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

什麼小孩。

刑春也聽到了,神怪異地著梅良玉。

梅良玉面不改地問道：“男孩孩？”

年秋雁答：“男孩，我讓他跟你說。”

片刻后，梅良玉聽見那邊傳來男孩低低的聲音,卑微又急切：“梅梅哥哥……求求你救救我娘，我爹他又拿錢去賭坊了。”

刑春聽到這,忽然噢了聲,懂了，給梅良玉使眼：“上次那小孩？”

梅良玉聽得面無表，把傳音斷了。

刑春把碗里最后兩口飯拉完,抬頭看梅良玉說：“如果他爹死不悔改，總是拿錢去賭,然后他再來找你，如此循環,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梅良玉走到星象儀前,把已知力量對應的幾顆星點出來,同時說：“那怎麼辦,讓賭坊砍他兩只手？”

刑春說：“賭鬼沒了手也會賭的，他會先想辦法拿錢去做假手，然后再回去賭。”

“你先找找規律，幫我找找看是什麼天機。”梅良玉說,“我去趟外城。”

刑春這會也吃飽了，擺擺手示意他去吧,自己留下來繼續看著。

梅良玉在去的路上，收到年秋雁的詢問,便跟他簡單解釋一番：

這孩子名小土,住外城東島，曾經家里余錢富足,自從他父親流連賭坊后，家里的錢就不夠用了。

地契房契、金銀首飾，能賣的都賣了，就差賣他的妻兒。小土的母親因此氣壞了子，倒在病榻，無法起。

年秋雁著眼前瘦得像竹竿的男孩，他看起來最多不過七歲，焦急又害怕，低垂著頭，雙手不安地抓著袖，裳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破爛補丁。

太乙被傳是玄古大陸的第七國，除去占地有可比外，也因為生長在這里的人，和外邊六國也沒什麼分別。

依舊有人生來就富貴、有人生來就貧苦。

年秋雁收回視線，回傳文：“你這是從哪認識的小可憐？”

梅良玉：“他以前是東島云虎幫的信鴿。”

所謂信鴿，就是跑給一些幫派組員傳遞消息。

云虎幫專門訓練了一批小孩，憑借天真無邪的外表，讓他人將警惕心降為最低，免懷疑，方便做事。

年秋雁回：“云虎幫不是沒了嗎？”

太乙外城分為九個島嶼，以太乙學院為中心，而學院中心范圍擴散往外，也就是太乙最繁華熱鬧的地方。

生長在太乙九島的人，都破頭想往學院外城里爬。

云虎幫在東島算是個有點名氣的幫派，但來到太乙外城，就是土包子進城，什麼也不是。和學院外城的大幫派們后，被全數消滅了。

梅良玉回：“云虎幫沒了，所以他賺錢的路子也斷了。如果不是他爹拿救命錢去賭，他也不會從東島跑到這來找我。”

年秋雁安著張的男孩，從袖里將鼓鼓的錢袋子拿出來給他，說：“你爹拿走的錢一時半會也找不回來，你娘若是病得重，先把這錢拿去應急。”

小土驚訝地抬頭，小小的孩子，因為常年干活，不僅長得瘦，皮也被曬得偏暗，才顯得他黑白分明的眼明亮。

他猶豫著，不敢收。

年秋雁的笑臉十分溫，如沐春風，任何時候都是溫和有禮的，似乎沒有脾氣，不會生氣。

梅良玉來的時候，看見僵持的兩人輕挑下眉。

這會已是黃昏，來往的人不多不，年秋雁帶著小土在學院門外的路邊，倒是沒怎麼吸引他人。

小土看見梅良玉來后，著急地一步走到他旁，梅良玉看見年秋雁手里的錢袋子，問：“干什麼？”

“去外城找他爹拿錢，耽誤的時間太多了，等我們把人找到，說不定他都輸了，還哪來的錢？”年秋雁說，“總不能讓你再去贏回來吧。”

梅良玉站在夕影中，低頭對小土說：“他要給你就拿著。”

