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第8章 第8章

常雎站在黎寒邊,忍不住咋舌:“這個子到底是什麼人,敢當著這麼多繼承人的面放火,雍天宮竟也不說什麼?”

黎寒輕輕笑了笑,沒有回答。

人陸陸續續來齊,法課也開始了。學大概說了幾句關于歲考的事,隨即就讓他們散開,各自找人拆招。學從各隊旁邊走過,為他們指點不足之,但走到羲九歌和姬虞這一組時,學看了一會,覺得他屬實教不了羲九歌。

但學同樣看出來,羲九歌和姬虞之間的實力極度不匹配。姬讓著羲九歌,本無法鍛煉自己的法,羲九歌面對姬虞也束手束腳,他們兩人在一塊,只會彼此浪費時間。

負手看了會,找了個借口說:“玄太子修習的玄冥之屬寒,而明凈神卻是極剛極烈的火,你們兩人屬相克,戰場上剛好互補,但平時練習卻不是最佳選擇。玄太子若想練習法,最好找一位水屬的人,明凈神,勞煩你先自己練習一會。”

這句話剛好合羲九歌心意,暗暗松了口氣,立即應下:“學說的是。”

一出手就發現了,帶著一千年后的記憶回來,哪怕法力依然低微,可是經驗和技巧遠非現在的姬虞能及。和姬虞過招,好如武林高手和剛開始扎馬步的新人過招,對彼此都沒什麼幫助。

還不如自己練習呢。

虞聽到學要將他和羲九歌拆開,當然不同意。可是,他還沒開口羲九歌就答應了,姬虞的話被堵住,他抿住,心中十分不高興。但他又知道,這是學給他面,故意找出來的托辭。

并非他們屬不合,而是因為他的實力遠遠跟不上羲九歌。

羲九歌比學還想讓姬虞好好練習,他要是和組隊,施法太差會影響歲考績的。羲九歌說:“正好我有幾個法記不清了,我先學習一會,等我記起來了再來和你過招。”

“我陪你去。”

“不必。”羲九歌說,“歲考在即,你也需要練習法,沒必要為我耽誤時間。”

羲九歌說完,對著學示意,隨即腳尖一點飛下試煉臺。今日穿著白袖上繡著金三足踆烏,從中掠過時流溢彩,翩若驚鴻,宛如沒有重量一般,翩躚落地。

虞眼睛仿佛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毫不猶豫的背影,燦燦生輝的白,似乎都在提醒他,他永遠留不住

五方天帝各執一方,同樣各有代表。玄帝尚黑,白帝尚白,姬虞的服大多都是黑,而羲九歌卻總是一。羲九歌雖然時常在北天宮小住,可是一應用度都是白帝送來的,上的太金烏裝飾,更是全天界只有一人可以用。

白帝用這種方式無聲無息地告訴眾人,羲九歌先是他的妹妹,其次才是玄帝的太子妃。未婚夫可以換,但兄長只會有一個。

這好像是姬虞和羲九歌相識以來第一次拆開。以前雖然進步比姬虞快,但姬虞私底下多下功夫,還是能跟上羲九歌的腳步的。不知道為什麼僅過了一夜,羲九歌竟然實力大變,明顯到連外人都能看出來他們相差懸殊。

虞眼眸垂下,神淡淡的,許久沒有說話。

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了個錯誤,他似乎不應該多管閑事。但話已經說出去了,學只能著頭皮補救,他在場上梭巡一圈,竟然沒找到其他修煉寒的人。

除了剛從魔界送來的那個質子。

知道自己大概得罪了玄太子,事到如今,他只能找一個弱者,讓玄太子打一頓出出氣。玄帝的兒子,他一個小小天可不敢得罪,至于那個魔族,反正是死是活都沒人關心,修煉時出一點意外很正常。

便說道:“黎質子,難得你也是寒,同屬切磋才能查補缺,你來和玄太子過過招吧。”

虞本來強忍著不悅,聽到學的話,他眸,竟然沒有反對。這便是默認了,學松了口氣,回頭看向試煉場另一端。

試煉場很大,學的話中帶了法力,很輕松就傳遍全場。角落里,黎寒正在和常雎練習,準確說,是陪常雎練習。

常雎以前也是不知世故的主,但來到天界后,無師自通,很快學會了看人眼幾乎立刻就領悟到這群神族想做什麼。

心中憤怒又屈辱,可除了生氣,也無計可施。常雎恨這群神族欺人太甚,想要安黎寒幾句,然而一抬頭,卻猝不及防撞一雙幽深的眼睛中。

黎寒站在對面,背對著場上其他人。學和姬虞等人看不清黎寒的神,常雎全部看到了。

他眼眸黑沉沉的,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不是他慣常溫潤和的笑,而像雪白的罌粟花,用純潔掩飾著本,危險又迷人。

