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棠》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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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家門后,葉青棠蹬了靴子,換上拖鞋,提包隨意往沙發上一扔,回到臥室,倒在床上。

躺了會兒,拿過手機,給伍清舒發消息。

葉青棠:,你是跟誰一起走了。

葉青棠:你不要告訴我是方紹。

等了好一會兒,伍清舒都沒回復。

葉青棠發了個罵罵咧咧的表,扔了手機。

趴了會兒,沒有睡意,翻將一側的平板電腦拿過來,點開郵箱,斟酌著開始寫郵件。

寫了兩行,又停住,將英文開頭的“Dear Mr.Lin,I am so glad that your new literature has been published”全部刪掉,換了中文。

“林老師:

“春天即將過去,您近日可好?

“聽說您的作品《布谷鳥鐘聲》新近出版了,我很為您高興。

“冒昧來信,是因為ABP第四屆展覽將于七月舉行,我希能在國首次展出您的新作……”

葉青棠寫不下去了,將平板扔到一旁,整個人趴下去,臉埋進枕頭。

春天即將過去。

而我似乎正在腐爛。

-

車停在菀柳居的門前,應如寄在駕駛室坐了許久,方解開安全帶下車。

門前有株上了年頭的老柳樹,從應如寄剛記事時第一次來這兒吃飯,就已經在那兒了。

正午時分春晴好,绦碧綠,一切瞧著都該是生機盎然的模樣。

進了門,有服務員過來招待。

應如寄說訂了座,在二樓包間。

包間名“槐月”,服務員領他上樓,代為敲了敲虛掩的門。

“請進。”

服務員推開門,應如寄走進去。

梁素枝坐在上首位置,穿一墨藍的旗袍,低挽發髻,手腕上籠著翡翠珠串,正提著紫砂壺,往白瓷茶杯里斟茶。

陸濯坐在旁,穿了件灰套頭衛,低著頭刷手機。

應如寄進門的一霎,陸濯立即起笑著打了聲招呼,“哥。”

而梁素枝不過抬頭瞥他一眼,語氣平淡,“想見你一面倒是難得很。”

應如寄拉椅背的作稍頓,臉上表倒沒什麼變化,放了蛋糕,坐下以后,將上午去商場挑選的禮遞過去,“祝您生日快樂。”

梁素枝瞥了一眼,接過,臉上瞧不出有多喜悅的緒。

朝門口候著的服務員招招手,“開始上菜吧。”

“好的。”服務員退出去。

梁素枝將紫砂壺遞給應如寄,示意他自己方倒茶,“最近在忙些什麼?”

“還跟以前一樣。”

“你爺爺還好?”

“老樣子。糖尿病,得時刻注意飲食。”

梁素枝皺眉,似是嫌棄地隨口一問,“那你爸呢?”

“最近沒過面。”

梁素枝輕哼一聲。

這是每回見面的必聊話題,而梁素枝期盼的“標準答案”,大抵是希應如寄告知,應父應仲澤報應不爽,晚景凄涼,不日就將撒手人寰吧。

梁素枝和應仲澤是變怨偶的典型范本。

梁素枝今年五十五歲,但看面相像是不過就四十來歲,年輕時候自然更不消說,艷的大人。

應如寄的爺爺是大學教授,則接承了娘家的生意。

應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但也算是食優渥。

應仲澤生得英俊瀟灑,又因為母親和外祖父母溺,管教松散,染了一紈绔的習氣。

這樣的應仲澤,與梁素枝兩人金風玉一相逢,不到兩個月便準備結婚。

應家不答應,兩人便家里戶口本領了證,獨自在外面租房子生活。

一生氣,切斷了應仲澤的收來源。

應仲澤拿著最后一點積蓄創業,結果求勝心切輕信損友,賠得只剩條底,靠梁素枝做時裝模特兒的不穩定收家用。

后來梁素枝懷孕,顯懷以后材走樣,模特工作也沒得做了。

最困難的時候,兩人吃饅頭咽咸菜,應仲澤晚上打熱水給梁素枝泡腳,說媳婦兒你跟著我苦了,我永不負你。

應家家長不忍人大著肚子吃不飽穿不暖,最終松了口,將兩人接回家里。

孩子剛出生那會兒,兩人好得里調油。

在母親和舅舅的幫襯之下,應仲澤自己的生意也漸漸步正軌。

但時間久了,應仲澤便恢復浪子本,酬酢場上一來二去,逐漸失去分寸。

風言風語傳到梁素枝耳朵里,兩人大吵一架。

梁素枝不肯這委屈,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

那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大家都調侃,說應教授的兒子兒媳玩得好開放哦,開放婚姻,國外才時興這個。

