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破案冠絕京華》第25章 發瘋

慧芳急之下口而出,待話音落定,才反應過來如此便是承認了換子之說,一時又慌又怕,哽咽道:“就算不是夫人親生,那也是崔家的孩子,夫人不至于喪心病狂到那般地步,是……是那孩子自己未活下來……”

張氏早在外紅了眼,一聽這話立刻道:“不,不可能!孩子被抱走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怎麼可能活不下來?一定是林明怡,一定是害死了我的孩子!”

張氏掩悲哭,站也站不住,青萍二人趕忙將扶住,慧芳也紅著眼道:“奴婢到了此刻,何必還要撒謊呢?那孩子抱過來的時候不哭不鬧,看著很乖,可才第二日,便發現他總是氣短嗆,嗓子里像是有痰一般,稍不注意,面龐便憋的發青。”

慧芳又道:“夫人那時還請了大夫,但孩子剛抱來便病了,容易人以為夫人照顧不周,因此夫人都是以自己子不適為由請大夫,大夫開了方子,可那麼點大的孩子,哪里吃的進藥?就這樣折騰了七八日,孩子未救得回來……”

接下來的話,慧芳狠了狠心才道出口,“好好的孩子養沒了,夫人本就會被質疑,而小姐的孩子還在外面,那孩子與張姨娘的孩子前后也就差了一個多月,再加上小姐生產時胎像不穩遭了許多罪,孩子生下來時才五斤多一點,十分孱弱,于是夫人便想,若將小姐的孩子換回來也難被發現,能將親外孫養在邊,又能免去質疑與責罰,豈不是兩全其。”

張氏這三年多來夠了念子之苦,可好歹孩子還活在世上,生的康健可人,遠遠看著也全了慈母之心,但怎麼也沒想到,的孩子,竟在出生未足月時便夭折了,這如何接

心痛如刀絞,“不,我不相信,我絕不信——”

慧芳啞聲道:“姨娘不信,可將當年的大夫找來,小爺的病如何,大夫最是知道,當日來私下探病的,是曾在林氏做府醫的羅明程,他醫高明,后來離開林府,在城南長福街開了一間羅氏醫館,他最后一次來探病時,曾說孩子或許活不下來,結果第二日孩子果真咽了氣,待換子之后,夫人再未請過他看病,他得知小爺平安長大,只怕也是驚訝的,但夫人曾對他有恩,他又沒親眼看到孩子咽氣,也不怕他說。”

張氏眼前發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謝星闌立刻道:“去將這大夫找來!”

翊衛領命而去,謝星闌又問:“若不是你們謀害的,那孩子死后,尸在何?崔婉的孩子在進府之前,又是養在何的?”

慧芳白著臉道:“孩子送出城,夫人買下了一家農戶的墓園,將孩子葬在其中,夫人也知如此損了德,還去城外白云觀供奉了一盞明燈,小姐的孩子在曲州生下來,沒幾日便被夫人派人送走了,不想讓院子里傳出哭聲,是送去了奴婢老家鄉下,又派了最親信的丫頭在那照顧。”

慧芳代細致,謝星闌自要派人核問后才能盡信,這時他吩咐道:“把另外那人帶來。”

翊衛將信芳帶來,開口同樣問林氏換子之事,信芳大驚失,忙去看慧芳,只見慧芳滿臉眼淚,心虛地不敢看,“我不說沒法子,不說他們便要說夫人殺了張姨娘的孩子,這是何等罪過?況且他們已經發現滿月宴上的孩子不是張姨娘的孩子了。”

記信芳只覺一道晴天霹靂打下,咬牙良久,也只得答謝星闌所問,如此又審了兩炷香的時辰,所言與慧芳并無二致,這時,那姓羅的大夫被翊衛帶了回來。

羅明程知道伯府小姐被人害死,但想不明白龍翊衛為何要將他帶來,行禮之后,便聽謝星闌問他,“你在貞元十七年正月,曾給府中小公子看過病,當時小公子病如何?你回憶回憶,仔細道來。”

羅明程不明所以,老實道:“小人記得當時小公子才生下來四五日,顱頂上的腫還未消散,上黃斑也未退完,小人來的時候,小公子肺廓下陷,呼吸憋窒,面龐青灰,小人見過這種病,多在早產兒上出現,他們剛生下來時能哭出聲,但很快便會出現氣短窒息之狀,這種癥狀,病灶一般是肺臟,多是肺臟并未長全的緣故。”

“當日小人看了便覺得不好,但還是要盡全力醫治,前后換了三幅方子,小人記得第三次來時,小公子因多日呼吸不暢,面頰已顯紺紫之,小人當時還委婉提醒過夫人,說只怕難救得回來,后來夫人再未請過小人,沒多久,便聽說小爺滿月宴了,當時小人想著,夫人多半是請了宮里的哪位神醫,竟將小爺救了回來。”

謝星闌沉聲問:“你可還記得當日開了什麼方子?”

