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讓梅良玉在意的, 其實是那天晚上他趕去圣堂，結果被師尊攔在外邊不讓進去。

虞歲從圣堂大殿出來后就可以使用五行之氣，修行九流, 不再是平之人。

關鍵點其實在這天晚上。

若是虞歲沒能在這天封印息壤學會八卦生, 或許在外城到襲擊那天, 異火也沒辦法強化九流，而是像第一次那樣, 直接把人燒沒了。

從平之人變作可以修行的士, 已經足夠令人到驚訝。

可師尊沒有讓他知曉虞歲的, 梅良玉也沒有去深究, 虞歲就算當面一套背面一套, 他也不在意, 反正師尊得住。

誰還沒有點不為人知的了。

梅良玉知道年秋雁是在提醒他, 今晚見到虞歲不是巧合, 就算虞歲沒有直接參與，那也間接有份。

“神木簽占卜的時候出現這種況確實稀奇。”梅良玉以目點著年秋雁掌心中的神木簽，沉思道, “師妹就算有份，應該也無惡意，不然師尊會出手的。”

年秋雁點頭道：“我想也是, 我也想不到你師妹會對你出手的原因，除非你仗著師兄的份欺負。”

梅良玉從藥水中舉起雙手，拆卸藥布再重新包扎, 隨口道：“可沒那麼好欺負。”

虞歲的出現是否巧合，有什麼意義, 梅良玉不太在乎, 反正也沒有惡意。他稍微興趣的是今晚消除他九流的那個人。

“是神機吧。”年秋雁若有所思道, “消除他人九流的異能，名家倒是在行的，但也做不到這種程度，像你用的金雷和虛宿星將，都是各家的天機，卻在剛出手的瞬間就被消除，這已經算是名家圣者的實力了。”

“今晚那幾個人里不可能有圣者，若是圣者要殺梅梅，他師尊那邊也不會沒有靜。”蒼殊給梅良玉換新的藥水，又道，“若是神機，有可能是‘天’或者‘六道’。”

年秋雁收起神木簽說：“這倆都是排名靠前的神機，也都可以破除他人的九流。”

“神機不需要借用五行之氣，但他最初是躲在暗進行清除，應該是靠與魏坤的聽風尺傳音進行的，也就是說他沒敢跟魏坤暴自己有神機的事。”

梅良玉回憶道：“但他消除九流時卻沒有作，中途還失效了一次，若非吞影的主人險些死了，他可能都不會出手。”

“有距離和使用限制，消除的同時自己不能使用五行之氣象化九流。”年秋雁頷首道，“那就是排名第九的天。”

關于各種神機的記錄，有多有，有的特別詳細，有的卻只有寥寥幾句，因為知道的、見過的人太，又或者懷此神機的人，從未暴過自己的能力讓世人知曉。

虞歲在樓下聽石月珍跟講靜神安眠的要訣，眼珠子隨著拿藥寫字而轉，看的卻是五行核監控的二樓畫面。

聽師兄他們談論顧乾的神機，最后的猜測跟想的一樣。

顧乾也許是認為今晚的行必會功，他仗著自己有神機·天的況下，認為梅良玉必死無疑，盡管他數次清除了梅良玉的各種九流，卻還是低估了這人。

梅良玉也不是傻子，他邊一圈人也沒有哪個是傻子，大家都是靠自己的天賦和努力升到的甲級弟子，并且沒有在此停留，依舊繼續往前，只要彼此換信息，很容易就能把人找出來。

若是梅良玉死了，那就沒有這些麻煩，可惜梅良玉沒死。

“天啊，排名第九的神機，眼饞的人可不。”梅良玉輕輕挑眉，清雋面容勾出一抹惡劣的笑意，“這消息放出去我都不用手，有的是人幫我找他。”

反正他今晚殺了魏坤的事也會被學院宣布出去，倒是間接幫他宣傳了有人擁有神機·天的事。

“你也掉分了。”蒼殊說。

梅良玉無所謂道：“去機關島待幾天就補回來。”

