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急, 云睿誠這個太監急。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荊羽無砍斷尹玉宸雙臂的畫面。

掌門夫人的便宜是那麼好占的嗎？！

尹玉宸抑了一天，也實在是見宴春要走有點失控。好在很快恢復，放開了宴春的腰。

宴春對他來說, 就像一個過于綺麗的夢, 每一次他都不舍得醒。

不過他總是能給自己的行為找到合理的解釋。

“石頭上都是青苔, 很，師姐小心, ”他松開了宴春的腰，卻沒松開手腕, 虛虛攏著, 沒用力。

他對宴春說：“我送師姐。”

宴春沒說話，心還在跳。

宴春想起上次和尹玉宸見面, 在這溪水邊也是和如今差不多的景。想著玉宸小師弟方才肯定是怕倒才會來拉的，上次就是這樣。

尹玉宸又放輕語調，慢慢說：“師姐，其實我之前在飯堂待過很久，我可以給你做點吃的。”

“嗯？”宴春疑看向他，尹玉宸提起在飯堂待過, 宴春又想起那一對兒魚，也是尹玉宸在飯堂的。

宴春笑起來。

尹玉宸問：“師姐喜歡碎魚粥嗎？是一腥味也沒有的青華魚, 龍牙山特有。把魚搗爛, 不放任何調味, 因為魚本有種桂花甜, 用牛煮開。”尹玉宸說：“把米先煮黏稠，等到開花了, 再放牛魚碎……”

宴春聽著他語調如溪水般潺潺耳，跳的心漸漸沉下, 一直沉到肚子里，咽了口口水，真的覺到了，主要是被尹玉宸說的。

玉宸小師弟會煮飯？

宴春沒什麼意志力地說：“那個……飯堂這個時間讓開火嗎？”

“我去就讓。”尹玉宸確實和飯堂幾個管弟子們伙食的老師傅關系很不錯，否則他也不可能得到魚。

他見宴春搖，抓著宴春的手腕實，蠱道：“走吧？我煮飯還不錯。”

尹玉宸斟酌著說：“師姐久病，近日才大好，已經好久沒嘗過飯食的滋味了吧？”

“嗯……好吧。”宴春毫無抵抗力地答應了。

確實好久沒有嘗過飯食滋味，而且最重要的是上說著要回去了，實際上也不想回去。

回哪去呢？現在對康寧院的歸屬，都不如滌靈池了。

總不能回去后山地吧？好不容易出來的。

之前沒可去，或者無聊的時候，都回會煩荊羽，大師兄再怎麼忙正事兒，書房的旁邊總有一間小屋子放了一堆的雜書，和經過反復滌過確保沒什麼雜質的點心。

宴春鉆進那個小屋子，隨便沒形象地癱著，吃東西，不修煉看閑書，骨頭都躺了，曾經以為，能夠那樣躺上一輩子的。

可現在……宴春發現除去父母親都不在，冷冰冰的康寧院之外，宴春竟然無可去了。

胡思想著的時候，尹玉宸拉著緩慢過了小溪，避開所有生了青苔的石頭，走得又穩又慢。

看熱鬧的眾人收到了尹玉宸看過來的警告眼神，他們只得又朝著林子里面藏了藏，眼睜睜看著“掌門夫人”順從得像個被大灰狼叼住后頸的小綿羊一樣，被牽著手走了。

對，云睿誠確定自己沒看錯，就是牽著手呢。

他看著尹玉宸一開始抓在宴春手腕上的手指，過了小溪就慢慢下，最終抓在了人家的手上。

臭不要臉！

那可是未來掌門夫人，心里惦記就算了，賣弄風也罷了，真的上手就過分了！

不過云睿誠眼見著尹玉宸和宴春離開朝著飯堂走的影，自然也聽到了尹玉宸上趕著說要給人家做飯的事。

云睿誠抱著手臂托住下思索了一下，表有點彩，他竟然覺得尹玉宸真要搶掌門人，倒也不是一點勝算沒有。

至他啊。

通過這麼長時間和尹玉宸的接，加上云睿誠又查了尹玉宸的出，云睿誠除了對尹玉宸說的能把他們哥們幾個弄進門的事更有信心之外，就是對于尹玉宸這個人的手段越發佩服。

能收得住，也能放得開，看著像個君子的小人是最難對付的。

論討人的歡心，荊羽那種長在仙山的死木頭，凍冰塊，怎麼可能比得過尹玉宸？

先說荊羽就不可能會煮粥，更不可能逮住機會就占人家便宜吧？掌門夫人傳言了這麼多年了，荊羽元都還在呢，修為高一點的都能看出來……

嘖。

云睿誠看著宴春跟在尹玉宸后消失在山林之中，回頭叮囑他后的兄弟們。

“這種事不許往外說，還有……以后見了尹玉宸把哪個修朝著哪個角落拉的時候，給把把風。”