小土這才出手，烏漆麻黑的雙手捧著出，掌心向上，又朝年秋雁鞠躬：“謝謝大哥哥。”

年秋雁將錢袋子放在他掌心，笑道：“快些回去吧。”

小孩眼里含著淚，又朝梅良玉彎腰鞠了一躬道謝，將錢袋子放在懷里抱著，撒往回家的路上瘋跑。

梅良玉剛要往前，就被年秋雁手攔住：“你去哪？”

“去外城找他爹。”梅良玉側目看過來說。

年秋雁嘆道：“這種事你幫一次就行了，兩次三次的，你還要把這孩子養大不？去外城找他爹也沒用，你要是殺人解決，又得去機關島，機關島現在怕是不歡迎你。”

梅良玉聽得沒好氣道：“你給了他錢，他才會來第二次，第三次。”

年秋雁攤手道：“能給錢就解決的事反而是好事。”

梅良玉反問：“你哪來這麼多錢養著這孩子和他病重的娘？”

年秋雁沉思片刻后，輕彈袖道：“罷了，還是去找他爹，要他爹負責吧。”

說完他又問：“你知道他爹在哪嗎？要不要我算一下。”

“不用，我上次見過，知道他會去哪。”梅良玉邁步往前走去，這次年秋雁沒攔著，也跟他一起走。

年秋雁問：“在哪？”

梅良玉說：“明珠坊。”

南宮酒樓里的賭坊，上次等虞歲時，他站在側門暗巷中，看見了從賭坊里面出來的小土父親。

“外城最近好幾家幫派爭斗，鬧得腥風雨，不賭坊酒樓都關門了，不敢招惹，等到外城也是晚上了，咱們還是快些找完人回來吧。”

年秋雁半瞇著眼，虛瞥天際的暮金，輕嘆道：“聽說天鶴幫新上任的幫主，跟你有生死大仇，你可千萬別遇到了。”

梅良玉面冷淡道：“你若是這麼說，就一定會遇到。”

年秋雁笑道：“我又不是名家的人，哪有這麼準。”

梅良玉卻冷笑：“你比名家的言靈還準。”

年秋雁慢悠悠地跟在他旁走著，笑問：“我發現你跟外城那些幫派，總有些理不順剪不斷的關系，梅梅，你幾歲混的幫派？”

“六年前吧，那會我想離開太乙，跟師尊吵架，和他說不讓我出太乙，我也不會乖乖聽話在學院待著，就去了外城流浪。”梅良玉漫不經心地說著往事，和年秋雁一路朝外城趕去。

*

天一點點暗淡，外城各都亮起燈火，一盞盞明燈接連亮起，讓黑沉的天幕也映照著明亮了幾分。

街上已是人來人往，酒樓更是人聲鼎沸，談笑說鬧聲，在門外也能窺探幾分。

寬闊的道上還有馬車疾馳來去，有活人駕駛的，也有靠機關木馬駕駛的。

坐著馬車來的人，從酒樓正門進去，的人，則從暗巷里的側門進酒樓，來到二樓的明珠坊，亮著燈的屋門上已是人影憧憧。

這家西德酒樓是南宮家產業，也是最大的產業點，酒樓旁側往上，二層空中長廊就是其他飾、布匹、茶果等商鋪。

梅良玉不是第一次來，這里的伙計也眼了他，知道他是自家郡主的師兄，雖然黑胡子今兒不在這，但這些伙計也很上道，對著梅良玉笑臉相迎，恭敬詢問有何吩咐。

年秋雁著這富麗堂皇大酒樓里的伙計們的訕笑意，走在梅良玉旁，低聲音道：“你看起來像是這里的大爺。”

梅良玉也低嗓音回：“這是我師妹家的酒樓。”

年秋雁恍然，點點頭道，“怪不得，那你等會可要忍住，別砸了南宮家的酒樓，回頭還把你師妹也得罪了。”

