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 沈黎腦子里已經轉過自己的各種死法，甚至還包括搶先自殺免得被恢復記憶的魔尊折磨。

“什麼黎姨？靜蘭，你幾時多了這麼大一個外甥？”紫子皺眉盯著段清澤, 掃了眼發覺對方只是個筑基, 只是多看了兩眼那張英俊的臉便毫不在意地收回視線。

嗤笑道：“既然你命大活下來了，就好好修煉提升自己，別老想著靠男人。”

沈黎想，我都要死了我管你呢！

悲憤地說：“靠男人怎麼了？這個男人長得好看又可靠，你羨慕嗎？”

紫子面詫異, 但并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見靜蘭邊那男人開心地附和道：“沒錯, 黎姨依靠我我很開心。”

段清澤轉頭看向沈黎，出燦爛笑容：“黎姨，我很可靠。”

段清澤的笑容閃得沈黎眼花, 他對的態度還是跟之前一樣, 親近依賴, 眼里都是。

這才想起, 他好像都沒搭理過那個他“阿澤”的青年。

他似乎還沒想起來對方是誰。

但那個戮天宗青年只怕不容易應付，以類聚人以群分, 能是魔尊好友的人，不是可以輕易對付和糊弄的。

沈黎想著, 一邊安地拍了拍清澤的手臂, 一邊視線掃向那個戮天宗青年, 下一刻詫異地發現, 對方是個筑基修士, 看歲數也才幾十歲的樣子。

等等，魔尊也會有筑基好友的嗎？這麼平易近人？

在沈黎疑時, 那青年的目已經在幾人上轉了個來回，面上帶著燦爛微笑，尖尖的小虎牙讓他顯得年輕可了幾分，他看著段清澤道：“多年不見，阿澤你不認識我了嗎？這位道友是誰呀？”

沈黎微微蹙眉，聽這話他們好像也沒認為的那麼。

張地盯著段清澤，卻見他轉頭看了那青年一眼，奇怪地說：“我們昨天不是才見過嗎？”

青年驚訝地看著段清澤，沒有立即回答，微微蹙眉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沈黎也有些詫異地眨了眨眼，恰好見一旁那紫子似乎察覺到一場好戲正在上演，正默不作聲津津有味地看著，兩人的視線對上，紫子挑了挑眉，視線在幾人上轉來轉去。

沈黎暫時沒空管，段清澤的事才是此刻最要的。他說昨天才見過……他昨天見過誰都清楚，可沒這麼個人。

再一細想，他這種癥狀之前是見到過的，在他還在喊娘親時他曾對說過昨天不是才什麼什麼之類的話，也就是說……他口中的這個“昨天”，不是真正的昨天，而是記憶中的昨天，即他五歲記憶中的某天。

也就是說，三百多年前在他五歲時，他曾經見過這個戮天宗青年。

然而，面前這個青年，怎麼看都是筑基期，不到一百歲。

這本說不通。

難道說，對方也跟段清澤一樣藏了修為？

沈黎只覺得滿腦子的問號，但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以為的必死局面實際上并非必死。

迅速鎮定下來，拉住段清澤的手腕，在他看來時故作自然地疑道：“阿澤，這個人是誰？”

段清澤有問必答：“黎姨，他邵無憂。”

沈黎點頭，又故作好奇地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我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他？”

段清澤愣了愣，反問道：“我從來沒提過他嗎？”

沈黎肯定地說：“完全沒有。”

段清澤也不糾結，只道：“那就是我忘記了。他是我的好朋友。”

他又轉頭對那青年揮了揮手，示意他過來：“無憂，這是我黎姨，你要跟我一樣尊重黎姨，保護黎姨，對黎姨好。”

他停頓片刻，又勉為其難不甘不愿故作大方地說：“如果你很想的話，也可以黎姨。”

邵無憂：“……”我倒也不是那麼想。

沈黎：“……”人家本不想好不好！

紫子：“……”這模樣俊俏的小郎君怎麼看起來好似腦子不好？

邵無憂驚詫道：“阿澤，你幾時多了個姨？你娘親不是沒有親姐妹嗎？”

