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很清楚自己這行為于自己的價值觀來說多是有幾分卑鄙的, 這是利用了段清澤的年影，明知他或許對親、家之類的很，以此為餌引他上鉤, 但好像也沒別的好辦法。

他的歲數實在漲太快了, 認識他有到十天嗎？就這麼短短的時間，他就從兩歲漲到了十四歲！如果他可以慢慢漲歲數甚至不漲，那也可以選擇待在他邊對他好，滿足他的一切緒需求，慢慢日久生親, 那他記起一切時有那麼一可能不殺。

但假設不立，的頭頂上懸著一柄刀, 旁邊有定時裝置，到時間了會掉下來，中途遇到意外也可能隨時掉下來, 實在是沒辦法了。

也在心里小小地為自己開, 騙段清澤對現在這個歲數的他來說確實傷害大, 但一刺激他就恢復記憶了呢？為魔尊的他, 當然沒那麼脆弱，他不會傷, 只會恥，只會更想殺。

但只要跑得夠遠就行。

沈黎見段清澤看著不遠的城池, 連忙說：“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我們再找找別的。”

這里離四方城太近了, 那個長老徒弟帶著長老回來找人一定會從那里找起。他們能有一只尋靈蝶就能有兩只, 對方手里還有能找到的東西, 所以必須離開至五百里以上，不, 還遠遠不夠。

大概能猜到那長老徒弟是如何找到他們的。

當時離開境的不只是他們，還有趙拓臨時召集的人，那些人后來都沒再出現，他們不像周蓮華有避禍的目的，肯定會離開境。長老徒弟應該很容易就找到那些人，問清楚趙拓死之前發生了什麼。

當時有覺那人對段清澤十分注意，可能有幾分忌憚，應當是了解了一些境中的況。但可惜他依然太小瞧了段清澤，想殺勢必引起段清澤的敵意。

知道了境中發生的事，也就可以得知孫小文兄弟，以及他們的住，并順著找到的，從家里找到常用的東西，然后就以尋仙鎮為圓心，以五百里為半徑畫圓，他順著圓周搜尋，實質上是將搜索范圍擴展到了以尋仙鎮為圓心，半徑千里的大圓。

元嬰期的卞為真劍飛行千里需要兩個時辰，分神期只會更快，繞半徑五百里的圓飛一圈絕不會超過六個時辰。

當時和段清澤還沒走出千里，于是就這麼被找到了。

沈黎默默撿回了早被丟掉的數學公式，計算長老徒弟若按照類似的方法擴大搜尋圈，以四方城為圓心，搜尋至距離兩千里所需的時間為三十六時辰，也就是說對方要飛整整三天不眠不休才有機會找到。

但如果是虛親自來找，就用不著三天。兩天或更。

不過，這只是搜尋時間，長老徒弟又沒死，長老不能立即從命燈上得到消息趕來，段清澤說長老徒弟了重傷，趕回宗門需要時間，再帶上長老回來又需要時間。周蓮華曾說過若是虛趕來至多需要三日，那麼算下來，這一來一回加上搜尋時間，差不多需要八日。

心中默默算出這個時間后，沈黎竟莫名覺得的時間好寬裕啊。當然這并沒有算上長老徒弟有千里通跟他師尊聯絡的可能，但差也差不太多。

覺得飛快漲年齡的段清澤都不會給那麼多時間。

段清澤沒有掃興地多問沈黎為什麼不喜歡這里，依舊抱起沈黎，繼續往前飛。

沈黎好奇地問了一句：“阿澤，你現在飛千里需要多久？”

段清澤并未多想便道：“慢些一個時辰。太快了姐姐不了。”

沈黎：“……”再慢也是高速汽車的兩倍了呢，要是再快確實吃不消了。但這話聽起來總覺得怪怪的，怪年人這網絡荼毒的骯臟思想……

收斂心神不再說話，估算著段清澤飛過的距離。

這個世界名蒼滄大陸，陸地面積比沈黎原來那個世界大多了，大約是個不規則的多邊形，南北和東西的距離差不多，都在十萬里以上，但邊界還有尚未探明之，據說在大陸邊界羅洪海的那頭還有別的大陸。

沈黎不知道別人怎麼想，一直很好奇這塊大陸是平的還是彎的，畢竟這里都能修仙了，大地是平的也很正常對吧？就算這里也有日夜替和季節變化，原理也不一定跟原來的世界一樣。

這塊大陸太大了，如果它是覆蓋在球面上的，那這星球可比地球大多了，照理說引力會變化，但穿越以來并沒有覺到奇怪，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土生土長的本無法到。

