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偏宅，潘晉崇坐在沙發上微笑應聲幾句，聽那頭說話。待到放下電話后，他畔弧度略收斂，沉聲問裘明帆：“你報警了？”

“是。”裘明帆點頭，語氣狠道，“郁承也得意那麼久了，登高跌重，他這回別想再翻了。”

“自家人小打小鬧也就算了，你還敢鬧到公家去？”潘晉崇不贊同地盯著他，“那些錢干不干凈，你難道不清楚？！”

“小叔莫急。”裘明帆勾了勾角，“那個公司我早就把權清退了，現在與我們沒有半分關系，就算那頭要查，也只能看到我想讓他們看到的賬面和易流水。”

潘睿帶著遠旅行投誠，本就是一場局，是他與裘明帆提前商量好的。

潘睿是不被潘晉岳重的兒子，沒有太多的話語權，裘明帆替他還了賭債勾銷往日恩怨，并以未來的利益換為前提，與他達同盟。

遠旅行原本是裘明帆和潘睿一同持，潘晉崇教裘明帆利用旅游社的本質做了很多大額資產買賣和易流水，把錢洗到境外，同時也把來路不明的錢洗干凈。

潘睿并不知曉此事，在郁承勢頭剛起的時候，裘明帆便逐漸開始將自己的這部分權和潘睿在其他公司的權進行置換，讓潘睿為了遠唯一的大東。

而同盟之后，裘明帆要潘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自己名下這家流水最好的公司轉給郁承，以此接近對方，套取信息，拿他的把柄，以待不時之需。

潘睿一開始還不不愿，但是當裘明帆許諾更多好以后，他還是同意了。

“就算你掩蓋了痕跡。”潘晉崇眼沉沉，“可你就不怕有任何紕嗎？萬一哪一環出了錯呢？”

“我認為不會有。”裘明帆氣定神閑地在他邊坐下，輕笑一聲，“就算有，不是還有替罪羊嗎？”

潘晉崇瞇起眼睛：“你是說，潘睿？”

“是啊，我的好弟弟。”裘明帆微笑，“要麻煩他犧牲一下了。”

杜高犬在一旁安靜趴伏，他低下頭了它的腦袋，淡淡地說：“可惜就是不知道，老爺子的囑究竟是什麼容，又分給郁承多。”

頓了下又彎起來：“不過等事了之后，整個信托基金都是我們的了。也不用管什麼囑了。再不濟，等郁承進去以后，讓阿爸改了囑便是。”

信托基金是老一輩傳下來的，他們籌謀數載，就為了現在。

潘晉崇似乎也可以想見不久之后的將來，笑嘆一聲：“阿承這孩子，回來的的確不是時候。”

相比于偏宅的輕悠氣氛，此時半山別墅中抑沉肅。

潘晉岳躺在床上劇烈地咳嗽，林醫生給他喂藥，藥湯被他打翻在地：“郁承這個逆子，鬧出這麼大的靜，想反了天了不！”

許琮在一旁不停為他順氣，面懇求：“老爺，這事背后或許有，阿承是遭人陷害也說不定，您——”

“爭權斗勢，本就是各憑本事，他郁承要是立不住，就代表著不能夠勝任集團的位置。”潘晉岳一把推開，臉沉，拿著湯匙的手指抖，“只是這一遭，還要讓家族蒙！”

“老爺，那現在怎麼辦？總不能看著阿承真的……”

“他不是很能嗎？不改潘姓，不認祖歸宗，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價。”

潘晉岳始終對郁承心存顧慮。如今這話算是代表著徹底放棄。

許琮臉一下子灰白起來，激道：“那要是真進去了，是要判個五年十載的！”

潘晉岳不理會，許琮雙倒在床邊：“老爺，那可是你的親兒子啊……”

“戴皇冠，必承其重。阿琮，這一點我相信你也明白。”潘晉岳仍舊咳嗽，臉難看地說，“阿承這孩子我原來是看好的，但如今憂外患，為了他再去大干戈，屬實不值得。”

“阿承還有謝家的聯姻，日后怎樣都好翻，老爺您——”

“聯姻又如何？換一個人不也還是一樣？”

許琮呆怔，聽到潘晉岳冷漠地說——盡其用，人盡其力。要進去索就坐實罪名，集團上下還有什麼腌臜事，也都算到郁承頭上，一并肅清。

許琮的抑制不住地抖起來。

懂了。

自結婚以后，潘晉岳始終不曾真心再過，只是是那個時機恰好出現的那個人，所以他才娶了。但是裘靜蓉不一樣，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潘晉岳心里還念著，連帶著對那該死的私生子也私心偏袒。

未必多麼有，只是讓天平稍微往一側傾斜，但那也足夠為死駱駝的最后一草。

怔忡過后，是經久不息的憤怒，許琮指著他，幾乎是口不擇言：“你為了那個人要做到這個份上？裘明帆這個賤種，有娘生沒娘養，你為他鋪路，連帶著我們的兒子都冷地不管不顧，還要落井下石？你還有心嗎？！”

潘晉岳的臉徹底冷了下來，寒意人。

他喚人來，重聲道：“把夫人請出去，近日神不好，需要在房間里休息一個月。”

