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

燕驚雙卻未有回燕府, 而是驅著馬車去往了杭州府達貴人云集的龍井街。

寧府就住在這條街上，杭州府有名的世家大多都住在這條街上。

龍井街臨近西湖，馬車路過之時, 湖水的意隨著春風而至，馬車也似乎浸染了幾分涼。

花甲拿著銅鉗子, 有些猶豫要不要給燕驚雙燒炭。

畢竟眼下是開春時節, 雖還不算能穿薄薄春衫的時候，但已然卸下了好幾件厚厚的冬, 可要說暖和，臨近這西湖, 倒也暖和不起來，而且還要繞著西湖行駛一大圈。

花甲很有幾分猶豫。

燕驚雙似是看出了花甲的猶豫，緩緩道。

“點吧。”

花甲應下，快速給燕驚雙點上小炭爐，很快便驅走了馬車的涼意。

暖和的馬車, 讓花甲臉上出幾分舒服愉悅的神。

但是燕驚雙還是那副冷清的模樣, 眼神掠過薄紙般朦朧的窗紗, 看著外面快速飛走的景，神不辨喜怒。

而握著熱茶杯的指尖, 從頭到尾都是涼的。

落馬車之時，燕驚雙回頭看了眼想跟著進來的花甲，沖搖搖頭。

“你在此等我，我一人進去就行。”

花甲面擔心：“小姐……”

燕驚雙再次沖搖搖頭，花甲也只得聽話，在外面等候。

燕驚雙打一進門, 就見識著此地的豪奢。

燕家雖不被皇帝所喜, 被攆到了江南, 但到底家底還是有的，只不過燕家不喜張揚，吃喝用度都講究低調古樸。

燕驚雙過往也出席過一些貴宴，去過杭州府的一些世家，但沒有一家的庭院布置能比得上此地。

而此地，還只是那個人在杭州府的一別院。

燕驚雙很快被下人帶到了別院的一湖邊，湖面波粼粼，魚兒雀躍歡快。

那里早已安置好了一席好酒好菜。

雕得栩栩如生的白孔雀，冒著白煙兒的冰上鰣魚片，以及并不符合時令的水果，宮廷貢酒……在這里都能看得見。

便是那小小的一個酒杯，都能抵杭州府平民的一房屋。

燕驚雙看都沒看這些在普通人眼里金貴如天價之，打一來到這，目就便落在背對著穿著一襲華貴裳的喂魚婦人上。

擺用金線描繪的牡丹，一層一層緩緩散開，鮮活無比。

看這刺繡的功夫，便知是京師頂階的繡娘所制。

燕驚雙置于側的手緩緩收。

謝琳瑯這些年，過得很好。

給燕驚雙引路的下人，同那位婦人耳語了幾句，那位婦人子微僵，快速放下了手里裝著魚食的琉璃盤。

轉頭，同燕驚雙遙遙相。

這是一張出塵俗的容，如凝脂，眉如新月，眼若月牙含秋水，回眸間好似百生。

墨發盤端莊的朝云近香髻，左右各簪著一環形垂墜的流蘇金玉步搖。

明明早已過了而立之年，面容卻未見衰老之，看著一點都不像有三個孩子的母親。

謝琳瑯的容至絕，燕驚雙是知道的。

畢竟年輕時候的謝琳瑯，貌與才兼備，是名京師的第一人。

便是眼下容不是最為盛時，也不遑多讓，就燕驚雙在杭州府見過的人而言，興許也只有明初雪之容能同眼前的謝琳瑯相提并論。

謝琳瑯見著燕驚雙，臉上劃過明顯的喜。

沖燕驚雙招了招手，好似絡道。

“驚雙來了，快過來坐。”

燕驚雙微抿，但還是朝著謝琳瑯走了過去。

四四方方的桌子，燕驚雙選擇坐在了謝琳瑯對面。

燕驚雙一坐下，謝琳瑯便殷切地給夾菜，菜品都很華麗好看，謝琳瑯每一個都給夾了一塊，看著好似十分關心的樣子。

謝琳瑯夾起一顆羊丸子，準備往燕驚雙的白瓷碗里面放。

“驚雙，怎麼還戴著面紗呢？吃食可不方便，不若摘下吧。”

燕驚雙形做得筆直，眼瞼微抬，看向謝琳瑯道。

“近日面容不能見風。”

“還有，我不吃羊。”

謝琳瑯夾著羊丸子的作一頓，臉上的笑容略微僵了僵。

“瞧瞧，我一時給忘了。”

“來人，還不把這桌上的羊吃食都給撤了。”

面對著旁人，謝琳瑯面容雖還是帶笑，卻著些許的冷傲，顯出了貴婦人的架勢。

燕驚雙看在眼里，微有皺眉，過了會，道。

“不必撤下，這頓飯我不會吃，你有什麼想說的，便開門見山吧。”

謝琳瑯臉上好似閃過些許尷尬。

“驚雙，我是你的母親，不是你的仇人，我二人不必如此疏離。”

燕驚雙抬了抬眼瞼，平靜地看向謝琳瑯。

“早在那年，兵沖進燕府，而你舍棄了我們兄妹三人，選擇逃跑之時，你便不再是我的母親。”