“我看你得養一段時間。”蒼殊又道，“起碼一個月。”

梅良玉擰著眉，有些不高興，又沒辦法。

“這個月醫館還是月珍值守？”年秋雁看向蒼殊問道。

梅良玉也看他：“我都沒見過有醫家弟子連守兩個月醫館的，還都是一個人，醫家那麼多甲級弟子，一個都不來？”

蒼殊神似有幾分無奈道：“醫家競爭最大，要學的東西也最多，看守醫館這種事，對大部分醫家弟子來說都是耽誤時間，有時候百家夜行或者別的試煉，看守醫館的弟子因為時間問題也去不了，所以也沒什麼人愿意來。”

也就一些想練練手的甲級以下弟子才愿意來，但待不了幾天，因為他們要學的東西更多，很忙。

梅良玉冷淡道：“看守醫館救再多人也不給一分錢，你讓也別守了，弟子不守還有教習。”

“醫館值守是醫家甲級弟子必做的事，如今倒是只有一個人。”年秋雁笑道，“醫家那些師兄弟妹，該不會是想靠這種辦法拉低月珍的修煉速度吧？”

梅良玉把包扎好的雙手又泡會藥水里：“一兩個還有可能，都不來就不是想拖修煉速度那麼簡單了。”

蒼殊慢吞吞道：“雖然我看著不太高興，但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不開口要我幫忙，我也不好胡作。”

虞歲聽完，目不由轉回站在藥柜前打開屜，低頭查看藥的石月珍。

前幾天在醫家外修，見到不剛醫家的丁級弟子，剛剛門，對教習說的各種藥材、九流傷痕和后癥都聽得一頭懵。

他們都很忙，在課上瘋狂筆疾書，或者拿著聽風尺互發傳文記錄要點。

隔壁屋是丙級弟子的課，傷的弟子被教習帶到課上親自演示該如何以五行之氣引導平緩傷勢，順便聽演示傷的弟子痛得嗷嗷。

醫家確實很忙，競爭也大。

石月珍能升到甲級弟子，還掌握了醫家的天機，已經算是太乙學院醫家弟子的頂層人。

這樣的人還會被醫家弟子孤立嗎？

虞歲雙手搭在桌案上疊，趴在臂彎中，歪頭看前邊的石月珍，小聲問：“月珍姐姐，你怎麼連著這麼久都在醫館值守，其他甲級弟子不來嗎？”

石月珍背對著，溫聲笑道：“他們忙著修煉，沒時間來這邊。”

“這都快兩個月了，甲級弟子不是必須要來醫館值守的嗎？”虞歲聲說著，充滿不解，石月珍回頭看去，只覺得小臉埋進臂彎里的姑娘像只好奇的小貓般可。

“他們不來也沒事，最近也不忙，若是醫館忙不過來了，我也會人的。”石月珍彎笑道，“而且待在醫館也沒什麼不好的。”

虞歲瞧著眼前的師姐也不是那種被欺負了只會忍氣吞聲的人，而是有自己的想法，便沒有多問，免得惹人懷疑。

石月珍調了碗安神的湯藥給喝，雖然晚上睡不好是異火的原因，但虞歲還是擰著鼻子喝完這一碗苦藥。

這會也不想回去舍館跟顧乾那一幫人大眼瞪小眼，便在一樓的隔間小床躺下，再拿出聽風尺問李金霜這個倒霉蛋什麼時候回舍館。

李金霜在兵家闖兵甲陣，出來收到虞歲的傳文，抿看了會，挪手指回復：“早上。”

“那一起吃飯嗎？”虞歲說，“我在醫館也沒回去，等你忙完了去齋堂。”

