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殷流蘇想要領養殷殷, 程序上還是有很大的問題。

偏生荊蘭那晚回家時、遇著了醉駕的司機，出了場車禍，把給傷著了, 只怕將來會落下病。

這一遭父母都了無力養的特殊況, 小劉這邊請示領導、特事特辦, 殷流蘇終于了殷殷名正言順的監護人。

但這場車禍來得太過于湊巧，謝聞聲都忍不住懷疑：“這別是故意的吧。”

殷流蘇不相信荊蘭是故意的：“誰能拿自己一輩子開玩笑。”

“還真說不準。”謝聞聲想到廣城之行、就是一肚子火：“那對夫妻為了逃避責任, 什麼事兒干不出來。”

不管是故意還是意外，殷流蘇都懶得去心了。

既然收留了殷殷這孩子，就一定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圍給一個最完的家, 讓不再顛沛流離。

一切手續辦妥之后，殷流蘇便開始著手殷殷學的事。

葫蘆巷位于南市偏西的位置, 并不屬于市中心，較為偏遠, 周遭的學校并不多。

五公里只有兩所小學, 而其他學校都在七八公里開外，不做考慮。

兩所學校, 一所公立子弟校、一所知名私立小學。

對于這兩所學校，殷流蘇和謝聞聲分別去做了一番考察，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學習環境。

子弟學校面向的生源較為下沉, 老師也不怎麼管學生, 站在講臺上宛如機人一般朗讀課文。

而下面的學生，睡覺的睡覺，打鬧的打鬧, 聊天的聊天…老師幾乎不管, 下課便離開教室。

當然, 也有教室紀律比較好, 但這要運氣。

遇著有責任心的老師管著學生，便能有較好的學習環境。

殷流蘇不想讓殷殷去運氣。

環境對孩子的影響太大了，很難說服自己，將殷殷送到這樣的環境中來學習。

而另一所私立學校，所呈現在他們眼前的畫面便截然不同。

教室窗明幾凈，有先進的投影儀和電腦設備，老師在講臺上繪聲繪地講解課文。

學生們雙手橫放在課桌上，背脊直，認認真真地聽老師講課。

教學樓走廊上還了小紅花黑板和學生繪畫作品展示，圓弧大廳里有學生創意科技展。

每每有學生經過老師邊，都會敬禮問好。

兩所學校的對比…實在過于明顯。

在實地考察之后，謝聞聲和殷流蘇倆人沒有任何意見分歧，一致選定了南市嘉文私立小學。

嘉文私立小學辦理學需要現場考試與面試。

前一晚，謝聞聲輔導著殷殷背誦課文和古詩。

殷殷表很痛苦，卻沒有反抗，認認真真地按照謝聞聲的要求，絞盡腦地狂背：“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

殷流蘇下班回了家，聽到殷殷磕磕地背誦古詩：“你這臨時抱佛腳，能行嗎？”

謝聞聲手里捧著厚厚的古詩詞大全：“我打聽過了，這些私立小學特別看重孩子的課外知識積累和特長，如果小妹能出口章，語古詩信手拈來，肯定妥！”

殷流蘇想了想，去臥室的書柜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了殷殷以前畫的那些繪畫：“既然看重特長方面，我們殷殷的畫還不錯啊。”

謝聞聲接過畫紙看了看，不以為意道：“小孩三腳貓的功夫，算了吧，這完全拿不出手。”

殷流蘇看著殷殷畫的葫蘆巷的流浪小貓小狗，還有一些街景和店面的彩繪...

不太會鑒賞小朋友的繪畫，但也覺得好看的，索便挑選了幾張，裝進了殷殷的小書包里。

殷殷見媽媽挑選的畫，趕道：“那些畫是隨便畫的，有好些都沒有完，如果需要的話，我現在另外畫一副吧！”

“背你的古詩吧。”謝聞聲一口否決：“會背書才是道理，你那些三腳貓的畫，任何小孩子隨手都能搞，人家本不會多看一眼。”

殷殷只能瘋狂背古詩一直到深夜，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清早六點，又被謝聞聲揪了起來，呵欠連天地又搬著小凳子在樓下背書。

許春花推著煎餅小攤，在殷殷對面的巷子口開了火。

“春花阿姨早！！！”

許春花一看到殷殷，角的笑意便兜不住，趕給做了份熱乎乎的雜糧煎餅，夾了兩塊煎蛋，遞給。

“唔，謝謝阿姨！”呼呼地吹著氣。

“今天媽媽和哥哥要帶你去上學了吧。”

