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宋泠泠便睜開了眼。

睡眼惺忪地拿起床頭柜手機一看，剛過五點。

國際慣例般的刷了會朋友圈,宋泠泠糾結片刻,從床上爬了起來。

照顧小朋友這兩天吃的不，雖說運量大,但怕上鏡浮腫，決定去外邊慢跑一會。

酒店后面就有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流,空氣非常清新，特別適合早晚鍛煉。

簡單洗漱后，宋泠泠便戴著帽子口罩出門了。

出門前，還給林夏發了條報備行蹤的消息。

宋泠泠低著頭通過走廊,也沒注意到后面有個房間的門也打開了。

直到電梯門即將關門,一只手出現在面前，才微微抬了下眼皮。

“……”

四目相對。

宋泠泠呆了一瞬,“江導。”

江逐對出現在電梯里這事，一點都不意外。

他嗯聲，站在旁邊。

宋泠泠側眸打量了下他上的運服,確定他也是去鍛煉的后,沒有明知故問。

走神地盯著電梯門,腦海里忽地鉆了一段畫面。

……

-

“還不走？”

電梯抵達一樓，江逐往前走了一步,發現旁邊的人沒跟上。

宋泠泠猛地回神，抬眸看向他。

注意到江逐神如常后，宋泠泠把心的擔憂給了下去。想,江逐應該不會計較在困倦之際給他吃閉門羹這件事吧。

他應該沒有這麼小氣。

宋泠泠一邊說服自己，一邊試探江逐。

“江導你是每天早上都會出門跑步嗎？”

江逐：“不是。”

宋泠泠：“……哦。”

那今天怎麼來了。這話沒敢問。

到邊人的沉默,江逐瞥一眼，“睡好了？”

“？”

宋泠泠神一。抿了下，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輕輕嗯聲，“我昨晚……不是故意的。”

看張兮兮的模樣，江逐哼笑，“你起床氣還大。”

宋泠泠悻悻，沒敢吭聲。

江逐也不是真的要和計較給自己吃閉門羹這事，不過他有點兒好奇，“你起床氣一直這樣？”

“……太累的時候會。”宋泠泠實話實說。

有時候真不是想發脾氣，就是控制不住。

人在不清醒的時候，所作所為都不大腦管控的。

江逐莞爾，“知道了。”

“……？”

宋泠泠仰頭，不解地著他。

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

憾的是，江逐沒給解答，很快便岔開了另一個話題。

“昨天公司澄清微博主意，是你想的？”

宋泠泠：“算是。”

告訴江逐，是林夏給的靈。

林夏很喜歡拍的片場日常，基本每天都會拍很多，拍完后，還會往照片上編輯文字，把在片場一些搞笑的照片做表包，往們的工作群發。

宋泠泠剛開始看到是無語，不知不覺，自己也用了起來。

不單是，連盛云渺也經常用的表包。

所以昨天唐云英和說澄清微博的時候，宋泠泠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方法。

當然最慶幸的是，讓林夏找翻相機照片，還真把全部都翻出來了。如果沒有林夏留存的照片，的那個辦法也沒用武之地。

聞言，江逐目深邃看一眼，輕笑了聲，“還聰明。”

宋泠泠抬眼間隙，恰好捕捉到他的笑。

清晨時候的微溫煦，薄霧散去，朝緩緩出頭，淡淡的暈從遠斜斜照，落在他們上。

落在江逐立英雋的臉龐。

他笑起來那瞬間，有片刻讓宋泠泠走了神。

江逐還真的……有點好看。

特別是笑起來，面部五和的時候，更是能吸引的目。

察覺到宋泠泠的走神，江逐挑了下眉頭，“在想什麼？”

“沒……”宋泠泠強迫自己挪開目，卻又忍不住好奇，“江導，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江逐：“什麼？”

宋泠泠瞅著他冷白的皮，猶疑道：“你是曬不黑的質嗎？”

頭一回見有每天風吹日曬的導演，像江逐這麼白。

江逐：“……如果我說我曬得黑呢？”

“可你應該沒涂防曬啊。”宋泠泠實誠回答。

看得出來，江逐臉上什麼都沒涂。

江逐噎了下，抬手了眉骨，“差不多。”

只是他個人也并不關注這點。

宋泠泠點頭，“難怪。”