李金霜心中猶豫。

想起舒楚君的話，舒楚君說圣的意思是不要跟青的郡主太親近。

青郡主也沒有什麼出格的行為，與們應該也沒什麼過節，李金霜不太理解為什麼要這樣，舒楚君便瞪一眼，碎碎念道：“圣難得對一個男子心生好，才剛心，與顧乾深厚的青郡主就來了，你難道還想跟關系好？”

若那個男人是顧乾，李金霜覺得圣的眼不是很好。

偶爾看見顧乾跟虞歲走在一起或者在齋堂用膳時，李金霜都會想，這個男人肯定不會只娶一個妻子，圣若是喜歡他，那南宮歲又該怎麼辦？

看著虞歲的傳文，李金霜腦子里飛過無數想法，雖然不覺得與青郡主保持距離是圣的意思，但還是拒絕了虞歲的邀請。

李金霜收起聽風尺，明明是拒絕人，心卻惶惶不安，已經決定不再看聽風尺，卻又忍不住。

一頭扎進新開的兵甲陣中，不再去想這些事。

與其擔心圣喜歡誰，不如想想自己的劍靈。

虞歲雖然被李金霜拒絕了，卻也沒太驚訝。

天亮后，異火的灼熱消減，虞歲抬手給自己扇了扇涼風，聽見外邊梅良玉下來的聲音，也掀開布簾出去。

梅良玉雙手纏著白藥布，脖頸和下別的地方也纏著，似曾相識的狀態，虞歲不由想起上個月也差不多是這個樣。

虞歲率先跟他打招呼：“師兄。”

梅良玉見依舊神，像是完全沒有睡覺，便問：“你沒睡？”

“沒有。”虞歲搖頭。

梅良玉：“不是給你開了藥？”

“可能一時半會沒有用。”虞歲說，“得堅持喝。”

梅良玉打量著說：“那你就堅持喝。”

虞歲點著頭，跟他一起往外走著，又回頭了眼醫館：“師兄，你是要回舍館嗎？要不要我去齋堂給你帶點早餐來？”

“不用，我回去換個服就走，這兩天都不在學院。”梅良玉懶聲道。

虞歲不解道：“師兄要去哪？”

梅良玉：“去攢分。”

他說完，忽然想起什麼，瞇了下眼，腳步頓住道：“你給的服還在醫館，怎麼，是要給師妹你洗干凈還回來，還是再買一件新的還你？”

梅良玉話說的有幾分戲謔。

虞歲搖搖頭：“不要了就是。”

梅良玉：“那看起來很貴。”

虞歲大方擺手：“沒關系，我有錢，再買多都不心疼。”

梅良玉心說我倒不是讓你重新再買，可看虞歲笑彎著眼臉上寫著“我真的不差這點錢”的樣子，他忍了。

虞歲跟在他后邊走著，又問：“師兄你喜歡嗎？我也可以……”

梅良玉截斷的話：“不喜歡。”

虞歲眨眼：“噢。”

梅良玉舌尖抵著尖牙忍了忍，還是開口道：“給男人花錢，多給你自己花，我看你買的那些新子就很漂亮，你可以多買點。”

虞歲彎眼笑道：“我也覺得這次的子款式都很漂亮呀。”

因為不想回舍館跟顧乾周旋，便在路上和梅良玉分開，自己去齋堂吃飯。

桌上擺滿膳食，虞歲不慌不忙地捧著碗喝粥。

聽風尺嗡嗡作響，是鐘離雀給發傳文，說今日帶了蘇楓一起去醫館見小醫圣，正在去的路上。

鐘離雀說：“再過幾天是我娘的壽辰，想邀請楚姐姐也來府里赴宴，可我總覺得那與南宮王爺相似的覺不太舒服，又怕是我多疑錯怪了，便上蘇二哥跟我一起看看，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覺得。”

虞歲里叼著一小塊早點餅，垂眸看傳文，單手點著填字格：“二哥這會也跟你在一起？”

馬車上的鐘離雀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蘇楓，男人褪去時的稚氣，從前總是飛揚活潑的眉眼，這會多了些沉靜，變得更加穩重，卻也不失幾分年意。

