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老房子

傍晚時候, 寧妙香和青桐都回來了，青桐無打采的，寧妙香也耷拉著腦袋, 兩個人看上去都很累。

烏桃并不敢多問，只是小心地揭開鍋，準備吃飯。

寧妙香突然問了一句：“你大伯過來咱家了嗎？”

烏桃搖頭：“沒有。”

寧妙香：“你姑呢？”

烏桃：“也沒有啊！”

寧妙香這才仿佛松了口氣。

烏桃卻不由提著心, 知道大伯和姑姑都覺得自己不應該去上學，這個時候媽媽突然提起來, 總是害怕，千萬別和自己上學的事有瓜葛。

誰知道這時候, 青桐突然出一句：“他們再敢來咱家胡掰掰，我弄死他們丫的！”

青桐這一句，烏桃頓時嚇了一跳。

寧妙香也立即變了臉，氣得一捶桌子：“說什麼的，你一小孩冒充什麼大柳釘子！”

青桐攥著拳頭，憋得臉都有些紅。

烏桃看著這景, 睜大眼睛，看看青桐, 看看自己媽。

意識到, 有什麼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肯定是和大伯姑姑有關。

不過接下來, 幾個人也就繼續低頭吃飯了, 沒再提這件事，烏桃自然也不敢問。

吃完飯后, 烏桃和青桐幫著收拾了, 青桐坐在爐子前, 將凡士林烤化了后滴在凍裂的口子上，滾燙的凡士林滴進去，他疼得呲牙。

寧妙香點了蠟燭，烏桃便在蠟燭下讀書。

的《白雪公主》太扎眼了，寧妙香也看過來，問怎麼回事，就大致待了，寧妙香倒是沒說什麼，自是叮囑別給人家弄臟了：“要是弄壞了，我們可賠不起！”

烏桃自然應著。

小心地打開書，憑著白天的記憶認真地讀，也許是讀了三遍的關系，竟然差不多能順下來了，許多字也變得悉起來了。

想，那些字換一個位置，可能不認識，但至這個字在這個位置上，知道那字念什麼了。

這讓雀躍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葉蘊年教得好，還是《白雪公主》確實適合認字，好像一下子記住不字。

青桐這時候說：“吃烤白薯嗎？”

已經半封住的爐子上坐著大洋鐵壺，鐵壺旁邊放了一圈白薯。

那烤白薯并不大，而且帶著傷疤，或者恰被鏟斷了，這樣的白薯不要票，而且特別便宜，現在青桐拿了幾，放在爐子邊上，慢慢地烤著，現在外面的白薯皮已經發黃發脆，翹起來了。

他這一說，烏桃便聞到了白薯糯的甜香。

點頭：“吃！”

青桐便拿了烤得最好的那，拍了拍上面的爐渣，就要遞給烏桃。

烏桃剛要接過來，門就被推開了，烏桃姑姑和大伯進來了。

門被推開門，外面的風就“呼”的一下子灌進來，烏桃迎面被嗆了一下，忍不住咳起來。

青桐眼疾手快，將白薯趕重新放在爐子上，不過是藏在了大洋鐵壺后面。

烏桃姑姑江曉月進來后，難得竟然是笑呵呵的：“有些日子沒照面了，今天正好順腳，我就和你們大伯說過來看看你們。”

青桐和烏桃便一起起，給姑姑和大伯打招呼。

寧妙香見了他們兩個，臉上并沒什麼笑模樣，不過也起迎著讓他們坐下，兩個人客氣了兩句也就坐下了。

烏桃心里已經起了提防，想著媽媽晚上才提起姑姑和大伯來，現在他們就過來了，這里面肯定有事。

夜貓子登門，這肯定沒好事。

甚至忐忑起來，可別不讓上學了。

如果不讓上學，那就哭鬧，反正小，就哭，就打滾，看他們怎麼著！

這麼暗暗想著的時候，那邊大人已經說起話來了。

大伯江延山邊說話邊拿出來煙袋子著，吧嗒吧嗒的，一邊一邊往地上掉煙灰，很快屋子里到都是煙熏味了，這比燒爐子的味道還嗆鼻子呢。

烏桃難，嗓子里，忍不住咳了聲。

江延山手里夾著煙袋，斜著看了烏桃一眼，之后才說：“烏桃這是開始念書了？”

寧妙香點頭：“嗯，念書了。”

