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第12章 第12章

落山后,黛青一層層加深,風吹在臉上涼爽又溫。倦鳥歸林,炊煙四起,正是一天最清閑的時候。

而在北剎海,各種靈拉著云車從空中穿過,寶芒久久不散,才剛剛熱鬧起來。

北剎海是一片湖泊群,坐落在青山環抱中,風景極好。如今視野最開闊的一個湖被人用屏風圈出來,中間擺著桌椅、坐榻,湖邊停著好幾艘游船,對面就是萬頃花海。

,一抬眼就能到湖,興致好可以去游湖、賞花,玩累了回到岸邊,箭、下棋、樂之類的小玩意也應有盡有。

常雎走在其中,看什麼都覺得震撼,連眼睛都不知道該放在哪里了。在魔界過著小公主一樣的生活,自然見過許多場宴會,可是,魔界沒有這麼秀麗的風,沒有這麼氣派的法寶,哪怕拿出魔界最隆重的宴會,和今日這場“小宴”一比,竟都顯得俗、窮酸起來。

而這只不過是天界神族公子小姐們隨便舉辦的一場玩樂宴罷了。

常雎大沖擊,自從來了天界,時常覺得自己是井底之蛙。所珍視的東西,在天界這些王、貴眼里,連垃圾都不如。

常雎心里難,這種時候,唯有邊的黎寒會讓覺得好一點。不是一個人,還有寒哥哥。

黎寒沒有注意常雎的靠近,他目著湖泊,嘆道:“今日的人來得可真齊。”

黃帝裝模作樣以公主、王子之禮對待他們,每次設宴都有他們的份。黎寒作為天界的戰利品,在這種場合沒有說不的權力,他今日到了后才發現,賓客竟十分齊全。

五帝后人基本都在,連不太好的姜榆罔都來了。這種場面,堪比千年一次的蟠桃宴了。

常雎發現黎寒并不像一樣敏,他看起來比常雎適應多了。他不不慢走在觥籌錯中,仿佛生來就屬于這種地方。這個認知讓常雎心里發慌,忍不住喚:“寒哥哥……”

黎寒回頭,溫地看著:“怎麼了?”

常雎接到黎寒包容的目,心才慢慢安穩下來。應該是繃了,黎寒一直是的溫兄長,永遠站在后等待、守護怎麼會生出這種可笑的念頭?

常雎搖搖頭,咬著,有些難以啟齒地說道:“這里來了這麼多人,可是,我都不認識他們。”

黎寒了然,他停下腳步,借著周圍草木遮擋,一一給常雎指認起場中之人來:“你初來乍到,記不住人很正常。其實天界的勢力識別起來很簡單,著華麗的是神,樸素寡淡的是仙,神族中大部分都歸屬五方天帝,其中青帝尚青,白帝尚白,玄帝尚黑,黃帝尚黃,赤帝尚紅,來自這幾個領域的神族,大多都穿著對應服。比如湖邊那位穿著朱紅袍、氣不太好的男子,他是姜榆罔,赤帝的兒子,也是神農氏的太子。站在他旁邊那位全火紅的子,是赤帝手下第一得力大將祝融的兒,祝英。”

常雎很輕易就找到黎寒說的人,他們一群人穿著紅還站在水邊,想不醒目都難。黎寒見常雎明白了,繼續說道:“青帝退多年,已很久不在天界面了。他輩分高,黃帝、赤帝、玄帝都是他的后人,所以青帝沒有太子,青帝領域只有數幾個古老神族,大多都已歸,平時不到,無需注意。但如果以后在大場合上遇到穿青的人,勿要得罪,多問多讓。”

黎寒這話并不是嚇唬常雎,他穿越前已得到三方帝璽,但他統一天界的進程不過才剛剛開始。黃帝兵力再強橫,那也是擺在臺面上的,剩下兩方青帝、白帝才是真正的深藏不,就算是黎寒也不敢輕舉妄

青帝許多年沒有面,天界便有傳言說媧神力已經耗盡,甚至青帝也隕落在即。黎寒過最高的權力,他最知道這種傳言有多荒謬。青帝和媧一個能開辟新大陸,一個能造萬、補天,他們夫妻就是三界的定海神針,只要他們不出面,水花再大也只是小打小鬧。

而白帝就更神了,三界至知道青帝可以一畫開天,但是有記載以來,就沒人見過白帝出手。白帝可是太古神族、至高神帝俊的兒子,當年帝俊在世時,伏羲、媧、西王母都要向帝俊請教,就算白帝只繼承到帝俊一半的力量,實力也不會低于伏羲。

所以黎寒放棄已經打下來的三方天界,胡鬧一樣和羲九歌回到一千年前,將一切抹殺重來,其實一點都不可惜。有青帝、白帝坐鎮,就算黎寒將北中南路打通,強行斬斷東、西方合兵的通道,說到底也沒什麼用。青帝和白帝若想撥反正,輕輕松松就能摧毀黎寒的一切。

若找不到和青帝、白帝對抗的方法,就算黎寒握有三方帝璽也不過是個擺設,算不上真的稱帝。與其繼續做無用功,不如痛快放棄,重回一切發生前,想辦法提升實力,尋找天道的

常雎似懂非懂點頭,黎寒又指向另一邊,說:“至于白帝的人應當不用我多介紹,天界穿白的人,除了昆侖仙人便是白帝的人,而這兩方都和明凈神有關系。白帝沒有子嗣,為人也低調,明凈神就是在外面活的唯一的白帝族人。穿黑的都是北方天界的人,隸屬玄帝,他們的太子姬虞你已經見過了。”

聽到這幾個名字,常雎終于能松口氣:“這幾人我認得。雍天宮只有玄太子穿黑,是不是玄帝只有這一個兒子?”