蘇楓雙手抱，斜坐在靠車窗的位置，正看著車窗外，瞥見鐘離雀的注視，輕輕挑眉回來：“說什麼？”

鐘離雀攤著手中聽風尺，老實道：“問蘇二哥你是不是跟我一起。”

蘇楓不輕不重地哼了聲，接過的聽風尺回虞歲：“你這時候能想起我在不在了？”

末了又問虞歲在太乙過得如何，是否吃好穿好，盛暃是不是又因為顧乾的事跟鬧脾氣等等。

虞歲一一答完，才跟他們說起錢瓔的事：“昨天見到已經是太乙學院醫家的甲級弟子。”

鐘離雀輕輕捂，睜大了眼睛，很是驚訝，這變化可真大。

也記得錢瓔這個人，是顧乾托虞歲在王府照顧的妹妹。

虞歲落水第二天，世家圈子里就傳遍了這事，在國院的時候，還有不人聊這事。

那些因為顧乾而討厭虞歲的孩子們，走過虞歲邊時會故意笑得很大聲。

從那時候開始鐘離雀就不喜歡顧乾，非常不喜歡，卻又知道顧乾和南宮家的關系，虞歲也不可能與他分割。

顧乾那會不在帝都，恰巧第二天虞歲的大哥韓秉從太乙學院回來，那時候韓秉十九歲，已經是個高拔的年男子，他自小心穩重，對兩位弟弟和妹妹照顧有加。

知道這事后，先把起哄手的幾位世家公子打了一頓，過幾天又在圍獵場上把太子風頭搶了，獲得青皇的青睞，對他夸贊連連，又將太子想要的弓箭賜給了韓秉。

青太子氣得當場離席。

等到顧乾回來給虞歲報仇，早已經晚了。

韓秉一直要盛暃克制，不要總是跟顧乾起沖突，可盛暃有時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蘇楓覺得他完全就是被嫉妒沖昏了頭腦，小時候他是最喜歡南宮明的孩子，長大后盛暃才是最在意南宮明的那個孩子。

有兩位哥哥在的時候，盛暃還能被制住，但他去了太乙學院，大哥韓秉不在學院后，顧乾來了，又沒人得住他了。

盛暃后來在學院遇見錢瓔，兩人也是相看相厭，尤其是錢瓔值守醫館那段時間，盛暃傷就是痛死了也不去醫館。

他就看不慣錢瓔追著顧乾喊顧哥哥的樣，老是讓他想起自己的冤種妹妹。

在學院百家夜行試煉時，難免會遇上幾次，時的新仇舊恨加一塊，盛暃沒被錢瓔以醫家瞳坑過，他簡直要討厭死錢瓔了，這瘋人真是為了顧乾什麼都愿意做。

錢瓔討厭南宮家的人，盛暃也算是功不可沒。

蘇楓回道：“你三哥估計很不好，不過不用管他，讓他吃吃苦頭也好。”

鐘離雀又回道：“顧乾既然帶錢瓔也去了太乙，和項菲菲也還有聯系，甚至又跟南靖國的圣合作共事，他可真是個花心大蘿卜！”

虞歲笑道：“是呀。”

鐘離雀憤憤不平地按著填字格：“歲歲你也該給他點臉看看！”

虞歲心想師兄將顧乾神機暴出去以后，他的日子應當不會太好過。

鐘離雀跟蘇楓說：“我真怕南宮王爺會把歲歲嫁給顧乾。”

“我肯定不同意。”蘇楓說。

鐘離雀嘆氣道：“可這種事，只要南宮王爺同意就不好辦了。”

“你擔心得太遠了。”蘇楓輕輕挑眉說，“父親若是真想這麼做，我第一個去暗殺顧乾。”