老天真是不公平，不僅讓江逐含著金湯勺出生，給了他致的五和堪比模特的形比例不說，還附贈百分之九十幾生都想擁有的曬不黑的冷白質。

沒聽嘀咕，江逐也沒問。

他猜測，不會是什麼好聽的話。

“準備跑多久？”

宋泠泠：“四十分鐘，不過我跑的很慢。”

江逐看眼，“還早，不著急。”

“……哦。”

兩人不再流，慢悠悠地在河邊小道迎著風鍛煉。

清晨時候的風徐徐吹來，舒服又自在。

宋泠泠跑步速度是真的不快，是個做什麼事都有耐的人，細水長流。

江逐剛開始和是一前一后，漸漸的拉開了很大距離。

他沒等宋泠泠，宋泠泠也不需要他等。

一小時后，鍛煉結束的人回酒店。

走出電梯時，江逐看了眼旁邊面紅潤，神飽滿的人，“九點到片場。”

宋泠泠：“……好的。”

-

八點半，宋泠泠就到了片場。

工作人員陸陸續續到了，看到回來，都熱地和打招呼。

宋泠泠微笑回應，坐位置上看劇本。

需要反復揣今天要拍的這幾場戲。

徐滿到的時候，宋泠泠正苦惱沒人對戲。

“泠泠。”他大嗓門喊著，“你怎麼來這麼早，是不是迫不及待想和我演戲了。”

宋泠泠像看大傻子一樣的看著他，不想說話。

真的很想問徐滿的——們是真覺得自己家哥哥英俊帥氣可酷可甜嗎嗎？

前者勉強贊同，可酷可甜這點宋泠泠真是……不怎麼認可。

他全上下什麼都有，除了甜酷。

看到宋泠泠嫌棄的眼神，徐滿輕嘖一聲，“你們生就是喜新厭舊。”

“？”

宋泠泠：“你這又是哪里得出的結論？”

“就剛剛在你上得出的。”徐滿看一眼，“出去跟別的男人錄了兩天綜藝，回來看到我都不熱了。”

他嘀咕，“這還不算喜新厭舊？”

宋泠泠朝他翻了個白眼，“徐同學，你能不能維持一下你大帥哥的人設？”

“啊？”

徐滿揚揚眉，自道：“我現在沒維持嗎？我今天很帥呀。”

“……帥哥除了要外表帥，個也要帥。”

徐滿蹙眉，不解地看向一側林夏，“我格不帥嗎？”

林夏不敢說話。

宋泠泠搖頭，“你現在像地主家的傻兒子，一點都不帥。”

徐滿噎住。

他拉開椅子到宋泠泠旁邊坐下，慨萬千，“唉，泠泠果然不喜歡我了。”

宋泠泠說不過他，被迫放棄。

無言半晌，生地轉開話題，“陪我對戲吧。”

“行。”

徐滿大方道：“雖然泠泠不我了，但我還是要陪好好對戲。”

“……”

宋泠泠拿著劇本拍了他一下，“正常點徐大帥哥。”

徐滿笑嘻嘻的，“行。”