沈黎眉心一跳，幾乎立即明白對方是在試探，他一定看出段清澤的不對勁了。

但他若真是段清澤的好友，又何必試探什麼，直接說破一切不就好了？

“就是說啊，靜蘭，你這好外甥好像腦子不太好。”紫子看夠了戲，不甘示弱地了一句，滿臉嘲諷。

你才腦子不好，敢說魔尊腦子不太好你是不是活夠了！

沈黎拉住段清澤的手臂，免得他突然出手殺人，的目從邵無憂和那紫子上掃過，只覺得此刻的境麻煩得很。

這紫子雖然說的話不中聽，但對的威脅度并不高，可以暫且擱置，重要的還是這個邵無憂。

段清澤承認邵無憂是他的好友，但那是他五歲時。而按照先前的推論，他從小就被關在院中長大，沒怎麼見過外人，娘親死后不久他就被白鷺縣林家給賣了，他被賣到了哪里？是怎麼跟邵無憂結識的？

邵無憂段清澤為“阿澤”，可他手上卻戴著戮天宗標志的尾戒。莫非他是戮天宗的人，跟段清澤一直有聯系，但不知道段清澤就是魔尊？

不對。

段清澤的記憶出過問題，他不記得自己的出，不記得爹娘，甚至可能不記得自己的名字，所以當年當日對瀕死的親爹無于衷。那麼他怎麼可能還跟他舊名的所謂好友保持聯系呢？

退一萬步，假設段清澤一直跟邵無憂保持聯系，他完全可以從舊名回憶起過去經歷中的一切，以他對他娘親的，不至于給爹娘收斂尸骨合葬的事都不肯做，那地宮對他來說又不是多麼難去，他元嬰時就可以自由出了，更別說如今已是虛。

不過……會不會魔尊是最近才跟舊友聯系上，所以他會出現在地宮附近其實是為了找尋生父的尸骨？

也不對，邵無憂不是說多年未聯系了嗎？如果是多年前聯系過，魔尊得知了一切，那就應該在境一開啟時就等在外頭，而不是如現在這般等境都快關閉了才到，誰知道一耽擱會出什麼意外呢？

而且，他要真是急著去收斂親爹的尸骨，怎麼還有興致拐個彎兒來殺這個本逃不掉的戰五渣話本作者？！

關鍵信息還不夠多，沈黎一時難以判斷邵無憂是什麼況，而這有關的生存問題，決不能糊弄過去。

“你為什麼一直黎姨靜蘭？”段清澤沒回答邵無憂的問題，只是冷漠地盯著那紫子，沒有對說他腦子不好一事發難，而是更在意對沈黎的稱呼。

紫子覺到了一種莫名的迫，略顯警惕地后退一小步，才笑道：“哦？現在不靜蘭嗎？反正都是假名，都一樣。”

段清澤驀地側頭看向沈黎，神似乎有些傷：“黎姨告訴我的名字是假的嗎？”

沈黎既欣于段清澤沒有理會邵無憂的試探，又無語他的關注重點總是那麼偏。

“怎麼會呢？”聲說，“我告訴別人的才是假名，跟阿澤你說的就是我的真名。”

段清澤聞言立即出燦爛笑容，完全沒有懷疑沈黎話的真假，好像只要說了他就信一樣。

他一把擁住沈黎：“我就知道，黎姨不會連名字都騙我的。”

沈黎有點心驚，他這話的潛臺詞不太對啊，怎麼好像在說他知道在別的方面騙過他？

只怪漢語博大深，這話怎麼理解都可以。

有另外兩個敵友不明的人在旁，沈黎不肯讓段清澤抱太久，掙扎著推開他，接著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指著那邵無憂的手驚呼道：“等等，你是戮天宗的魔修！”

現在到試探了。

要弄清楚邵無憂的真正份，必須冒一點兒風險。而且，此人說不定是順利甩掉段清澤的一個契機，承擔這點風險應該的。

聞言那紫子面大變，驀地往后躥了近一丈遠，神間十分警惕。戮天宗因有魔尊坐鎮，所屬魔修在外著實不怎麼講理，別的宗派都對戮天宗魔修敬而遠之。

而邵無憂卻是愕然著沈黎，滿臉的茫然無辜：“我不是啊，你怎麼會這麼說？”