常雎一下子愣住了。在的印象中,黎寒是一個溫和得有些無趣的人,無論做什麼都比別人慢一拍,不爭不搶,從不冒險,往好君子如玉,往不好聽的地方說,這弱可欺的老好人。

但現在,面前這個人卻讓常雎覺得陌生,甚至惶恐。常雎被駭住,再定睛發現一切如常,黎寒還是那副溫吞模樣,他轉過,十分為難卻又不敢得罪人,只好無奈答應了學的要求。

常雎用力眨了眨眼睛,眼前分明還是認識了一千年的寒哥哥。或許,剛才是看錯了吧?

羲九歌本來打算另尋一個清凈之地修煉,剛走了兩步就聽到學把黎寒過來了。學本是無意,但他不知道,他正好湊了一對異母兄弟加敵,讓這兩人手,實在應景極了。

羲九歌心生好奇,也不急著離開了,而是找了個干凈地方,坐下來觀戰。

因為羲九歌的作,本來在旁邊練習法的人也紛紛停下作,看向這一邊。他們發現姬虞竟然和魔界那個質子站上試煉臺,驚訝過后便是興,都暫停了練習,抱著胳膊看起好戲來。

這個魔界質子不懂規矩,確實該教訓教訓了。正好借著今日上課,好好讓這個魔子學學,什麼尊卑有別。

名為師父,其實是不敢管這群公子爺的,他就當沒看到他們破壞課堂秩序,裝模作樣說道:“公平對戰,點到即止,無論最后是什麼結果,都不要壞了同門誼。好了,玄太子,黎質子,開始吧。”

旁邊響起不懷好意地起哄聲,姬虞拱手,道:“在下姬虞,請閣下賜教。”

黎寒微笑回禮:“不敢當。太子請。”

虞和黎寒相互問好,但誰都沒有。開戰之前,無招勝有招,兩人都在默不作聲打量對方。

黎寒看著對面的人,心想真不愧是糖里養出來的貴公子,即便面對不喜歡的人依然能做足禮數,不肯襲。就是不知,如果姬虞知道他是玄帝另一個兒子,還能這麼從容嗎?

其實前世早在羲九歌找到姬虞之前,黎寒就找到姬虞所謂的居之地了。他打算殺掉姬虞,卻被常雎哭著攔下。常雎說姬虞心純善,和黎寒不一樣,姬虞是真的不慕名利,余生只愿做閑云野鶴,不會回去和黎寒爭帝位的。常雎甚至搬出黎瑤對黎寒的救命之恩,求黎寒放過姬虞。

無論常家如何利用他,黎瑤終究救了他一命,黎寒答應了常雎,為留下自保的法,轉回了天界,姬虞從頭到尾一無所知。

他離開時沒有和常雎道別,常雎心里也清楚,他們二人多年的誼就此終結,下次再見面,便是敵人了。

可是,姬虞最終還是跟著羲九歌回去了,而黎寒留給常雎的法卻被用來搶婚。黎寒覺得自己答應常雎簡直是個笑話,斬草,就是要除

常雎說黎寒工于心計,不似姬虞赤子之心。是啊,黎寒一出生就差點被母親掐死,幸虧黎瑤中途折返才險險救下。他從小被生母厭棄,被族人仇視,每多活一天都要付出全部努力。

而姬虞呢,在所有人的祝福和期待中降生,有尊貴的份,取之不盡的資源,甚至連未婚妻都有人替他安排好了。

哪怕他和常雎私奔,羲九歌依然甘愿放棄修為,只為和他重修舊好。姬虞善良純白,是因為他什麼都不需要爭,而黎寒,僅僅活著就已經是罪孽。

憑什麼?

兩人無聲對視,忽然同時了。姬虞向來隨和,黎寒也表現得溫文爾雅,但此刻兩人手,下手竟都出乎意料的狠。

神族的力量大都來源于脈傳承,玄帝位居北方,神力主寒,是很見的靠寒冷攻擊的神族。其實看姬虞、黎寒都是天界難得一見的寒法力,也能窺到這兩人是同父兄弟。

這兩人力量屬相同,手時冰霜雨雪飛,明明是艷天,空氣卻急速降溫,最后,半空都漂浮起明的冰晶,穿過其中,被折七彩散,絢麗極了。圍觀的人被凍得站不住,不得不后退,彼此驚訝地頭接耳:“玄太子的玄冥神力什麼時候這麼深厚了?”

