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的黃昏，殷流蘇接到民警小劉的電話，說要登門拜訪。

于是提前下了班，在葫蘆巷門口見到了穿著制服、神筆的劉警。

“小劉警，怎麼不上去啊，倆孩子都在家，有事上去說。”

“不不。”劉警按住了殷流蘇的托車頭，面帶尷尬之：“在這里說就行了。”

殷流蘇看出了小劉的為難，于是將托車停在了樓下，問道：“謝小妹父母找到了？”

“嗯，找到了，明天就可以帶謝小妹去見媽媽。”

“太好了！我這就回去收拾行李，讓小妹一家團聚。”

小劉了干燥的：“是這樣的啊，的父母呢，現在已經離婚了。”

聽到這話，殷流蘇角笑意散了些，皺眉道：“離婚了啊。”

“男方這幾年一直在廣城打工，兩年前摔斷了，已經喪失了勞能力，送謝小妹去他邊，顯然是不現實的。”民警小劉又說道：“方倒還在南市，生活還算穩定，不過…”

殷流蘇正要送一口氣，又聽他話鋒一轉，連忙問：“不過什麼？”

“不過已經再婚了，現在還有個四五歲的小男孩。”

“……”

對于謝小妹來講，這實在不算是好消息。

如果已經再婚，有了新的家庭，還有了孩子。

小妹的出現，就顯得非常多余了。

“那對方怎麼想的呢？”

“甭管怎麼想的。”小劉警語氣嚴厲了起來：“棄孩子就是違法的，必須要讓他們負起責任來，怎麼能管生不管養呢。”

“那棄的原因…劉警知道嗎？”

“方說了，和小妹爸結婚那會兒年紀不大，倆小年輕啥也不懂，莫名其妙就有了娃。懷孕的時候倆人就破裂了，生下來又是個兒，婆家那邊也不想要，就送走了。”

說起這個，小劉警都是一肚子火：“后來離了婚，就更沒想把孩子找回來，現在方也有了自己的家庭，我找到的時候，還不肯承認，但和小妹DNA是匹配的，證據確鑿，不認也得認，否則就是棄孩，吃不了兜著走。”

“那就讓孩子和見一面吧，興許見著了，就會有，畢竟濃于水。”

殷流蘇知道，雖然小姑娘白日里笑嘻嘻的，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也總是默默地想媽媽。

“我已經安排好了，明天小妹就可以和媽媽團聚。今晚你把的行李收拾好，那邊可能…沒有合適的服，小妹自己的服都要帶上。”

“行！”

小劉警將一袋水果和一箱牛從警車上取下來，對殷流蘇道：“這些給你，你照顧倆孩子這麼長時間，局里同事都很謝你，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

殷流蘇眼角綻開了明朗的笑意：“小劉警客氣了，配合公安的工作，是每個公民的義務嘛。”

“這也不算什麼義務，是你心腸好。”

“那我就不客氣啦。”

“需要幫你搬上去嗎。”

“不用不用，這點重量，難不倒我。”

殷流蘇一只手提牛，另一只手提著水果，走了兩步，忽又想起了什麼，回問道：“劉警，謝聞聲的父母家人，你們有消息嗎？”

“那孩子啊，他不是本地人，而且時間過去太久遠了，所以暫時還沒消息。如果他也想要尋找親人，可以來警局詳細地做一個的筆錄，我們才好開始調查。”

殷流蘇知道，大概這段時間小劉警他們也一直在忙小妹的事，顧不上謝聞聲。

“嗯，等以后再說吧，先讓小妹和家人團聚。”

……

殷流蘇回到家，家門敞開著，謝聞聲正在監督殷殷練字：“你寫這字，跟蚊子一樣大小，說了多遍，田字格要占滿！”

“只要認得出來不就行啦！干嘛要寫這麼大。”

“字寫得大，才牛！”

“您可真牛。”

殷流蘇將拆了牛盒，取出兩瓶牛，分別遞給了謝聞聲和殷殷。

殷殷接過牛：“謝謝流蘇阿姨。”

謝聞聲見提了這麼多東西回來，皺眉道：“怎麼不我下來幫忙。”

“你下來，磨磨蹭蹭那勁兒，還不如我自己提上來。”

“你我，我就不會磨蹭。”謝聞聲拎著牛吸管，敏地問：“老周送的？”

“對啊。”

“呸！！”

謝聞聲噴了殷殷一臉。

殷殷瞪大眼睛，愣了幾秒，瘋了一般撲打他：“啊啊啊，惡心心！”

“其實是小劉警。”殷流蘇笑著扯了帕子給殷殷臉，用很漫不經心的口吻道：“小妹，明天要見媽媽了。”

“真的嗎？找到媽媽了嗎？”

“嗯，小劉警特意來報喜，說找到了。”遲疑了片刻，說道：“媽媽也很想見小妹，所以趕安排在明天見面。”

殷殷像是慌了神的蒼蠅，滿屋子竄，抓著柜上的梳子，去廚房水槽邊梳頭：“我明天要見媽媽了！啊啊啊！”

“高興嗎？”?

