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覺得自己在做夢。

這可真是出乎意料之外，才過了幾天？韓信整個人像是大變了一般，朝他大吐苦水，還問他教孩子的辦法。

大漢丞相站在原地，深邃的眼睛出驚訝與無言。

自執弓禮后，他對小殿下的印象便是長得漂亮，陛下對小殿下的寵一日比一日真。萬萬沒想到他連韓信都能制住，雖然過程有些……非比尋常。

連床都不愿意下？日就吃飯睡覺？

蕭何哪里見過這樣的娃娃，他懷疑韓信在夸張。

只是源于對知己的欣賞愧疚，他思索片刻，還真給韓信出起主意來：“莫非是你太過嚴格，讓小殿下見了害怕？不如笑臉相迎溫和一些，殿下才兩歲的年紀，不能用尋常之法對待。”

韓信沉著臉搖頭。

害怕？天王老子來了劉越都不怕。他本就是不想學，不管笑臉還是冷臉，瞧見自己嗖一下就跑了！

蕭何又建議道：“可以試著用吃食獎勵，激起小殿下學武的興致。”

韓信聞言陷沉思。

英俊面龐微微發亮，他覺得這主意不錯。瞧劉越吃飯的珍惜勁兒，頭一回連他都看呆了，用吃食也許可行，站一次樁吃一口點心怎麼樣？

和丞相請教完育兒經的韓師傅萬萬沒想到，在他督促小殿下努力的道路上出現了拖后的存在——皇后。

胖娃娃瞧見他不躲了，還揚起乎乎的笑，同他復述母后的金口玉言。灰黑的大眼睛眨啊眨：“母后答應我了，現在學武還早，我更不舍得累著師傅。”

韓信心肝一，堪堪回過神，用龐大的意志力將甜言語阻擋在外。

虧得他見慣了尸山海，否則定要被侵蝕！

等蕭何再一次來椒房殿探視，他幽幽道：“有皇后寵溺，殿下懷抱金山而不自知，我實在心痛啊。”

蕭何了髯，小殿下真當如此聰慧，骨連韓信都覺眼熱？

這模樣他實在看了不落忍，恰好進宮一趟，不若幫一幫韓師傅：“殿下可在宮中？”

韓信一聽大喜，丞相最是博學多才，不僅編撰了漢律，主持修建了長安城，還將秦宮散落的殘簡心整理，逐一擺進石渠閣，足足有上萬篇！

比起他這武夫，勸學豈不手到擒來。他作揖道：“信這就為丞相引路。”

……

呂雉知曉韓信重諾，除了不能出現在人前，其余方面給了他很大的自由。也真不怕自己反了，韓信每每思及此，說不出心頭是個什麼滋味。

蕭何踏進寢殿的時候，恰是日大盛，劉越睡得呼呼的香。

白的肚皮朝天攤開，被子被胖踢到一邊，像只不設防的小烏，韓信見狀面微變，忙上前拉好被子，又仔仔細細地掖了掖。

蕭何眼神復雜。

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明明喊著“與其辱，不如赴死”，怎麼瞧著韓師傅教導，還樂在其中。

不過小殿下長得可真好，他活了五十五年，就沒見過這樣漂亮的娃娃。年紀大了，就對崽有著天然的喜，蕭何走上前去，不自覺出一個笑容。

他低聲問：“殿下這是在睡回籠覺？”

韓信否認：“他早上沒起床。”

蕭何：“……”

迷迷糊糊聽到聲音，劉越眼，看見便宜師傅邊跟著一位悉又陌生的俊朗臣子，形容穩重，氣度斐然，他同樣在執弓禮上見過。

是開國功臣名列第一的瓚侯蕭何！

“蕭何月下追韓信”，這個典故史書有記載，史書還說他們是摯友，私底下關系可好了。劉越爬起來，小音禮貌又乖巧：“丞相安。”

蕭何勸學的念頭立馬去了三分。

這個年紀的孩子嗜睡，豈不是人之常理，至于吃飯，誰不喜歡吃飯呢？

蕭何到底記著韓信的囑托，一步一步引出話題：“殿下可知竹簡上雕刻的是哪種文字？”

困意尚未消散，劉越不假思索地道：“小篆。”

口齒伶俐，果真聰慧！蕭何頷首：“是小篆。殿下可曾學過？”

劉越呆愣一會兒，搖搖頭。

致的臉蛋寫滿誠實：“筆畫太多，累。”

蕭何：“……”話題進行不下去了。

著長須的手微頓，一時間又可惜，又有些不甘。他還沒從“學”字的字形切，引用荀子的勸學篇，有著頭一回勸人子弟，卻被打斷的挫敗之。

家中子孫見了他無一不恭敬，深知朝事繁忙，哪里敢拿學業問他，故而劉越這樣的，丞相還是第一次遇見！

韓信似毫不意外這個結局，呵呵一笑，繼而生出被一視同仁的舒爽。

忽見呂雉逆而立，也不知在殿外聽了多久，他連忙揖手：“皇后。”

劉越一下子清醒了。

這個又那個，胖娃娃有了極為不好的預，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呂雉走到床榻邊，含笑開口：“丞相若有閑暇，不如教教越兒認字讀書。一來為了放松，二來，也能常常見到韓師傅，不惹人注目。”

？

劉越茫然地睜大眼。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胖手住小被子，不想努力的道路怎麼又來了個攔路虎？

設置攔路虎的還是他最親最的母后。

隨即安自己，丞相是百之首，他和被的淮侯不一樣。作為百分百大忙人，丞相一定不會答應的！

哪知蕭何沒有第一時間拒絕。

深邃的眼睛向劉越，蕭何想，他得念完勸學篇，引導殿下喜小篆……上回抱歸抱，還沒有過小殿下的肚皮，如今瞧著心有些。

不過閑暇時分前來，蕭何真真切切地心了，終是應諾道：“臣聽旨。”

.

遠在千里之外的代地，中央軍和叛軍的鏖戰暫且告一段落。

先是戚夫人家信送來，提及淮侯的慘死，還有皇后聯手丞相，夷滅其三族的命令，劉邦怔怔閉目，驟然得知的驚怒過后，不知是喜，還是惆悵居多。

皇后心狠，竟是這樣下的手。

人拿來一壺酒，劉邦替天上的淮侯倒了一杯，接著一飲而盡，長嘆了數聲。直至深夜，皇帝醉醺醺地道：“把——兵符，快馬送去長安，就說朕給皇后——”

第二天尚未起，劉邦收到了椒房殿的信，其上訊息，乃是呂雉親自書寫。

“……”一氣沖上頭頂，他立馬酒醒了。

嚇的。

兵符不僅白給，韓信那小子還留在越兒邊當師傅？？！

雖然離京匆忙，他可真把小兒子放心上了，甚至記得臭小子的生辰即將到來。雙方對峙的時候，劉邦安排好戰事，火急火燎地往長安趕，他得好好和皇后說道說道，這樣的法子不可行！

趕到半路，椒房殿又來了一封信。

劉邦目沉沉，忍住怒氣將布帛展開。

讀完之后，他：“…………”

出門幾天，小兒子的文武啟蒙師傅都有了。

皇后可真是能干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