兩人逗趣不斷，畫面看上去其樂融融。

每回看到兩人在一起，余丹就忍不住慨年輕真好，宋泠泠和徐滿真般配這樣的老話。

偏偏，還很喜歡在江逐旁邊說。

江逐再一次聽到這樣重復的話，側眸看了眼不遠‘打罵俏’的兩人，神漠然。

他是發現了，宋泠泠的質很極端。

喜歡的極其喜歡，不喜歡的，總是抱著摧毀的想法和來往。

-

上午，宋泠泠只有一場戲。

拍完，也沒走，就待在劇組學習觀察。

中午吃飯時，江逐跟大家宣布了個事。明天會有個演員進組，重拍張媛馨之前拍的那些戲份。

演員于婧，比宋泠泠還小一歲，還是在校的大三學生。

過后不久，宋泠泠聽到工作人員討論，說于婧是江逐親自回北城找來的。之前拍過一部電影，但還沒上映，這個人貌似也是天賦型的演技派。

為此，宋泠泠力巨大。

果不其然，于婧是個天賦型的演員。

次日一進片場，便迅速進了狀態，和徐滿演的對手戲，讓王副導等人狂夸。

連制片人也說演員換的好，于婧和徐滿演起來更有勁，更彩。

好的對手，是能激發演員潛力的。

之后幾天補拍，也明顯察覺出江逐心不錯。

江逐對天賦型演員，通常都不吝嗇夸獎，說戲。

宋泠泠看著，再一次懊悔，為什麼自己不是天賦型演員。

這天晚上，宋泠泠和于婧要拍對手戲。

兩人這場戲，是一場蘇挽被扇掌的戲。于婧飾演的蘇文音知道蘇挽和陳弋的關系之后，氣不過的找對峙。

說了很多傷害蘇挽的話，全方位貶低蘇挽，讓蘇挽別再纏著陳弋。

蘇挽雖然覺得說的都是事實，卻并未傻乎乎的妥協答應。

喜歡陳弋。

如果陳弋不喜歡，那就把喜歡藏起來。但不會從此不再和陳弋來往。

除非。

除非陳弋親口和說，以后別見面了。

因為的堅持，蘇文音氣的打了一掌。

之前和張媛馨拍這場對手戲時，宋泠泠要求的就是真打。只有真打，才能把最好的效果呈現出來。

重拍也一樣。

只不過還沒拍到掌這里，宋泠泠就被江逐喊停。

江逐擰著眉頭看，“你覺得自己剛剛的緒對嗎？”

宋泠泠拍戲的時候，最怕江逐反問。

每次他這樣沉著臉反問的時候，都覺得煎熬。

兩人四目相對，宋泠泠抿了下，低聲道：“不對。”

江逐：“怎麼不對？”

宋泠泠沒敢吭聲。

看兩人這樣，于婧忙不迭出聲，“江導，我和泠泠姐還不太悉，你可以多給我們點時間對對戲嗎？”

江逐看了宋泠泠一眼，“休息十分鐘。”

工作人員休息。

于婧和宋泠泠對戲。

“泠泠姐，你這兒的緒應該是這樣的……”熱心又聰明，讓宋泠泠頗為無地自容。

那種很出現的自卑在當下，又像氣泡水一樣，滋滋滋冒了出來。

十分鐘后，兩人重拍這兩場戲。

只是剛開始沒半分鐘，江逐再次喊了停。他目深深地看著宋泠泠，眉頭蹙，“你是不是不想拍這場戲？”

宋泠泠一頓，“沒有。”

“那你怎麼連這麼簡單的緒都把握不到？”江逐冷聲，“你今天的表現，比你剛進組時候還差。”

深夜忙碌了一天的人本就于煩躁之際，江逐這幾天為了不拖慢進度重拍這些戲，已經熬了幾個大夜，整個人的緒已經到了發的節點。

他說話向來也很直白，演員演的不好就是不好，他會直接喊卡，重來。

對宋泠泠，也不意外。

聽他這麼說，宋泠泠臉一白。自知在對上于婧時，自己表現不好，但沒想到江逐會說演的比剛進組時還要差。

徐滿在旁邊看著，忍不住道：“江導，可能是泠泠拍了一天有點累了，要不這場戲我們明天再拍？”

反正明天也是這個景。

聽到這話，江逐淡淡道：“于婧也拍了一天。”

這話聽在宋泠泠耳朵里就是——拍了一天狀態還這麼好，怎麼就宋泠泠累了。

宋泠泠深呼吸了下，目直直地看向江逐，“江導，可以給我五分鐘調整緒嗎？”

夜漆黑，劇組燈通亮。

江逐盯著看了幾秒，勉為其難答應，“二十分鐘。”

他起，“大家都休息。”

江逐話音剛落，宋泠泠找林夏拿了劇本，去了偏僻角落。

徐滿本想過去和說說戲，被盛云渺攔下了。

“別去。”

搖了搖頭，“這會不適合跟人對戲，需要安靜的投。”

盛云渺最是了解宋泠泠。

剛剛看宋泠泠就發覺眼眶紅了。

不會想自己哭的時候被人看見。

或許對別人來說，江逐剛剛說的話不重，不至于掉眼淚，但對宋泠泠來說不同的。

宋泠泠最不喜歡的就是江逐拿和其他演員做比較。

原因很簡單，雖然江逐或許不知道宋泠泠是自己。

但宋泠泠自己沒辦法否定自己是他這件事。

被自己的偶像當著這麼多人批評，會控制不住敏，自卑，自閉。

當然還有怨氣。

江逐罵就罵，夸別人比好是什麼意思。

在角落里抹掉控制了但還是沒控制住的眼淚，宋泠泠借著微弱的燈看劇本，揣蘇挽在這段對話里的緒變化。

剛剛對戲有察覺到自己的問題，微表緒有，但眼睛沒戲。

沒接住于婧拋給的戲。

……

江逐去了趟洗手間出來，喊著林夏問了句，“宋泠泠呢？”