他在心里又補了句，就算真有那麼一天，帝都也有不人會想盡辦法把這婚事毀了，毀不掉婚事，那想殺顧乾的人只會越來越多。

*

楚錦開在帝都的醫館雖然在繁華地段，周邊卻又清靜，因為周邊店鋪都是賣字畫玉石的，平常有人來，來的要麼是圖新鮮的富貴人家，要麼就是老手客。

有了的醫館后，這條街倒是熱鬧起來了，天天都有人來醫館拿藥或者治療。

其中不都是九流士，楚錦也為普通人接診治療，因此人人都夸面善心，是活菩薩。

蘇楓是第一次來醫館，下馬車后看了眼牌匾，視線往上，瞥見二樓柵欄前走過的一抹白影。

不消片刻，這抹白影來到樓下大堂，笑盈盈地招呼著鐘離雀：“鐘離小姐。”

“楚姐姐，今天我給你帶了個客人來。”鐘離雀站在蘇楓旁介紹道，“他的問題我也不懂，就介紹來楚姐姐你這里幫他看看。”

蘇楓不聲地打量著眼前的子，似乎跟他差不多的年紀，水眸帶笑，有著醫家之人的溫婉親和，能有這種氣質，至也是修了醫家瞳，不下五境的實力。

“來這邊吧。”楚錦領著人到一旁的問診臺，收拾桌子時，白的袖輕輕掃過桌面，出白皙的手，聽蘇楓講述時，眉眼專注沉靜，問話仔細。

蘇楓看紙筆寫著藥方，故作好奇地問：“不知楚醫師平日是否會用瞳與人醫治？”

“我雖然修了瞳，但學藝不，萬不敢輕易嘗試。”楚錦仍舊在寫藥方，目盯著白紙黑字，卻笑彎眼道，“平時也就賺點小錢糊口就是。”

蘇楓單手撐著臉，也是笑眼問道：“之前就聽說楚醫師來王府幫忙看過素姨娘的舊疾，我這姨娘病了不年，若非醫家瞳不者，可是連王府大門都進不去，楚醫師應該是過謙了。”

楚錦一愣，抬頭茫然地朝鐘離雀看去，鐘離雀這才道：“這位是王府的二世子。”

“原來是二世子。”楚錦這才展眉一笑，旋即又輕輕搖頭，“不過我那日雖然去了王府，卻也沒有見到夫人，想來應該是夫人中途知道了我瞳不，所以才沒有見面。”

蘇楓驚訝道：“不是素姨娘請楚醫師去的嗎？”

“我只是收到了王府發來的請帖。”楚錦搖搖頭，“倒是不知這請帖是何人發的。”

起將藥方給醫館的醫去拿藥，站在上樓的轉角口對鐘離雀和蘇楓說：“推拿教學屋中都是子，二世子怕是不便進屋，還請在這稍等。”

鐘離雀跟蘇楓打了聲招呼，便跟著楚錦上去二樓。

蘇楓坐在原地沒，目追隨著兩人一直上二樓，神沉靜，看不出有何緒，片刻后才轉目，細細打量四周。

鐘離雀來到二樓屋中，已有幾名醫在準備推拿涂抹的藥膏。

“那請帖竟然不是素夫人發的嗎？”鐘離雀好奇追問。

楚錦笑著搖搖頭：“倒真不是，最初我聽人說王府給我下了請帖邀約看病，還以為是郡主為母親發出的邀請。”

鐘離雀捧著藥罐的作一頓，輕輕垂眸。

不可能是歲歲。

“后來又聽人說，王府郡主已經去了太乙學院，那便不會是郡主。”楚錦作優雅地挽起袖，也幫鐘離雀整理袖子，輕聲說道，“不過素夫人舊疾多年，為唯一的孩子，郡主若是沒去太乙學院，應該也會尋人給夫人診治。”