沈黎此刻的神簡直是當初周蓮華指證段清澤時的翻版，語氣篤定又激昂：“你不用狡辯，事實勝于雄辯！我親耳聽一位前輩說過親耳聽一個戮天宗魔修親口說過戮天宗魔修左手必定戴一枚尾戒，這事雖然很是但你沒想到我恰好知道吧！”

邵無憂和紫子都快被沈黎的話繞暈了，等想明白了視線均落在他的左手上，小手指那里確實戴著一枚古舊簡單的銀尾戒。

紫子暗暗記下這個有人知道的知識點，又默默往后退了數尺。

邵無憂只覺得哭笑不得，這不是巧了嗎？

“你說這個呀？”他揚起左手，繼而似是松了口氣笑盈盈道：“我真的不是戮天宗魔修，至于這尾戒……”他頓了頓，看向段清澤，見其并無表示，只得自己繼續說下去，“是我跟阿澤友的見證啦！我跟他一人一枚，不信你問問阿澤，他也有，跟我的一樣。這是我家鄉的習俗哦，結義兄弟之間會戴同樣的尾戒。”

“真的？”沈黎詢問地看向段清澤。

段清澤點頭：“無憂是這麼說的。”

沈黎道：“把你的尾戒拿出來。”

段清澤從儲袋中取出尾戒，沈黎又看向邵無憂：“你的尾戒可以借用一下嗎？”

“當然。”邵無憂并無二話，取下尾戒擲過去。

沈黎穩穩接住，將兩枚尾戒放在一起對比，發現竟是一模一樣。

曾遠遠見過趙拓手上戴的尾戒，跟段清澤手上的并不一樣。

記起周蓮華說過，戮天宗魔修戴尾戒是追隨魔尊，也就是說，只怕段清澤和邵無憂戴的尾戒才是“正宗”，其余都是跟風。

怎麼回事，這世上的事真就有這麼巧，隨便在集市上就能到段清澤的舊友？

沈黎將邵無憂的尾戒丟回去，上說：“這兩枚確實一模一樣，看來你真的認識阿澤。抱歉，是我誤會了，剛才我提到的那位前輩就因為這尾戒認定阿澤是戮天宗魔修，后來我們又被戮天宗魔修追殺，著實有些草木皆兵。”

邵無憂微微一怔，原來在這之前阿澤都戴著這尾戒嗎？

他將尾戒戴回去，毫無芥地齒一笑，擺手道：“沒事，誤會澄清了就好。”

沈黎一直觀察著邵無憂的反應，見他對于所說的“認定阿澤是戮天宗魔修”和“被戮天宗魔修追殺”毫無反應，不疑是他演技太好，還是他真的不知道“阿澤”就是魔尊。

魔尊怎麼可能被戮天宗魔修追殺，誰能追殺得了他啊。而且魔尊倒霉失憶的事除了無人知曉，不可能新出現什麼“魔尊跌落境界被戮天宗魔修反叛追殺”之類的流言，也就是說邵無憂不可能因為提前知道類似流言而對的話有所預估。

沈黎決定再大膽一點。

抓著段清澤的手，憂愁地說：“你有沒有聽到什麼流言，關于阿澤是魔尊……麾下長老要追殺的人？”

一句話故意在不恰當的地方做了停頓，不聲地細看邵無憂的反應。

邵無憂似乎并未注意到沈黎的停頓，吃驚道：“沒有。阿澤做了什麼會被那樣的大能追殺？”

戮天宗長老至是分神，還可能是虛，被這樣的大能盯上沒什麼好下場。

沈黎想，毫無破綻，完全看不出他知不知道段清澤就是魔尊本人。

嘆了口氣道：“我們倒霉啊。那個長老有個徒孫死的時候我們在場，他點了命燈，那長老很可能以為此事跟阿澤有關。”

邵無憂聞言不點頭贊同道：“這確實有些倒霉啊！”

沈黎放棄從此人的外在表現來判斷。

能確定的是，此人三百多歲，跟魔尊是同齡人，確實認識小時候的魔尊，曾有過一段時間的友誼。此時展現的筑基修為當然是假的，筑基活不了那麼久，他至是金丹，最可能的是元嬰，若資質好一些，分神也不是不可能。