下人們錮住許琮的手腳，合力將拖了出去。許琮大力掙扎：“潘晉岳你不能這樣！不能把我足——”

潘晉岳不理不睬：“讓離開。”

“老爺！”

“老爺——”

哭喊的聲音被徹底隔絕在了門外，潘晉岳咳嗽兩聲，臉部突然開始痙攣，扶著床頭口吐白沫。

凌晨一點，救護車的鳴笛聲響徹庭院。小孩兒和人在哭，碗碟碎片一地狼藉，潘家陷從未有過的混之中。

謝家這邊也同樣收到消息。

上上下下燈火通明，叔父輩們商議著要取消聯姻。

潘家是名門族，丟掉一個郁承也不會傷及本，但是對他們來說，已經沒有合作的必要。

潘晉岳這一支系可行的人選無非就兩個人。除去郁承以外，就只剩下裘明帆資質還不錯。可再怎麼說，終究是個私生子，上不了臺面。

堂堂謝家千金嫁給一個私生子，傳出去豈不是人笑話，索這樁婚事就作廢算了。

謝芳毓坐在窗邊，平靜地聽著自家人冷漠地討論利害。

這就是豪門族，沒出事的時候人人都想攀關系，出了事便躲得遠遠的，生怕沾上什麼晦氣，毫無義可言。這麼多年早已見怪不怪，并且連自己都習慣地融于其中。

謝芳毓突然想到，郁承那樣心思縝，真的可能被人就這樣扳倒嗎？

相的時間雖，但就是莫名相信，郁承不會真的失敗。

為什麼呢？

可能是因為那天晚上，他描述自己心上人時眼中的那種熠熠芒。那個神讓謝芳毓認知到，郁承的心底擁有很多力量，他為了對方，拼上自己的一切也甘之如飴。

那份尚且令容，又怎知老天爺不會愿意幫忙呢。

“他不會做這樣的事的，是不是，是不是有哪里弄錯了？！”

天化日之下被人帶走，一石激起千層浪，付庭宥擔心懷歆從別的地方聽到風聲會更加不安，直接打電話告訴了。

洗錢，非法轉移十幾個億資產，這樣的罪名扣到郁承頭上，懷歆不信。

當然不信，他是什麼樣的人很清楚，他不會做這種事，絕對不會。

“我也相信阿承不會。”付庭宥語氣也十分沉肅，“但是他名下那個公司遠的確是被查出問題，這里面有什麼勾當還不清楚，所以才要配合調查。”

懷歆握著電話的手幾乎在抖。

潘家個個豺狼虎豹，這是要把郁承往死里整。對頭的勢力恨不得他摔得碎骨，而潘家家主卻又不要他，把他當個棄子。

“現在怎麼辦？”焦急得不知所措，都快要哭了，“難得只能夠這樣坐以待斃嗎？”

付庭宥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了，但是郁承在中午離開之前還告訴了他別的事，讓他覺得阿承是早就預料到會出事的。

“阿承讓我給你捎句話。”

郁承一直都沒主聯系過，懷歆愣住：“什麼？”

“他說，一定要告訴你，這幾天好好待在家里，不要到跑。”

眼淚墜于微的睫，懷歆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捕捉到一個詞，急切地同他確認：“他只說是這幾天嗎？”

“是的。只是這幾天。”

一片雪花悠悠地落下來，懷歆低頭抹凈臉上微咸的，向窗外看去，這是北京的第一場雪。

冷空氣席卷而來，隔著玻璃也能覺到室外的寒冷。但是無人的街道上，這分明是一個銀裝素裹的純凈世界。懷歆站在窗邊，低頭看到對街堆了一個小小的可雪人。

懷歆抬起眼睫，向這場聲勢逐漸連綿的雪，到都是潔白的一片，將灰的屋檐磚瓦掩蓋，想到了稻城，想到那場來勢洶洶的風雪，想到那時候他拔的脊背，心底稍微踏實些許。

他們有多麼默契，不只是在床上。他只說了一句話，就能聽懂弦外音。

掛了電話之后，懷歆在窗邊坐了許久。

有人敲的房門，懷歆跑過去，謹慎地對著貓眼看。

還沒出聲，那頭倒先說話了：“懷小姐，是我，程錚。”

這是郁承邊信任的人，懷歆知道。

確認對方份以后，這才拉開門。程錚站在外面，上還披著新鮮的雪的氣息，他手里拿著一封信，遞給：“懷小姐，這是承讓我代為轉給您的。”

信封上寫著悉的字跡——【小歆收】。

懷歆抿了抿，將信接過來，慢慢挲過那三個字：“麻煩您了。”

“不麻煩。”

懷歆想了想，還是遲疑地問出心中擔憂：“他現在，況到底怎麼樣了？還安全嗎？”

程錚什麼也沒說，只是恭謹道：“您放心。”

懷歆回到屋，雪越下越大，在窗邊拆信。信封上有新鮮的檀木香氣，溫暖如爐火碳烤，也有男人上好聞的氣息。

映眼簾的是一行漂亮俊逸的小楷。

【天冷，多穿一些，不要著涼。】

翻過一面。

【別怕，不會讓你獨自度過這個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