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運會

一到學校就發現班里正熱鬧, 每個人都發一張大字，讓大家描。

其它孩子也就算了，烏桃卻有些發愁, 寫大字就得買硯臺和筆墨，這都是錢，對別人不算什麼, 對卻是難著呢。

這個時候也明白媽的意思了，上學還真不是簡單學費的事, 都是錢。

在那里盤算著這事，旁邊的孟士萱很明白里面的道道, 小聲說：“這不是外面到都是大字報嘛，才讓我們學這個的，人人都會寫大字報。”

烏桃一驚：“不會讓我們去寫吧？”

不想寫那個，覺得自己干不了，只想低頭好好學習。

孟士萱笑：“想什麼呢，都不到咱們, 要想寫這個，也得夠格, 咱估計都不夠格！”

烏桃這才松了口氣。

其實不知道, 孟士萱就是這麼安安，孟士萱自己當然是夠格的, 歷史清白, 當然可以參加, 只要有指路人就行，孟士萱顯然不缺這個指路人。

只不過一個是年紀小, 一個是不愿意折騰, 就安分學校里待著了。

孟士萱看烏桃小心翼翼的樣子, 嘆了口氣，竟然一臉老地說：“接下來，只怕是風雨來山滿樓。”

烏桃聽懵了：“要下雨？大冷天的，下什麼雨？”

孟士萱被嗆了下。

雖然這句話，這個語氣，也是看爸在家里這麼說，故作高深模仿模仿，但好歹大概知道什麼意思，結果烏桃竟然沒聽懂。

這讓有些無奈，便長嘆了聲：“且等著吧，咱們看戲就是了！”

烏桃終于有些聽明白了，不過還是道：“這個和咱們也沒關系，反正只要學校不停課，咱就好好讀書，到了什麼時候，有文化總比沒文化強。”

孟士萱也覺得道理是這個道理，不過說起讀書又有些不想讀，烏桃便讓教自己認字，倒是愿意的。

說白了，能當老師誰愿意當學生呢。

上完了第二節課，是出去做的時候，老師趁機宣布了這次運會的安排，烏桃支著耳朵，想著聽聽獎金的事，誰知道老師本沒講，這讓失至極。

等開完了會，進教室的時候，找準了一個時間，鼓起勇氣去問了問老師。

老師先是有些驚訝，之后恍然，便詳細地解釋了：“乒乓球和其它不一樣，這個獎勵金額單獨設置，別的運項目，比如你參加的田徑類比賽，第一名是五塊錢，第二名是三塊錢，第三名是一塊錢。”

聽到錢，烏桃眼睛都亮了：“我報名了三個項目，如果兩個能得第一，那就是能得十塊，能加起來是吧？”

老師點頭：“那當然了。”

烏桃：“謝謝老師！”

老師看烏桃這樣，笑了：“烏桃同學，學校最近太忙，老師也非常忙，要開會，所以最近也沒顧上你，你學習上有什麼困難，可以和老師講，老師能幫忙的，一定盡量幫忙。”

烏桃聽這話，倒是明白的，老師現在不容易，能繼續上課就很好了，也盡可能不給老師添麻煩。

告別了老師，回去教室，烏桃之前提著的心已經放下了，決定，自己必須跑，好好跑，拼命也要跑，只有跑好了拿到獎金，才能練大字，不然筆墨紙硯，怎麼可能張口要家里給買呢！

弄明白了獎金，烏桃來勁了，必須拿下名次掙錢！

這兩天，先過去照相館取了照片，取照片的時候，自然特意問了問，但對方含含糊糊的，也沒說出什麼來，只好算了。

看了看自己的照片，黑白照片上，是悉的自己。

就是這張照片，后來被無數人嘆，說睜著一雙清澈單純的眼睛，帶著一種蓬向上的喜悅以及第一次照相的忐忑。

人們慨攝影師技的高明，把這個六十年代末期撿煤核小姑娘第一次照相的表全都捕捉到位了。

烏苔審視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之后便把照片藏在了五斗柜最底層的盒子里。

不再去想這照片了，開始抓努力起來。

白天上課，抓時間學習認字寫字，到了放學后，一邊撿煤核一邊練跑步，撿完一的煤核就沖著往下一個單位跑。

有一起撿的孩子就納悶了：“烏桃，你跑那麼快干嘛，又沒錢拿！”