黎寒頓了下,隨即毫無破綻地點頭:“可能是吧。”

常雎嘆:“他的父母可真好,難怪他格那麼和善。”

黎寒淡淡笑了笑,沒有接話。常雎完全沒有察覺邊人的異樣,還在嘰嘰喳喳地問:“你剛剛說了赤帝、青帝、白帝、玄帝,還有黃帝呢?”

“黃帝啊。”黎寒說起這個名字,語氣輕緩悠長,似乎藏著些其他意味,但很快就消失于無,“黃帝的人也很好認。看這場宴會的東道主就知道了,中天界以黃為尊,他們只肯穿尊貴明亮的黃服上還要用金線繡出大片花紋。在任何一個場合,裝飾最華麗的人,多半便是黃帝后人。”

常雎點點頭,這場宴會的主人姬高辛和商金郡主姬寧姒便是中天界的人,場時看到了,這對兄妹服飾極盡奢華,尤其是姬寧姒,子上全是繡花,金燦燦的刺人眼睛疼。

黎寒對這些人的關系似乎信手拈來,常雎沒來得及思考黎寒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口問道:“寒哥哥,你剛才說姬高辛是黃帝后人,而姬虞是玄帝的兒子,那為什麼他們都姓姬呢?赤帝和黃帝好像也是兄弟,但赤帝姓姜,黃帝卻姓姬。”

黎寒解釋道:“此事說來話長,早年神族并不生活在天上,而是和凡人混居人間。黃帝和赤帝雖然是兄弟,但他們兩人年紀相差極大,赤帝分封在姜水畔,姓姜,黃帝是小兒子,分封在姬水畔,故姓姬。在黃帝剛出生時,赤帝就已經是雄霸一方的英主了,他們名為兄弟,但封地遠又不是同母所生,本沒什麼。后來赤帝、黃帝打了一仗,赤帝落敗,黃帝這才取而代之,為天下共主。之后黃帝分封自己的兒子,他汲取教訓,不肯把兒子封太遠,都放在他的領地周圍,所以他的兒孫都姓姬。”

“既然都是一家人,怎麼現在又分黃帝、玄帝了呢?”

“黃帝有兩個兒子,長子玄囂,次子昌意。昌意早亡,所以早年次子遠遠不如長子一脈。但是玄囂不如昌意生了個好兒子,昌意之子顓頊在涿鹿之戰中誅殺蚩尤,捕九黎族,立下大功勞。所以黃帝很看重顓頊,黃帝帶著功臣飛升天界后,竟然越過玄囂,將北方帝位封給顓頊,故而才有了黃帝、玄帝一姓兩帝。”

常雎聽到這里很驚訝:“黃帝竟然越過兒子,封了孫子?“

“是啊。”黎寒似乎笑了笑,悠悠道,“誰讓玄帝立了大功勞呢。”

要是常雎看的書再多一點,或者對黎寒的事再上心一點,就會發現當年讓玄帝立大功的涿鹿之戰中,玄帝殺的九黎族人,就正好姓黎。

“那玄帝的伯父,也就是黃帝的長子玄囂,竟然同意嗎?”

“同不同意重要嗎?”黎寒覺得好笑,“玄帝封地在北方,獨立門戶,而玄囂的封地卻在中天界,依然要依附于黃帝,只能稱王。玄囂死后,他們這一脈一代不如一代,玄囂的兒子只被封了金天王。到了下一輩,玄帝的兒子姬虞封太子,金天王的兒子姬高辛現在還沒有正式封號,唯獨兒姬寧姒封了商金郡主,便是今日的東道主。”

常雎一邊聽一邊點頭:“黃帝還真是看重玄帝,怪不得我們初來天界時是玄帝接待。好在上一輩這些是是非非沒有影響到孩子,玄太子和姬高辛兄弟還是很好。”

“是啊。”黎寒笑了笑,“確實是兄弟齊心,同心協力呢。”

常雎從小被父母寵在手心,在眼里親人天生就是溫脈脈的,沒有多想,嘆道:“他們神族這些關系可真是復雜,玄太子看著神俊朗,原來,竟然已經是重孫輩了。”

“不止。”黎寒說,“神族壽命漫長,只要法力高,還能維持容不老。看著年歲差不多的兩個人,實際上可能隔了兩三輩。你還記得赤帝太子吧,姜榆罔看起來蒼白文弱,其實他是姬虞的祖父輩了。”

常雎倒吸一口涼氣,覺得天界實在太魔幻了:“那明凈神是白帝的妹妹,白帝和青帝是同一輩分的人,照這樣說,明凈神豈不是玄太子的曾曾曾祖母輩?”