正是因為這里很大很大，沈黎非常清楚若窩個地方藏起來，其他人本不可能找到。大不了隔一段時間隨機換個地方住，連地毯式搜索都能躲過。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二人出發時天就已經變得昏暗，大約兩個時辰后只有遙遠的月亮和星星在陪伴著他們。

沈黎覺差不多遠了，便瞅準了前方正迅速靠近的燈點點的城池對段清澤道：“我覺得這附近不錯。”

段清澤并無二話，聽沈黎的落下。

那城池就在不遠，沈黎看到城門上寫著辛伏縣，此刻縣城門口人流如織，進城的比出城的多，城門守兵一個個按捺不住似的往城門里看，每個人臉上都是輕松愜意的神態，令這縣城的名字看起來恰如其分。而城，燈耀眼，聲樂織，不知是什麼熱鬧。

沈黎興地說：“阿澤，我們好像剛趕上本地慶典，去瞧個熱鬧。”

段清澤看著那城池，燈映照在他漆黑的雙眸中，似乎將他的瞳孔染了金。

“姐姐喜歡，我們就去看。”

沈黎聞言遲疑了一瞬：“你要是不想去的話那就算了。”

這回段清澤沉默良久才說：“我沒去過這種慶典。”

沈黎悄然憐憫地看他一眼，雖然來了半年也沒有參加過什麼大型慶典，但穿來前參與過年夜，廣場上人山人海，別提多熱鬧了。

朝他手，燦然一笑：“我也沒去過，反正就是玩嘛！”

在段清澤的記憶中，從未有人笑著手邀請他參加什麼活，他覺得自己并不喜歡那些熱鬧，可誰能拒絕姐姐這樣好看的笑臉呢？

他蠱般握住沈黎的手，被輕輕一拉便往城門行去。

步子小，他步子大，走得急，他走得緩，因此兩人剛好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等到了城門，沈黎掏出一把銅錢給守兵，詢問城里在慶祝什麼，守兵很樂意有外快，告訴這里在慶祝開天節。所謂的開天指的是上古神祈用一柳枝將天地分開，隨后又創造了人類，賦予人類子繁衍之能。這一天城里有廟會，有祈神像游街，還有整個城都能看到的煙花，熱鬧極了。

城門口就有人在賣柳枝，一一個銅板，沈黎買了兩，塞了到段清澤掌心。

“這個做什麼？”段清澤端詳著柳枝，好奇地問。

沈黎笑地看著他，現在的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魔尊了，這讓更放松了些。

“吉祥！”邊上太吵，懶得用靈力，便大聲道，“你看別人都拿了，我們可不能特立獨行！走，去看看有沒有好吃的，我都了！”

段清澤見沈黎松開他的手往前跑去，握柳枝跟上。

街市上到都是人，比肩接踵，不過沈黎再不會打架好歹也是修士，走得并不艱難，在看到一家支到街面上賣龍須面的鋪子后，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轉頭卻見段清澤就跟在后。

幸好也沒想過他會被人群沖散找不到這種可能幾乎為零的好事。

問他：“阿澤，你生辰是哪天？”

段清澤道：“仲春初三，姐姐要為我慶生嗎？”

今日是孟春二十三，也就差幾天了，沈黎笑道：“那就提前過吧！我們先來吃碗面。”

即便明知段清澤不用飲食，沈黎還是拉著他在面攤里坐下，讓他先坐，自己跑去找老板，多給了點錢讓人單獨做一碗長壽面。

這會兒早已過了飯點，出來逛街的還是更喜歡小吃，面攤里客人并不多，老板欣然收錢辦事，很快一碗定制長壽面就擺在了段清澤面前。

沈黎面前則是一碗龍須面。

“吃啊，看什麼？”沈黎見段清澤不，催促他，又嚴肅地叮囑道，“你先把頭找出來，從頭開始吃，記住吃的時候不能咬斷。”

段清澤從來沒吃過長壽面，他舉起筷子準確夾起面條的一頭，看看剩下的部分，再看看憋笑的沈黎，眉頭一挑：“姐姐，你在耍我？”

節日氛圍的影響，沈黎好像很難止住笑，干脆不憋了，放開了笑道：“開心一下嘛！這當然可以咬斷，你快吃啦！”

段清澤笑看了沈黎一眼，將面條一頭夾里，然后，沈黎便見他本沒咀嚼，面條像活了似的鉆進他口腔中。

沈黎都看愣了，幾乎以為自己在看什麼邪典恐怖片，可偏偏段清澤長得好看，邊“吃”邊肆意地看著，微挑的眉顯出些許得意來，可得不得了。

待段清澤將面條全部吞進里，沈黎兩只手都豎起大拇指，揚起大大的笑臉，高聲道：“厲害！太厲害了！”