兩人倒真是理智達了“開放婚姻”倒還好說,但應仲澤是只許州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梁素枝哪里服氣,兩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得火氣上頭,把家里的鍋碗瓢盆砸得沒一件完整。

應如寄六歲的時候,兩人終于離婚了。

孩子判給了應仲澤。

應仲澤基本不管,將孩子丟給父母,自己繼續一邊日進斗金一邊花天酒地。

這故事還沒完。

過了半年,兩人不知怎的又湊到了一起,像是舊復熾一般,轟轟烈烈地要復婚。

但這段關系最終又崩散于復婚的前夕,原因兩方各執一詞,一人說是應仲澤江山易改本難移,一人說是梁素枝水-楊花見獵心喜。

最終落得一地

而離婚后的兩人也沒偃旗息鼓,只不過不再正面鋒,而是將戰場轉移到了應如寄這個中間人上。

一個要應如寄:轉告你爸,真當那狐貍好惹?的名聲我這頭都聽說了。可把錢袋子捂好了。

另一個要應如寄:告訴你媽,想再婚眼也要放亮點,想讓那癟三給我兒子做繼父,門兒都沒有。

后來兩人各自組建了家庭,梁素枝也跟現在的丈夫又生了一個孩子,也就是陸濯。

可彼此之間的互相刺撓從未停過。

應如寄夾在他們之間二十幾年,腹背敵兩面氣,心力瘁。

只前幾年,應仲澤生了場大病,兩人才稍稍消停。

眼下,梁素枝輕哼一聲后說道:“新找的人小了他二十來歲,有這麼年輕的人在跟前伺候,料想他用得很。”

應如寄只覺頭疼,但也沒說什麼,平靜地笑了笑說:“您今天過生日,何必提不開心的事。”

梁素枝:“你還知道今天是我生日。電話也不見你主打一個。”

應如寄只得解釋:“昨天上午還在東城出差。原本是打算今天上午跟您打電話。”

梁素枝上下打量他,“還做這種勞心費神的工作。你爸沒勸你接手他的生意?”

應如寄平聲說道:“您知道我不擅經商。”

“學著不就會了。”梁素枝倒沒多勸,也就隨口一提的口吻。

服務員先上了四的涼菜,梁素枝拿上筷子,夾了塊腌蘿卜,“你同學楚譽,什麼時候訂婚?”

“下半年,等Jenny畢業。”

“你自己倒是不心。”梁素枝瞥他一眼。

“沒遇上合適的。”應如寄一陣厭煩,心里嘆了聲氣。

“你總也不接人,哪里知道合不合適。”服務員開始上熱菜,梁素枝幫著轉桌子,“回頭我幫你安排兩個飯局。”

“媽,我之前就明說過,不希任何人干涉我的私人生活。”應如寄語氣很平緩,但態度十分堅決。

梁素枝瞥他一眼,“不愿意我不安排就是。不過,還有件事你必須得幫忙。”

一旁的陸濯一直沒作聲,這時候趕話,“媽,我說了這事兒我自己就能解決。”

梁素枝不以為然,“你兄長舉手之勞的事,非自己逞強做什麼。”

轉向應如寄,“陸濯在準備出國的事,想找個有分量的實習填充履歷,你看看你那兒能不能安排一下。”

陸濯急了,“我的專業也不是建筑行業相關的。”

“他工作室總不會各個都要畫圖紙下工地。其他什麼部門隨便加個人有什麼難的。”

陸濯還要爭論,應如寄朝他使了一個眼,他暫且按捺住了。

菜上齊,同母異父的兩兄弟陪坐,幾乎是同樣無奈的心

吃完飯,應如寄將蛋糕提過來拆開。

梁素枝不他們點蠟燭,說吹燈拔蠟的,晦氣。

等吃上了蛋糕,又挑剔這味道過甜了,上了年紀了原本就不消化。

一小牙蛋糕,只吃了兩口,放下之后拿紙巾,起,要去趟洗手間。

陸濯逮到和應如寄單獨相的時間,急忙同兄長表明立場,“這都是我媽自作主張。哥你也知道格。”

應如寄說:“我知道——真在找實習?”

