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流蘇正要朝殷殷走過去, 謝聞聲卻反攥住殷流蘇，指了指廣場上推著玩小推車的商販：“等下，我有個主意。”

……

就在殷殷泄氣難過的時候, 忽見兩個戴著奧特曼面的人, 正義凜然地朝走來。

倆人背靠著背，在面前做出了奧特曼的拯救地球的標準手勢——

“我是迪迦奧特曼, 我是雷歐奧特曼，我們要用雙手保護這顆星球, 保護星球上的人們！”

“哇！？”

殷殷看著他們，眼底綻開了芒，被逗得咯咯直笑。

兩個奧特曼一左一右地坐在了殷殷邊，殷流蘇裝了醇厚的男聲, 問道：“小朋友, 有什麼愿盡管告訴我雷歐，我一定會幫你實現愿的。”

“真的嗎？”

“奧特曼絕不騙人！”

“唔, 我想…我想再見到我鍋鍋和流蘇阿姨。”

兩個奧特曼對視了一眼，殷流蘇手在腰包里掏了好一陣，掏出了一顆花生糖, 沉著嗓音道——

“嗯, 這就是流蘇阿姨拜托我轉給你的糖糖, 說：嘿，小妹, 短暫的分別并不是結束，你要多多吃飯，把養得壯壯的。還要努力學習, 考上最好的大學，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了。”

殷殷已經聽出了的聲音, 眼眶微微潤，含著眼淚點頭：“你幫我告訴流蘇阿姨，我一定會努力！堅強勇敢。”

謝聞聲出手，對殷殷道：“來吧，和奧特曼簽下守護契約，在任何時候，只要你心里默念奧特曼，我就會出現在你邊，當你的守護者！”

殷殷出了小手，和謝聞聲拉勾蓋章，然后破涕為笑：“迪迦奧特曼，你的手跟我鍋鍋的手一樣大。”

就很有安全。

謝聞聲滿眼，實在沒忍住，了的腦袋。

在兩位奧特曼起和殷殷道別的時候，荊蘭一家三口也拍完了大頭走出來。

祁小寶看到殷殷邊的奧特曼，興地沖了過來，一把推開殷殷：“我要和奧特曼玩！你走開！”

殷殷被他推得摔在了地上，不過很快就爬了起來，拍了拍子，并不在意。

但謝聞聲就炸了，扯下面，很不客氣地手揪住了男孩的領：“你有沒有教養，怎麼對孩子手！”

祁小寶被突然發怒的奧特曼嚇得魂不附，哇哇地大哭了起來。

“道歉！”

祁小寶是個骨頭，立刻被嚇得連聲道歉：“我…對不起…”

殷流蘇見勢不對，趕扯開了謝聞聲攥著他的手，讓他不要沖。

祁小寶的父母趕跑了過來，將孩子護在邊，擔憂地詢問：“小寶，沒事吧。”

祁小寶只顧著號啕大哭。

祁遠指著謝聞聲，怒氣沖沖道：“你憑什麼對我兒子手，你什麼人啊！”

“那你問問他，怎麼對人家小孩手，”

“兩個都是我們家的，關你什麼事啊！”

“就關我的事！”

祁遠打量著他臉上的奧特曼面，以為他是負責商城活的工作人員，就要拉拽他去商城服務臺：“我要去舉報你！”

“不要去舉報我鍋鍋！”殷殷嚇的慌了神，拉著他一個勁兒懇求：“不要舉報我鍋鍋！”

祁遠下意識地推開了：“野種，滾開！”

謝聞聲見祁遠這樣對殷殷，瞬間頭皮都麻了，一拳揮向了祁遠：“你里不干不凈說什麼！”

所有人都沒想到，謝聞聲竟會率先手。

連殷流蘇都驚得捂了捂。

這小子平日里是最怕事的，油舌，能絕不手，居然......

祁遠是個小有資產的老板，驀然挨了謝聞聲這一拳，哪能得了這份氣，當下便要和他拼了。

但他哪里是健碩高大的謝聞聲的對手，像個圓滾滾的笨球似的，被謝聞聲給推摔在了地上。

在荊蘭和周圍人的阻攔下，祁遠抖的手出了托羅拉手機，毫不猶豫地報了警。

謝聞聲則死死護在殷殷面前。

平日里他子稍顯延宕遲疑、也不怎麼喜歡做決定，還選擇恐懼癥…

但是在殷殷的事上，他毫不會退。

他要像奧特曼守護全世界一樣，保護。

……

音樂廣場附近便是紅星街道派出所。

民警小劉雙手叉腰，眉心皺，很是無奈地看著兩位“二進宮”的“奧特曼”——

“又打架？”

“是他先的手！”

順著謝聞聲手指的方向，民警小劉向了躲在媽媽懷里撒的祁小寶，眉頭更加擰了壑。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還跟小孩子手？”

“還真是這小屁孩先推搡小妹。”殷流蘇摘下來了奧特曼面，將事的前因后果向小劉解釋了一遍。

小劉又向了角淤青的祁遠：“你剛剛推搡了小孩？還罵了？”

“我…”

祁遠一時語滯，忽見面前的民警…竟是帶著小孩來家里、把塞給他們家的那位民警。

他頓時氣不打一來：“我早就說過了！養不了養不了！這又不是老子生的，老子憑什麼養，真是晦氣，你們當警察的不是要為人民服務嗎，怎麼到我這兒就是添堵呢！”