“只是筆試和面試，不知道會不會錄取。”

許春花滿眼慈地看著：“我們殷殷這麼聰明，一定可以。”

這時，二樓的頭發蓬松的劉穗花推開了窗戶：“殷殷啊，小點聲啊，阿姨昨晚蹦迪通宵，讓阿姨睡個好覺吧。”

殷殷正要道歉，許春花反而叉腰懟道：“你通宵蹦迪你還有理了，去去去，別打擾孩子學習！”

“哎！你這人…”

許春花對殷殷道：“大聲讀書，有春花阿姨在，甭怕。”

其實殷殷也不想背書了，看著許春花擺攤做煎餅的樣子，從小書包里拿出了紙和筆：“春花阿姨，我能給你畫張畫兒麼”

“別耽誤你背書啊。”

“沒事，我都背了。”

許春花微笑著，任由殷殷在紙上涂涂抹抹，給畫像。

早上八點，謝聞聲和殷流蘇收拾妥當了，帶著殷殷出了門。

殷流蘇穿著最面的一件大，看上去有氣質。

謝聞聲也把自己的胡茬好好地刮了刮，干干凈凈地出了門。

殷殷一只手牽著殷流蘇，另一只手牽著謝聞聲，和他們一起走出了葫蘆巷。

“小殷殷加油！”

“凱旋歸來！”

巷子里早起的阿姨伯伯們都給打氣加油。

嘉文私立小學距離葫蘆巷約莫兩公里左右，校園建筑是全歐式風格，樹木參天林立，校園環境清幽靜雅，有超大的足球場，還有籃球館、圖書館，這些都是公立子弟校不能比擬的件設施。

殷流蘇私下觀著，心里更加篤定，這所學校是殷殷最好的選擇。

他們來到了教學樓，卻見一樓正在進行學生展。

殷流蘇驚訝地發現，這些被在墻上進行展出的繪畫作品，跟殷殷平日里隨手繪畫的作品，差了可不止十萬八千里。

這些作品雖然鮮艷，但一看就是很稚的兒簡筆畫。

殷殷的畫…風格和他們的卻是大不一樣！

無論是線條還是彩，殷殷的畫都完勝了墻上這些糙稚的畫作。

以前殷流蘇沒見過兒畫是什麼樣子，所以也沒對殷殷的畫有太多留意關注，但現在有了對比，便有了差距。

趕出資料袋，想把殷殷的畫作取出來。

然而找了半晌，都沒找到一張。

“謝聞聲，我昨天裝袋里的那些畫呢？”

“啊這…”

謝聞聲撓撓頭，支支吾吾道：“我想著那些畫…拿出來興許要丟人，就沒帶…”

殷流蘇一掌扇他后腦勺：“殷殷今天要是落榜了，我要你把那些畫吃進去！”

“那我現在回去取還不行嗎。”

“來不及了。”

殷流蘇真是要被他氣死了。

這時，殷殷將田字格本從書包里取出來，翻開其中一頁，上面繪著一張許春花擺攤做雜糧煎餅的蠟筆畫。

畫中的人神態寫實、栩栩如生，照耀在的臉上，彩明暗錯，極有層次。

“早上隨手畫的，媽媽你看能用嗎。”

殷流蘇接過畫紙看了看。

雖然也是的門外漢，但和墻上這些出來展示的卡通畫比起來，肯定要好很多。

“試試吧，如果他們需要了解特長，就拿這幅畫給他們看。”

謝聞聲瞅了眼那畫，說道：“你也別抱太大的希，這小丫頭沒學過，隨便畫的，人家專業的老師一眼就能看出來。”

殷流蘇橫踢一腳給他踹過去，謝聞聲趕躲開。

“有你這樣當哥的嗎。”

“我…我還不是怕被拒絕了、心接不了，提前打個預防針。”

殷殷他一眼：“我連你這樣的蠢鍋鍋都能接，還有什麼接不了。”

“……”

很快，招生辦老師了他們進辦公室。

老師們先拿出了一套試卷、讓殷殷去隔壁的教室做。

謝聞聲和殷流蘇則坐在辦公桌前，和招生辦老師談話，了解況。

負責招生的胡老師是一個三十來歲、留著絡腮胡的男人，他翻看著殷殷的簡歷資料，眉頭微微地皺著。

見他皺眉，謝聞聲和殷流蘇頓時張了起來。

“這孩是你領養的孩子？”

“是的。”