管他靠什麼上位，是臉還是屁，上去了就是真英雄。

“真英雄”現在正在挽袖扎袍，為他的好師姐洗手做羹湯。

飯堂的前堂還有稀稀拉拉的弟子正在吃著今天飯堂剩下的殘羹剩飯，也有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桌子上的吃食不重要，他們正激討論著大比第一天的結果。

誰能勝出，誰能拿到進門的名額，誰誰誰最有可能被哪位長老選中。

大部分都是胡猜測，但是躲在飯堂后堂門口的宴春，聽得有意思的。

著門口，后“哐當”一聲，青華魚被刀背砸死在案臺上，一只死魚眼死不瞑目地瞪著，宴春從外門弟子們的談話之中被這聲音吸引回神。

看向尹玉宸，整個廚房里面燈火通明，長明燈在仙山是拘了靈力制的最簡單的低階仙，連宴春都會做。

它不像燭火一般搖曳不止，只要仙山存在，靈氣不盡，長明燈便有源源不絕的能量。

尹玉宸站在案臺邊上，手法十分利落地殺魚剝鱗，魚肚子掏空，他手上沾染著鮮，回頭看向宴春的眼神卻和的能把人融化。

他問宴春：“喜歡吃魚子嗎？這條魚一肚子的魚子。”

“都可以，”宴春走上前來，說：“他們在討論你哎，玉宸小師弟，你現在在門外門可算是出名了。”

宴春走到近前來的時候，尹玉宸染的雙手已經洗得干干凈凈，素白修長，將洗好的魚拎上了板子，拿起了一把刀，剝皮。

刮了鱗片還要剝皮，斬頭去尾，這一整條魚，除了肚腹之上無刺的，其他的地方不配進宴春的肚子。

聽到宴春這麼說，尹玉宸眉梢不著痕跡一跳，心里清楚，怕是那些人本不會說他什麼好話。

他的打法太過狠毒，恐怕明天很多人都會想辦法在簽的時候手腳，不跟他對戰。

果然宴春說：“他們說你打法戾氣太重，恐怕進了門，也沒有長老肯收你。”

尹玉宸作毫沒有停頓，側頭看了眼宴春的表，故意有些悵然地說：“其實我的資質不行，若不是師姐相助，今年絕對無法進門。”

“我不拼命，又能有什麼辦法？”尹玉宸苦笑了一下，角和肩膀都下垂，看上去竟然有點可憐。

宴春：……看出尹玉宸是裝的了！

不是有多聰明，而是尹玉宸不知道，宴春之所以這麼在意他，還給他送了進境丹，是因為生魂離的時候，一直在看著他不要命地修煉。

對他的打法太清楚了，那何止是狠毒，那說輕了是讓對方沒有還手之力，說重了……他練的可都是殺人的手法，兇戾又極端。

不想他太極端，不想他真的拿命去換名額，害人害己，才會暗度陳倉地給他送了進境丹，結果這人轉頭跟裝可憐。

宴春有些抓住小貓尾的快樂悄無聲息地在心中漫生，忍俊不，憋著笑，不打算告訴尹玉宸曾經窺過他。

不過憋著憋著宴春的臉就紅了，想起那時候滿心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來形容毫不為過，就自暴自棄的……看了小師弟。

宴春立刻無法直視尹玉宸，想起了當時在他后背上窺見的風景。

可真是和本人不太符合的……

“大嗎？”尹玉宸突然開口問。

宴春面騰的一下紅，著火了一般看向尹玉宸。

尹玉宸手里著魚泡，遞到宴春面前，讓看。這條魚不知道為什麼就一個魚泡，所以特別大。

宴春表十分彩紛呈，尹玉宸也發現了的不對勁，疑道：“師姐？怎麼了？臉這麼紅？”