羅明程忙道:“用藥記不完全了,但當時小人為了救小公子,著實花費了一番功夫,查閱古籍寫下來的藥理至今還留著,小人可回府找出來。”

羅明程既有此言,信芳和慧芳的話,便多了一分可信度,謝星闌立刻派人隨羅明程歸府取證,人剛走,崔慕之便道:“若是如此,那便不算伯夫人殺嬰了,既然不是什麼人命司,便該給伯府自己置。”

謝星闌掃了他一眼,“還未核證如何知道?”

張氏哭得快暈過去,聽到此也道:“那大夫本就是林氏之人,我不信他說的話,若無足夠的證據,我絕不信我好好的孩子會夭折。”

秦纓在旁若有所思,“按照大夫所言,的確像是一種新生兒之病,看他能不能找到三年前的記錄吧,若是能,那他便未說謊。”

話音落下,去尋接生嬤嬤的人回來了,那鬢發微白的張嬤嬤被帶過來之時面上也盡是畏怕,一看張氏在旁哭得肝腸寸斷,心中更是沒底。

待謝星闌問當日接生的形,張嬤嬤才仔細回憶道:“當日很有些兇險,因姨娘懷的時候便胎象不正,又提前一月發作,老當時很是手忙腳,生下小公子之后,姨娘命懸一線,小公子起初也不睜眼不哭鬧,一張小臉憋的青紫,還是老拍了小公子半晌,才令他哭出聲來,見他有聲兒,老才放下心來。后來老等了一夜,離開之時,小公子能睜眼了,就是呼吸還有些細弱。”

接生嬤嬤自然不比大夫擅長醫理,但聽所言,也能想象張氏的孩子在生下來的時候,呼吸便不夠強健,謝星闌又去看青萍二人,“你們后來照看小公子之時,可曾發現過他氣短憋氣之狀?”

青萍眼底已顯出驚恐,有些遲疑地道:“回大人的話,奴婢當時的確發現小公子有些呼吸不暢之狀,但當時年長的嬤嬤說小孩子氣管子未長足,有時候呼吸滯也是正常的,幾日之后便好了……”

張氏聽自己的奴婢也如此說,心中悲痛更甚,這時,遠林氏一臉盛怒地帶著人趕了過來,一個翊衛快步跑過來,“大人,林氏不記服看管,適才要以額撞門,小人們沒法子……”

謝星闌擺了擺手,待翊衛退下,林氏已鬢發散地到了眾人跟前,掃過眼前景,又去看惶恐難安的慧芳和信芳,喝問道:“你們這是做什麼?案子已經查完了,卻來糟踐我邊之人?”

沒看到崔晉,于是去看崔慕之,“慕之,你既是來幫我們善后的,怎能看著他們如此胡鬧?今日我們伯府的確丟了臉面,但我們好歹還是伯爵府邸,你更是侯府世子,竟連龍翊衛也鎮不住?”

崔慕之未經歷過婦人胡攪蠻纏,此刻林氏矛頭波及到他上,他才覺出林氏是如何的不可理喻,他僵著臉道:“我勸嬸嬸莫要在此大放厥詞了,伯府今日鬧出的笑話已經足夠多,再這樣下去,伯府只怕難以在京城立足。”

林氏下頜微抬,又理了一把臉側的發,“不過是小一輩的未守禮教罷了,我們崔氏又不是沒人了,怎就難以立足?我們還有涵兒能支撐門庭。”

當著謝星闌和秦纓的面,林氏的愚蠢讓崔慕之面上青白加,他忍不住道:“嬸嬸說涵兒,那涵兒到底是該姓崔還是姓薛?”

林氏陡然一愣,這時慧芳哭道:“夫人,您別說了,們已經發現當年咱們換子之事了,他們知道小爺是……是小姐和薛銘的孩子了……”

林氏臉上的一寸寸退下去,眸子不斷瞪大,最終尖聲喊道:“什麼薛銘的孩子?你們對他們胡說了什麼?!”

信芳也跪地道:“夫人,他們什麼都知道了,奴婢們便是想瞞也瞞不住了,他們連羅明程都請來問話了,眼下連張氏孩子埋在那里都知道了……”

懷有孕之事被出,林氏便是不想接也沒法子,至多落個教養無方的名頭,可到了這一步,竟連最后的都不能守住,堂堂的忠遠伯夫人,竟然用誕下的孽障替換了庶子養在膝下,這樣的事傳出去,林明怡不僅會京城最大的笑柄,還是林氏和崔氏的千古罪人。

林氏呼吸急促,子都在發抖,“不……不是,幾個賤奴的話如何能當真?”

