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比了整整五天, 宴春一直都在最底層的疊陣給尹玉宸助威。

每一場比試開始之前，尹玉宸都會朝著宴春的方向看，對著笑, 甚至是專門為挽個劍花。

宴春看著, 他不能放開手去打, 到后面兩天，對戰的每一場遇見的人, 都是高境弟子，都有自己的路子和絕技, 就算尹玉宸提前研究過, 可對戰之時瞬息萬變，顧忌著不弄死對方, 比直接弄死難多了。

到了最后一天，所有上場的外門弟子，全都是破妄境以上。有意選弟子但這麼多天一直沒有出現的長老們，現在也都出現在了芥子疊陣的最高層，俯瞰著下面的對戰臺。

進門的名額有七十人，尹玉宸必須贏下這一場, 才能博得進門的名額，否則就要進第二潛力弟子的車戰。

這一場的對手和尹玉宸的修為一樣高, 都是破妄境初期, 但是一上場, 竟然就召出了道心靈盾。

泛著赤金符文的靈盾橫在那弟子的前, 宴春竟然發現這個人很眼。尤其是看到他手上骨锏，宴春猛地想起到這個人就是第一次神魂出竅, 看到的小師弟對戰的留影玉里面的對手。

他眉目邪飛，比在留影玉之中看上去還要桀驁不馴, 破妄境初期的修士為了防止道心隨意破碎，是很會試圖召喚靈盾的，更遑論豢養靈寵。

可這個破妄境初期的修士，不召出了道心靈盾，竟然還豢養了好幾只會噴火的貍貍吞火！

貍貍吞火在衡玨派也養了不，個頭年人頭大小，這東西能吞火吐火，雖然長得獠牙叢生，但是極其溫順。出門歷練的弟子們會揣上一兩只，用作凡間生火和吞掉未盡火堆的小，關鍵時候還能輔助修為不濟的弟子在邪祟手下逃命。

門之中也不人養貍貍，但是沒人把這種沒什麼能耐的靈，養在道心靈盾里面。畢竟道心靈寵合的是道，若是隨便抓這種沒能耐的東西養，怕是以后進境的時候貍貍承不住浩瀚道意，要引發道心破碎。

外門大比之上，對上同境界弟子，這幾只貍貍在靈盾之上，能起到的作用就太大了。很顯然，這個弟子和尹玉宸是一個路子，為了進門不擇手段，連日后道心破碎都不顧了。

場中觀看的門弟子面也都凝重起來，尤其是荊羽，他微微皺眉，在那個外門弟子的道心靈盾之上，覺到了一魔氣。

還沒能真正領會大道，便因求勝心切，生出了魔障，強召靈盾，怕是要本末倒置。

尹玉宸打得很吃力，他并沒有道心，自然召不出靈盾。對上對手靈盾上了靈寵，尹玉宸神高度集中，還是被對方靈盾之上靈寵噴出來的火給燒得狼狽至極。

他這些天都因為宴春在，不用之前研究出來的那些狠毒招數，可是這個人手法比他狠毒，還有道心靈盾阻隔尹玉宸的攻擊，他實在不能再藏。

于是手幾番過后，對戰臺上的兩個人都徹底解開了什麼封印一般，了兩個要至對方于死地的瘋子。

對方縱著道心靈盾之上的靈寵對著尹玉宸滿場噴火，尹玉宸狼狽躲避，倒不是他抵擋不住這貍貍的火，而是他不想讓頭上的翎羽簪被。

他戴著這個，可不是用來抵擋攻擊的，雖然宴春不知道贈送簪子的含義，尹玉宸卻想要默默將這份誼肚子咀嚼，怎麼舍得用它抵擋攻擊，令其損壞？

對方攻勢很猛，不僅僅利用道心靈寵，還時不時甩出骨锏，他的武顯然也花費了不心思，這骨锏徹底甩開之后，竟然也能用作骨鞭。

尹玉宸上挨了好幾下，躲避過一波火攻，站在對戰臺角落抬手慢慢抹去了角跡。

勝負幾乎要定了，尹玉宸節節敗退，對方因為有靈盾橫在前，沒有遭到任何的攻擊，臉上的笑意越來越邪氣。

他了，隔著自己的靈盾，對著尹玉宸說：“認輸吧，我聽說了你的手段。”

他說著，竟然微微偏頭，朝著宴春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對尹玉宸說：“一只惡犬如果被鎖鏈拴住了脖子，是咬不到人的。”

尹玉宸本來確實有想著認輸，他不是個一味急功近利之人，他估算了一下，輸了這一場，進車戰，他也有取勝的把握，還能博得宴春的同，多多陪著他。

可是對面的人一句話，戲謔的眼神，直接在了尹玉宸的逆鱗之上。

他冷笑一聲，抬手到自己的后腦，把鮫紗解了下來。

場中不人好奇尹玉宸一直擋著眼睛，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他又不像是看不到。

高境的長老們能看出他眼底的紅斑，修到他們那種境界自然不會如同凡人一樣，對這種毫無魔氣的胎記忌諱。

所以的是門中階弟子和外門弟子，連宴春都好奇地長了脖子。

只是觀戰，張得出了一的汗。尹玉宸上的傷看得宴春渾都跟著疼。

宴春看著尹玉宸解下鮫紗，心中不解，他不是不能直視天麼？現在正烈啊……

很快弟子們發現，解下了鮫紗，尹玉宸卻并沒有睜眼，他只是把鮫紗一道一道，順著手腕向下，把手腕和長劍都纏在了一起。

拔高武品階的同時，劍不離手不認輸，這便是要死戰的意思。

可本來就打不過人家，現在還要閉著眼打？

場中弟子都不覺得他有獲勝的可能，甚至覺得他沒必要這樣，只要避開這個對手，他車戰也能獲勝，何必非要這一場勝？

“嗤……”對方嗤笑出聲，覺得他在故弄玄虛，不屑道：“到這個時候了，還晃你那兩羽發，我就讓你的‘主人’看看，你怎麼死！”