一大碗面條也不知都去了哪里，段清澤放下筷子道：“很有意思。”

沈黎道：“快許個愿！”

“許愿？”這是段清澤完全不了解的領域。

沈黎笑道：“生辰日不得展一下未來嗎？有什麼想要實現的夢想，趁現在許愿，討個吉利。”

段清澤看著面前只有面湯的碗，不解道：“對著它許愿？”

沈黎：“……？”哪有人會對著空面碗許愿的！

但隨即想到，他什麼都不懂，沒人為他這樣過過生日吧？這里的人好像也沒有生辰許愿的習慣。

也不對，邵無憂背叛前他們會不會過生日？

“你跟邵無憂沒有一起過過生辰嗎？”好奇問了一句。

段清澤隨意道：“那時候我們不是修煉就是吃藥，不會做那種無聊的事。”

沈黎心道，上說著無聊，還不是很誠實？不然他怎麼就這麼配合？

笑道：“其實本來應該有蛋糕，上蠟燭，然后對著蛋糕許愿。今年沒辦法，明年你生辰我親手做一個蛋糕幫你過好不好？”

這是在瘋狂暗示，得有個地方定居才能買各種廚房用做蛋糕啊，所以趕接的提議就近住下吧！

面攤這里燈籠并不算多，線略有些昏暗，風吹燈籠，影晃，沈黎的笑容在朦朧的影中真誠又溫暖。

段清澤定定看著，永遠躁的心似乎變得安靜，他粲然一笑：“好。”

沈黎心中一喜，見好就收，催促他：“現在就湊合一下許個愿吧。”

段清澤一眨不眨地看著開口道：“我想每年都能吃到姐姐做的蛋糕。”

沈黎一愣，先是想說出口的愿不靈，不想跟他一直綁在一起，甚至一個蛋糕都不想給他做。但轉念一想，每年都能吃到做的蛋糕，那就說明一直活著，是好事啊！

糾結了數秒，放棄了，靈驗與否都隨便吧！

沈黎面帶微笑：“以后許愿要在心里悄悄地說，不能說出來的。那麼祝你生辰快樂，愿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我也要開吃啦！”

剛才顧著看段清澤吃面了，這會兒龍須面已有些涼，不過很，也不在意，愉快地吃面。

斜刺里突然過來一雙筷子，夾了幾面條走，沈黎抬頭看向對面，剛好看到段清澤把面條送里。

這次他咀嚼了數下，慢吞吞咽下后角一揚：“果然還是姐姐碗里的好吃。”

這破病，從小時候延續到現在了是吧！

沈黎瞪他一眼，抓起碗背過去，三兩下吃完，了后起道：“我吃飽了，我們去玩吧。”

段清澤隨著沈黎起，卻突然站住不，等沈黎發覺他沒跟來轉看他，他才肆意一笑：“姐姐，不牽著我，會走散的。”

他是青年面容，卻是年神態，張揚恣意。

沈黎一愣，慢悠悠走回去，抬手起自己的角：“牽吧，就像你小時候一樣。”

段清澤抓住沈黎的角，卻并未僅止于此，手指慢慢上挪，最終握住了的手。

他揚眉一笑：“這樣才不會走散。”

沈黎并不意外他會這樣，周圍的環境也令忍不住想放松一瞬，自從被段清澤纏上后，的神經一直在繃，偶爾也該放松一下，免得崩斷。

因此出自己的手，在段清澤沉黑的眼眸注視下走至他邊，挽住他的胳膊。

因為高差，只能仰頭看著段清澤，得意一笑：“這樣就絕對不會被沖散了。”

其實他們在人群中怎樣都不會被沖散，但二人都不說破。

段清澤被沈黎的舉取悅了，略低頭看著，好一會兒都沒移開視線。

沈黎了把臉特別是邊：“怎麼了？我臉上有面條？”

段清澤笑道：“不是，我好像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姐姐。原來姐姐這麼好看。”

沈黎穿的這，容貌絕算不上頂尖，但也可稱一句漂亮，只不過在修真界人均人的現實下，就泯然于眾人了。

沈黎臉的手頓住，莫名地有點開心，禮貌地回道：“謝謝，你也很好看，我沒見過比你更好看的人！”

段清澤微微傾，突然拉近了二人的距離：“那姐姐就多看看。”