,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崔慕之的手臂,“慕之,你跟他們說,事不是這樣的,涵兒就是張氏的孩子,怎麼會是婉兒和薛家的孩子?”

林氏從未如此絕,崔慕之堂堂一個大男人,竟然被尖利的指甲刺得生疼,他甩也未甩開,只得道:“嬸嬸,紙是包不住火的,事已至此,誰也沒法子救伯府。”

崔慕之掃了一眼謝星闌和秦纓,謝星闌本就與崔氏不對付,秦纓如今又大變,而這麼多龍翊衛和仆人,誰敢保證他們出去之后一句話也不說?

崔慕之干脆道:“嬸嬸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補救,至于涵兒,表叔已經知道了他的份,他氣得病倒,待他醒來,嬸嬸沒法子繼續將他拿庶子養在膝下,只怕崔涵也無法留在伯府繼續當他的小公子了,若為了他好,還不如將他送走。”

林氏這才知道崔晉為何不在此地,但怎能甘心,“補救?如何補救?對,慕之,你快去將你父親和你母親來,你父親位高權重,他一定能救我們!涵兒是婉兒的骨,我不將他養在邊又該送去何便不是我的孩子,卻也是我的親外孫啊……”

記“不……不是,他不是外孫,他是我養在膝下的庶子啊,將來將他的名字記在我名下,以后他便是伯府嫡子,他會是下一任忠遠伯,我可以看著他娶妻生子,以后整個伯府都是他的,他就是我的孩子啊……”

林氏表猙獰瘋狂,言辭也駭人起來,崔慕之用力一揮,直將摜倒在地,林氏手掌瞬間被花,但好似不知疼痛,又爬起來去拽崔慕之的角,“去,快去你父親,快去他過來啊……”

長清侯崔曜手握兵權,長清侯府權勢正盛,但事發至今,崔曜事事讓崔慕之出面,已經表明了態度,崔慕之嫌惡地踢開林氏,又連連后退兩步,“嬸嬸,你清醒一點,你們府中的丑事毀了自己還不夠,難道還要毀了長清侯府嗎?”

林氏被踢開,又聽見這等喝問,自是明白今日大勢已去,神仙也難救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又忽地以手錘地,在凄厲地尖了幾聲后,猛地看向了主院方向,“涵兒……”

喚了一聲,又狼狽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主院跑,“涵兒,我的孩子……母親絕不許讓人將你送走,母親絕不許……”

好像著了魔似的自語,直聽得所有人背脊發寒,張氏悲痛之余冷笑道,“太可笑了,簡直比我還可悲,自己沒有兒子,非要奪別人的兒子,到頭來,竟然將自己兒的兒子當親兒子養,報應,這都是報應……”

林氏全無理智,誰也不知這些話是因為心疼外孫,還是真的將崔涵當做了自己的兒子,若是前者倒也罷了,若是后者,那簡直走火魔了。

信芳和慧芳見跌跌撞撞地狂奔,連忙喚著“夫人”跟了上去,謝堅見狀,又給兩個翊衛使眼,翊衛跟在們之后,不多時消失在了小路盡頭,但人雖消失了,林氏的哭喊與自語還約傳來。

不過片刻,跟去的翊衛回來報信,“大人,林氏找到了崔涵,將崔涵抱著不撒手,一時喊崔涵,一時又喊崔婉的名字,依小人看,好像……好像瘋了……”

張氏聞言慘笑一聲,崔慕之聽見這話,卻好像松了口氣似的,他適才被林氏扯襟,此刻才平復下心境,緩緩地將襟前褶皺平。

謝星闌眉頭微蹙,“讓府里下人去請個大夫吧。”

翊衛領命而去,這時崔慕之開口道:“龍翊衛要查也好,待確定當年并無命案,這事便也算了了,但既然和崔婉與薛銘的案子無關,有些,便不必寫在你們的公文之上。”

謝星闌眼譏誚,“崔世子難道還想捂悠悠眾口嗎?”