——就說了吧，這麼倒霉，遇到元嬰分神算什麼，只是沒想到即便段清澤都偽裝了也避不過。

毫無疑問的是，邵無憂上來搭話并沒有安什麼好心。

無論邵無憂是否知道段清澤是魔尊，他的表現都不合格。

假設邵無憂知道段清澤是魔尊，那麼在他看來，魔尊怎麼可能喊一個筑基姨？魔尊也不需要虛與委蛇假裝失智得到什麼，即便真有這種可能，魔尊又怎麼會容許他人突然出現破壞？傳音讓他別過來就行，以魔尊的修為沒有任何人可以聽到魔尊的傳音。

所以從邵無憂的角度來看，魔尊這樣很不對勁，他若對魔尊真誠，就不會放任魔尊這種屈辱，就算不上來就“解救”魔尊，好歹問一句吧？但他沒完全沒問段清澤如般的表現是怎麼回事。

要說邵無憂怕也是藏修為，所以穩妥起見不打草驚蛇，這也說不通。修為確實可以藏，然而一個人修煉了那麼多年，語氣神態，行為舉止，乃至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都會不同，修士的覺大多很敏銳，就算看不出段清澤這種因為失智導致行為舉止來而影響他人判斷的偽裝，也一定可以看出就是個純純的低階修士完全沒有任何藏。

假設邵無憂不知道段清澤是魔尊呢？

那就更有意思了。

段清澤幾十歲時記憶就有問題，那麼他們這段友很可能早就斷了，今日他認出段清澤，上前搭訕，被質問時竟然不是堅持要段清澤證明，反而是積極地用尾戒證明他跟段清澤的友誼，就好像他非常清楚此時的段清澤在看來并不有可信的判斷能力一樣。

懷疑邵無憂在上來搭訕前已經觀察過他們，提前知道了段清澤的奇特況。

另外，總覺得他面對段清澤時跟一樣小心翼翼的，有所顧忌。

“邵道友，你的尾戒我看還是先收起來吧，畢竟有這個巧合在，被人誤會是戮天宗魔修平添麻煩。”沈黎提議道。

邵無憂點頭一笑：“道友說得沒錯，麻煩還是些為好。”

他說著便將尾戒收儲袋中。

沈黎掃了眼邵無憂戴尾戒的手指，突然注意到一點不同。

再看了眼段清澤的手指，仔細看會發覺曾戴尾戒的指，皮跟邊上有一點點不同，差異很細微，但確實存在。

然而，邵無憂戴尾戒的皮卻不存在這樣的差異。

沈黎忽然明白了，段清澤將見證二人友誼的尾戒戴了三百多年，因為不曾摘下，所以那里的皮有了細微差異，所以戴尾戒也為了戮天宗魔修爭相效仿的行為。

但邵無憂應是在搭訕他們前才重新戴上的。

也就是說，邵無憂知道段清澤就是魔尊的可能幾乎為零，在魔尊失去過去記憶的數百年間，他們應當沒有再聯系過。如果他知道他的好兄弟阿澤就是魔尊，那魔尊平常都戴著代表他們友的尾戒呢，甚至引得戮天宗魔修爭相模仿，他平常怎麼會不戴著？

但他又沒丟掉當初二人結義的尾戒，可見也沒有完全忘記這段友。

沈黎腦子里已經有了關于段清澤和邵無憂過去的大致故事走向：年時的好友，因故失散，一人雖失憶卻依然憑借本能保留著代表了友的信，數百年不曾丟棄，另一人卻收起信，雖不是完全忘但早已不在意這段友，待到意外相遇才為了自己的目的重新戴上尾戒假裝一直惦記著。

忍不住憐憫地看了眼段清澤，為魔尊的他是不是有點太慘了？父母雙亡，好友不再，連過去的記憶包括名字都失去了，只剩孤家寡人和一個不怎麼好聽的名頭。

不過這樣的憐惜并未持續多久，他的過去慘是慘，但他不能因為自己慘就讓別人也慘啊！不講道理！

沈黎又一次心地收起同。

邵無憂對段清澤有所圖謀正好啊，或許可以利用這樣的機會逃走，留段清澤跟邵無憂互相傷害去。

所以不會拆穿邵無憂，甚至還會替他遮掩。

至于另一個紫子……人多熱鬧，機會也大，全都來者不拒！

“邵道友的事說清楚了，你呢？”沈黎看著那紫子，先發制人，“我先說清楚，我半年前確實過一次幾乎致命的重傷，醒來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我不認識你。”