“高興！”

謝聞聲：“那也不用像個陀螺一樣在家里狂奔吧。”

“不關你事！”

“砰”的一聲，殷殷關上了廚房門。

殷流蘇回房間打開柜，一件件地收揀著殷殷的服：“這些子都舊了，見媽媽還是要穿新服才行，晚上出去吃飯，順便給小妹買件新服。”

謝聞聲雙手揣兜、倚在門邊：“不用破費了，這些子都能穿。”

“第一次見媽媽不得神些啊！”

殷流蘇雖是這樣說，更擔心小姑娘若是灰頭土臉去見了母親，只怕對方嫌棄什麼的。

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著新服，好好拾掇一番，才不會讓人家小瞧。

不過…殷流蘇也真希是自己想多了。

殷流蘇取出自己的小行李箱，將殷殷的服裝了進去，提著箱子出來時，卻見殷殷還在廚房里、對著鏡子打扮自己。

笑著走到廚房門邊，輕輕敲了敲門：“小，你現在打扮個什麼勁兒，明天才見面啊。”

“你不要進來！”

殷殷嗓音里似乎帶著哭腔，殷流蘇和謝聞聲對視了一眼，謝聞聲立刻走來，打開了廚房門。

卻見殷殷抱著膝蓋坐在角落里，咬著下，滿臉淚痕。

殷流蘇驚呼了一聲：“這是怎麼了？”

“我…我害怕。”殷殷輕輕啜泣著：“萬一媽媽不喜歡我怎麼辦，我不敢去，鍋鍋，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你不是會討人喜歡的嗎，現在就是用武之地了，把你這輩子攢的’糖炮|彈’都使出來，俘虜！”

殷殷越發張得泣：“這有用嗎？”

“那我就不知道了。”

殷流蘇瞪了謝聞聲一眼，讓他閉。

“小妹，在這個世界上，你最不需要討好的人就是你的媽媽。”聲安著殷殷道：“所以不怕，拿出勇氣來。”

“那…那鍋鍋，還有阿姨也要陪我一起去！”

“我們會陪你啊，小劉警也會陪著你。”

“真的嗎？”殷殷的緒這才緩和了些。

“當然。”殷流蘇想了想，牽起了殷殷的手：“但是小妹，哥哥和阿姨不會一直陪著你。”

殷殷漆黑的眸地又泛起了水花，眼淚吧嗒吧嗒地流淌著。

“長啊，就像是在孤獨的曠野里行走，只有堅強勇敢的人才能昂首闊步，小妹是勇敢的孩子嗎？”

“嗯，我是！”

“那就不要哭了。”

“不哭了。”殷殷掉了眼淚。

或許不太能理解殷流蘇的意思，但謝聞聲聽著溫而堅韌的話語，心臟卻在震著…

他回想過去十多年，自己何嘗不是獨自一人、單打獨斗地行走在無邊孤獨的曠野，很努力很努力地活著，才走到了今天。

他也是堅強勇敢的人啊。

在他失神的片刻，殷流蘇已經給殷殷洗了臉，然后給好好地梳了波波頭。

殷殷不哭了，坐在小椅子上，抱著殷流蘇的腰不肯撒手，看樣子是很舍不得。

謝聞聲獨自去了走廊的臺。

殷流蘇注意到謝聞聲的一言不發，在安好了殷殷之后，也來到了臺邊，和謝聞聲一起撐在臺上，看著遠的夕日暮。

“我問過小劉警，他愿意幫你尋找父母家人，不過你得去派出所做一個詳細的筆錄，把資料補充完整。”

謝聞聲搖了搖頭：“我都年了，還找什麼。”

“年了又怎樣，不影響啊。”

“都這麼多年了，算了。”

殷流蘇沒有勉強他，轉移了話題：“那小妹回家之后，你有什麼打算？”

謝聞聲了一眼：“你呢？”

殷流蘇輕松地笑了下：“日子就這樣過唄，跟你們沒來之前一樣。”

“送一輩子外賣？”

殷流蘇看著邊這個俊俏的小伙子，反問道：“你有什麼好建議嗎？”

謝聞聲猶豫片刻，試探地問：“你沒想過找個人結婚，照顧你麼？”

“照顧我？別讓我照顧他就算好了。”殷流蘇搖了搖頭：“我看上的男人，看不上我；看上我的，我又瞅不上他。雙向奔赴太難了，還不如好好掙錢。”

謝聞聲偏頭，看著微風吹拂著人頸間的幾縷碎發，夕給的皮籠上了一層。

他想說什麼，卻又一句話說不出來，良久，淡淡道：“我想去廣城打工。”

“去廣城？”

“嗯，找點事做。”

“可你不是要追逐音樂夢、當大明星嗎。”

謝聞聲笑了笑：“你還想當老板呢！”

“……”

殷流蘇撇撇：“我不是隨便說說，我真的要努力的。”

“我也不是隨口說的，但前提…也要養活自己才行啊。”

殷流蘇知道，這是很現實的問題，沒有辦法給出任何意見，只能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加油吧！”

謝聞聲踩在欄桿上，迎著風張開了手臂：“總有一天，我會為大明星！”

殷流蘇熱激昂的年心上來，也學著他，大喊道：“我也會為超有錢的總裁！然后包養大明星！”

謝聞聲頓時臉頰脹紅，驚詫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