烏桃大聲說：“跑快了就有錢拿！”

這可把其它孩子說懵了。

烏桃也不解釋了，并不愿意早早說出來，想著悶頭掙到錢，掙到錢，給自己買筆墨紙硯，再給媽媽和哥哥買好吃的。

想，可以買炒肝，買大包子！

想到炒肝和大包子，烏桃跑得比誰都有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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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著幾天，烏桃都在拼命地跑，也不用特意練習，就是撿煤核的時候跑快一點就行了。

這兩天家里氣氛倒是還好，反正姑和大爺都沒來找麻煩，家里該干嘛干嘛，這讓烏桃覺得，事看來還真過去了。

熬過去這一關，把自己家的房子給保住了，至自己的人生已經和紀錄片里不太一樣了。

就在這滿懷期待中，運會到了。

那天大家都戴著紅領巾，穿著整齊，列隊場，之后烏桃這幾個參加賽跑的運會跟著育委員王培鑫一起和大部隊會合。

大家喊著號子，走得特別帶勁。

和學校參賽隊員會合后，就開始做各項準備工作，其中一項，竟然是檢查大家的裝備況。

負責檢查的竟然恰好是衛生委員聶正芳，戴著紅袖章和紅領巾，挨個地檢查，檢查了一個運會就在小本本上畫勾，當檢查到烏桃的時候，不由皺起來眉頭。

“怎麼又是你，你看你，穿的這什麼啊！”

這一說，大家全都看向烏桃的腳。

于是大家就看到，烏桃腳上穿著一雙軍綠舊解放鞋，那鞋一看就有些年月了，鞋幫子那里已經要開膠了，看上去，下一秒那鞋底就可以掉了。

烏桃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解釋說：“我這雙鞋子結實的，不會壞，只是看著舊。”

這雙鞋是哥哥青桐撿煤核的時候撿起來的，當時洗了洗自己穿了，后來哥哥穿小了，就接過來穿，從秋天可以一直穿到春天，能穿三季。

聶正芳：“那可不行，萬一你跑的時候鞋子膠掉了，算怎麼回事啊，你趕換一雙鞋去！”

烏桃便看了看四周圍大家的鞋，發現絕大多數和自己不一樣。

大家伙已經不再穿自己這種軍綠解放鞋了，開始穿回力鞋了，白帆布面橡膠底，一看就特別好看。

當然人群中也有穿解放鞋的，但是沒有像自己這麼破的，估計是因為今天參加運會，家里境況再不行，也想辦法換了鞋。

但烏桃確實不知道運會要換鞋，再說也沒多余的鞋可以換。

其它人都圍上來，七八舌的，讓烏桃趕換，烏桃便看向自己班級里，記得孟士萱好像穿著一雙運鞋，想問問能換給自己嗎？

可是現在各班級已經帶著隊伍進觀眾場了，全校師生都在，麻麻都是人，本看不出自己班在哪兒。

聶正芳：“要不你回去你們班，或者回家里，趕換，不然耽誤了，運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烏桃班里幾個運會也都急了，紛紛出主意。

“你趕回咱們班啊！”

“要不你先臨時和誰換一下！可不能耽誤了，我們都指著你爭名次呢！”

但是這些話說起來容易，關鍵時候，誰和換呢。

正在這時候，就聽一個聲音溫溫地說：“我有一雙備用的鞋，可以借給你用。”