紫子滿面詫異地上下打量著沈黎，數息后才出燦爛微笑：“沒關系，我們重新認識便好。我祝從英，你呢？現在什麼？”

“沈黎。”沈黎故意出些許敵意道，“之前我們是敵人吧？我沒死你很失。”

祝從英掩一笑：“說什麼呢，我們可是朋友。我剛才不是還在勸你不要再靠男人嗎？別看我說話不好聽，只有好朋友才會如此為你好，我只是刀子豆腐心而已。”

騙子！

沈黎當然能覺到最初祝從英驚呼怎麼沒死時只是驚訝，并無驚喜，所以他們之前絕不是朋友，不過估計也不是多大的仇敵，不然應當還很憤怒，而非只是單純驚訝。

不過……那又怎樣？

沈黎聞言揚起眉眼，高興道：“這樣嗎？那太好了，我一直希能向認識我的人問一些關于我過去的事，從英，謝謝你的出現！”

的表真摯、欣喜，毫不設防的態度似是真的將祝從英當做好友。

祝從英：“……？”怎麼如此輕易就信了的話？后面還準備了不說辭沒用上呢！

邵無憂：“……？”剛剛他為了證明是阿澤的舊友又是尋求阿澤的認同又是拿出尾戒這個證據，怎麼到另一人就如此輕信？他有那麼不可信？

祝從英心中戒備，面上卻繼續笑瞇瞇地說：“好啊，你想知道什麼，但凡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包括你那貪生怕死的負心郎。”

“郎？”

段清澤一直默不作聲地聽著，聽到這里才驀地抓住沈黎的手臂，神嚴肅中又帶點兒不安，盯著張地說：“黎姨，你有郎？你會跟他走嗎？”

沈黎抬手扯了扯段清澤的耳朵，冷眼看他：“你這耳朵是擺設嗎？聽到郎就沒聽到我說我早忘記了？”

祝從英唯恐天下不地道：“沒事，你忘記了我沒有，我可以一字不全都告訴你哦！”

信你個鬼，你說的過去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沈黎心里默默回了一句，對自己的過去不怎麼好奇，反正都是要居的人，不想跟過去扯上關系。

段清澤著耳朵，搶在沈黎前盯著祝從英道：“告訴我，我想知道。”

沈黎瞥他一眼，莫名覺得他此刻帶著些許殺意。

干嘛，為了防止跟郎走而拋棄他，得提前得知“郎”的信息好殺掉他以絕后患嗎？

沈黎當然不會問他為什麼想知道，只是抬手將掌心在段清澤的面頰上微微用力轉過他的臉，警告地盯他一眼，見他偃旗息鼓老實下來，這才對祝從英道：“謝謝哦，不過不急在這一時。你們二位接下來有沒有要事？”

邵無憂咧一笑：“今日能遇到阿澤太不容易了，便是再有要事，也要推后啊！”

祝從英道：“我來找師妹，等得及。我師妹你之前也認識的，田珍，你可有印象？”

“沒有。”沈黎搖頭，“到時候見著了再重新認識也不遲。既然兩位都不急，我們便一道尋個地方坐坐？可惜這里沒有酒館。”

不出沈黎預料，二人都沒有拒絕。

邵無憂笑道：“從這集市上買幾壇酒，尋一個景怡人的僻靜，不比酒館有滋味？”

四人從集市上買了酒和一些下酒菜，拎著來到遠離集市喧囂。

邵無憂本是選定了一都是大石頭的高，視野好、還能坐在石頭上，但他還未開口，一轉頭就見沈黎已從儲袋中取出一張氈子鋪在地上，再將酒壇子、下酒菜都放在氈子中央。

邵無憂：“……”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自己幾人不像修士，倒像是結伴出游的凡人。

在沈黎的邀請下，幾人在氈子上圍坐一圈，段清澤照舊挨著沈黎，邵無憂坐在靠近段清澤那邊，祝從英坐在靠近沈黎這邊。

在段清澤好奇地去嗅酒壇里的酒時，沈黎抓著他的領將他扯了回來：“小孩子不許喝酒！”

