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棠睜眼時反應了一下自己是在哪兒。

空間晦暗, 一木質調的香氣，是悉的，但并不是臥室里的氣息。

一條手臂搭在腰上，那重量不沉, 但極有存在。

這才意識到, 不止一個人。

和后的人朝著同一個方向側躺, 后背被他膛的熱度捂出了一層汗。

面頰上皮微微繃, 昨晚臨睡之前洗了臉，但沒的緣故。

葉青棠倦懶地瞇住眼睛, 等最后一點困意退, 作輕緩地拿開了應如寄的手臂，躡手躡腳下地。

一拉開窗簾閉的臥室門, 初夏明亮的天劈頭涌來。

葉青棠看著那從落地窗投進來的淡蜂的, 意識到, 這會兒可能已經不早了。

抬頭去看墻壁上的掛鐘, 上午十點。

這時候才想著去找手機。

手機落在了沙發上，已經沒電關機了。

在沙發旁的座那兒找到應如寄手機的頭和充電線, 接上以后充了一會兒，手機自開機。

沒有意外, 無數條微信消息，那些集紅點仿佛過分夸大了的作用：這世界沒了葉大小姐就不能運轉了。

葉青棠撿重要的回復了, 主要是伍清舒問什麼時候到工作室，說下午。

丟下手機, 先去浴室。

這時候應如寄還沒醒，洗漱完畢的葉青棠突發奇想, 朝廚房走去。

應如寄睜眼, 抬臂過床頭柜上的手機看了一眼。

十點半。

他凌晨兩點多才睡著, 臨睡前關掉了工作日的鬧鐘，并跟助理打過招呼，今天白天會晚點到。

他起走到臥室門口，拉開虛掩的門。

往廚房那兒瞥了一眼，哈欠打到一半，竟生生頓住。

他完全忘了葉青棠昨晚在這兒留宿的事。

此刻葉青棠穿著睡，拿著鍋鏟站在灶臺前面，油煙機微微的轟鳴聲里，混雜著平底鍋里發出的滋滋油花的聲音。

“早。”應如寄遲疑出聲。他疑心自己其實還沒睡醒。

“早！”葉青棠抬頭看過來，頭發扎了馬尾，出飽滿潔的額頭，臉上是加了冰塊的檸檬水一樣清爽的笑容。

應如寄走到了中島臺那兒，葉青棠將火關小，轉去西廚的小吧臺那里，端來了一杯熱咖啡。

“咖啡機沖泡的？”

“嗯。”

“……你自己喝了嗎？”

“喝了一小口。”

應如寄手掌撐住額頭，笑了一聲，“該不該告訴你……”

“什麼？”

“咖啡機我很久沒用過了，可能超過三個月沒有清洗過。”

“……”

應如寄又往平底鍋里瞥了一眼，那里面果真煎的是蛋，“我不確定蛋有沒有保質期，但……那是半年前買的。”

“……你其實可以不要煞風景，我相信吃下去也不會死。”

“嗯。你說得對。”應如寄深以為然的表，手住杯耳，端起那杯咖啡，便喝了一口。

葉青棠甚至都來不及阻止，“……好吧，如果我們食中毒了，一起去醫院還能有個伴。”

“那蛋也別浪費了。”應如寄逗。

葉青棠什麼格，貪玩，唯恐天下不。他既這樣說，便從櫥柜里拿出一只干凈的白瓷盤子，涮了涮，再將平底鍋里四個煎得半的蛋夾起來，盛在盤子里。

葉青棠給應如寄遞了雙筷子，“來吧？”

“來吧。”應如寄拿筷子尖挑下一塊蛋，“食中毒套餐。”

葉青棠托腮吃吃地笑出聲。

應如寄說：“你竟然會下廚。”

“下廚這個詞就言重了，我只會烤面包，煎蛋和火，還有就是炒半品的番茄意面。”

“足夠了，已經掌握了在國念書的基本求生技能。”

“這麼說你和我半斤八兩？”

“多比你強一點。”應如寄煞有介事。

“強在哪里？”

“我還會拌沙拉。”

葉青棠笑得肩膀都抖。

應如寄看著。

是他見過笑起來最不顧及形象的孩子，偏偏又笑得那樣明好看。

好像昨晚的霾已經徹底過去，沒有對造丁點影響。

他于是沒有再問“心已經好了嗎”這種答案顯而易見的廢話。

吃完了“食中毒”套餐，應如寄放下筷子，認真地說：“多謝款待。”

葉青棠于是又笑起來。

應如寄洗漱過后，出來見葉青棠已經換回了昨天那條黑連，正斜倚在沙發扶手那兒刷手機。

他說：“我先換服，等會兒送你。”

葉青棠點點頭。

過了片刻，應如寄從帽間出來了。

葉青棠抬眼，原是習慣地隨意一瞥，卻不由地定住目。

應如寄今天仍是一偏于商務的正裝，白襯衫，灰西，外套挽在手臂里，他兩手抬起，正在調整領帶的結。

這一襯得他肩寬腰細，氣質清正，似乎只可遠觀不可玩。

葉青棠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手掌托住腦袋，饒有興致地瞧著他。

“應如寄。”