烏桃看過去，結果竟然看到了王亞湘。

王亞湘臉蛋被吹得紅撲撲的，扎著馬尾辮，穿著一紅白相間的運，手里提著一個牛皮袋子。

王亞湘這一說話，烏桃班里人當然高興，但是王亞湘所在的二年級甲班就有人不高興了，甚至有人低聲說：“王亞湘，他們班和我們競爭呢，那個江烏桃是跑子一百的，你等會也跑，干嘛幫啊！”

王亞湘聽著，笑道：“友誼第一，績第二，烏桃同學遇到了困難，我們應該幫助，其實比賽誰得第一都沒關系。”

周圍人聽了，自然都覺得有道理，也有夸王亞湘的。

但是烏桃卻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難，就是難。

知道王亞湘是好意，人家幫自己，自己應該高興。

可就是難。

也許在心里，王亞湘是羨慕的人，是的向往，也是努力想達到甚至暗暗地想超越的人。

這樣的一個人，希兩個人沒什麼道，就這麼像紀錄片一樣，各自走著各自的路，然后突然有一天，發現，自己至并不比別人差。

現在，王亞湘卻向自己出援手，這會讓覺得，一切的斗好像都沒有什麼意思了，自己倒是要靠別人一樣。

不過烏桃到底是沒說什麼。

們班里的運員已經替激王亞湘了，就連育老師都過來夸王亞湘這是雷鋒神了，所以烏桃沒辦法拒絕。

需要錢，想奪名次，而且需要和同學搞好關系，不能為同學眼中莫名其妙的別扭人。

就這麼沉默地跟著王亞湘過去一旁，看著王亞湘拿出來那雙全新的回力運鞋。

王亞湘珍惜地看了眼鞋子，之后看了看烏桃的鞋子。

當的目掃過那鞋子時，猶豫了下，笑著問：“江烏桃同學，你——”

有點不知道怎麼說了。

烏桃低聲說：“我昨晚上洗過腳，不過今早去撿煤核了，可能鞋幫那里還帶一點黑，不過我可以把子了，這樣我腳是干凈的，肯定不會弄臟你的鞋子。”

知道的擔心。

王亞湘忙笑了下：“其實就是……我這是一雙新買的鞋子，還沒穿呢，我的生日禮。”

烏桃一聽，忙道：“王亞湘同學，要不算了吧，我可能腳也不干凈，萬一把你的鞋弄臟了呢，新鞋子，我怕糟蹋了。”

其實就算著腳丫子跑也沒什麼啊，又不是沒著過。

反倒是穿上一雙太過干凈的鞋子，擔心自己的腳不是自己的了，會特別怕弄臟鞋子，到時候反而跑不好。

王亞湘頓時不好意思起來了：“沒事，沒事，你用就行，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我既然答應了給你穿，肯定是給你穿的，大不了我回去好好刷刷啊！”

然而烏桃是怎麼都不愿意接了，誠懇地道：“王亞湘同學，我非常謝你，但我覺你的鞋子可能不合腳，還是算了——”

正說著，看到了那邊的孟士萱。

頓時興地蹦起來了，忙對王亞湘道：“王亞湘同學，我同桌來了，我先借的鞋子吧，不參加運會，可以把鞋子借給我！”

說著，趕沖過去了。

孟士萱被嚇了一跳：“你干嘛，就跟虎撲食一樣啊！”

烏桃：“士萱，把你鞋子借給我吧，借給我吧，一定要借給我！求求你了借給我吧！”

孟士萱更納悶了：“借鞋？行啊，我借給你，到底怎麼了！”

說著，找旁邊臺階坐下，下自己鞋子來。

烏桃：“我這鞋子有點破。”

孟士萱看都沒看，已經提過來穿上了：“得，咱倆一定是失散的姐妹吧，你的鞋我穿上恰恰好。”

烏桃穿上孟士萱的回力鞋，那鞋子真好，輕松舒服，高興得蹦起來：“你等著，我一定會得第一，必須第一！得了第一我請你吃炒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