黎寒詭異地沉默了一下,慢慢道:“倒也不用這麼算,神族中并不看重輩分。”

他們只在意利益。

黎寒和常雎在這里認人,后方突然傳來靜,連許多游湖的人也回來了。黎寒回頭,看到宴會獨屬的金芒時,了然地應了聲:“難怪。我就說今日人怎麼這麼多,原來,是要來。”

常雎跟著往后方看,小,墊著腳尖看了很久,還是什麼都看不清:“怎麼了?”

“明凈神來了。”

常雎一聽,愣了一下驚喜道:“那玄太子是不是也來了?”

黎寒似乎沒聽到,沒有回答。是啊,連常雎這種剛來天界的外人都知道,姬虞和羲九歌形影不離,永遠一同出現。

門口的人漸漸走近,哪怕常雎不踮起腳也能看清了。隨著羲九歌、姬虞出現,很多人都聚過來,常雎掃過這濟濟一堂、香鬢影的盛況,嘆道:“商金郡主人脈真厲害,這麼多人都能請來。”

黎寒聞言只是笑了下。姬寧姒好排場,每次都廣發請帖,但也不是每次都能辦這麼盛大。今日到場的人多,與其說是姬寧姒人脈廣,不如說是羲九歌面子大。

畢竟羲九歌實在太難見了。雖然在雍天宮,但每日課程安排滿滿當當,想要私底下見難如登天。好不容易羲九歌要來參加宴會,眾人都不愿意放過這個和建立私的機會,接到帖子的人基本都來了,有些人還帶了兄弟姐妹,這才有了今夜局面。

常雎看到姬虞來了,蠢蠢,說:“寒哥哥,我們也去那邊看看吧。”

常雎自以為掩飾的很好,但落在黎寒眼里,那些小心思實在一覽無余。哪怕再來一次,常雎依然會被姬虞吸引。

黎寒想到這里又覺得可笑,有什麼意外的呢,換他,他也更愿意兒妹妹選擇姬虞這種順風順水的貴公子,而不是某些一無所有的賭徒。

黎寒笑著,笑意卻毫不眼底:“好。”

黎寒和常雎走近,聽到那群人正在討論歲考的事。一個著綠錦的子抬頭,瞧見黎寒和常雎頓了頓,笑道:“魔界質和質子來了。”

正在說話的眾人停下作,一起轉過來。黎寒給眾人問好:“明凈神,赤太子,玄太子,金天王子,商金郡主。”

其實剩下幾人黎寒也認識,比如剛剛說話的綠子,便是西陵家的小姐西陵桑。

黃帝的正妻來自西陵氏,這一代西陵家主有一雙子,兒子西陵喬,兒西陵桑,都出落得十分出。西陵家有意和黃帝鞏固聯姻,無論西陵喬還是西陵桑,只要有一個能和姬家人結親就好。當然,如果是兒嫁給姬高辛,日后生下子嗣繼承大統更好。

但作為一個剛到天界的質子,黎寒不應該知道這麼多神族幕,便只做不識。

姬寧姒看到黎寒,眼中生出明顯的驚艷:“質子和質來了。聽哥哥說,質子前幾日在試煉場上大展手,實力頗為不凡?”

黎寒頂著姬寧姒的目,面,心里卻十分厭惡。他回來后已盡力在躲著了,但是,一看到他這張臉,還是像前世一樣生出興味。

黎寒在魔界千年,最恨的事不是被人驅逐、謀害,也不是被至親之人背叛,而是被人用不懷好意的眼神打量。就是姬寧姒這種,看不上他的份,卻覺得玩一玩無關要的眼神。

他真的討厭他這張臉。

黎寒微微垂下眼瞼,說:“不敢當,是明凈神手下留。”

羲九歌站在人群最中心,聽到這話笑了笑,看著他緩緩道:“司幽未免太自謙了。對了,司幽的傷怎麼樣了?”

黎寒聽到的話,由衷覺得熨帖。旁人都他質子,只把他視為魔界的人質,至于他姓什麼什麼本不重要。而卻每次都司幽,哪怕這也是被人賞賜的職位,但至,是他靠實力得來的。

都直來直往,不含任何偏見,即便是仇人,也先是個人,其次才和有仇。

雖然黎寒也知道,這樣問是為了殺他。若殺他前能他的名字,那就更好了。

黎寒垂眸一笑,道:“謝神關心,已經好多了。”

羲九歌淡淡點頭,好多了嗎?那得盡快手了。趁他傷勢還沒好全,趕快要他的命。

作者有話說:

黎寒:按輩分,姬虞應該姜榆罔叔祖父。

常雎:照這樣說,明凈神豈不是曾曾曾祖母?

黎寒:……其實神族不看重輩分。

常雎:不是你主提起輩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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