崔慕之臉難看得厲害,這時翊衛帶著羅明程去而復返,他手中捧著一本手抄文冊,一邊遞給翊衛一邊解釋道:“這是在下行醫之時記下的各種病理藥理,小公子的病,我記在第十八頁,大人可以前后看,每一次遇見病狀,我都會寫下何年何月何日,還會寫病患癥狀以及疑難之,小公子那里我雖然未寫名諱,但他剛生下四日,以及當時的病況,我都記得十分詳細……”

這本手稿已經泛黃,謝星闌翻到頁數,見果真是羅明程說的那般,寫得十分詳盡,甚至他還做了診斷,推測孩子活不出五日,而前后記載,皆是其他患有重癥的病患,前后時間也按次序而來,并不像是心準備的偽證。

秦纓也在旁看得清楚,待看完一切,不由向張氏投去憐惜的目,張氏顯然也聽得明記白,心知自己的孩子的確早就夭折了,神更為悲痛,秦纓心底沉若千斤,一時不知是揭好,還是就維持此前的表象來得好。

謝星闌將文冊還給羅明程,待他退下,他沉沉道:“他的證詞為真,待去埋葬孩子的地方找到嬰孩的尸骨,這宗疑案便算定了,你節哀吧。”

張氏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謝星闌吩咐謝堅,“找兩個人讓嬤嬤帶路,確定尸骸是否是夭折兒,若是無錯,便帶回來給他母親吧。”

崔慕之只怕再出差池,讓此事鬧得人盡皆知,于是也吩咐親隨,“你也跟去看看。”

夭折的孩子到底是崔家的親骨,謝星闌也未多說什麼,這時,底下下人來稟告,說崔晉醒了,崔慕之見狀只得去見崔晉。

他一走,張氏也被扶進偏堂歇息,這屋外,便只剩下了謝星闌和秦纓二人,謝星闌見秦纓悶悶不樂,便道:“你又找到了一出真相。”

秦纓嘆了口氣,“但對張姨娘來說,這真相太過誅心。”

謝星闌卻不以為然,“難道一輩子疼別人的孩子就更安心嗎?還是個看得見不著的孩子,更何況,堂堂忠遠伯府有違倫常的丑事這樣多,便該令這些丑事曝在天之下,也世人好好看看這些簪纓世族是何等齷齪不堪。”

秦纓唏噓道:“的確不該讓那麼多人蒙在鼓里,但崔涵年,如今這個世道,他以后必定非議,還有薛家,若知道他是薛銘的孩子,只怕不會善罷甘休。”

謝星闌沒什麼表的道:“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秦纓搖了搖頭,“罷了,至真相不是林氏謀害無辜兒,那才最令人痛心。”又去看謝星闌,“你可會將此事記在龍翊衛卷宗上?”

謝星闌眉峰微揚,“你覺得呢?”

秦纓坦然道:“我覺得你不會——”

謝星闌眼底閃出一意外,面上卻平靜道:“我與崔氏不睦,這事若記在卷宗上,到時候必定會令朝野皆知,還會是崔氏難以抹去的污點,大家都知道我是睚眥必報的人,何況這本就是他們的做下的事,又有何不能寫的?”

秦纓搖頭,“細論起來,你眼下與崔氏沒有那般深仇大恨,且這些深宅苑之事多牽涉婦孺兒之輩,你當不屑以此為矛。”

謝星闌適才被崔慕之要求之時,本來已經打算好了反其道行之,要鬧大到讓長清侯府也牽連其中,可沒想到秦纓此時竟如此說,他心底那點兒反骨勁兒莫名消解,更有種欣然舒泰之,但他忽地皺眉:“你莫不是想幫崔慕之求?”

秦纓無奈,“這哪跟哪啊,這案子牽扯出這樣多崔氏的丑事,我若為了他,豈不是一開始就應該置事外?若崔慕之知道我做了這樣多,只怕要恨我才是。”

別的道理說不通,但這一言卻是真,謝星闌云淡風輕地,未做表態,眉眼卻敞亮了些,既并無殺嬰案,他自去將此前未補完的證供問完,秦纓見狀也不著急走,又在府中多留了個把時辰。

醒來的崔晉面白如紙,但聽聞真正的親生兒子早已夭折,而龍翊衛和崔家仆人去城外尋兒骸骨,他也拖著病等消息,至于林氏發瘋之事,他漠然地置之未理。

出城的翊衛直到日頭西斜才回來,謝星闌和秦纓在前院等候,崔慕之也趕了出來,便見眾人帶回來一個小小&3記0340;箱籠,翊衛道:“骸骨已經找到了,小人看了,那骸骨不到尺長,的確是剛生下來沒多久的小孩子才有的骨頭,應當無錯,墓園的主人小人們也尋到查問了,的確和伯府嬤嬤說的一樣,是三年前正月里買的墓地。”

翊衛如此稟告,那這樁疑案便徹底清楚了,謝星闌不做為難,只讓崔慕之將骸骨帶走,而他問完了證供,也該回衙門定案,他與秦纓相攜而出,待走出伯府大門,仍吩咐謝堅送秦纓歸府。

等上了馬背臨揮鞭時,謝星闌又不放心地叮囑道:“你今日歸府后莫要外出走,明日一早,我接你去金吾衛衙門。”

伯府門,本打算與謝星闌再做涉的崔慕之腳步一頓,沉郁地皺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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