“你現在住在葫蘆巷，那一片兒…都是有些年代的筒子樓啊。”

“呃…是，但房子是我們家的，房產證在資料袋里。”說著，殷流蘇便要拿出來給他看。

胡老師擺了擺手：“這不重要，你是在披薩店工作，月薪多？”

殷流蘇沉片刻，說道：“三千。”

謝聞聲連忙看向，知道肯定是拔高了薪資，正說話。殷流蘇立刻給他遞了個警告的眼風，讓他別瞎開口。

而胡老師卻不是省油的燈。

這些年，他接了千上萬的家長，只消打量殷流蘇和謝聞聲一眼，便知道他們家的家庭況了。

“是這樣的，你們了解我們嘉文私小的收費標準吧，普通學生一學期的學雜費一萬二，當然還不算生活費。”

殷流蘇咬咬牙：“了解的。”

“恕我直言，你們這樣的家庭，想要就讀我們嘉文私小，恐怕是有些勉強的。”

謝聞聲急了，立馬道：“錢不是問題，我們倆都能賺錢，肯定不會耽誤學費！”

“年輕人，錢要是這麼好賺的話，這世界上遍地都是富翁了，你說得倒輕松。”

殷流蘇將簡歷袋里的田字本取出來翻開：“胡老師，您要不再看看我們孩子的其他資料，繪畫非常不錯，很有天賦，而且…還會背唐詩。”

胡老師看也沒看田字本，只說道：“每個家長都覺得自家孩子是獨一無二、天賦卓絕的，但事實上，我們這些教育工作者遇到的學生，一百個一千個里…都出不了一個天才。”

謝聞聲是年心，聽到這話就按捺不住了。

自家小孩，自己能損能罵…卻無法容忍別人說半句不好。

殷流蘇用力按住了他的手，讓他忍耐。

“胡老師。”臉上仍舊掛著勉強的笑容，好言道：“我們絕不會拖欠學費，這一點可以向您保證，如果您實在不放心，我甚至可以用房子向銀行抵押…”

“這倒不必，不是錢的事。”

“不是錢，那是什麼事。”謝聞聲明顯有些暴躁了。

胡老師悠悠地呷了一口茶：“即便你們能按時湊足學雜費，但我們學校常常組織學生和家長的互活，說白了，需要家長既有錢、又有時間。殷士你作為單親母親，恐怕很難做到這一點。”

招生辦的胡老師明明白白地拒絕了殷流蘇和謝聞聲。

他們牽著殷殷走出了辦公室，謝聞聲一路罵罵咧咧：“這什麼破學校，鉆進錢眼里了，如果老師都是這樣的人，能教出什麼好學生。小妹，咱們不稀罕讀這學校。”

“嗯！”殷殷用力點頭：“我都聽媽媽的。”

殷流蘇卻道：“私立小學就是這樣，不然他們的育館、教室設備和師資力量從哪兒來。”

謝聞聲也知道，這麼好的學校...肯定對家長是要有要求的。

“殷殷，沒事，以后哥哥肯定好好工作，念不私立小學，哥哥以后讓你讀私立中學！”

“嗯！”

殷殷一點也不介意念什麼學校，只要能和媽媽和哥哥一直生活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走出校門，殷流蘇對謝聞聲道：“小哥，你帶妹妹先回去，我還有點事。”

“你要做什麼？”

“我去披薩店。”

謝聞聲點了點頭，沒有多想，帶著殷殷離開了嘉文私立小學。

殷流蘇見他們走遠了，重新折返回了學校，神凝重地漫步在綠茵道上。

終于，好似下定了決心一般，出小靈通里存儲的哥哥殷瑾瑜的電話。

上次游樂場偶遇之后，殷瑾瑜固執地要留下電話。

殷流蘇沒把號碼給他，他便讓存了他的手機號，以備不時之需。

若非萬不得已，殷流蘇真的不想求殷家任何一個人幫忙。

但…但已經是殷殷的媽媽了，事關兒的前途，想讓接最好的教育，彌補自己年的缺失。

殷流蘇咬了咬牙，撥通了殷瑾瑜的號碼。

很快，電話里傳來年低沉有磁的嗓音：“您好，請問是哪位？”

殷流蘇站在樹下，嗓子里像是含了棗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年離家的場景歷歷在目，曾經痛徹心扉地對父親發誓，走了以后一切靠自己，永遠不會再回殷家。

長久的沉默之后，電話里，年克制著激的緒，溫地問道——

“蘇蘇，有什麼哥哥能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