這又跟段清澤小時候一樣。

沈黎有種真的在養孩子的錯覺，見他從小長到大，忍不住去對比他小時候怎樣，長大了有沒有變化。

類似的話，四五歲的段清澤說起來像在撒，只是單純在討好這個娘親，而眼前這個十四歲的段清澤，有著年的不羈和目空一切，不自覺地散發自的活力和魅力。

幾乎覺得他在勾引。

“……走啦！”沈黎挽著段清澤的手一用力，拖著他往前走。

不知夜是否能掩蓋的些許慌張。

在心里告誡自己，他才“十四”，不要犯罪，有犯罪的意圖都不行！他也是魔尊，不要找死，長得再好看也不要看！

直到走人群，被數不清的人包圍，沈黎才有種心思藏好了的安全。

一整條街都是各種各樣的攤點，有賣吃的，有賣玩的，還有表演雜技的，圍觀群眾看得高興了就給些賞錢。

沈黎瞧著這悉又陌生的“直播打賞”，興致地出銅板丟進托盤里。

段清澤見狀，也出一塊靈石。

然后被沈黎一把抓住。

“你給凡人極品靈石，反而會害了他們。”沈黎道。極品靈石連修士都饞，凡人擁有絕對會被人盯上。

但也高興段清澤積極參與的態度，不想打擊他的積極，便出銅板放到他掌心，讓他把靈石收回去。

段清澤很聽勸，把銅板準地丟到托盤中沈黎丟的那些銅板旁，挨著它們。

他面前是踩著高蹺表演各種高難度作的雜技，這些對他這樣的修士來說當然不值一提，但他卻看得津津有味。

他該跟家人生活的年紀卻在錮中度過，這些是他全都沒有驗過的鮮活生活。

段清澤側頭看向沈黎，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表演。

他忽然問：“姐姐，你很喜歡凡人生活？”

沈黎收回注意力側頭看他，毫不猶豫道：“是。”

指了指旁邊經過的一家三口，微笑道：“你看他們，一家人在一起很平淡，也很幸福。”

出一手指，推著段清澤的角往上揚，燦爛一笑：“我知道你過去的傷痛不可能完全忘記，但既然還活著，就笑著往前走吧。阿澤，你笑起來很好看，以后也要經常笑哦。不管以后發生什麼，你都要記住，至這一刻，有人真誠地希你開心。”

沈黎的話半是真誠半是心機。

以段清澤的修為，多半還能活很久很久，那麼在記起一切后，希他不要囿于那些無奈慘痛的過去，希他還能記住，曾有一個人不求他什麼，真誠祝愿他余年平靜愉悅。

在見證他曾遭過的磨難后，無法不心疼過去的他。

與此同時，也希今日的話能給加點分，萬一逃不掉，那麼當他記得一切時也能想起這個人對他還不錯，指著他能高抬貴手放一馬。

不想死，所以總要多考慮幾重計劃。

段清澤抓住沈黎的手，握住。

“好。姐姐喜歡這里嗎？我們可以在這里安家。”

沈黎笑容擴大，用力點頭說：“喜歡！我們在這里安家，以后你出門歷練時，我就在家里等你回來。”

段清澤因沈黎描繪的畫面而生出些許生疏的向往。不管他去往何方，總有人在惦念著他，等待著他，這種想象讓他心中涌出全然陌生的。

想要……他想要這樣。

段清澤難得有些走神，因此聽到沈黎問“阿澤，接下來你的目標是什麼”時，他并未思考便口而出：“毀掉這個天道眷顧的世界。”

說完他自己就愣住了。

沈黎也愣住了。

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莫名就想到段清澤當初在地宮時迫切想要得到的黑石頭，那些東西該不會就是他準備拿來滅世的玩意兒吧？

段清澤皺了皺眉，好似不能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又見沈黎震驚的模樣，他下意識上的臉道：“不是，我說錯了。有姐姐在，我怎麼會想做那種事？”

沈黎：“……”

真希你這句話可以永遠有效，真希我永遠是你姐姐。

沈黎勉強下焦灼的緒，畢竟的生死危機肯定早于滅世危機，先前已將黑石的消息傳遞給林之意，讓他轉給林家，當時確信林之意聽明白了，相信他會轉達。

所以說，那種關于世界和平的大事，還是給高個子去煩惱吧。

“當然，我相信你，你剛才只是走神了。”沈黎配合地說，又道，“明天我們就去找找房子吧，要找到個合心意的房子可不容易呢。”

“蘭蘭？”

旁邊突然傳來一道驚喜的男聲，打斷了段清澤剛要出口的話。

段清澤冷冷看去，在看到那人樣貌的同時，面對沈黎時的神態已消失，漆黑眼眸中涌著磅礴的殺意。

方函。他就要跟姐姐有一個家了，這個人休想破壞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