“這個魔族竟然能堅持這麼久?”

羲九歌坐在一邊觀戰,飛的冰棱沒一個能靠近像是有神志,主繞在邊,為驅散寒冷。烏發雪,脖頸修長,白上的金紋粼粼反,坐在那里耀眼的仿佛在發

羲九歌看了會,心想黎寒果然慣會偽裝,他面如菩提,下手卻狠辣絕,要不是顧忌天界,恐怕他已好幾次對姬虞下毒手了。

不過話說回來,姬手這麼用力也是羲九歌沒想到的。難道這時候姬虞就對常雎生出愫了?不至于吧,他們才見了兩面而已。

羲九歌淡淡朝常雎的方向掃了一眼,常雎正張地著試煉臺,雙拳攥著,不知道到底想給誰鼓勁。羲九歌有些頭疼,修煉無論再艱難,都可以努力,唯獨關于實在是一頭霧水,無從下手。

羲九歌走神期間,臺上兩人也分出勝負,各退一步站穩。學本是想給玄太子賣個好,讓玄太子風風將魔族打敗,在未婚妻面前贏回面子。沒想到,這個魔族竟然不按常理出牌,兩人居然打平了。

一個在不之地長大的低賤魔族,竟然能和錦玉食、資源逆天的玄帝太子打平?

頭都痛了,但事到如今,他不得不著頭皮上前,宣布道:“玄太子念同門誼,點到即止,和黎質子打平手。”

這話一出,四下大嘩。黎寒聽到學的話輕輕笑了聲,姬虞垂下眼睛,手指攥起。常雎聽到學竟然暗示黎寒能打平手全靠姬虞相讓,氣得不輕;其他神族聽到,到的沖擊亦不小。

平局算是不功不過,但是對于神族來說,他們竟然和一個低賤的魔族打平手,簡直是奇恥大辱。許多神族不堪辱,紛紛囂著要討教討教。

進退兩難,他看得分明,那個魔界質子分明留了力,要不是顧忌天界的面子,玄太子今天可遠不止平手。玄太子都打不過,這些不學無的神族公子哥只會更差,要是上臺讓他們丟了臉面,事會鬧得越發不可收拾。但若是攔著他們,學倒像是在偏袒魔族一樣。

左右為難間,臺下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聲音明明不高,但奇異般倒所有嘈雜聲,糟糟的試煉場霎間安靜了:“司幽深藏不,我愿意領教一二。”

圍觀人群雀無聲,紛紛回頭看向后方,姬虞也驚訝地抬起頭,反應過來后立即皺眉:“九歌……”

羲九歌卻站在高高的觀看席上,指尖凝了枚發簪,挽起長發,微笑著看向黎寒:“不知,司幽是否愿意賜教。”

黎寒和姬虞打平手很平淡,被人陣時很平淡,但此刻,他眼睛瞇了瞇,難得出些許真心笑意:“神抬舉了。能和神手,是我的榮幸。”

兩人說話時一直看著對方,顯然,他們并不在乎學同不同意、旁人有什麼看法。在場能做主的,唯有他們兩人。

心并不贊,魔族質子涉及天魔大局,玄帝太子牽扯進來就已經很麻煩了,若是羲九歌也手,萬一出點什麼事,學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可是,對方是明凈神,他能說什麼?

苦著臉讓開,姬虞看到羲九歌的眼神就知道勸不,只能噤聲,默默離開高臺,為騰開位置。

虞下臺后,姬高辛環住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拍了拍:“虞,好福氣啊。你和人打平手,立馬便有未婚妻來為你出頭,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啊?”

一群人聽著哈哈大笑,姬虞抿著,目淡淡著前方,并沒有搭話。

神族里未婚夫妻有不了委屈,找未婚夫出頭是常事,但凡事都要讓未婚妻找場子的,似乎只有他一家。

試煉臺上已經清空,只剩下黎寒站在原地。羲九歌整了整袖,足尖輕點,施施然飛向高臺。姿輕巧,落地時白獵獵、袂翻飛,尤其的眼神無,越發像神人降臨。

黎寒親眼看著從高落下,眼中含著莫可名狀的笑意。等羲九歌站好后,黎寒拱手,微微啟:“神,請。”

他話音剛落,羲九歌的法已經攻到眼前。黎寒心里嘆氣,不打招呼就手,行事怎麼比他還像邪魔歪道?

作者有話說:

黎寒:致力于做最講禮貌的邪魔歪道。

羲九歌:殺的就是你們這群嘰嘰歪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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