旁邊江曉月立即皺了眉：“一個丫頭片子，念什麼書啊，你也真是的，瞎折騰，你還慣著不？再說這年月，哪是念書的時候呢！”

烏桃一聽，心里的火“蹭”地就起來了。

果然是因為這個來的！

臉都漲紅了，直接站起來，大聲道：“姑姑，您當時念書時候，我爸說什麼了嗎？您不是識字嗎？咱們家總不能一輩不如一輩吧！”

江曉月一看，惱了：“這，這——”

是當慣了姑的，從來寧妙香都得捧著，哪想到侄還能嗆嗆自己，一時竟然沒反應過來。

烏桃：“反正我要讀書，我就要讀書！”

江曉月：“你瞧瞧，你瞧瞧這死丫頭，像什麼樣！”

旁邊的江延山見了，趕拿起煙袋攔住：“姐，有話好好說，咱不能和孩子置氣！”

江曉月：“孩子也不能這麼說話啊！”

是當慣了姑的人，平時寧妙香對都是小心奉承著，烏桃和那樣說話，不了。

可江延山卻：“咱今兒個來是說正經事的，鬧騰那個干嗎！”

江延山一說，江曉月也想起來了，瞪了烏桃一眼，到底是忍住了。

烏桃本來以為這事得鬧起來，已經想好了，鬧就鬧，反正年紀小，不怕丟人，就哭，就哭，哭給全大院看，就說姑管閑事，不讓上學！

結果聽這意思，竟然還有別的正事？

這時，就聽江延山說：“我說弟妹哪，我得和你說個正事，咱們也就是商量商量，都是一家人嘛，有什麼事，咱得商量著來。”

寧妙香聽著，臉上淡淡的：“他大伯，您有什麼事，說就是了。”

江延山把煙袋子在桌子沿上磕了磕，這才慢條斯理地道：“你看我們家老二世貴，這不是正在相親嗎，人家方說是要到我們家走走，看看我們家，你說我們一家幾口子就住那麼兩間房，老大結婚了用一間，現在老二還和我們窩一起，姑娘看了肯定得嫌棄，所以我想著——”

說到這里，他臉上浮出難得的親切來：“到時候讓方過來你們那屋，這樣咱面上也好看，老二這媳婦也就了。”

烏桃的心猛地一沉。

頓時明白了。

這是來搶家房子了啊！

那部紀錄片里的許多信息對于烏桃來說，太多了，遠超出的理解能力，不過還是努力地將里面的容記住了。

記得關于自己的部分曾經提到，說是本來家里在大院的房子是兩間，結果后來只有一間了，這就造了長大后哥哥和都結婚，但是房子不夠用，便主出去租房子住，再之后就是顛沛流離的日子了。

當時并不明白，明明家里房子能分兩間，怎麼就一間了，現在算是明白了！

敢大伯相中了家的房子，現在上說是相親時候用用，其實相親時用了，到時候人家就認定是嫁過來就嫁進這間房里。

自己家要是不同意，人家就會說你毀我們媳婦的婚事，就說你們沒良心。

至于以后，人家結婚了還得生孩子，生了孩子還得養孩子，總之就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房子是別想要回來了！

烏桃只覺得自己渾的勁兒都上來了，坐在那里，僵地攥著拳頭，盯著姑姑和大伯。

不行，一定不行，怎麼都不能把那間房借出去，借出去后，肯定要不回來了！

這時候，寧妙香聽到了，顯然是不太樂意，只是說：“我說他大伯，我們那間房也放著東西呢，你看家里這些雜七雜八的，都在那邊堆著，人家方過來了看到，萬一嫌棄，把這門親事給弄砸了，我們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江延山一聽，馬上道：“弟妹，這件事你就甭心了，你放心就是了，到時候我們自己收拾收拾，再搬點東西過來，給你把這房子給收拾落聽了，到時候你就瞧好吧，肯定看著比現在強！”

江曉月也說：“對，都是自家人，自己房子，怎麼也得收拾利索了啊，慧云你就別這個心了。”

然而烏桃聽著這話，心里的氣瞬間起來了。

要是以前，就是個小孩，當然不會想這些，哪知道里面的道道！

但當想到這房子沒了，想到被人家給弄走了，再回過頭看，哪怕是再不懂事，也明白了。

這不就明擺著他們要把這房子給占上了嗎？

烏桃急得嚨發干，攥了拳頭，忍不住大聲說：“那房子我要用，我要去睡，沒法給別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