“嗯。”

“加塞這事不合規。你簡歷發我,我回頭幫你在朋友圈子里問問。”

“那不是還得麻煩你。”

“順手的事。”

陸濯笑笑,也不推拒了,“行。我回去整理一下。”

一會兒,梁素枝回來了。

應如寄買了單,下樓時問梁素枝去哪兒,他送一程。

“用不著。我自己開車來的。”

三人走到門口,梁素枝從口金包里拿出車鑰匙,按了解鎖鍵,一旁一輛紅瑪莎拉響了一聲。

梁素枝看向陸濯,“我跟人約了打麻將,不回家。你坐我的車,我只能送你到半途。”

應如寄說:“我送吧。”

梁素枝便往停車位走去,也不同應如寄說再見。

陸濯看著梁素枝關上了車門,轉頭對應如寄笑說:“我自己坐地鐵就行。”

“我去趟事務所,正好順路——走吧。”

陸濯拉開副駕車門,上車,拉出安全帶。

扣上時,目不經意自腳墊上瞥過,頓了頓,躬,將落在那上面的東西撿起。

他攤開手掌,到應如寄跟前,笑說:“這你的?”

一只AirPods。

什麼時候落下的?應如寄回想,昨晚葉青棠撿包的時候?還是他們分別時在車里接吻的時候?

應如寄手接了過去,揣進口袋里,“朋友落下的。”

朋友?”

“不是。”

陸濯沒多問。

路上,應如寄問他:“最近還好?”

“就那樣。”

“辛苦了。”說的是要跟梁素枝朝夕相這件事。自陸濯的親生父親,也就是梁素枝的第二任丈夫去世之后,梁素枝的脾就越發難以捉

陸濯笑笑,“還行。能怎麼辦,順捋吧。”

將陸濯送到之后,應如寄拿出手機,給那只形單影只的藍牙耳機拍了張照片,發給葉青棠:你落東西了。

葉青棠幾乎秒回:我找了一上午!差點就要下單一個新的了。

應如寄:有空我給你送去。

葉青棠:我現在就有空。

應如寄:我得去趟事務所,說不好什麼時候結束。

葉青棠:我下午也要去工作室,等下路過你們那兒,你幫我送下來可以嗎?沒有降噪耳機我沒辦法好好辦公。

應如寄:可以。

應如寄回到辦公室里,打開電腦,開始理出差三天積下來的一些待批復事項。

大約過了一小時,微信上彈出新消息,葉青棠告訴他已經到樓下了。

應如寄拿上門卡和手機下樓。

周末寫字樓附近清靜極了,葉青棠的車就臨停在星克門口,一輛黑卡宴。

車窗落下,沖著他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

應如寄走到車旁,從口袋里出耳機遞給

葉青棠接過了,目卻沒收回,而是盯著他拿在手里的工牌。

“可以看看嗎?”

“這有什麼好看?”應如寄笑著遞過。

掛繩繞在工牌上,葉青棠解開看了看,應如寄的登記照神嚴肅,一種清正的英俊。

葉青棠將掛繩纏回,遞還給他。

抬頭時往他臉上瞥了一眼,“你好像不高興?”

“還好。”應如寄淡淡一笑。

“嗯。你這樣一笑就顯得更不高興了。” 從打開的車窗里探出頭,湊近,仰頭看著他。

應如寄垂眼。

今天把一頭十分蓬松的自然卷長發扎了起來,高馬尾,出漂亮的額頭和頸項。

臉上沒化妝,素凈的十足的原生眉,配合那幾點雀斑,便和平日的明艷不同,有一種稚氣未的野

笑說:“要不要我哄哄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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