把剛才二人沒吃完的糖葫蘆都塞給段清澤，“你吃這個。”

段清澤委屈地看了沈黎一眼，地說：“可我想嘗嘗。黎姨，就讓我嘗一口，就一口。”

沈黎堅決道：“不行！等你年了再說。”

段清澤頓了頓，突然指著面前已有一碗酒的邵無憂，不滿地說：“那他為什麼可以喝？他跟我一樣大，我不能喝，他也不能。”

不等沈黎反應，他已出手如電，將那碗帶酒一道遠遠丟了出去，只聽啪的一聲清脆響，陶碗碎好幾片，酒沾了一大片泥土。

沈黎：“……”浪費糧食的敗家子！

邵無憂低頭掩住眼底的驚駭。他知道阿澤此刻的修為是偽裝的，但阿澤出手的速度依然令他吃驚，如果剛才阿澤是要襲他，他沒有信心可以擋住。

阿澤的資質比他好多了，從前修煉進度就比他快，如今也不知究竟是什麼修為。

“沈黎，我剛才就想問了，你這好外甥怎麼回事？”祝從英只掃了一眼支離破碎的陶碗，便給自己倒了一碗一口喝干，還倒過來故意給段清澤看。

段清澤冷冷地看向祝從英，但眼前卻突然出現了沈黎的手，在他面前揮揮手，警告地看著他：“之前黎姨跟你說的都不記得了嗎？”

他當然記得，要聽黎姨的話，不能惹事，不到生死關頭不能暴修為。

他懨懨地收回視線，低頭盯著手中的糖葫蘆。

沈黎道：“阿澤現在五歲半，其余的我不方便說。”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探聽別人不想說的事在這個世界是大忌，因此聽沈黎這麼說，二人也不好再問更多。

祝從英想了想依然多問一句：“他以后會一直這樣？”

沈黎搖頭：“會好。”

祝從英道：“如此便好，不然如此俊俏的男人若一直如此，也太過可惜。”

邵無憂被段清澤砸了碗也不在意，干脆不去酒，只抓了把花生米，一顆顆往里塞，笑瞇瞇地說：“阿澤這樣不是好的嗎？”

段清澤有些嫌棄地咬了一口糖葫蘆，只覺得剛才還甜微酸的山楂一下子變得索然無味起來，他抬頭看了眼沈黎，沒看他，正看著邵無憂無比贊同道：“是很好。”

段清澤不怎麼關心幾人在說什麼，他突然將糖葫蘆遞到沈黎邊：“黎姨，你也吃。”

祝從英在一旁調侃道：“你這好外甥很孝順啊！”

段清澤不理會祝從英，見沈黎不張，糖葫蘆就一直放邊不挪開。

沈黎清楚段清澤的小心思，因此咬下一整顆山楂，邊咀嚼還邊得意地掃他一眼。

呵，休想再吃到吃過的山楂！

段清澤看看手里剩下的三顆完整的山楂，再看看沈黎眉開眼笑的模樣，角淺紅的糖漬在他眼中不斷放大、愈發紅得人。

他忽然彎腰湊過去，舌去沈黎角的糖漬，含口中喜滋滋咽下，揚眉一笑：“果然很甜。”

徹底僵住的沈黎：“？！！！”

看呆了的邵無憂和祝從英：“……？”不是姨和外甥嗎？是他們誤解了什麼嗎？

“啪！”

這是沈黎下意識一掌打到段清澤面頰上的聲音，打完后就怕得僵直了。

段清澤微微側，長發垂下遮擋著他的側臉，此時的他有種令人心驚的平靜。

“阿澤？”

沈黎手，又不敢他，只能輕聲他，面上很平靜，實則心中慌得要死。

沒人能理解此刻的恐慌。

竟然打了魔尊一掌啊！真不是故意的！手有它自己的想法，沒控制住！

邵無憂花生米也不吃了，祝從英也不喝酒了，二人都察覺到了一種暴風雨前的平靜，都略帶戒備地看著段清澤。

段清澤慢慢轉過頭看向沈黎，抿著，漆黑如墨的雙眸死死盯著，僵地吐出幾個字：“黎姨，你打我？”

