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再遇葉蘊年

寧妙香給了青桐三個，給了烏桃三個。

烏桃眨眨眼，說：“媽，這是我同學給的，我已經吃了好幾個，這六個是帶回來給你們吃的。”

青桐：“這是干炸丸子，我們單位也吃過這個，我嘗兩個就行。”

寧妙香垂著眼：“你們吃吧。”

說話有些有氣無力。

烏桃見了，沒再說什麼，把自己碗里的一個給了寧妙香，青桐也照做了，于是一家三人，每個人兩個丸子。

外面的雪又下大了，棒子面粥里熬白薯，就著脆的干炸丸子。

每個人只有兩個而已，不過卻很味。

一直到碗筷鍋都洗好了，烏桃心里還回著那香的味兒。

想，干炸丸子真好吃，是自己吃過的最好吃的，以后如果有錢了，一定要多買這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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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妙香買了一包白蠟燭，白蠟燭比家里的煤油燈要亮一些，讀書寫字都可以了。

青桐從單位拿過來兩個石板，于是烏桃就用筆在石板上寫字。

以前沒寫過，現在乍寫，當然很吃力，甚至覺得自己的手都握不住筆，這讓有些喪氣，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真得不適合學習。

不過到底是重新拿起筆，笨拙地控制著筆頭，在石板上繼續寫。

知道這個還有筆順，于是翻書開始找，照著書上一筆一劃地寫。

寫了一會，覺得這比撿煤核還累，于是又拿起書來開始認字。

用手指頭指著課本，一個字一個字地讀，有些不認識的就跳過去，反正容大概記得，個別簡單的字也有點印象了，磕磕絆絆勉強能順下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有錯的。

讀了一課的容，又讀下一課，讀著讀著，也就有些無奈。

不識字，這就是橫在面前的一座大山，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克服。

問過同學，大部分同學其實也就是上了不到一年，但是有的同學本來家里就教過，所以認識字，也有的不認識就不認識了，打算就這麼混著，反正也不著急。

可是烏桃不一樣，知道自己不能混著，必須想辦法越過這座大山。

有些煩悶地將書放下，放下后，又拿起來，去翻看后面的拼音。

據說懂了那些拼音就能自己認識字了，可是這些拼音也好難，問了同學，發現同學也沒幾個明白的。

他們說他們父母沒學過，后來上學了，匆忙補了兩周拼音，他們就開始學別的，本沒鬧明白。

這讓烏桃難起來，以至于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覺得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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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星期天，這天烏桃不用上學，不過寧妙香去加班了，要進行政治學習，而青桐也要參加一個討論會，沒辦法，只能烏桃自己出去了。

一大早就背上了竹筐，邊留心撿著煤核，邊往西邊走，穿過北海一直往西，邊走邊打聽，最后終于來到了鐵路邊。

那鐵路應該有些年月了，用瀝青浸過的老枕木發黑發暗，鐵路旁的碎石布滿油漬和灰塵，由北邊吹來的冷風吹過锃亮的鐵軌，寒鐵和冷風發出凜冽的鳴聲。

烏桃這時候竹筐里已經差不多要滿了，所以至上午撿煤核的任務已經完了，倒是不著急，就蹲在鐵路邊仔細地找。

最開始并沒找到石，反倒是找到幾塊廢鐵，生了銹的，彎曲著一段，不知道是干什麼用的。

烏桃便拾起來放在竹筐里，之后繼續往前走，沿著鐵路慢慢地找。

鐵路邊上竟然什麼都有，又撿到幾塊廢鐵零件，幾個漂亮的玻璃球，甚至還撿到一本被撕掉封皮的書。

最后確實也撿到石了，很大的石，半明的，試著用石在鐵軌上畫了一下，非常好用。

烏桃心里喜歡，想著這樣能節省多鉛筆啊！

看看四周圍，因為天太冷了，并沒什麼孩子過來，也沒人看到，開煤核，將那本書藏在煤核里面。

這樣雖然書會臟一些，但至不會被人看到。

滿載而歸，回去的時候，雖然背上竹筐漸漸滿了，不過心里卻很喜歡，先回到家里，把漂亮的玻璃球拿出來，又把埋在煤核里的書拿出來，小心地拭去上面的煤灰，翻開看了看。

沒了封皮的書，里面麻麻的字，不知道寫的什麼，有些地方還有紅筆做的標記。

烏桃小心地用書了那些紅字跡，覺得那些字寫得很好看，這一定是一個有文化的人寫的，只是不知道這個人因為什麼扔了這本書，也許火車上要查，不讓帶書，也許怕招什麼災禍吧？

烏桃看了一會，將書藏在一個藤條箱最底下，這樣媽媽也不會發現了。

之后才隨便吃了點東西，背著竹筐去河邊廢品市場，想著把煤核賣了，再把撿的那幾塊鐵賣賣。

去了廢品市場，煤核賣了兩錢，廢鐵人家只給五分，不過這對于烏桃來說已經很高興了。

一上午就兩五分錢，下午想著先撿一會煤核，之后趁著天還亮著，回家趕學習，等到晚上，反正也不能學習了，再出來撿煤核。

那樣晚上肯定挨凍，但至能節省蠟燭了。

上午烏桃背著竹筐是往西走，這次心來，想著往東邊走走。

往東邊要過河，繞了一條路過了橋，過橋后，覺得有些新鮮，這是很走過的。

突然就想起葉蘊年來，他家就住在什錦花園胡同，自己沿著大佛寺東街這條路往前走就是了，有些猶豫，不知為什麼，下意識會想躲避。

坐在爐灰里煤核，畢竟不是一件面事。

不過很快就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本來自己就是撿煤核的，別人也都是知道的，再說未必就能到葉蘊年呢，誰還沒事正好站在那里讓自己到。

這麼胡思想著，到底是特意避開了什錦花園胡同，往南邊去，南邊就是隆福寺，隆福寺是個熱鬧地兒，就算這個時候，別都鬧哄哄的，隆福寺依然是擋不住的熱鬧。

不過這些當然和烏桃沒關系，繞路走到了隆福寺后面，那里大門厚重，還有個高高的門檻兒，過敞開的大門，可以看到里面的泥胎像。

烏桃有些害怕，那些泥胎并不好看，覺得看了后晚上會做噩夢。

大門外，有幾個孩子在拍三角，穿著干凈，一看就不是撿煤核的孩子，不會和搶。

烏桃心里高興，很快找到了爐灰的痕跡，看樣子還沒人拉過，喜出外，趕放下竹筐，拿出耙子來拉。

隆福寺這邊都是各種門店，店鋪以前都是私營的，現在雖然公私合營了，但還是自己家經營，燒煤的時候就比較小心，煤燒得比較，想撿煤核并不那麼容易。

不過當然也有例外，比如那些大店面，那些飯店，每天燒得多了，就沒那麼仔細了。

烏桃慢慢撿著，撿完了一小堆就去找別的，不知不覺到了一的時候，低頭撿著爐灰，就聞到一焦香，好奇地抬頭，看樣子這是一家炸灌腸的店。

油炸貨的焦香混著蒜的濃香，饞得人口水直流，烏桃拉著爐灰，甚至要看花了眼，覺得這爐灰簡直就是灌腸了。

咽了一口口水，繼續用手捻著爐灰。

誰知道正捻著，就聽一個聲音說：“烏桃？”

烏桃驚訝地抬起頭，就看到了葉蘊年。

他穿著軍用棉大改的外套，戴著一個帶護耳的絨帽子，清爽干凈地站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