民警小劉義正言辭道：“您的妻子對于這孩子有養的義務，必須照顧直至年滿十八歲。”

“養？拿啥養，還不是老子的錢！”

殷流蘇抱著殷殷坐在小椅子上，從包里出一顆花生糖塞里，然后捂住了小孩的耳朵，不讓聽到這些傷人的話語。

荊蘭捂著，表難堪，都快哭出來了。

小劉仍舊道：“夫妻在法律上是經濟共同，的義務也就是您的義務。”

“沒有的事！哼，實在不行就離婚好啦！老子不做這活王八，給別人養孩子！”

荊蘭一聽離婚便急了：“離啥婚，祁遠，你有沒有良心，我為了照顧小寶累出一的病，工作也保不住了。你說要養我一輩子，現在為了這點子事，你居然要跟我離婚？”

當然，祁遠也就這麼順口一說，主要是為了堵小劉的話，沒真想離婚。

但荊蘭卻傷心地哭了起來。

小寶面紅耳赤的爸爸，又看了看捂痛哭的媽媽，著急地沖到殷殷面前，揚手打：“都怪你！你害我爸爸媽媽離婚！你這壞蛋！”

殷流蘇眼疾手快，立馬抱著殷殷站起來，連著退后了好幾步：“住手，誰教你隨便手打姐姐的！”

“不是我姐姐！是野種！”

殷殷死咬著牙，愣是沒哭，只抱著殷流蘇的脖子不撒手。

民警小劉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走出調解室氣，局領導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調到民警崗位，才發現群眾工作不好做吧。”

“陸局，這可咋辦呢。”

“能咋辦，再不忍心，也要按章程辦事。”

小劉點了點頭，過了幾分鐘，等他們都冷靜了下來，重新回到了調解室，嚴肅地對祁遠說：“離不離婚是您的個人選擇，但在離婚之前，您的人對謝小妹有不可逃避的義務。同樣，您也是。”

荊蘭哀怨地向了祁遠，默默掉眼淚。

祁遠暗罵了聲，跌坐在了椅子上生悶氣。

小劉又走到了殷殷面前，溫地詢問：“小妹，你在新家住起來覺怎麼樣，小聲告訴警察叔叔，祁遠叔叔和媽媽有沒有欺負你？”

殷殷遠遠地了對面的一家三口，默了片刻，搖了搖頭：“沒有，他們對我很好。”

小劉松了口氣。

但以殷流蘇對殷殷的了解，即便有委屈，這姑娘鐵定也不會說出來。

……

最終，殷殷還是跟著祁遠和荊蘭回去了。

夫妻倆牽著祁小寶，殷殷跟在他們后，祁小寶不住回頭沖殷殷吐舌頭。

謝聞聲看起來很傷，走出派出所，發泄似的一腳踹在了旁邊的石墩上，又把腳給硌得生疼，咬牙忍耐。

殷流蘇也很難，但這也沒有辦法，只能安地拍了拍謝聞聲的肩膀。

“早知道，我就不帶來南市找什麼媽媽了！我帶著，也能養活！不比住在那個什麼臭老板家里好嗎。”

“你能讓跟你住一輩子橋？”

“看不起人，我會掙大錢，買大房子。”

殷流蘇嘆了口氣：“那你能給辦戶口嗎？”

聽到這話，謝聞聲沉默了。

殷殷已經到了學的年齡，只有的親生媽媽能給辦戶口，所以只能跟他們回去。

“都是沒錢惹的禍。”謝聞聲加快步伐朝音樂廣場走去。

“哎，去哪兒！”

“老子要賺錢！”

“你賺什麼錢啊！你給我回來，謝聞聲！”

……

夜之后，天空漫著淡淡的細雨，雨星子帶著深秋的寒涼，落在皮上冷浸浸的。

路上行人匆匆，都趕著要回家了，沒有人駐足聽歌。

謝聞聲彈著他的舊吉他，聲嘶力竭地唱著崔健的搖滾歌曲《一無所有》。

沒有一個觀眾，前面的吉他盒也是空空如也，甚至路過的行人覺得他聲音太吵，還有捂耳朵的。

終于，謝聞聲快速彈奏的手停了下來。

他唱累了，全都覺得好累、也好冷。

在年最驕傲的年齡，沒有錢，沒有家人，一無所有。

好狼狽。

他放下吉他，蹲了下來，無助地抱住了膝蓋。

殷流蘇去披薩店里借了一把黑傘過來，撐開傘給謝聞聲遮雨：“乖了，跟姐姐回家。”

這一聲“跟姐姐回家”，溫如雨，頓時讓謝聞聲心的孤城決堤。

他站起，地抱住了殷流蘇：“我一定會出人頭地！你相信我。”

“我信啊，我信。”

他抱更用力了。

秋雨漸漸下大了，落在傘布上發出沙沙的細響。

殷流蘇著年熾熱的擁抱，如此溫暖，卻又如此充實，再不似這一路走來無邊無際的孤獨。

他幾乎要填滿了。

殷流蘇緩緩手，試著回抱著他，但猶豫了幾秒，還是放下了手。

這短暫的溫暖…不應留。

一路逆向而行，注定永遠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