舊事重提，還是如此不堪回首的舊事。

謝琳瑯并不是個臉皮多厚的人，瞬而有些啞然，看向燕驚雙，片刻后，略有幾分急切地解釋道。

“驚雙，你可曾站在母親的角度上想過，我只是一個弱子，哪里見過這般場面，我當時也是被嚇住了，而且…那日，我并不想丟掉你們三人，我…我臨走前，不是還想帶著你一起走的嗎？”

謝琳瑯仿佛抓住了理一般，底氣多了幾分。

可燕驚雙聽完，卻沒有說話，幽黑的眼眸靜靜地看著。

謝琳瑯微微眨了眨眼，心中微凜。

明明比燕驚雙大這麼多歲，可被燕驚雙這麼盯著，心里平白卻多了幾分畏懼。

但轉瞬謝琳瑯就下這幾分畏懼，燕驚雙就是一個小孩子，背靠的也不過是外強中干的威武侯，畏懼什麼。

提及自己這個前夫，謝琳瑯角不由自主有些下垂。

就在謝琳瑯思索之時，燕驚雙卻是開了口。

“帶我走？”

“呵……”燕驚雙輕輕地冷笑了聲。

“如果你覺得我發現你逃跑，你用帶我一起走的理由想來堵住我的，以免我打草驚蛇，把兵引來，這樣的方式，在你看來，是你的母作祟，那我只想送你一句話。”

重提當年的事，謝琳瑯目躲閃越發厲害，興許也未曾想到當年不過小小年紀的燕驚雙竟能想到這些。

本想矢口否認，但看著燕驚雙幽黑的眸子，下意識順著燕驚雙的話繼續說。

“……什麼？”

燕驚雙清冷的眸子緩緩揚起，淡著聲道。

“這麼多年，你還是一如既往地虛偽。”

謝琳瑯形陡而一震，瞳孔睜大。似是沒想到燕驚雙會這般說。

著口，似是被氣得不輕。

只謝琳瑯還未說話，燕驚雙后卻是傳來一陣弱弱的斥責聲。

“燕…燕大小姐，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的母親呢？”

是明初雪的聲音。

燕驚雙眉心瞬而皺起，明初雪怎麼會跟謝琳瑯有集。

但很快彈幕為燕驚雙解開了疑。

【誒誒誒誒？劇怎麼提前了這麼多？我說說謝琳瑯我怎麼不悉這個名字，聽到后面才琢磨明白，謝琳瑯不就是之后明初雪去了京師，賞識提拔的那位謝夫人嗎？】

【誒？是早先明初雪曾經偶然搭手救下的那位謝夫人？后來去了京師，這位謝夫人為了謝明初雪，便大力提攜，使得明初雪在京師大放彩。】

【誒呀，如果是那位謝夫人的話，那謝琳瑯背后的靠山，不就是京師四大世家之首殷家現任家主，殷準嗎？】

【我靠，京師的劇這麼一串，瞬間解啊，殷準，天啊，怎麼會是他，他在原書里的男子組人氣僅次于鶴卿和寧墨，在原書中他也只是亦正亦邪，怎麼從雙雙這里看，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反派啊。】

【姐妹們角度不一樣，我現在已經跳原書了，我只對雙雙和小鶴有興趣，所以在我眼里，他們這一對才是主角，誰對雙雙和小鶴不好，誰就是反派！殷準大壞蛋！】

殷準。

再次在彈幕里看到這個令燕驚雙齒寒的名字，后背下意識升起一片寒意。

時同他對視的一眼，瞬間浮現在燕驚雙心尖。

當時的燕驚雙只覺仿若被毒蛇環伺，寒冷膩。

眼下燕驚雙卻覺殷準這人城府極深，他當時看的眼神，本不是在看一個人，仿佛就是在估量一個件的價值幾何，森然冷漠。

而且……

燕驚雙心里冥冥中有幾分不安，總覺得當時殷準看的眼神，著些許殘忍的瘋癲。

這人，絕非正常人。

但彈幕也沒說全。

殷準不僅僅是殷家現任家主，而且還是皇帝親封的永樂王，皇帝自從迷上了玄學丹藥，殷準投其所好，給皇帝介紹了一位仙師，眼下，皇帝對殷準極為信任，從燕府收回的兵權，有一半都落在了殷準的手里。

想到未來要同這樣的人對峙，燕驚雙上仿佛了一塊巨大的山石，有些不上氣，只覺自己眼下的力量太過于渺小。

燕驚雙想著殷準的事，一時倒把明初雪的指責給忘了，等到回神過來之時，明初雪已然洋洋灑灑搬出“孝道”的大帽子往燕驚雙上扣。

“燕大小姐，謝夫人是你的母親，你方才的話，對頗有不敬，燕大小姐，你應該同謝夫人道歉。”明初雪義正言辭地指責道。

燕驚雙眉梢微挑，難得轉頭看了眼明初雪。

“道歉？”

“你憑什麼認為是我該給謝琳瑯道歉？”

“不論發生了什麼事，謝夫人都是你的……”

“不配。”清冷的聲線靜靜響起，打斷了明初雪未說的“母親”二字。

明初雪和謝琳瑯同時一愣怔。

燕驚雙偏頭看向驚愣的明初雪，眸微斂，冷聲道。

“另外，明初雪，你不覺得你才欠我一個道歉嗎？”

作者有話說：

茶茶小三，氣死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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