負責明珠坊的管事在門口相迎，微胖的臉上滿是和善的笑：“梅公子，今兒是帶朋友來玩嗎？”

“找人。”梅良玉站在明珠坊門口，余已經能掃見里面分了一桌又一桌的人。

有玩得十分熱鬧的賭桌，也有所有人都安靜的賭桌。

人數可觀，找人不易。

桌上不是天九牌，就是骨牌，最的也是四人一桌。明珠坊每天都會開兩桌不限人數自由下注的共賭桌，這邊的人也是最多、最鬧騰的。

呈現在桌面的賭法會每日換，今兒是骨牌、明日就是天九牌，再過一兩天，也可能是賭斗、蟈蟈、蝎子等等。

只要是這世上有的博戲，在這里都能玩到。

梅良玉在外城九島流浪的日子里，非常討厭兩種人：賭鬼和蘭尸。

前者賭紅了眼，死不悔改，后者買毒賣毒，兩個都是害人害己。

他隨意地掃了眼大堂屋的男男們，聽明珠坊管事道：“需要我們幫忙嗎？”

梅良玉道：“我們自己找，找到就走，不用在意。”

明珠坊管事目送二人進去，聽他這麼說，也只是人幫襯著點，便沒再管，而是繼續去盯有異常的幾張賭桌。

黑胡子今兒去了隔壁街，參加太虛堂主的壽宴。

這段時間，天鶴幫斗換了新幫主上任，十山派跟龍武幫搶地盤商樓，星月島的老頭子快死了，在選繼承人，定的繼承人又跟離火派的老大有仇。

太虛堂的堂主，以自己的壽宴為由，將學院外城有頭有臉的幫派和勢力都召集起來，給大家一個機會坐下來好好談談，避免爭端升級，連帶著所有人都到影響。

前兩年就有人在傳，太虛堂的堂主，很有可能會是下一位太乙二十四圣者之一，他的修為也已經到了十三境飛升的臨界點。

因此，太虛堂主出面說和，眾人還是要賣他一個面子的。

黑胡子覺得今兒也沒他什麼事，就是給太虛堂老人家一個面子，到場去看其他幫派的笑話。

一個時辰后，黑胡子就后悔今兒出門沒去找方技家算一卦。

*

梅良玉和年秋雁兩人進明珠坊，慢悠悠地混在人群里，看著屋中的男人人們，換桌落座，又或是起離開。

今兒的共賭桌，賭的是一只蠱蟲。

桌上放著的碧玉石盆散發著瑩瑩澤，瞧著致可，可里面蠕爬走的蠱蟲們卻丑陋腥。

莊家高聲喊道：“今日共賭即將開盤，本次賭的是，農家在月圓之夜煉制的鐘蠱，分別以最兇殘邪惡的十六種毒蟲煉制，十六種毒蟲早已經過藥和奇錘煉，只需要在今日決出勝負，練最后的鐘蠱！”

隨著他的喊聲，不人都起離桌朝莊家這邊趕來，也有人沒有走，卻停下手里的作，長脖子好奇看著。

“桌面上已有十六種毒蟲的介紹，押注現在開始，計時一刻鐘。”莊家繼續喊道，“明珠坊今晚最大的贏家，即可將這只練的鐘蠱帶走！”

長桌上放著裝有十六種毒蟲的明小罐，名家九流·畫靈，讓桌面微微發，在一個明小罐前，浮現出有關這些毒蟲的介紹，以及它們戰斗時的模樣。

賭坊的守衛各個都是九流士，但在這里誰要是靠九流做賭，不管是賭坊還是賭徒，要麼留下手腳，要麼廢其核。

隨著莊家的介紹，來共賭桌的人越來越多，氣氛變得熱鬧起來，梅良玉站在共賭桌不遠，瞇著眼打量人群。

年秋雁去前邊近距離看了看那十六種毒蟲，回來跟梅良玉說：“鐘蠱這種東西我聽過，但一直沒見過，今晚倒是長見識了。”

梅良玉說：“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