沈黎只覺得脊背一陣涼意，幾乎想落荒而逃，理智將強行按在原地，知道此刻段清澤并沒有想起一切，不然他不會好好地跟說話。

鼓起勇氣湊過去，慢慢手，見他并沒有阻攔，便輕輕著他被打得有那麼一丁點兒泛紅的面頰，心疼地說：“是不是很疼？抱歉啊，黎姨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被嚇到了。你怎麼不躲啊？”

段清澤繃的面容隨著沈黎的聲安而放松下來，他微微傾，讓沈黎可以更輕松地他的面頰，才輕聲說：“因為很甜。”

因為很甜，是他記憶中有的甜，所以他很放松，很沉迷，也就沒有及時躲掉。

沈黎怔了怔，抬眼看他，他也正看著不放，角微微下垂，神有點委屈，也有些依。

這模樣太乖了，乖得沈黎看著他臉上的那點兒紅就愧疚得不行，乖得恨不得掏心掏肺對他好，好讓他再不要嘗到無依無靠的苦。

沈黎偏了視線不再跟段清澤對視，無奈地叮囑道：“以后不可以再這樣，知道嗎？”

段清澤抬手捂住沈黎還未從他面頰上挪走的手，雖然已被沈黎哄好，還是有點不高興地說：“我明明沒有做錯什麼。”

沈黎無語，該怎麼跟看似大人、實際上腦子只有五歲半的他說明男授不親的道理？

他要也是五歲半，剛剛的那一下都不會當回事，懟臉親都行，可他都這麼大了啊，這麼大！

“你已經是大人了，不可以再像小時候一樣沒大沒小。”沈黎只得故意板著臉往長輩威嚴上來說。

段清澤不解道：“我想跟黎姨親近也有錯嗎？我明明只有黎姨一個親人了。”

他抓著沈黎的手，那委屈勁好像又上來了。

“我想跟黎姨一起玩，一起吃飯，一起修煉，一起睡覺，這都不行嗎？”

一起睡覺這真的不行！

沈黎正要出言提醒，一旁看戲看得目不轉睛的祝從英突然說：“當然可以啊，你跟你姨雙修不就可以了嘛！”

沈黎霎時轉頭怒瞪祝從英，后者只是嬉笑著還覺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段清澤難得給了祝從英一點好臉，不悅道：“我早說過了，黎姨不肯。”

“是因為有的郎在吧？”祝從英恍然道。

“你別聽胡說，我都不記得過去了怎麼可能還記得什麼郎。”沈黎連忙拉回段清澤的注意，無奈妥協道，“除了一起睡覺真的不行，其他都可以，行了吧？”

然而段清澤依然執著被祝從英重新挑起的問題，非要得到一個答案不可：“為什麼我們不能雙修？”

沈黎：“……”因為我是個道德高尚的人，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只覺得段清澤真是不識好歹，再多說幾次萬一真的心了怎麼辦？

想想看吧，反正段清澤記起一切后一定會殺泄憤，那多一個“雙修”本就是債多不愁啊！而他本人長得好看，材好，又有強大的實力，真要雙修對的益非常大。

打住！不能再想了，再多想幾次真的要為一個道德敗壞的人了！

段清澤見沈黎不說話，認定還是那個郎的問題，當即轉頭對祝從英冷聲道：“告訴我黎姨的郎是誰，在哪里，我要去殺了他。”

沈黎一把扯住要站起來的段清澤，惱怒地對他說：“再鬧我真跟你雙修了！”

沈黎這氣話是對“魔尊”說的，魔尊本人肯定絕不能接這事，可段清澤聽在耳里卻是另一種意思，眉眼揚起，整張臉如同冬日冰融，春風拂面般鮮亮起來。

“那……”

沈黎立即打斷他：“閉。不許再提雙修，再提你就別再喊我姨，我們一刀兩斷。”

看出沈黎真生氣了，段清澤轉過去不看沈黎，氣哼哼地說：“閉就閉。我現在六歲了，再過兩年也不需要黎姨照顧了！”

第一次親眼見到段清澤當場漲歲數的邵無憂和祝從英：“……？”剛才不是說五歲半嗎？

沈黎聞言卻瞬間高興起來，甚至還想拉著段清澤多問兩句，真的嗎真的嗎，再過“兩年”你真的不會再纏著我嗎？

按照他漲歲數的速度，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