,其實一直從鏡中觀察他。越看心里越冷,故意把他當侍從使喚,仿佛他還是一個寄人籬下的魔界質子,然而帝寒臉上卻沒有毫不悅,全程滴水不。如此城府,難怪在天界裝了一千年,都無人看破他的偽裝。

羲九歌散開頭發,卸除妝容,出真正的五不及上妝致,但澤清廓優,比盛妝更添一艷。

羲九歌將長發梳通,隨意后,長發像流水一樣從肩上過,有一種漫不經心的慵懶。羲九歌放下玉梳,道:“玄帝陛下,夜深了,我要睡了。你到底有何來意,麻煩直說。”

帝寒站在后,認真地注視著。這麼惹人遐想的話,由說出來卻理所當然。那雙眼睛千種風,勾魂攝魄,里面卻空空如也,仿佛所有悸遐思都只是凡夫俗子妄想,神不會有任何容。

當真是神這副冷子,不知道瘋了多慕者。雍天宮那麼多人為癡狂,卻始終不于心,真是殘忍。

帝寒一寸寸描摹的眼睛,不期然想起站在下,眼眸中金彩流溢、芒萬丈的模樣。帝寒有些分心,漫不經心道:“神,來意我早就說過了。聽說今日婚禮上新郎棄神而去,總不能讓神新婚夜獨守空房,我便來了。”

羲九歌點點頭,問:“你是想挾持我,明日威脅白帝和西王母?”

帝寒嘆氣:“神怎麼總是把人往壞想。萬一我只是覬覦神呢?”

“昆侖是仙道,不輕易涉足神族斗。我哥哥雖然是西方白帝,但他是東夷神族,而你們是華族,你們相互廝殺他只會樂見其,你用我來威脅他,委實多此一舉。”

“是嗎?那為何當年涿鹿之戰,西王母和東夷神族卻鼎力幫助軒轅氏?”

羲九歌挑挑眉,輕輕歪頭道:“你該不會是想替母族報仇吧?”

“魔族從未善待于我,我為何要替他們報仇?”帝寒挑起羲九歌的一縷黑發,緩慢在手心挲,“我之所為,皆是我所求。神剛才說,我用你來威脅白帝是多此一舉,我同意神的看法,但,并不是因為華族。若我娶了神,白帝、西王母天然就要站在我這邊,我為何要自斷生路,得罪白帝和昆侖呢?”

羲九歌覺到一棘手了。最可怕的事不是遇到了瘋批,而是這個瘋子有理智,清醒地做著一些瘋狂的事。

難以想象,這是一個在雍天宮出了名冰清玉潔、君子謙謙的人說出來的。他莫非演戲太久,所以才抑變態了?

同為有病之人,羲九歌完全能理解一個瘋子偏執起來是多麼可怕。求救信發不出去,手也打不過,或許等天亮后太升起,的神力有加持后可以放手一搏,但是等天亮,該發生的事也都發生了,再拼也沒什麼用。

羲九歌在兩個選項中斟酌了一會,最終決定賭一把。抬眸,主說:“天帝陛下,我們做個易吧。”

作者有話說:

羲九歌:他是個腦,我可以利用他。

帝寒好像是個腦,我可以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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