“嗯？”應如寄掀眼看。

“你可不可以過來幫我看下，我腳后跟磨破的地方結痂沒有。”

應如寄不疑有他地走了過來，將西裝外套往另一邊的扶手上一搭。

他剛坐下來，正準備去拿的腳，已傾而來，猛地將他往后一推。

他往后靠去，一個翻，在他膝頭坐下，手指勾住了他剛剛打好的領帶。

混雜一點果木甜香的氣息拂面而來，纏住呼吸，應如寄腦袋又往后靠了兩分，借以躲避。

“你著急去工作室嗎？”笑著，涂了暗紅指甲油的手指，緩緩用力，領帶分寸地松解。

“看況。”

應如寄的語氣聽不出來緒。

“看什麼況？急況麼？”葉青棠面頰湊近到只余咫尺，眨著眼睛，似乎認真求教的模樣，長而卷翹的睫低垂又抬起，顯得無辜極了。

對如何施展自己的魅力了如指掌，并毫無保留地在他上實踐，不矯造也不忸怩。

看他似乎仍舊無于衷，放出大招，湊攏到他耳畔，輕聲地說，應老師，已經這樣了，還不是急況麼？

應如寄眼眸深黯，語氣卻顯得更是嚴肅，“是嗎？我得先確認。”

“好呀。”腦袋伏倒在他肩頭，呼吸已不再平靜，捉住他的手，“……你來確認。”

出門的時間，足足延后的一個小時，宣告這一個上午，徹底浪費。

末了，葉青棠還能無辜笑說，哎呀，應老師的西裝都弄臟了誒，我賠你干洗費吧？

迎著烈日當空，他們終于出門。

葉青棠沒穿著那滴子似的高跟鞋，就赤腳踩在座椅邊緣，跟著電臺里一首爛俗的歌輕輕哼唱。

這才是他悉的葉青棠。

肆意、熱烈、輕快又自由。

車先開到了觀瀾公寓，葉青棠讓應如寄稍等，上去換服馬上下來。

沒耽誤太久，十五分鐘不到就趕下來了。

拉開車門時，應如寄正輕敲著方向盤，看似有些百無聊賴。

“抱歉久等了。”

“沒事。”

應如寄轉頭看一眼，葉青棠通勤的服裝一貫是以athflow風格為主，今日也不例外。白豎螺紋搭上，淺亞麻的薄西裝外套和休閑，搭配白老爹鞋，再提一只牛皮紙紋路的大號托特包。

“青棠。”

葉青棠正在扣安全帶，聽聞如此語氣鄭重的稱呼，停頓一下，抬頭看去，“怎麼啦？”

應如寄輕敲方向盤的作終于停下。

手，打開了右手邊合上的儲格，從那里面拿出一只長條形的，墨綠底的禮品盒。

他語氣淡淡的，“生日禮。”

“哇，你還給我準備了生日禮？ ”

應如寄瞧出來的驚喜不是偽裝。

并不是被優渥生活寵壞，因而對善意失去知和珍重的大小姐。

這驚喜送禮的人覺得用。

葉青棠接過，問：“ 我能現在打開看嗎？”

應如寄遲疑了一秒鐘，“可以。”

葉青棠打開紙盒，那里面的東西一霎折，流溢彩。

是條項鏈，吊墜食指指甲蓋那麼大，一粒綠寶石鑲嵌在眼眶形狀的銀外框里，濃郁翠，像異域人神的眼睛。

“是祖母綠？”

應如寄點頭，“贊比亞祖母綠。喜歡就拿著玩。”

“助理幫忙買的，我拿到了才知道是項鏈。”他轉過目，啟車子，不再看，狀似隨意地補充一句，“……你似乎有，可能用不上。”

“哦，那個。”葉青棠眸微垂，接著笑了一下，“那條被我弄丟了。謝謝，我正好缺一條這樣的項鏈搭配復古風格的服。”

應如寄角微揚，“喜歡就好。”

葉青棠拿起鏈子，將綠寶石攤在掌心里，迎著細細地看了會兒，便將項鏈的鎖扣解開，兩手捉住兩端，繞到脖子后方。

試了試，到底沒有挑戰功，就轉過，后背朝向應如寄，“幫我扣一下可以嗎？”

的特殊口癖，請求句式“可以嗎”三個字總要放在句末說，請求的語氣弱化，反倒更讓人難以拒絕。

應如寄踩下剎車，車子在路邊臨停。

他抬手按下雙閃燈，隨即傾低頭，從葉青棠手里接過了鏈子的兩端，將鎖扣對準圈環，指甲松開，扣牢。

“謝謝。”葉青棠抬手輕鎖骨之間的寶石吊墜，剛準備轉，卻覺應如寄手掌在肩頭輕輕按了一下。

聲音也自耳后落下，他問：“一直有個問題。”

“什麼？”

“追你的優秀的人應當不。怎麼不考慮好好談？”

沒有太多緒，似不過就隨口一提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