林夏往側邊指了指。

江逐擰眉，拎著劇本準備再給說說戲。

“江導。”于婧喊他，“你有空嗎？”

江逐：“說戲？”

“嗯。”于婧應聲，“剛剛和泠泠姐這場戲，我覺得我也沒發揮好。”

江逐腳步頓住，“可以。”

給于婧分析完，江逐才在最后幾分鐘的休息時間走到宋泠泠這邊。

他走近，剛要喊人，便聽著宋泠泠念出的劇本不太對。

宋泠泠高舉著劇本背臺詞，“這些話，你讓陳弋來和我說……你不就是長得比一般導演好看一點嗎，有什麼了不起的，每天只會冷臉冷臉，你也不怕自己變面癱……”

“……”

江逐眉心一跳，著不遠側對著自己的人角了。

他低斂著眼睫瞅了眼手里拿著的劇本，思忖半晌，轉走了。

-

二十分鐘后，宋泠泠調整好緒站在鏡頭下。

這回，狀態比最初好了不。

雖還是沒讓江逐滿意，但江逐也只是讓兩人NG重來。

反反復復幾次，兩人這場戲過。

最后一場戲，是掌戲。

于婧看著面前的宋泠泠，有些不確定，“待會一定要真打嗎？”

宋泠泠點頭，微微笑道：“嗯，真打才會有效果。你放心打吧，沒關系的。”

于婧還是有點不忍心，“我怕我力道太重把你的臉打腫。”

“沒事。”宋泠泠笑了笑，角彎彎，“打腫了才會顯示出蘇文音對蘇挽的憤怒。”

安于婧，“你放心打，我可以的。”

于婧沒轍，只得求助江逐。

“江導，我一定要真打嗎？”

江逐正在看剛剛拍好的鏡頭回放，溫聲抬頭看向們，他的目在宋泠泠上停留片刻，語氣平靜，“真打。”

調整好燈布景，宋泠泠和于婧投緒進最后一場戲里。

片場靜悄悄的。

只有兩人的對話聲傳開。

倏地。

‘啪’的掌聲傳大家的耳朵，蘇挽的臉被打紅了。

偏了下頭。

這一掌出來，蘇文音也有了點張的緒。

結結看著沒有靜的蘇挽，咬牙切齒道：“這是你自找的。”

說完，飛快跑了。

這一幕到這，江逐應該要喊停。

但他沒有。

蘇挽在鏡頭下抬了下眼，抬眼時，眼眶里打轉的淚水，清清楚楚的被鏡頭收錄。

的這一汪眼淚表出的緒，恰好是江逐想要的。

委屈，憤怒，難，自卑，全都現出來了。

“卡。”江逐在監視后抬眼，“過了。”

他宣布：“收工吧。”

話音剛落，林夏忙不迭把手里準備好的冰袋送到宋泠泠這邊。

“泠泠姐快敷一敷。”

心疼地看著，“疼不疼啊？”

宋泠泠拿著冰袋臉，把淚水給收了回去，勉強朝出個笑臉，“不痛。”

于婧也朝走來，“泠泠姐，對不起啊。”

宋泠泠搖頭，“不用說對不起，這都是拍戲需要。”

朝眨了下眼，語調輕快，“我還得謝謝你，一次就讓這場戲過了。”

如果NG重來的話，宋泠泠不意外是要被多打幾掌。

于婧：“應該的。”

宋泠泠嗯聲，“我們準備回去了，明天見。”

“明天見。”

-

捧著冰袋，宋泠泠和林夏往外走。

直到回到車，臉上掛著的笑才垮下。

“夏夏。”

宋泠泠把冰袋遞給，示弱道：“臉好痛，你幫我敷一敷。”

林夏：“……”

哭笑不得，只得接過這個重擔。

林夏扣著安全帶，傾到這邊給敷臉。

宋泠泠掏出手機登上微博。

林夏不經意瞟了眼，看到的在改小號昵稱。恍惚間，一個名字鉆眼瞳。

林夏愣了下，抓著的手低頭懟到手機屏幕，眼眸瞪大。

“泠泠姐……你這個昵稱……”

宋泠泠側頭，“怎麼？”

“你是江導？”林夏驚詫。

原昵稱是和江逐相關的一句話，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江逐。

“不是。”對上林夏不信的目，把新昵稱修改提，坦然道：“現在已經是黑了。”

“……”