他說著，朝著宴春走過來，宴春立刻后退了一步，抬起手道：“大大大！你快點做吧，我要死了！”

“我再去聽聽他們說什麼！”

宴春說完連忙朝著門口跑，尹玉宸不明所以，見宴春只是跑到外間那里站定，沒有要走的意思，這才松口氣，回頭繼續弄魚。

他其實手腳很利落的，今晚明顯是故意在磨蹭，想要和宴春這樣多待一會。

這樣一個煮飯，一個等著吃，長明燈的線清亮，不似凡塵蠟燭那般暖黃，可卻完全無損這份溫暖。

宴春站在他后和他說話的樣子，合了尹玉宸無數個癡心妄想之中夢的其中一個。

尹玉宸假設過，他們不存在份差異，也沒有經歷那麼多的波折。

或許有也沒關系，他們生在凡塵就好，他會娶宴春，不在意比自己大很多，用什麼卑鄙無恥的手段都好，他總有方法讓屬于他。

然后他愿意給煮飯，就像這樣，宴春可以和他說一些毫無意義的話，等著他做好，再挑剔不好吃。

裊裊的塵世煙火中，宴春比他先老去死去也沒關系，他怎麼舍得宴春一個人被鎖魂無常帶走？

尹玉宸利落地剁碎了魚，泡好的米已經煮開了，他又回頭看了一眼在門邊聽那些弟子說話的宴春，收起了他那些癡夢，將魚碎和牛一起倒了沸騰的米鍋里面。

牛和魚很快化為一個個白的泡泡，香氣四溢的時候，他利落地用魚子香，做了一道佐粥的魚子醬。

宴春這時候被香味勾搭過來了，心里已經一片澄澈，沒有任何邪念，本來就對尹玉宸沒什麼別的想法，只是于想起他的。

以后不想就是了，宴春是個真正表里如一的玲瓏剔心。

走到鍋邊上，朝里看，問道：“好香，你怎麼會這個東西？”

為了給別人下毒啊。

尹玉宸心里回答，不做的好吃，怎麼能無聲無息地將某些毒分批利用進去，好引那些老畜生經年日久地被浸染呢。

他是為了殺人，學會了一的好廚藝呢。

現在能用來給宴春做東西吃，尹玉宸看著宴春干凈的眼底，笑起來。

他喜歡多有道理啊，這雙眼睛，自己被這麼看著，好像那些骯臟的污濁，都能被凈化了。

“我有段時間，想要去做廚子來著。”尹玉宸回答。

那是一種特殊的廚子，和煉制傀儡的傀儡有點類似，只不過是炮制尸罷了。

宴春卻聽了尹玉宸這種說法笑了起來，沒心沒肺的，“哈哈哈哈，你要是做了廚子開了店，怕是十里八鄉的大姑娘小媳婦兒，都要你的店啦。”

宴春心思澄凈，沒有凡間的俗塵想法里“君子遠庖廚”這種思想，不覺得男子下廚有辱斯文，只覺得尹玉宸這般模樣，在修真界都能算得上惹眼，若是在凡間開個店，就是個活招牌啊。

尹玉宸也讓宴春逗笑了。

宴春的想法總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尹玉宸早就知道，十一年前就知道。否則怎麼會覺得那時候因為住狗窩久了，討狗喜歡的，名字都狗兒的臟小子特別呢？

“師姐可真干凈。”尹玉宸嘆息一樣說。他鮫紗后的雙眼微垂，其中暗洶涌的翻著壞心思。

他攪了攪鍋里的米粥，然后用中指沾了點魚子醬，湊到了宴春的邊，哄勸著說：“師姐嘗嘗？”

他因為做了吃食，手指上滴滴答答還有未盡的水漬，看上去如同上好的白玉雕。

青華魚墨綠的魚子醬在他的手指上，竟然有種溪水之下反復沖刷的卵石，生了青苔一般的清亮。

宴春不懂這的覺是什麼，更沒想到尹玉宸不拿筷子給嘗味道，偏要用手指沾了魚子送到邊，是要做什麼。

純得像一張白紙，荊羽從沒對有過任何狎昵的親近行為，宴春懵懂地張開，任由尹玉宸將沾了魚子醬的手指，進了里。

尹玉宸鮫紗后的眼睛瞇一條，氣息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