他說著收起骨锏，抬起手臂帶靈盾，直接悍然朝著尹玉宸撞來——

靈盾之上的貍貍瘋狂噴火，尹玉宸閉著眼站在那里，眼看要被撞飛出去。

千鈞一發之際，他突然靈活側，鬼魅一樣躲避過貍貍噴出來的火，卻沒有躲開撞上來的靈盾。

他自小因為左眼妖異，被人當魔種，他曾經寧愿自己生來便是個瞎子。他想過把自己眼睛捅瞎，在那之前，他用長達幾年的時間，去嘗試怎麼在黑暗之中生活。

被抓到尹荷宗之后，他更是被那些老畜生在黑暗之中囚了不知道多久，他閉著眼，可比睜著眼要能夠發現對方的弱點。

閉上眼，其他的跟著敏銳數倍，尹玉宸將靈力覆蓋在眉心之上，他險些被做傀儡的，給了他更加敏銳的靈。

閉上眼，他的眼中不似常人一般只余一片漆黑，而是能夠看到靈氣濃郁和薄弱之的，這是傀儡師利用傀儡尋找靈脈靈山的方式，尹玉宸被當時開啟的靈沖碎了傀儡，卻保留了這種對靈氣的敏銳靈。

他純粹用知去知朝著他撞來的靈盾，薄弱之，也就是閉眼后金的微弱之在哪里。

他不閃不避，眼看要被撞飛，宴春都驚呼出了聲，結果就在靈盾距離尹玉宸不足一臂的距離時，突然他提起長劍直直刺向那薄弱之。

被鮫紗拔高品階的長劍，刺穿了這破妄境初期強召出來的道心靈盾，噗呲一聲悶響。

半空之中舉盾砸人的對手，突然一愣，接著低頭，便看到尹玉宸的長劍，竟然刺穿了他的靈盾，捅進了他的肚腹靈府。

“啊——”他愣怔過后，不是畏收手，而是狂吼一聲，繼續用已經開裂的靈盾，狠狠朝著尹玉宸撞去——

“砰”地一聲，尹玉宸被撞到對戰臺的陣法之上，金大盛之間，他角流出鮮，面前屬于對手的靈盾伴隨著他的道心一起轟然破碎。

尹玉宸被這靈盾沖擊的腔劇痛，經脈撕裂，他噴出一口，卻閉著眼睛，對著對方緩緩勾起。

道心破碎的靈風被困在對戰臺之中，將尹玉宸的墨發和袍沖撞得飛，他染的紅微，居高臨下對著道心破碎后癱在地上，按著被劍捅進肚腹的對手，人語一樣低聲說：“眼睛再敢看，我就幫你挖出來。”

這才是他真正的打法，命門大開，同歸于盡。

他現在只要拔劍，這個人立刻會死在他腳邊上。

可將死之人卻并沒有畏，而是雙目赤紅地瞪著尹玉宸，也笑起來：“你才是真瘋……咳……”

他咳出一口，四肢了下。躺在地上，等死，臉上竟然帶笑。

場中一片寂靜，司刑弟子一未，幾乎給了荊羽殺掉這個外門弟子的正當權利了。

畢竟門長老和弟子們，都看出了這個敗落的外門弟子上，有魔氣，他因為大比，魔障了。

尹玉宸也想拔劍，可纏在他手上和劍上的鮫紗，干干凈凈，沒沾染一丁點。那是束縛住惡犬的鏈條。

他閉著眼，等到口窒悶過去，勉強忍著經脈撕裂的痛苦，慢慢地將手上纏著的鮫紗解下。

然后松開了劍柄，將鮫紗重新覆回了眼睛上。

宴春盯著尹玉宸，不知不覺張的眼淚都下來了。看著尹玉宸將鮫紗系回去，然后扭頭對著遠的司刑弟子說：“來個人啊，這位弟子需要送醫閣。”

宴春破涕為笑。

疊陣最上方有位門長老，捋順了下自己的胡子，對旁弟子點了點頭。很明顯滿意尹玉宸留手的做法。

司刑弟子過來，尹玉宸出了對站臺，他博得了進門的名額。

宴春所在的小疊陣之中，外門弟子一陣歡呼，尤其以云睿誠為首的狗子們，開心得仿佛是自己博得了名額。

宴春和他們一起出來，朝著尹玉宸的方向走，去接他，站在疊陣之上的荊羽表肅冷，看著宴春沖向尹玉宸的背影，眼中大雪紛飛。

他側好幾天都沒能和他說上兩句話的莫秋，看著宴春沖向那個外門弟子，覺得冷落荊羽，和外門弟子混在一起，腦子屬實有病。

尹玉宸在出場的地方，用宗門大比的場玉牌，換了門待甄選的弟子名牌。

他抓著名牌，看著等在出口的宴春，出了一個燦爛的笑。他齒還染著，卻毫無霾。

宴春朝他沖過去，不顧周遭弟子的打量眼神，一把抱住了尹玉宸。

烈的空氣都扭曲了，他們在溫暖的里擁抱。

盛夏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