鐘離雀輕輕抬眼看著眼前為挽起袖的人，抿沉默。

這輩子做過最愚蠢、最后悔的事，就是曾經試圖讓虞歲和素夫人變得親近。

兩人都還是十三四歲的孩子時，鐘離雀每次在宴會看見素夫人和虞歲到場，都覺得們之間的關系似乎不像是母。

明明歲歲這麼可，為什麼素夫人會不喜歡呢？

鐘離雀甚至懷疑過歲歲不是素夫人的親生孩子，可事實是猜錯了，虞歲確確實實是素夫人和南宮明的孩子。

覺得虞歲這麼好，這世上不會有人不喜歡虞歲的。

那年宮中開設賞花宴，帝都里天真爛漫的孩們都很喜歡三年一次的賞花宴，到時候各地培育的新鮮奇花都會拿到宮中來供他們欣賞把玩。

宮中兩大殿都布滿了不一的鮮花，賞花宴這日，還有農家九流士會給予靈花種子讓人們種花玩。

用農家給的靈花種子種下灑水，一刻鐘后就會開花。

宮里還特意鋪了幾畝地，就是為了給這些小孩們種花玩。

因為種出漂亮的花給了母親后，看母親笑得開心，其他夫人收到孩子遞來的花朵也很開心，所以鐘離雀才讓虞歲也去拿靈花種子，再把種出來的花去哄素夫人開心。

虞歲不覺得這種把戲對素夫人有用，但自己也想玩農家給的靈花種子，便灑了一大片，耐心等著。

鐘離雀去幫把素夫人等人引過來。

本來計劃好。

直到田地里長出了一大片長桿青葉的金葵花時，虞歲頓頭皮發麻。

想毀掉重新再種時已經晚了。

鐘離雀帶著素夫人等人過來，人們都在驚訝這一片旺盛漂亮的青葵花，笑贊南宮郡主時，素夫人站在原地，第一次在外邊對虞歲冷了眉眼。

而虞歲只能裝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輕輕扯著花葉，神乖巧地看向素夫人。

素夫人一步步朝花田中的虞歲走去。

鐘離雀才注意到事不對勁，在素夫人開口前，腦海中閃過預知的畫面：回到王府后又被罰跪的虞歲，在屋中冷著臉和南宮明爭吵的素夫人，夜晚昏黃的芒灑落在跪在門口的虞歲背上，顯得有些凄涼。

心中震驚，怎麼會這樣？

素夫人走到虞歲前，帶著明顯的迫氣勢，對眼前的孩說：“你種的？”

虞歲眉眼出幾分怯意：“我用靈花種子種出來的，想送給阿娘。”

素夫人眼中冷意深沉，帶著不容拒絕地語氣道：“毀了。”

說：“我不喜歡這種花。”

其他幾位夫人察覺不對勁，紛紛上前打圓場，素夫人卻不給面子，直接甩袖離去。

在場的夫人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

鐘離雀懊惱得要死，看向站在花田中的虞歲，大片的青葵開得明艷活潑，同樣著金長的虞歲匿其中，倒了唯一的冷。

鐘離夫人讓鐘離雀過去哄虞歲，帶著其他夫人走遠去，不讓大人的閑言碎語擾了孩子的清靜。

“歲歲，對不起。”鐘離雀皺著眉頭，滿眼懊惱，“我不該讓你這麼做的，都是我的錯。”

“沒事呀。”虞歲朝笑了笑，轉把花折掉，“和我一起把這些花除掉重新種吧，我們種別的花，我也不喜歡這種花。”

鐘離雀本來忍著沒哭的，可看朝自己笑時，卻瞬間眼鼻酸楚。

“對不起。”鐘離雀一張口就是哭腔，嚇得虞歲回頭看過來，“怎麼哭啦？”

鐘離雀討厭素夫人，不明白為什麼，但這會更討厭自己，為什麼要讓虞歲做出這種事這種難堪。

十四歲的鐘離雀終于知道了，這世上確實會有人不喜歡虞歲。

世上不會每一個人都喜歡虞歲，但沒關系，喜歡虞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